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
“你認不認識一個人,叫明澤。明天的明,光澤的澤。”鹿鳴玖緊緊盯着他的雙眼,不放過他眼中一絲一毫的情緒。
然而,紀伍澤只是看着她,偏過頭,疑惑地眨了眨眼。“你,是不是,很喜歡他?”
“哎嘿?”鹿鳴玖同樣疑惑地眨眨眼,又無奈地皺了皺眉。“我不是說這個……小伍,你真的對這個名字,明澤,一點點印象都沒有嗎?”
紀伍澤堅定地搖搖頭,不像在說謊。
“那你怎麽會畫出這幅畫?”鹿鳴玖指着畫,急切地問:“那你怎麽會見過那時候的我,你又怎麽會和他那麽像?小伍,你再好好想想,真的一點兒點兒都不記得嗎?”
“我,我……”大概是鹿鳴玖的眼神過于急切,紀伍澤有些受驚。他低着頭,眼神躲躲閃閃,結結巴巴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到底是忘記了,還是當真不是他呢……
鹿鳴玖的眼中閃過一絲哀傷。她彎了彎唇角,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像在微笑。“小伍,沒事兒,我不問了。”她走上前溫柔地撫着紀伍澤的背,有點後悔自己剛才的情緒失控。
“嗯。”紀伍澤擡眼看向鹿鳴玖,一雙好看的眼幹淨純粹得如同不谙世事的孩童,“鳴玖,你哭了?”
他溫柔地看着鹿鳴玖,手緩緩擡起,輕輕撫上她的眼角,為她拭去了不知何時溢出的一滴眼淚。“鳴玖,不哭。”
鹿鳴玖驚訝地看他,心頭忽然一暖,眼淚卻止不住上湧。那一刻,壓抑在心中一整天的委屈、不安與擔憂似乎都化成了淚水,在紀伍澤那句“不哭”裏,徹底爆發。她慌忙擦去眼淚,笑着安慰紀伍澤:“沒事,我沒事,就是突然想哭……”
紀伍澤眨眨眼,上前一步緩緩伸出手臂環住她,輕柔地将她攬進了懷裏,像父母哄孩子入睡似的輕輕拍打着她的背。
“鳴玖,不哭,我會,一直,陪你……”
鹿鳴玖頭貼着他的胸膛,能聽見他強有力的心跳聲。不知為何,她這次沒有掙紮,也沒有抗拒,只是想更靠近一些。她終于擡起手,輕輕回抱住了他。
心漸漸安定,鹿鳴玖什麽也沒想,只是靠在他懷裏,不想離開。這麽多年,在同學眼裏,她一直是個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人,每天嘻嘻哈哈,很少有煩惱。鹿鳴玖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潇灑如風,來去自如,能抱着幾十本書連上十層樓都不帶喘口氣的。
但遇到紀伍澤後,她似乎多了許多煩心事兒,也多了許多開心事兒。她一直後悔自己沒有鼓足勇氣和明澤搭讪,但現在,她知道他還活着,說不定,就在自己身邊。
不管小伍是不是明澤,只要是小伍,她就覺得心安。
小伍,讓她有種想要一心一意去呵護的沖動,但每次被呵護的那個,似乎都是她自己。
趙正他們見鹿鳴玖和紀伍澤遲遲不出來,便不放心地過來查看,沒想到卻看到了倆人相依相偎的一幕。他們不忍心打擾,便只是看着沒有出聲。
卧室門外,李修輕輕拍了拍趙正的肩膀。趙正拿起手機偷偷拍下卧室內的畫面後,才不情願地跟着他回了客廳。
“姐夫,小鹿看到那幅畫,應該已經知道伍澤的身份了。”趙正看了眼卧室的方向,感嘆一聲道:“唉,沒想到,伍澤這家夥忘了一切,忘了他母親,甚至忘了他自己,卻獨獨沒有忘記小鹿。姐夫,你相不相信上天注定的緣分?”
