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獻

第7章 那個竹林，談話

南泉回到房間稍稍整理了一下，就去找清音了。聽說明天要舉行十三番隊的隊葬，他們一定有能幫上忙的。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她總是會回想起來。雖然她再也沒主動提起過，但是因為隊員裏總有人竊竊私語，她也就獲知了一些更詳細的信息。那個親自殺掉自己副隊長的女孩叫做朽木露琪亞，大家有人說她狠心，有人說她年紀輕輕就能有此成績。在南泉聽起來都特別刺耳。他們沒有在現場，不知道在面對那種場面的心情。至今，南泉都在懷疑，如果是她面對這個選擇，她有沒有足夠的勇氣和明智的判斷。這件事似乎成了她心裏的疙瘩。越是想忘掉，越是忍不住思考。所以最近她的失眠又開始冒頭。

白天她想要用更努力地工作來逃避，到了夜晚，她就無措了。而剛剛在浮竹隊長面前，她總是不自覺地想起那晚他的話：“這是他的尊嚴。”她不知道浮竹有沒有看出她表情的不自然，盡管她告訴自己要在十三番隊表現得善意一點，可是性格是沒那麽容易變的。所以沒有多說什麽她就離開了。

“清音三席，打擾了。明天的工作我們需要做什麽？”

“南泉前輩，你太客氣了。叫我清音就可以！明天是隊葬，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我們所有隊員都能參加，所以請幫我們負責日常守衛地區。”

“沒問題。只有靜靈庭內的守衛工作嗎？現世呢？”

“那就不用了，現世分散的隊員太多，不可能都召回了。這次隊長說就在靜靈庭的隊員們參與就行了。”

回去之後，她就給從三番隊帶來的隊員們安排了巡邏工作。這種事情以前都是吉良負責的，不過還好隊員們都還比較配合，所以她沒有遇到太大問題。南泉主動提出明天要在現場幫忙，好讓清音也能好好抽時間悼念她的隊友。其實也有她自己的私心：她也想對志波海燕說聲對不起，如果她沒有袖手旁觀的話，也許就不會有人犧牲了。

第二天的儀式進行得很順利，只是在最後出現了一點小意外。

最後的流程是用破道之五十四廢來炎放出圓盤狀的火焰，将犧牲者的屍身燃燒殆盡。不知是不是清音太過悲傷了，一不小心沒有控制好力度，竟讓部分火苗逃離了目标方向。散逸的火苗沖着某個方向飛去。那裏站着的分明是朽木露琪亞。她一看也是心不在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危險。

從儀式一開始就在尋找和觀察露琪亞的南泉首當其沖就注意到了。露琪亞完全沒有要躲開的意識。就在浮竹隊長一臉病容卻無能為力地向露琪亞投來擔心的目光、清音大叫着讓她躲開、周圍人發出驚呼、露琪亞一臉不明所以地擡頭看着近在眼前的危險的千鈞一發之際，南泉及時使出了斷空，拉着露琪亞往後退了一步。所幸，最後誰都沒有受傷。

晚上，三番隊的隊員們都完成交接任務回來了，南泉難得地和他們坐在一起吃完飯。清音把她叫了出去。

“那個，南泉前輩，今天多謝你了。要不是你……我可能就闖大禍了……”清音滿臉慚愧地說。

“這有什麽啊，我只是當時恰好注意到了，還離露琪亞比較近而已。”她沒想到清音會特意為這個事情來找她。

“哎？前輩你知道露琪亞啊？我好像沒給你介紹過我們隊的隊員呢。”

“啊，不是，她找我道謝的時候說的。”南泉心裏一驚，差點就露餡了。她也太不小心了。

“哦哦！不過，那些都無關緊要，主要是向你表示謝意。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真是太笨了！”

“不是的，你只是太難過了，而且一直都忙來忙去的，有點失神是正常的。”

“可是我作為三席，這些都是我的職責啊！現在隊長身體不好，我們副隊長又不在了，仙太郎那家夥又不會做這些，如果我還不行的話，怎麽和隊長交代啊。今天我聽到了我們隊員們說了，自家的三席都不如三番隊的隊員，這樣下去，十三番隊恐怕沒前途。我……我不能給隊長這麽抹黑……”

南泉沒有想到，自己一個簡單的行動竟然會給清音帶來這麽大的困擾。南泉從清音身上看出她對十三番隊深深的愛，和對他們隊長的尊重及崇敬。而且他們隊員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對于新上任的三席肯定是個很大的打擊。自己表現得太顯眼了……

“清音，不要擔心了。沒什麽事我先離開一下。”她不善于安慰別人。為了掩飾自己的自責，她只好借口離開。而清音果然不解地看着南泉離開，還納悶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麽話讓她不高興了。

之後的兩天，她盡量表現得十分低調，甚至有些消極。尤其在十三番隊隊員面前，她的表現都是差強人意。而這樣的工作狀态，引發了兩邊人的不滿。這天她剛從浮竹隊長那裏領了新的工作出來，路上遇見了兩個正在執勤的原三番隊隊員。本來簡單打了招呼就分開了，她突然想起還有個細節沒有問浮竹隊長，正想轉身往回走，就聽見了剛才轉過轉角的兩人談話。

