第28章
秦赴和餘玦入泰之前就在國內談過一次了,泰國地方小,發展得好的,也不過那麽幾個城市,項目投資的局限性也就體現出來。
兩位的談話不過一小時就臨近結束,敲定了項目的主要投放地點是曼谷和清邁。
關于項目調研的談話的确是結束了,秦赴卻沒有很快地抽身就走,不像是他往常的作風,餘玦意識到他有話要講,沒阻止秦赴帶來的助理往他杯裏多續半杯茶。
“小餘總最近在忙什麽?”秦赴要其他人先出去,和餘玦只兩個人待的時候就沒人前那麽冷淡嚴肅,語氣怪怪的問餘玦私事。
餘玦從文件裏擡頭看他一眼,又低下去,“你很好奇?”像是指責秦赴問太多的意思。
秦赴笑了一下,算是沒否認,兀自又說餘玦是不是對林渚凡也是這樣不客氣。
“你弟弟和你男人都在我手上,你能不能對我客氣點。”秦赴說。
餘玦哼了一聲,“你要套我的話,我做什麽要對你客氣。”
秦赴眼見沒套出來也不再說什麽,意味不明地最後看餘玦一眼,起身出去了。
五月份的曼谷已經很熱人,街景由古早和現代雜糅在一塊,市中巨大的Watpaknam佛像頭頂黃昏的注視包圍在熱空氣裏,一點不想叫人喘過來氣。
餘珂挺起勁的,但林渚凡怕熱,一動不願意動,縮在車上吹空調。
餘珂把唐澄在曼谷劃的點全部踩完,相機裏的收獲頗豐,回到車上心情很好地還給林渚凡帶回來一杯撒着辣椒粉的芒果西瓜杯。
林渚凡是不太相信這種東西會好吃的,害怕地把水果杯拿遠了一些。
“你試都不敢試。”餘珂說。
他對林渚凡的态度不像前段時間糟糕,或許是意識到偷聽牆角和管不住嘴巴的另有其人,但餘珂就算意識到,對待秦赴也不像對待林渚凡一樣惡劣,是十分明顯的區別對待。
“算了,”餘珂看林渚凡不願意吃也不勉強他,把自己手裏的另一個杯子遞過去給他,“你吃我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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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檸檬生蝦。”
林渚凡剛伸出來的手又縮回去。
林渚凡開車,帶着餘珂去找秦赴和餘玦。
車子停在一幢大樓面前,餘珂看立在大樓頂層的字标,是一串泰文,餘珂沒有看懂,轉過臉去問林渚凡這是什麽地方。
“鋒旗地産,”林渚凡開了中控鎖,“騰興商會底下的産業。”
餘珂這些天把“騰興商會”這個名字反反複複地聽了好幾遍,好像怎麽都繞不出這個帶着“騰興”兩個字的怪圈。
鋒旗地産是泰國的本土第三方,接收秦赴的投資和餘玦的産品,只是忙前忙後,錢好像都是自己國家的人在賺。
天色暗下來了,樓底大廳亮着燈,有什麽人從大門裏背着光走出來就能看得很清晰。
原本跟着秦赴和餘玦一起下樓的人不算少,但兩個人好像是早就和下屬說好,出了鋒旗的大門,身邊都不見幾個人跟着了。
“下來。”餘玦沒點表情的去敲林渚凡開到一半的車窗,看不出來生意談得順利還是不順利。
餘珂直起身子,也有要下車的動作,被餘玦一眼就抓到并制止了,對餘珂說:“你不用。”
餘珂還沒有弄明白為什麽自己不用,駕駛室裏就很快速地由林渚凡換成了秦赴。
秦赴上來第一眼就看到那個盛着辣椒粉西瓜芒果的杯子,裏面的東西少都沒少幾塊。
“怎麽樣啊。”餘珂湊過去問秦赴。
秦赴沒有立刻發動車子,把水果杯放回餘珂懷裏,才說:“還可以。”
鋒旗開的價格合适,餘玦研發的産品質量過關,總的來說,這趟來的值得,不管從哪方面看,都還可以。
除了騰興給他留的好大一個驚喜。
餘珂又把水果杯推回去給秦赴,說他吃過生蝦了,這個就不要吃。
秦赴看這個明顯被嘗試過後抛棄的水果杯,又看餘珂一眼,沒拆穿餘珂是留給他吃還是自己不願意吃。
騰興最近和岐海本市另一家商會争搶生意争得緊,秦赴雖然知道鋒旗是騰興的産業,但也是到了鋒旗才知道原來在岐海伫立的騰興商會很氣派的大樓,根本就不是騰興的主樓。
騰興的主樓不在國內,鋒旗也不過只是分部。
只是秦赴的生意該做還是得做,知道這些事情不過是在會談最後,騰興商會的會長徐彥興掐着散會的點進來了,要秦赴和餘玦留下,三個人說了會兒話。
談話內容簡單,大抵就是秦赴被徐彥興擺了一道,他親自來分部堵的人就是秦赴,逼着秦赴站自己的隊。
秦赴起初是什麽都不願意說的,臉上連表情都沒有,像是鐵了心釣着徐彥興的胃口,餘玦在旁邊看,一時間也說不好鋒旗像誰的地盤。
直到跟着徐彥興的人不耐煩了,手往口袋裏放,想要掏出什麽東西來。
“別,”徐彥興眉頭皺起來了,看了一眼這個眼生的保镖,自己都不記得什麽時候培養過這麽不會看臉色的下屬,還是和和氣氣地與秦赴說:“秦總再考慮一下。”
秦赴不認為自己有什麽好考慮的,商會之間的争奪烏煙瘴氣,他半點不想趟這渾水。
徐彥興年紀有一些了,摸爬滾打這麽些年,對值得拉攏的人似乎也更有耐心一點。
“飛楚商會在和我搶一個國外的礦石大單,要是争不過飛楚,我在內陸的礦産生意線會丢掉一大半。”徐彥興沒有什麽掩飾地全部給秦赴說了。
秦赴不以為然,“飛楚不像騰興,只在內陸鬧,能鬧過徐老您?”