見李修沒反應,他便無所謂地擺擺手:“算啦,你這人這麽正經,四有青年的楷模,肯定不信這些邪乎的東西。”
“行了,別說沒用的,還是找時間跟鹿小姐商量一下怎麽治好少爺的病吧。”
“好好好,我會想辦法。快十二點了,要不還是先讓小鹿哄小伍睡覺吧。他們這麽抱一夜,也不是辦法。”
“好,你去吧。我先上樓睡了。”李修把攤子扔給趙正,直接上了二樓。
“靠,這麽不仗義,你好歹是我姐夫啊……”又等了五分鐘,瞅着還沒人出來,趙正只能硬着頭皮去了紀伍澤的卧室。
對這個卧室,他是有陰影的。四年裏,他不是被發狂的小伍打,就是被冷漠的小伍忽視,這次如果打擾了人家的“好事”,他怕自己會被人給“咔嚓”了。
“咳咳。”趙正先在門口咳嗽了兩聲。
鹿鳴玖聽到聲響,不急不緩地離開了紀伍澤的懷抱。她仰頭沖紀伍澤笑笑,示意自己已經沒事了。
趙正有點心虛地提醒。“那個,小鹿啊,時候不早了,你先讓小伍睡吧。”
“好。”鹿鳴玖點頭應允。
“不。”紀伍澤卻突然拽住鹿鳴玖的衣袖,攥的緊緊的,仿佛他一松手,鹿鳴玖就會消失不見,再也找不回來。
“小伍,很晚了,該睡覺了。”鹿鳴玖握着他的手讓他松開了自己的衣袖。“小伍乖,要聽話啊。”
紀伍澤卻又緊緊抓住了她的手。“你,不走。”
“我不走,我看着你睡。”鹿鳴玖趕緊安撫。但無論她怎麽說,對方就是不松手。反而她說的越多,對方抓的就越緊。
“小鹿,今天也已經很晚了,你就在這兒留下住一晚吧。”趙正提議。“樓上有房間,東西齊全。”
不等鹿鳴玖答應,趙正便催着兩人去床邊。“來來來,小伍,到床上去躺好;小鹿,你也躺好……”
“不了,我在邊上守着吧。”鹿鳴玖哄紀伍澤在床上躺好,又替他蓋上了被子。
“別走。”紀伍澤又拉住了鹿鳴玖的手。
鹿鳴玖幹脆拉着他的手,自己在床下的地毯上坐好,找了個還算舒服的姿勢,在床邊守着紀伍澤。“你睡吧,我不走。”
“不走?”
“不走。”
“嗯。”紀伍澤在鹿鳴玖溫柔的目光中像小孩子似的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
“睡吧。”
“嗯。”紀伍澤聽話地合上了雙眼,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
鹿鳴玖一手拉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枕在臉下,靜靜看着他的睡顏。
趙正拍了拍鹿鳴玖的肩,指了指門外,用口型告訴她自己會在客廳等着。鹿鳴玖點點頭。她只希望紀伍澤能快點睡着,她還有很多事想問趙正。
但每當她覺得紀伍澤已經睡熟了,自己試着抽出手,他都會抓的更加用力。無聊之餘,鹿鳴玖只好趴在床邊,一遍遍數着紀伍澤的睫毛打發時間。
所有人都把“小伍”當作紀伍澤的第二人格。如果紀伍澤的病好了,這樣呆萌可愛又暖心的“小伍”,就不會存在了吧……
想到這,鹿鳴玖忽然有些悲傷,拉住紀伍澤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道。明澤,于她來說,更多的是一個幻想,她從未真正接觸過他,也從未真正了解過他;而伍澤,于她來說,是大明星,是雇主,他們之間,有很大的距離,她一直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而小伍,就像掉落人間的天使,那樣美好,那樣純粹,她真的舍得讓他消失麽?可她來照顧他,不就是為了讓他消失麽……
紀伍澤醒來的時候,不知道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麽。他一睜眼,便看到了趴在床邊熟睡的鹿鳴玖。兩人的手,還緊緊牽在一起。
他緩緩抽回自己的手,睡得很沉的鹿鳴玖忽然蹙了蹙眉。他掀開被子,從另一側下了床,碰巧看到了進來查看的趙正。
紀伍澤示意趙正不要說話,然後自己輕輕繞到床的另一邊,小心翼翼地将鹿鳴玖抱了起來。
鹿鳴玖在他懷裏動了動,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他下意識屏住呼吸,直到看到懷裏的人呼吸平穩沒有醒來的跡象,才松了口氣。
趙正指了指上面,示意他把人抱到二樓的卧室。紀伍澤卻無視他的提議,直接把人放到了自己剛剛躺過的床上……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收藏不怎麽漲,本少十分桑心,決定發福利攢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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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明澤
紀伍澤無視趙正的提議,直接把人放到了自己剛剛躺過的床上。他冷着一張臉,看似微微有些不耐煩,但手下的動作卻異常輕柔。替鹿鳴玖掖好被角後,他才領着趙正出了卧室。
這個時候已經夜裏一點多了,除了他和趙正,李修和吳媽都早已睡下。到了客廳,趙正不懷好意地盯着他,壓低聲音說:“喂,你該不會打算趁人之危吧?”
