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4)
，反正是夢，想死也死不了……
夢裏的她忽然放棄掙紮，莫名其妙地感慨了這麽一句。
但即便這不是夢，她也死不了。因為明澤的母親突然發動汽車，開足馬力駛向了即将撞上鹿鳴玖的卡車……
那一瞬間，夢裏的聲音都消失了，所有的鏡頭都是慢動作。鹿鳴玖以上帝的視角，看着小汽車和卡車因為碰撞都偏離了自己的“肉身”。她看着車窗破碎，車頭變形，看着車裏的一切，支離破碎……
她忽然又回到了自己“肉身”中，直面距離自己不遠的車禍。可她沒有想要尖叫，也沒有震驚。她以一種不合情理的冷漠，靜靜注視着面前的慘禍……
嚴重變形的車底下忽然爬出一個鮮血淋淋的人。他的臉上有道道傷口，傷口還在往外滲血。
他走到鹿鳴玖面前，定定站住，臉上的傷痕一點點愈合……
他笑得詭谲，讓人不寒而栗。只一瞬，他身上的血污忽然消失殆盡。西裝整潔，面容完好無一絲瑕疵。
他笑着朝她伸出了一只修長且幹淨的手：“鹿鳴玖，好久不見。”
那張臉，最後定格，卻是紀伍澤的一張臉……
***
鹿鳴玖醒來時一身虛汗，這個夢太離奇了。她清楚地記得，那一天她一直呆在親戚家，上午寫作業下午看電影，從未出過小區門口，更沒有去過車禍現場。她是在周一到學校後才聽說了明澤出車禍“去世”的消息。
然而在夢裏，明澤和他母親，卻是為了救她才出的車禍。
更奇怪的是，滿身是血的明澤，最後竟變成了紀伍澤。
手機一直在想，鹿鳴玖拿過手機，原來是紀伍澤打的。也許是因為這樣，才會夢到他的吧。鹿鳴玖給自己的離奇夢境找了個合适的解釋。
“鳴，玖……我，想，你”電話裏的聲音很輕，很柔，但透着明顯的不安與委屈。
鹿鳴玖一愣：“小伍？”
那邊卻忽然沒了聲響，電話也被人挂斷了。因為緊張，鹿鳴玖的臉剎那間蒼白。她立即回撥過去，卻一直沒人接聽。
三次打過去無人接聽後，鹿鳴玖撥通了李修的電話。李修卻告訴她小伍很好，讓她不用擔心，這周末也不用她過去照看。
對方語氣堅決，鹿鳴玖心想不用去也好，她正好還有許多事要忙，有實驗要做，有漫畫要發表，晚上還有社團排練。
只是紀伍澤的那個電話，讓她莫名有些放不下心。但他如果沒有瘋鬧的話，李修和趙正應該可以照顧好他。
楊語珊看鹿鳴玖睡醒後還是一副很累的樣子，便問：“你怎麽了，跟晚上出去打了一架似的。”
“沒打架，就是差點被車撞。”
“放心，夢都是反的。”楊語珊一雙大眼滿滿都是期待。“你今天一定會發橫財。”
鹿鳴玖認真地點了點頭，“有道理。我今天打算把漫畫發在晉江原創漫畫城上，說不定一下子就能通過審核呢。”
楊語珊只看劇和綜藝，不看漫畫，但她對鹿鳴玖的創作之路一直都很支持。“加油加油，等你開始工作了，提醒我一下，我戴上耳機，免得打擾你。”
“沒事，姐姐我專注起來什麽都影響不了我，你繼續看吧。”
從注冊賬號到上傳漫畫，鹿鳴玖整整用了三個小時。臨近中午，她還有些細節沒有做好，便一直在網頁上修修改改。
正當她入迷的時候，宿舍門毫無征兆地被人一下子推開了。“珊珊，我跟你一起吃午飯吧。”
來的人是隔壁寝室的妹子，和楊語珊選了一節相同的選修課，兩人有時會一起吃飯。
那妹子看到鹿鳴玖還未來得及關的晉江漫畫城的網頁，驚奇道：“咦，你這是在看漫畫？”她湊到鹿鳴玖身後，看到了網頁上的內容，“咦，你是在發表？你畫漫畫的？”
“嗯，業餘愛好……”
妹子直接打斷鹿鳴玖的話，“你弄這些能賺錢麽？我聽說寫小說的可以賺錢來着，你連載漫畫能麽？”
“跟連載小說一樣，等簽約了入V了看的人多了，才能……”
“那你賺了多少了？”
“……”鹿鳴玖不太想回答她的提問。她畫漫畫的事，只告訴過室友。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就是怕人問東問西。
“你就說你一月賺的能不能夠生活費吧。”大約看出鹿鳴玖不好回答，妹子“好心”地給了選擇題。
一旁的楊語珊忍不住解釋說：“鳴玖才剛發表，而且，這個是興趣大于……”
楊語珊還沒有說完，那妹子便有點幸災樂禍地打斷：“哎呀，就是還一分錢都沒賺呗。那不是浪費時間嘛。現在都看日本漫畫，中國的沒有市場吧……我每天光實驗報告還都寫不完呢，你實驗報告寫完了麽，你有時間弄這些，還不如……”
“放心，我每天‘閑’的很。”鹿鳴玖心平氣和地打斷了妹子的“好言相勸”。“小珊羊，你要吃午飯的話，能給我帶麽？”