“不是這樣,”徐彥興原本也像是秦赴這樣認為的,也是最近才發現不對勁,告訴秦赴說:“原本只在大陸是不敢和我這樣鬧,不過他們要走不正規的那一套。”
秦赴聽過,還是不覺得和自己有什麽關系。
“和你還是有點關系的。”餘玦在旁邊本來一點沒要參與的意思,直到徐彥興給他遞了個眼神。
秦赴問什麽關系,餘珂并不直接和他講,起身把原本虛掩上的門從裏面鎖了,走到徐彥興身邊找他要了槍。
餘玦動作熟練地拉了保險栓,手指扣在扳機上,直指剛才想掏槍的保镖的腦袋,“這個人,我特別眼熟。”
保镖瞬間白了臉,手在背後不老實地做小動作。
“別動,”餘玦眼尖,往前走了兩步,冰涼的槍管頂住那人的太陽穴,問他:“餘成霖是不是不知道我見過你?”
看那人的表情,他确實不知道餘玦見過他,他也沒想到,只是公司大樓裏一個側臉,餘玦就能記住他。
餘玦也不至于真的在秦赴面前開出來這一槍,人讓徐彥興的下屬帶下去處理了。
秦赴像是一點驚訝都沒有,還能撐着下巴笑餘玦說他不打自招,又說:“小餘總當時不是不讓套話麽。”
餘玦沒搭理秦赴奚落,只告訴秦赴飛楚商會要截的不止是徐彥興的礦石,還有秦赴看好的中東投資人。
而餘成霖只是一個被當了槍使的小角色、替罪羊。
秦赴倒覺得這很稀奇,不明白飛楚為什麽突然膽子這麽大。
徐彥興說:“海外有靠山了,以為能脫離內陸控制。”最後評價:“人心不足蛇吞象。”
“還要再考慮麽,秦總。”徐彥興不着急,很慢地問秦赴。
秦赴沒那麽容易被徐彥興忽悠去,指着徐彥興和餘玦兩個人還是在笑,只不過語氣很冷淡,說他們不厚道,不實誠。
秦赴說:“你們這樣,我怎麽敢站你們的隊。”好像還是根本不害怕餘玦放上桌的手槍。
餘玦和秦赴相處的時間比徐彥興多,徐彥興說不通秦赴,他可以試一試。
“飛楚背靠南美,聽了南美商業大佬的話,要侵占內陸的礦石和地産行業,飛楚商會這一單做成,能拿到九位數的分紅,還有內陸一半的礦業運輸線。”
餘玦早就意識到秦赴對他的身份有懷疑,還是把話題往商會争奪上引:“秦赴,岐海是一塊地産業的大肥肉,你在岐海又只手遮天,你猜飛楚和南美會不會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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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玦說得簡單,用的也是秦赴平常和他談合同的時候慣用的腔調,一點不拖泥帶水,前因後果,全部說出來叫秦赴知道,秦赴才有考慮的可能。
秦赴不吃硬的,餘玦相比常年待在海外的徐彥興要更了解他一些,但也說不好秦赴完全會按照他想的做。
“餘成霖知道我這段時間在鋒旗談生意,但還不是賣我,”餘玦這樣說,表情也看不出來有多難過,“所以現在餘氏地産的一半都是我在管,他還沾沾自喜有了飛楚做靠山。”
餘玦和林渚凡說過的,有些事情還沒能完全做成,指的就是餘玦在餘成霖意識不到的情況下借助騰興蠶食掉餘成霖的實權,直到架空他成一副軀殼。
“飛楚商會的手段很惡心,秦赴,你認為他們查不出你和餘珂的關系?”
秦赴原本不說話,手指轉着槍管玩,聽到這裏頭擡起來了,反問餘玦:“你就能保證林渚凡的安全?”
徐彥興把話題接過,笑着給秦赴說:“你千萬別小看阿玦。”
早些年徐彥興在新加坡做生意遭人暗算,走貨的時候買家反悔,被人打了一槍小腹一槍大腿,餘玦當時還是餘成霖帶來新加坡學習的,大學剛畢業小孩一個,第一次拿槍,就能保住徐彥興的命,算是讓徐彥興重新活了一次的人。
“我特意回來,就是見你一面。”徐彥興及時補充說,語氣誠懇。
秦赴來之前才說不想讓餘珂扯上這樣子的事情,可是他自己都身不由己,不是他想袖手旁觀就能夠的。
“但是集團不入商會,”秦赴說着,手上用力,推着槍柄讓槍身打了個旋,滑回徐彥興手邊,“我的底線。”
徐彥興幾乎是沒有猶豫就說了“可以”,和秦赴約了明晚的飯局,還要他把餘珂帶來也看看。
“騰興找工作室拍片子是你的主意吧。”秦赴是在要餘玦的回答,但是話裏沒有多少疑問的成分。
餘玦伸手按了電梯下行,承認道:“騰興剛好有這方面的發展規劃,給餘珂一個機會,他能抓住最好。”
電梯到達樓層,門在秦赴和餘玦之間打開,誰都沒有動。
秦赴不轉頭看餘玦,還是說:“您先請,副會長。”
餘玦看他一眼,不和他客氣,率先走進轎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