“誰把她帶來的?”紀伍澤看起來有些不悅。“我說過,這幾周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能讓她過來。”
“得了吧你。”趙正也不怕他,“你想什麽,我能不知道?你不就是表白被拒,想跟小鹿保持距離,免得自己越陷越深嘛。不把她叫來,難道看着你發瘋,還是再給你打鎮定劑?”
“我今晚,怎麽了?”
“也沒什麽。”趙正瞞下了他大跳宅舞還被鹿鳴玖錄了視頻的事。“你就是想小鹿想得發瘋了而已。”
想她想得發瘋……
紀伍澤微眯起眼,黑亮的眼睛中流露出令人難以捉摸的神情。他突然有些嫉妒“小伍”。看起來,鹿鳴玖和小伍相處的不錯。為了“他”,鹿鳴玖還不怕辛苦地睡在了地上。
如果他一直沒有醒,如果趙正也在客廳睡過去了,她難道要在床邊趴着睡一整夜麽?連個毯子也沒蓋,如果着涼了怎麽辦?
想到這,紀伍澤又有些埋怨“小伍”的傻。
“你去休息吧,我有分寸。”
紀伍澤正欲回卧室,趙正突然叫住了他,一臉嚴肅:“伍澤,你想不想記起以前的事,想不想記起你出車禍前的事?”趙正藏在眼鏡下的一雙眼目光銳利,直直逼視着他。
倆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彙,紀伍澤漫不經心地笑着回答:“這個問題,四年前就已經有答案了,你難道忘了?”
趙正怎麽可能會忘。
四年前,紀伍澤的母親在車禍中去世,他從未謀面的父親在來接他的路上,也出意外去世了。他傷好後剛得知自己父母去世的消息,便又昏迷了過去,醒來後幾次自殺未果,精神瀕臨崩潰。
被關一個月後,有一天紀伍澤醒來後突然不再鬧自殺,異常安靜。經過檢查,才發現他是忘了以前的事。而那個周末,也是“小伍”出現的第一個周末。
紀伍澤同父異母的哥哥不願他記起以前的事精神崩潰;紀伍澤得知自己的母親已經去世後也不願記起以前的傷心事。最後,便沒人再想着找回他的記憶了。就連四年前的事,在紀家,也成了不可說的禁忌。
痛苦的經歷,忘了,有時反而是一種幸福。
趙正一直是負責紀伍澤病情的醫生,他看過紀伍澤那段時間瘋狂自虐甚至想要自殺的樣子,他那個時候沒能治好他,一直很內疚很自責,也很怕他記起以前的事後不受控制地做出錯事。
可是,現在,事情有了轉機。如果以前的經歷不只有痛苦,還有很美好的希冀,那紀伍澤如果找回記憶,也許就不會失控了。
“伍澤。”趙正再次叫住了他。“明澤,那個小鹿一直喜歡的人,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誰?”
紀伍澤一怔,停下了腳步。“你什麽意思。”
趙正深深吸了口氣,一字一頓:“明澤,是你之前的名字。小鹿以為四年前已經去世的人,其實是你。”
紀伍澤驚訝地回頭。
趙正點點頭,表示自己沒有騙他。“明,是你母親的姓。伍澤,我知道你不想記起以前的事。但一味的遺忘,只是逃避。等你記起一切,接受一切,也許你的病就好了。”
紀伍澤微垂下眼,似在思考趙正的建議。他不記得四年前的事,也不知道是怎樣的經歷,讓他一次次想着尋死。但他身上的傷痕一直提醒着他,忘了,是最好的選擇。
“唉,你先考慮下吧。”趙正嘆了口氣,“記憶,也不是你想恢複就能立刻記起來的。我先上樓睡了。”他還沒走兩步便又折返回來,對紀伍澤厲聲道:“你,也去樓上。小鹿和你一起,我不放心。”
“放心。”紀伍澤友好地拍了一下趙正的肩膀。“我不是你,見到‘肉’就忍不住撲上去。”
趙正:“……”
***
鹿鳴玖是在床上醒來的,一睜眼,就看到了一旁的紀伍澤。他撐着上半身,一雙眼似笑非笑。見她醒來,嘴角輕揚,微微含笑。
“你醒了。”
鹿鳴玖盯着他的臉,目瞪口呆。她記得自己一直在床下的地毯上坐着,這會兒怎麽跑床上來了呢?
