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林渚凡因為在睡夢中感覺到有東西一直在碰他而轉醒。于是很不耐煩地将眼皮撐開了,發現是餘玦穿戴整齊了站在床邊彎着腰親他,吐息裏全是自己在用的薄荷牙膏味。
他昨天被餘玦一直抓着欺負到後半夜,自己都忘記什麽時候睡過去的。
出于事後仇人見第一眼面的羞憤與氣急,林渚凡想也沒想,擡着不算有力氣的胳膊就往上面那張蹭着他的臉上扇。
餘玦不是騰不出手阻止他的動作,但還是給他打了,落在臉上的力度也不算重的。
打了不算完,林渚凡看見那條昨天還給餘玦的領帶又重新出現在他脖子上,作勢伸手又要去扯,說不還給他了,不給餘玦系。
“你想好了,”餘玦總算是願意出手止住他又不老實的動作,說:“你要再扯掉了,我今天晚上還是會來要的。”
林渚凡只能收回手,又說他:“你煩死人了。”
餘玦對他的指控照單全收,林渚凡翻了個身将被子又卷在身上,問餘玦什麽時候滾蛋。
餘玦直起身說:“馬上。”又問林渚凡:“今天不用去公司?”
意大利與中國隔有七個小時的時差,接機工作就算現在準備也為時尚早。林渚凡就搖頭,說今天下午再去。
餘玦也不多管他,只要他再睡會,不拖泥帶水地就走掉了。
等到聽見門徹底關上了,林渚凡才扶着胸口慢吞吞地坐起來。
這種心口沒來由飽滿的感覺很久沒有,飽滿到堵塞又脹痛。
餘玦總是要這樣,将他的東西填滿林渚凡身體的每個角落才肯罷休。
昨夜扔在地上的衣物被餘玦收拾好放在一邊,只将自己的穿走了,不太看得出來過的痕跡,好像一場林渚凡一廂情願的自導自演。
林渚凡不太喜歡這種感覺,很不在意一樣撇撇嘴,動作很慢地起身,扯了床單和被罩,扔到陽臺上去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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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渚凡出門之前神經質地穿一件半高領長袖外套,東南方的晚春沒有很遠了,溫度有點趨近躁動,他處在一個亂穿的季節,因此沒有很顯眼。
呂清聞有別人來接,落了地與秦赴說一聲就跑沒影了。林渚凡将秦赴手裏的筆電包拿過來,帶着他往外走。
就這麽幾天,又瘦了一些,下巴上胡茬也冒出來,人憔悴不少,眼裏又有血絲,看起來在飛機上連眼睛都不閉。
上了車秦赴就開金口了,很任性地說想去找餘珂。
“你這麽着急。”林渚凡把副駕駛前面的擋板拉下來,讓秦赴看裏面帶的鏡子照的他自己,“你看你現在這算什麽樣子。”
秦赴沒動,也不轉頭看一下。
“先回家睡一睡。”林渚凡不要聽他的,叫司機直直往秦赴家裏開。想想又算了,怕他看到餘珂搬走顯得空蕩蕩的房子觸景生情,讓秦赴先到自己家裏睡。
秦赴任人擺弄,林渚凡去哪他就去哪,嘴唇抿得緊緊的。
“他給我打過電話了。”
秦赴突然說話,吓了走在他前面的林渚凡一跳。
“然後呢。”林渚凡從善如流讓秦赴接着往下說。
秦赴很呆滞搖搖頭,說:“沒了,我沒敢打回去。”
林渚凡嗤笑一聲,說他:“電話都不敢打回去,就敢這樣去見他?”