“好的，沒問題。”楊語珊立即拉着妹子出去了。
那個妹子語氣中的不屑，鹿鳴玖聽得出來。在很多人眼裏，學理工的搞創作，是浪費時間，不務正業。
楊語珊很快回來了。“我也買了回來吃，不想和她一起了。她路上還一直在說，對別人的愛好和付出一點尊重都沒有。你別往心裏去，我支持你。”
“唉。她不了解那個圈子，我也不奢求每個人都了解。但連起碼的尊重都沒有，那就不是我的問題了，只能說她太……算了，反正我自己有數，不需要也不想跟她解釋什麽。”
鹿鳴玖很感激楊語珊對她的支持。楊語珊對那些同樣一無所知，同樣不感興趣。但鹿鳴玖每天擠出時間來創作漫畫，她都理解，也很支持。作為朋友，她不需要懂很多，她只需要理解和支持，對鹿鳴玖來說，就足夠了。
兩個人一起邊吃飯邊看了個小綜藝節目，下午又出去做了專業課的實驗，将中午的小插曲徹底忘了個幹幹淨淨。
晚上社團的排練剛剛結束，鹿鳴玖突然接到了李修打來的電話。
“小鹿，你今晚有時間嗎？我讓司機過去接你。”
“怎麽了？”
“小伍，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六月五號早上七點半更新下一章節。
☆、畫中人
“出什麽事了？”鹿鳴玖一上車，便向司機詢問。
司機嘆口氣，搖了搖頭，“鹿小姐，你還是自己去看吧。”
一路上，鹿鳴玖提着一顆心，什麽都想問，又什麽都不敢問。在紀伍澤給她打電話，又莫名其妙挂斷電話時，她就應該察覺出異樣，堅持去別墅的。如果紀伍澤真出了什麽事，她一定會後悔。
別墅的門緊閉着，鹿鳴玖站在門前，腦海裏突然閃現出夢裏明澤滿臉鮮血笑容陰詭的樣子，驀地一陣恍惚。
她搖搖頭，凝神探聽門內的聲音。但裏面，靜的出奇。
她也不知道她在怕什麽，怕像第一次來這兒時，聽到碎裂聲，更怕什麽聲音都沒有……
“鹿小姐，你沒事吧？”司機見她垂在身側的手隐隐似在發顫，便又折返了回來。“鹿小姐，你怎麽不進去？少爺他們都在等你。”
“沒事沒事，我……”手緩慢擡起時，她才發覺自己原來一直在發抖。微一愣神，她壓下心中不好的念想，一咬牙猛地推開了大門。
大廳內燈火通明，正對門口有一個西裝筆挺的人正在跳舞。
雖然沒有音樂，但那些動作，的确是在舞蹈。旋轉，跳躍，我閉着眼……
也許是那人的舞蹈動作過于“酷炫”，鹿鳴玖除了嘴角時不時抽動兩下，雙手已因為吃驚徹底忘記了顫抖。
“小鹿啊，你終于來了，小伍都這樣快兩個小時了。我們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麽……”趙正一見鹿鳴玖就立刻松一口氣，過來朝她訴苦。
原來，他們口中的“小伍出事”，指的是紀伍澤中邪似的一直在跳舞。如果不是熟悉他的每一個舞蹈動作，恐怕鹿鳴玖也會擔心他是鬼附身。
“我好像知道他在幹什麽……”鹿鳴玖默默拿出手機，打開音樂，找到歌曲《威風堂堂》，按下了播放鍵。
紀伍澤的動作，完全能和上節拍。不得不說，那樣清峻冷淡的一張臉，配上那樣一首色意滿滿的歌曲，真真是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禁欲般的，誘惑美感。
“這是我們社團排練的舞臺劇裏的一首歌曲。”鹿鳴玖小聲向趙正和李修解釋。“他之前有一次去學校找我的時候正好碰上我們排練，可能無意中學會了吧……”
“額……”倆人不知是沒反應過來，還是不願相信事實。他們的少爺紀伍澤，能夠完美诠釋貴族風範的人，正在他們面前大跳宅舞？！聽歌曲裏的嬌/喘聲，這該不會還是豔舞吧……
曲子很快結束了，紀伍澤不再冷着臉，沖鹿鳴玖咧開一個大大的微笑，幾步跑到她跟前，微笑着說：“你來了，喜不喜歡？”
鹿鳴玖踮着腳尖揉了揉他的頭發。“喜歡，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吓死我了。”雖然她對紀伍澤突然愛好跳舞而且比她還跳的好很多這一點深感震驚與疑惑，但看到他沒事，她就放心了。
“小伍，你怎麽會跳這個舞蹈的？”鹿鳴玖記得，看過她排練的人，是伍澤，不是小伍。按照病情資料上的記載，他不應該有另一個“他”的記憶。
紀伍澤拿過桌上的手機，獻寶似的捧到鹿鳴玖面前。“看過，你跳。”
趙正和李修也好奇地湊過來看手機上的視頻。那熟悉的音樂，極度不協調的動作，搭配着嚴肅認真的表情，不就是鹿鳴玖本人麽。
“噗。”趙正笑道：“小鹿啊，不是我說，小伍比你，跳的好太多。你這是僵屍蹦蹦跳麽，你看你……”