她猛地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揚起,蓋住了身旁人的臉。趁對方愣怔的瞬間,她立即下床,鞋都沒穿就去開卧室的門。可不管她朝哪邊擰門把手,門都打不開。
“喂,別白費力氣了,你出不去。”紀伍澤提着拖鞋到她跟前,将鞋子放到了她腳邊。“來,先把鞋穿上。”
鹿鳴玖趁他彎腰地時候仔細打量了一下卧室,床上有兩床被子,明顯之前是她蓋了一床,紀伍澤蓋了另一床。他們二人都還穿着昨天的衣服,想必昨晚睡到一起,只是一個意外吧。
“在看什麽?”
“沒什麽。”
“那你剛才跑什麽?”
“也沒什麽。那個,昨晚是小伍讓我留下來照看他的,我可能不小心睡着了,就,就……”
紀伍澤看出她的窘迫與懊惱,眼中笑意更濃,忍不住打趣:“就怎樣?就跑到我床上去了?我知道你喜歡我,但趁人之危,是不是……”
“你他喵的才趁人之危趁火打劫!”鹿鳴玖生氣地打斷他,想也不想就狠狠踢了他的小腿一腳。
那一腳正中紀伍澤的小腿骨,疼得他立即跳着後退兩步坐到了床上,檢查傷勢。他只想逗逗她,實在沒想到她會惱羞成怒。“鹿鳴玖,如果我被你踢殘廢了,你是不是需要負責一輩子?”
“負責你個毛球。”鹿鳴玖指了指床上的被子。“我記得昨晚小伍睡覺前床上只有一床被子,現在有了兩床。所以我睡着以後,你其實醒過一次,對不對?”
紀伍澤含笑看着她,不急不緩,不慌不忙地回答:“那你想怎麽辦?難道讓我跟你睡一床被子?”
“紀伍澤同學!別告訴我你家只有這一間卧室?我不小心搶了你的床,你就不能去別的房間啊。”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鹿鳴玖自認為自己沒占對方什麽便宜,漸漸地底氣也越來越足。
一直以來,她把紀伍澤當她的上司,很少頂撞他。但這是關乎“名譽”的對決,她不想再被人牽着鼻子走了。以前看在他是病號的份上讓了他那麽多次,這次,不能任人欺負了。
面對她的指責,紀伍澤反而笑了起來。鹿鳴玖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懷疑他又神經不正常了。今早一開始,他就很不正常,不僅沒有對她冷着臉,還對她笑,溫柔的笑,甚至是寵溺的笑。
“你沒事吧?”
“你希望我出事?”紀伍澤反問。
“呵。”鹿鳴玖冷嗤一聲,十分不屑。“說的跟你哪天不出事似的。”從她遇到紀伍澤開始,每次兩人的見面,似乎都是因為他“出了事”。
“既然你今天好好的沒有事,那能不能麻煩你開下門,我有事,要回去。”鹿鳴玖又鄭重提醒。“另外,今天的事,請你不要告訴別人。”
“別人?”紀伍澤突然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鹿鳴玖,目光前所未有。“鹿鳴玖,你是不是只怕我告訴一個人,明澤。”
聽到最後兩個字,鹿鳴玖倏地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在她吃驚的目光中,紀伍澤卻突然微微一笑,輕輕将她攬進懷裏,俯下身在她耳邊低聲道:“鳴玖,我是明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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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近三年,江湖上忽然出現了一個“專管雜事”的組織——浮隐樓。
樓裏有三位當家:
大公子浮尤“神龍見首不見尾”;
二公子浮蘇“不死不救賽華佗”;
至于“三公子”浮靈,則是“無賴偃師采花盜”。
沒人知道他們來自何處,師從何人,也沒人知道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也許就連這三人的名字,也是編的。
然而,
從大漠尋寶到替人申冤,大事小事總少不了浮家三公子的身影。
浮靈OS:本少只搶過一次花橋,一次!至于安上個“采花大盜”的名號麽==再說了,本少是女的,女的!!!