“南泉前輩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這兩天工作狀态特別差。我聽十三番隊的隊員都說咱們過來就是敷衍的。他們清音三席又不好說什麽。這不是給咱們隊抹黑嗎？”

“是啊，我也聽說了。真擔心她把咱們辛苦工作的成果都浪費了。咱們過來的隊員也有不滿呢，說是她亂分配工作。真是的……不能仗着自己長得漂亮就為所欲為啊……”

剩下的她不想聽了，想要回去問的話她也不想問了。這是自己要承受的，如果要是能減少給十三番隊和清音帶來的傷害最小，她寧可背負這些罪名。工作消極也确實她故意表現出來的，該做的卻一樣沒少地分給其他人做了。

這一夜，她又失眠了。不想躺在屋子裏了，她起身準備出去走走。去哪裏呢？她想到一個好地方。

十三番隊內，雨乾堂周圍有一片竹林，是浮竹隊長精心打理的一片林子。深夜的話，那裏肯定沒人會打擾，平時她路過那裏就喜歡從中穿過，那裏面是那麽安靜祥和，如同她向往的內心世界。她走入竹林，只有風聲和鳥鳴。這裏和她以前在真央靈術院常去的小樹林感覺很相似。她舒服地躺在地面上，閉着眼感受這片安靜。

“南泉，你也很喜歡這裏吧？”輕輕的聲音打破了她的享受。

“嗯？浮竹隊長。抱歉，擅自到您的竹林裏來。”她趕快站起身來，有點局促，沒想到這麽晚了竟然還能碰到人，而且自己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幸好他聲音很小，否則自己沒準會叫出聲來。

“怎麽是你道歉呢，應該是我抱歉，吓到你了吧~之前不是說了嘛，不要用尊稱。”浮竹走到石板旁坐下，并示意她也坐下。“這裏不是我個人的竹林，所有人都可以來的，只是沒想到這麽晚了還會有人。”

她停頓了一下，本想趕快離開的，但看浮竹都已經坐下了，她也只好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我只是……”一時之間，她竟不知說什麽。總不能說自己有失眠的老毛病了吧，而正常人誰又會半夜來這裏呢。搞不好要是讓他懷疑自己就得不償失了。

“呵呵，傳說中的冰山美人，其實是個內心很溫暖的人呢~”浮竹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她沉下的眼睛驚訝地看他，仿佛充滿了不解。“啊啊，我又說些沒頭沒腦的話了。其實，我聽大家說過關于你的事情，一開始還是挺擔心，你的性格能不能和我們隊員們磨合得好……”南泉沒想到，浮竹竟然如此坦誠。她很擔心，因為最近自己狀态不好，他的擔心似乎成了現實。他看了看南泉，接着用那看起來讓人安心的笑臉說道：“不過，我覺得傳言似乎有失偏頗了。”

“确實，你讓人感覺很冷淡，說話也沒什麽情緒，平時也從不表現出對別的事情的興趣。但是實際上內心很溫暖呢~”

南泉不知他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她從不覺得自己是個溫暖的人，或者，她從沒想過溫暖這個詞和自己有任何關系。她靜靜聽着，頭都不敢擡起來。

“最近的事情，我都知道的哦！故意裝作不認真工作，其實是不想太搶風頭吧。上次清音在隊葬上的失誤讓她心裏很內疚，但是因為你的幫助有些隊員覺得她這個三席不夠格，你就用了自己的方式幫助她恢複權威。雖然方式我不認可，但還是很可愛的行為~原本你來幫忙就已經很好了，我們還需要你照顧隊員的情緒，即使受到了自己隊員的誤會也默默承受。”

“浮竹隊長，你誤會了，我并沒有……”他怎麽知道這些的？

“還真是口是心非呢，有時候啊……坦誠一些，心裏就不會那麽多事情了。也就不會在夜裏跑出來了~”清音找南泉的飯後談話時，他也正想去找清音安慰一下，聽到了兩個人的談話，又見到了南泉匆匆離開後的表情，之後就出現了她不好好對待工作的傳聞。正巧後來又讓他碰上三番隊隊員在說南泉的閑話。這一切結合在一起，其實也不難分析出來原因。一個原本工作認真負責的人，怎麽可能突然之間就變得随便糊弄呢？更何況其實任務質量根本就沒有受到影響，只是被她推給了隊員。今晚在這裏看到了她閉目自然的表情，浮竹就越發确定，這個姑娘，只是不善于把自己的內心展開給別人看而已。至少，他對她的懷疑，現在已經消失殆盡了。

南泉發現他抓住了自己的弱點。确實，她最不擅長的就是坦誠了。無論是在真央還是在護庭十三隊，無論是對同學們還是對同事們，無論是對神秘人還是對市丸銀。委屈、痛苦、快樂、熱愛，這些感情她都只是瞞在心裏，用冷面去面對世界，似乎是讓她覺得安全一些的方式。自從她來到屍魂界之後就是這樣了，她偏偏不記得自己在生前都經歷了什麽，讓她變得這麽沉郁。這些年已經好很多了，但最真實的情感，卻一直都是被她藏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