秦赴又不說話,林渚凡只好拿了鑰匙先開門進去,指指剛客房,說是委屈小秦總睡客房。
“你去趟公司幫我拿這幾天的文件回來吧。”秦赴指使林渚凡說,并不走進客房裏。
“好。”林渚凡應了聲,但還是要秦赴先睡覺,醒了再批,出門之前将家裏能搜羅到的尖銳刀具和一些能造成殺傷力的器具都收起來了。
在路上的時候林渚凡就接到餘玦發過來的短訊,說餘珂已經搬進他現在的房子住。
餘玦是知道餘珂不适合一個人待着的,這樣他每天晚上是要回家睡的,就去不到林渚凡那裏。
餘玦嘴上什麽都不說,心裏卻想讓秦赴和弟弟不要再鬧變扭。
餘珂還是拎着不太多的東西去餘玦家裏,像他以前換任何地方住一樣,東西都不多,不讓人看出來他是長期的住戶。
好像就一直這樣在很大的一個世界飄來這裏,又浮去那裏。
餘玦對餘珂說:“我白天要去上班的,你自己一個人可以嗎。”
餘珂點頭說可以,他白天還好,餘玦也沒有不讓他出門,他可以拿個相機去有人的地方待。
“為什麽突然要我和你住。”餘珂問。
餘玦沒點表情地給他倒一杯水,不遞過去給他,只放在餘珂面前的桌子上。
餘玦說:“我總是要管你的。”
被人管束的感覺其實很好,對別人來說沒有什麽,說不好甚至會厭煩,餘珂卻很喜歡。
所以餘玦像林渚凡一樣要餘珂吃藥的時候,他就沒有那麽排斥。
一瓶很久之前心理醫生給他開的藥因為餘珂的擅自停藥還剩下很多,餘玦拿過去看一眼,堪堪踩上保質期之前的一個月。
“其實你也可以不用管我的。”
餘珂裝作在看相機裏的照片,來來回回幾張翻來覆去看,也沒有看到眼睛裏去,和餘玦說:“我早就不像以前那樣了。”
餘玦說:“再說吧。”
他也希望餘珂不像以前那樣難過了,不過準許他獨自生活還需要再觀察一段時間,而周圍有專業人士,事情會好辦不少。
餘玦過了好久都等不到弟弟開口對他說秦赴的事情,看表情也不是很想開口,也不勉強他,反正餘珂告訴他了他也提不出解決辦法。
餘珂在餘玦出門之前問他餘成霖婚禮的時間,餘玦想了一會兒告訴他:“大後天。”
餘珂點頭表示知道了,想秦赴應該也接到了邀請函,就是不知道自己這樣一鬧騰,他還會不會去的。
很久違的恨意被他重新拾起來了,對餘成霖的,對秦赴的。
他這段時間像被灌了迷魂湯藥一樣放松了警惕,差點忘了秦赴老早之前就很不給面子地拒絕過他一次,還得感謝他,這次好歹沒有當着那麽多人的面了。
餘珂想收回他為秦赴留在滁山的願望,又不知道要怎麽樣向不動明王和廟祝要回來。去行李箱裏找了一圈,那兩張簽文還夾在秦赴的一本什麽書裏,沒帶過來,就收不回去了。
西奧多的電話像是知道他心情差勁一樣打進來,很高興地給餘珂說事情。
“我的老板看了你的作品了,她覺得很好,讓我來挖你。”
西奧多在攝影界混得比餘珂好,在一家不算小的工作室裏當簽約攝影師,出外景的時間居多,和餘珂不怎麽見得上面。
西奧多自顧自說完又自顧自找錯重點,“小珂,挖你是什麽意思。”
餘珂說:“意思是我是蘿蔔。”
西奧多一下子更聽不懂了,以為又是什麽中國的有寓意的諺語之類,糾結一會兒才重新抓住重點問他:“所以你要不要來?”
“外景多的工作我怕是做不成的。”餘珂回複他說,以前也不是沒有相似的工作室找上他,但出差頻率都很高,餘珂雖然很心動,但是都去不成。
“噢對,你的家長管得嚴。”西奧多說,随後聲音遠離了餘珂的聽筒一點,好像在和什麽人解釋。
西奧多旁邊似乎有人,也在同時聽餘珂講話,餘珂說完不過多時,電話那邊就換人了,“你好,我是西奧多的老板,我叫唐澄。”
餘珂是知道這個人的,西奧多平時雖不太提起,但唐澄和她的工作室在國際上都打得出名堂,更不用說在岐海市的知名度。
餘珂很客氣地與她問好,唐澄似乎也不想繞過多的彎,也鐵了心要挖餘珂過去一樣說:“我可以不讓你去出外景跟時裝秀,你可不可以來拍室內的平面照片?”
“當然,”唐澄很輕地笑了一下,很沒有老板架子地同餘珂說:“工資那是會比西奧多少一些的。”
餘珂本來也就不需要擔心工資,前些年是餘成霖管得太多,不樂意承認餘珂的,當一只會用兩只腳走路的寵物在養。
他不是不反抗過,大學剛畢業他就能進一所很有名的攝影工作室,只是餘成霖認為不務正業不讓他去。餘珂不聽他的,作為實習生強行到國外跟了一次時裝秀的拍攝,拍完就被餘成霖的助理抓回家裏,關了一個星期地下室。
一扇窗戶都不留,只很小氣地給他開一小截電燈,一天喂兩餐飯,三次水。
出來的時候餘珂被打磨幹淨棱角,很髒卻很光滑。
後來聽說餘成霖用了見不得人的手段,将那所招收餘珂當實習生的攝影工作室的單子大半部分都丢到了對家手上,弄得幾近破産關門。
餘成霖是不願意讓餘珂跑離他太遠,鐵了心叫餘珂不要打獨當一面的心思。
餘珂聽到不用出差,猶豫一會兒還是只能說:“我問問家裏人。”
唐澄那邊十分善解人意地同意了,說給他三天的時間,臨挂電話前對着聽筒給了個飛吻,說:“過期不候。”
所幸唐澄和餘珂都沒等得太久,餘珂這次選擇再一次不問餘成霖的意思,跑去詢問餘玦,說了唐澄給出的條件以後,餘玦就沒有什麽顧慮地讓他去簽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