此文屬于“腹黑追妻無下限”“我家哥哥都妹控”“反派非弱智”“主角個個身世成謎”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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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白天要去看電影《魔獸世界》和《X戰警》,晚上有排練,請假一天,沒有更新。
最後祝正在考試和即将考試的小天使們考試順利,萬事如意(づ ̄ 3 ̄)づ
☆、如何面對
紀伍澤卻微微一笑,輕輕将她攬進懷裏,俯下身在她耳邊低聲道:“鳴玖,我是明澤。”
明澤,他承認了?
鹿鳴玖不敢相信,她還沒來得及向趙正和李修求證的真相,竟從紀伍澤嘴裏得到了答案。可是,明明已經有了那幅畫作證,明明已經親口聽他承認,為什麽還是感覺那麽不真實呢?
察覺到懷裏人的僵硬和無回應,紀伍澤松開她,看着她愣怔的一張臉,不禁笑着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怎麽?前天還說自己是傻子,一直以為我不在了。現在我回來了,你怎麽看起來更像小傻子了。”
前天……周五……那晚她說了什麽來着?
說了她有喜歡的人,她一直以為那個人已經因為車禍去世了,剛剛才知道他還活着;說了她好幾次想跟那個人搭讪,但都因為聽信謠言失去了勇氣;還說了她想去找他,不為了在一起,只想看看他,不給自己的青春留遺憾……
原來那一晚她說的話,他都記得。可是,那個時候,她怎麽可能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那個人”呢。如果她知道,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說不出那麽露骨又深情的表白啊。
那晚的話,算是表白麽?
鹿鳴玖慌慌張張地偏過頭躲過紀伍澤灼人的目光,嘴裏支支吾吾着,“你說是就是嗎……我什麽都沒說過……你耳朵不好聽錯了吧,我只是……”
紀伍澤俯下身子,輕笑一聲打斷她的小聲嘟哝。“放心,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也不知道你喜歡過我。”
“你不記得?那你怎麽突然承認自己是明澤?”鹿鳴玖不解,他們認識都快兩個月了,為什麽今天才突然承認,會不會是故意耍她?反正他以前也不是沒耍過她……
“不是突然。”紀伍澤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已經想一晚上了。我不想讓你一直想着他。鳴玖,現在在你面前的人,是我。”
說完,他寵溺地揉了揉鹿鳴玖的頭發。“先去洗漱吧,小鹿都變成炸毛小獅子了。”
在他的誘哄下,鹿鳴玖就那樣鬼使神差地進了浴室,什麽也沒問,就開始聽話的刷牙洗臉。看着鏡子裏一臉懵逼的自己,鹿鳴玖總覺得自己漏了一些重要信息。
紀伍澤的話,怎麽想怎麽怪怪的。好吧,其實他這個人,就沒有哪一天是不怪的。
洗漱好後,鹿鳴玖指了指卧室的門。“我想出去透透氣。”
“好,你如果餓了就先吃早餐,我洗漱好了就過去。”
“嗯嗯。”
紀伍澤打開門,倆人和門外的趙正撞了個正着。趙正放下舉起來正要敲門的手,擡頭看看紀伍澤,又低頭看看無精打采的鹿鳴玖,最後看了看紀伍澤眼底的烏黑,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呦呵~伍澤啊,一晚沒睡吧?黑眼圈都出來了,看把你們累的。”
聽見趙正的話,鹿鳴玖木讷地扭頭看了看紀伍澤的臉,臉上黑眼圈果然十分明顯。“你昨晚沒睡好嗎?我睡覺很老實的啊,應該沒有吵到你吧……”
趙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個小鹿,壓根沒聽懂他話裏的深意啊。看來伍澤昨晚,的确很讓人放心。
紀伍澤黑着一張臉将人趕出卧室,關上了房門。昨晚,他的确想了一整夜的事,沒有睡着,也不想睡着。
他還沒有記起以前的事,對自己是明澤的事,他一點印象也沒有。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告訴鹿鳴玖,她要找的人,其實是他。
最後,他還是決定告訴她。告訴她“明澤”是過去的他,已經不在了。無論她如何留戀,現在的他,是紀伍澤。
***
“趙醫生,我有事情想問你。”
“你想問伍澤是不是明澤?他是不是已經跟你承認了?”