鹿鳴玖果斷關掉視頻，想也不想就點了“确認删除”。
她低着頭，将臉藏在了陰影下。她微微眯起雙眼，給人一種陰恻恻的感覺。趙正不安地退後一步，咽了咽口水。
這個時候，鹿鳴玖不敢看紀伍。因為她現在的眼神，一定是恨不得要殺死他。她可不想吓到無辜的小伍。
這個視頻，一定是伍澤送書給她的那天在對面走廊上偷拍的。她當時就該搶過手機，看看他鬼鬼祟祟幹了些什麽。
黑歷史啊，這才是真正的黑歷史啊，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自己壓根就不是跳舞的料……
紀伍澤不安地拉了拉她的袖口：“鳴，玖……”
“哎。”鹿鳴玖應和一聲，忽然擡起頭，對他報以燦爛的微笑。“小伍啊，你可不可以再給我跳一遍剛才的那個舞蹈啊，姐姐特別喜歡看你跳舞。”
你不仁休怪姐姐我不義，怪就怪另一個“你”太TM欺人太甚。
“好。”紀伍澤毫無防備地點點頭，找了塊開闊的地方，低頭，擡頭，轉身，“啪”，漂亮的pose，行雲流水般的動作……
鹿鳴玖用自己的手機錄下視頻，眼角嘴角滿滿都是得意的壞笑。
李修猶豫再三，終于忍不住上前提醒：“鹿小姐，如果少爺看到你錄的視頻……”
“怎樣？看到頂多就删了呗。”鹿鳴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他想删就删，我會偷偷多保存幾份的。趙醫生，要不要給你發一份啊？”
“這個還是不用了吧。”趙正連忙拒絕。“你私藏視頻，伍澤可以當你花癡，不跟你計較。我的話……”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還是算了。”
紀伍澤看着衆人，似懂非懂。鹿鳴玖又揉了揉他的頭發，“小伍，跳了這麽久是不是累了？”
紀伍澤搖搖頭。“你來。”他牽起鹿鳴玖的手，不由分說地将她帶去了卧室。
倆人離開後，趙正轉頭看向李修，表情嚴肅：“有些事，不可能瞞一輩子。小鹿知道了，也許不是壞事。”
“我明白。”李修扶了扶眼鏡。“但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出現意外，這個責任你負不起。不僅是你和我，小鹿也會有麻煩……”
“你擔心紀總，我知道。”趙正打斷他，眼神堅定：“伍澤現在是紀總唯一的親人，紀總關心他，我懂。但我才是醫生。放心，有什麽事，我扛着，紀總是你的頂頭上司，不是我的。”
聽了趙正的話，李修鎖着眉頭，沉默不言。趙正坐到沙發上，顧自喝茶，同樣不再說話。
***
紀伍澤卧室的床頭邊上立着半人高的木頭支架，架子上蒙了一塊白色方形絲巾。“這是什麽？”鹿鳴玖指了指從絲巾底下只露出一個角的畫。“我能看看嗎？”
“嗯嗯。”紀伍澤點點頭，眼中似乎有些許期待。
鹿鳴玖小心翼翼地掀開方巾，在看清畫上的人時，倏地一愣：畫上的人，是她麽……
應該是她沒錯，她記得那條綠裙子，也記得那件白T恤。
高一的時候，每周都會有一節大音樂課是兩個班一起上。那節音樂課的上課地點安排在了學校的小音樂廳，因為鹿鳴玖的班級和明澤的班級相鄰，所以每次都是他們兩個班一起。
鹿鳴玖以前很少穿裙子，但高一那年夏天，她經常穿着那條綠色裙子去上音樂課。因為她第一次穿它時，班裏一群喊她“九哥”的男生都打趣叫她“九姐”。
應該是漂亮的吧，那時的她想。她不知道明澤會不會注意到他，但為了在他面前能打扮的漂亮點，她将兩人唯一一起上的課看得十分重要。
這是那個時候穿綠裙子短頭發的她，不會錯。但今年才相識的紀伍澤，怎麽能畫出中學時她的樣子呢。他們之前，認識麽……
車禍，喪母，失憶，相似的五官……
難道？
“小伍，這是你畫的麽？”鹿鳴玖指了指畫。
紀伍澤微笑着點點頭。
鹿鳴玖又指了指自己：“是我？”
紀伍澤又點點頭，臉上笑意更濃。
鹿鳴玖望着他的臉，眼神閃爍，許久不能言語。她深吸口氣，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你認不認識一個人，他叫明澤，明天的明，光澤的澤……”
作者有話要說： 開啓日更模式，如有意外無法更新，會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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