鹿鳴玖點點頭。
“那他還說了什麽?”
鹿鳴玖稍稍回憶了一下,搖頭:“沒了,他今天早上就突然告訴我他是明澤,然後就打發我去洗漱了。”
“你其實也已經知道他是明澤了,對不對?你現在來問我,是不是因為你還有顧慮?你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
趙正一連三個問題,讓鹿鳴玖有些不知所措。
趙正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小鹿啊,你不用想太多,他是明澤也好,伍澤也好,他都是他,你不用糾結,順其自然就好。”
鹿鳴玖點點頭。“我可能還沒适應他的新身份吧,過兩天就好了。”
趙正一改之前的正經,突然調侃:“孤男寡女都共處一室一整晚了,還沒适應?”
“你還說!”鹿鳴玖不滿地埋怨:“你不是說昨天在外面看着嘛,怎麽也不進來叫我……”
趙正一臉委屈地扶了扶眼鏡,偷偷瞥了眼她身後剛洗漱完出來的紀伍澤。“不是我不叫你,是你纏住伍澤不放,非得跟他一起睡。你那手啊腳啊就那麽死死扒在他身上,我叫又叫不醒你,只能讓你先那麽睡了。”
鹿鳴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長大後沒有和人睡在一起過,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纏人的習慣。但聽趙正這麽說,好像也不像假的。
“你們在聊什麽?”紀伍澤走到鹿鳴玖身後,漫不經心地詢問,嘴角卻難掩笑意。
“哎呀,我剛記起今天學校有重要的事,就先回去了。”鹿鳴玖看也不看身後的人,抓起自己放在客廳沙發上的背包便往外走。
“等一下,我開車送你。”
“不……不用了,這個時候正好有校車,我自己坐車回去就好。真不用了啊。”鹿鳴玖邊走邊說,很快就到了別墅門口,生怕身後的人追過來。
紀伍澤看她是真打算離開,無奈地笑笑,追了上去。在別墅前的木門那裏,他終于追上鹿鳴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她輕輕往懷裏一帶。
“這麽急着走,怕我吃了你啊?小傻瓜。”
“你快放手,外面有人……”
“呵,騙我?”
“沒有啊。”
紀伍澤沒有松手,只是看向門外。外面果然站着一個人,一個女人。
小區治安很好,每一幢別墅前的門不是用來防賊的,都不高,也就剛到紀伍澤胸。門兩側是同門差不多高的花牆,人站在外面,別墅前院的一切一覽無餘。
那女人就站在門口,不像路過,更像是特地過來的。她看着紀伍澤和鹿鳴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紀伍澤通過她打理得很好的短發認出了她。她是曹詩敏,如果他沒記錯,這個人應該是他,也就是明澤的同學。之前她喝醉後把他當成了“明澤”,而前天晚上鹿鳴玖追的那輛車,也是她的。
曹詩敏敲了敲門,對紀伍澤微微一笑:“紀先生,我是你的鄰居,請問我現在方便進去嗎?”
鹿鳴玖默不作聲地抽回自己的手,同紀伍澤拉開了距離。如果曹詩敏知道紀伍澤就是明澤,會不會以為之前她是故意騙她的呢。
畢竟,曹詩敏和明澤之前,是很親密的人。如果她再問,鹿鳴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告訴她實話。
☆、以前的愛人
“鳴玖,過來。”紀伍澤俯身貼近鹿鳴玖,在她耳邊親昵道,“你先進去,吃過早餐我再送你回去。”
“可我學校……”
“傻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剛剛在騙我。”紀伍澤笑着打斷她,聲音異常溫柔,“乖,先進去,我很快就好。”
乖?這是她對小伍經常說的話吧,怎麽又角色反轉了。在他溫柔的注視下,鹿鳴玖木讷地點點頭,“哦。”
看鹿鳴玖進別墅後,紀伍澤才走到門前,為曹詩敏打開門,卻沒有邀請她進去。“你是鳴玖的高中同學,曹小姐吧,請問有什麽事?”
曹詩敏随意将一側的秀發挽到耳後,露出精巧的耳環,襯得膚色更加白嫩。“紀先生,你好,我是來為之前的事道歉的。那一天我把你錯認成了我以前的愛人,十分抱歉。希望你看在我們是鄰居的份上,原諒我之前的冒犯。”
說着,她朝紀伍澤伸出了手。
紀伍澤聽到她刻意加重的“愛人”二字,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厭煩的情緒。但他并沒有将不滿表現出來,面上仍舊雲淡風輕。
“你是鳴玖的同學,這點小事我不會放在心上,曹小姐也不用放在心上。如果沒別的事情的話,你先請回吧。”紀伍澤忽略她的手,只“大度”地接受了她的道歉。
曹詩敏收回手,面不改色地繼續問:“紀先生不能請我進去坐坐嗎?我有事情想找鳴玖。我們老同學幾年沒見了,想跟她說說話。”
“抱歉,我們家今天不方便接待客人。”紀伍澤客氣地回絕,沒有多做解釋。
對眼前這個稱得上豔麗的女子,紀伍澤并沒有多少好感,雖然他們之前,應該也是同學。
他不記得中學的事,只記得這個人第一次因為酒駕差點撞到鹿鳴玖,第二次開車差點蹭到鹿鳴玖。出于禮貌的尊重,是他能給她的最好的态度。
“紀先生,那你能把你的聯系方式告訴我嗎?當然,鳴玖的也可以。我和鳴玖之前見面忘記交換聯系方式了。”
“你把你的聯系方式留下吧。”
“好啊。”曹詩敏眼中明顯有了一絲興奮。“你用什麽記呢,手機?”
“不用,你說一遍吧,我能記住。”
“額……好。”
曹詩敏說了一遍自己的手機號,紀伍澤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記住而她也可以走了。曹詩敏臨走前又不放心地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號碼。
“我已經記住了,再見。”紀伍澤禮貌地笑笑,關上門,頭也不回地回了別墅。
裏面趙正已經拉鹿鳴玖去吃早餐了。紀伍澤坐到鹿鳴玖身邊,什麽都沒有說。
飯吃到一半,鹿鳴玖忍不住捅了捅紀伍澤的胳膊。“她是你的同學,你們之前關系還挺好的。你有告訴她你是明澤的事麽?”
紀伍澤不甚在意地随口一答:“沒有。”
“那她也沒有問你?”
“沒有。”
“這不科學啊。”鹿鳴玖疑惑地皺眉,“她一大早到你家來找你,難道不是為了确認你的身份?那她過來幹什麽啊?”
“找你。”
“怎麽可能,她又不知道我在你家。”
“她說你們老同學很久沒見了想和你聊聊天,還讓我把她的聯系方式給你。”紀伍澤突然懊惱地一拍口袋。“慘了,剛才忘記拿手機記號碼了,她念了兩遍手機號,我一進門就忘了,慘了,尾號是697還是779?我都忘了。”
“額……”鹿鳴玖忍不住吐槽,“伍澤啊,難怪你是被提名的‘準影帝’而不是‘真影帝’。說實話,你剛剛的演技,實在是太浮誇了。”
“對,我也那麽覺得。”對面的趙正立即附和。“你看我姐夫都憋不住笑了。”
衆人一齊看向李修。
李修立刻咳嗽兩聲,忽略衆人的注視,一本正經地埋頭吃飯。
紀伍澤扳過鹿鳴玖的身子讓她面對自己,眼睛注視着她,聲音低沉。“鳴玖,我說過,我不記得以前的事。跟我過去有關的人,除了你,我不想跟任何人扯上關系。不管她是誰,我不想讓她知道我的身份。”
“那你以前的朋友呢?”鹿鳴玖想起了邱天,他和明澤之前是形影不離的親密朋友。她記得明澤出車禍的那段時間,邱天一直都很擔心,那樣陽光的一個男孩,那段時間他臉上的陰郁,連她都看得出來。
“你是不是不想記起以前的事?”
紀伍澤微抿着唇,默不作聲。
“伍澤,我和你以前,其實連朋友都不是。如果你想記起以前的事,你的朋友們才能幫你。你記不記得邱天,你們之前……”
“夠了。”紀伍澤沉聲打斷她的話。“鹿鳴玖,你簽過保密協議。我不允許你把我的事情洩露出去,任何事情。在我面前,不要提明澤,不要提小伍,更不要提以前的事,我不想知道。”
李修一直悶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