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章
? 左夫人是打定主意攪了渾水,只要王妃敢同她分辨,就只會越發說不清楚了。
可惜薛雲上早便料到了,但王妃還是氣得不輕,就見王妃滿面怒火,抖衣而顫。
襄郡王神色不明,大爺和二爺都冷眼旁觀,左夫人則得意地笑着。
眼看王妃就要發作,薛雲上連忙過去安撫,“娘息怒,仔細身子。”
手上是兒子及時的力道提醒,這才沒讓急火攻心,王妃看着跟前的兒子,又想着腹中的孩子,用力掐着自己腿上的肉,生生把已經沖到喉嚨眼兒的怒氣又給咽了回去。
薛雲上又趕緊端過茶來,給王妃吃了一口,王妃這稍稍緩過氣來。
左夫人也早想好了說辭,就等着王妃分辨,沒想卻王妃凄然一笑,對襄郡王道:“只當請我來是為了什麽事兒。我也知道對于老大和老二,我不過是面上的情兒,到底沒盡過心,算不得是個好的。你若想廢我,只管上折子就是了,我無半分怨言的。”說着,王妃伸手指着地上的左夫人,“所以你也不必費盡心思地找來這麽個‘欲加之罪’給我?”
大爺倒是有話要說的,只是襄郡王未言語,他也就不好先出口了。
這會子王妃又站起身來了,“我還是回後頭去吧,你們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我等着你們還要給我加什麽罪名的。”說畢,就由薛雲上扶着要出去。
左夫人那裏肯放過的,直嚷道:“周氏你少裝模作樣地顧左右而言他。”
王妃慢慢底下頭,睥睨着左夫人道:“你還不知道吧,左家完了。”
“什麽?”左夫人立時就怔住了。
大爺一心只想着抓住左夫人所說的,王妃的纰漏,那裏肯輕易放了王妃去的,忙對襄郡王道:“父王,依我看,這事兒倘若不及早查清了,到底有礙母妃的名聲。不若還請母妃留步,當面問對清楚了左氏說的香,也好還了母妃清白。”
聞言,王妃的火氣當下又要按捺不住了,就聽薛雲上忽然冷哼一聲,道:“這樣的來路不明的東西,她說是就是了。那我還說,昨夜是大哥和大嫂合起夥來在見給我下毒不成後,才起意燒死我的。那毒藥我還留心仔細存在我屋裏了,不信你們大可到我屋裏找出來,以做憑證。”
大爺當下便吃了一驚,若是薛雲上真存了什麽毒物在身邊,趁如今的這機會栽贓到他頭上,他還真有口難言的。
到底楊大奶奶害薛雲上的事兒鄭國公府的人是知道了的,別人信不信,周家人卻是信了。
到時都吵了出去,就是襄郡王一力回護,大爺沒也沒有幹淨了。
想罷,大爺是又氣又急,“你……你……”
薛雲上回頭睨向大爺,又道:“薛雲起別把人都當傻子了。瞧在都是同出一脈的份上,我一再容忍退讓,你也別逼人太甚。若連這點情分都耗光了,就只剩下同室操戈了。”薛雲上末了那句是說給襄郡王聽的。
所以不說大爺,就是襄郡王都被薛雲上的話唬了一跳。
這還是薛雲上頭一回說這樣的話。
說起來也是因薛雲上險些被害的事兒,襄郡王多少在王妃和薛雲上他們面前擡不起頭來。
也知道這事兒同王妃未有半點關系的,襄郡王只是想借左夫人敲打敲打王妃和薛雲上,好讓王妃和薛雲上知道适可而止。
沒想如今卻弄巧成拙了。
那裏大爺好半天才惱羞成怒地憋出一句話來,“老三你這是在威脅我?”
左夫人趁機道:“說得好聽,老三你其實早有了取大爺這嫡長而代之了。”
襄郡王冷然看着還想要興風作浪的左夫人,命道:“來人,将這賤人和左家上下都下到審理司。待本王上奏皇上将左中陽拿了,一并發落了。”
這左中陽正是左衛侪的父親,如今還在榮慶候手下當差。
左夫人還想做困獸之鬥,方才她能得逞不過是襄郡王和大爺有心為之,現在自然是不能了,所以她連半個字都沒說出口來,就被人堵了嘴叉出去了。
王妃冷眼看着,“聽聞左氏當年還是榮慶侯所獻。”
聞言,大爺身子一僵,就是一直跪在地上的二爺也看向了大爺。
當年襄郡王身邊除了五爺和二姑娘的生母丁姨娘,餘下都是王妃的人。
大爺便有意找人來分寵以防王妃獨大,于是楊大奶奶就讓娘家榮慶侯府張羅了。
只是當年誰會想得到,會有今日的,所以只怕榮慶侯府都難逃責難了。
王妃将大爺最後的這一點子妻族助力都折了。
說罷,王妃就同薛雲上走了。
出了襄郡王的內書房,王道光和盛有餘在外畢恭畢敬。
薛雲上看了眼王道光,“魏氏在哪兒?”
王道光上前躬身,回道:“太妃要去問話了。”
薛雲上思忖了須臾,卻再沒說話只扶着王妃走遠,“左氏雖死有餘辜,但小六到底還小,不能沒人照看。”
王妃冷笑道:“我是不會遷怒到一個小兒身上的。只怕你父王卻不放心了。也不用你我憂心,你就看着吧,不出一月他定再選新人,讓這新人撫養小六。”但從此也不會再讓這新人懷襄郡王的子嗣了。
的确還是王妃了解襄郡王,事後果然襄郡王親自掌眼甄別又選了一房侍妾,六爺就給了新人撫養。
只是這些還是後話,又說太妃那裏。
優昙婆羅院上房,小魏氏正被人按着跪伏在地。
太妃手拿着佛珠,面容慈和,端坐在上。
好半天,太妃才睜眼看着如蝼蟻一般的小魏氏,“你可知當年我讓你們家死的死,散的散,卻偏留下你了嗎?”
小魏氏早有死志,所以她才能在太妃跟前面不改色。
可現下聽太妃如此說,小魏氏忖度須臾便又面如死灰了,顫巍巍道:“你……你……原來是你這老虔婆撺掇的敏君害大房和二房。”
太妃道:“不如此,如何讓安哥兒對他父王寒了心,一心一計只向着周家了。留你們正是這作用了,但如今你們連這點子用處都沒了,就再不用留了。”
話畢,有人上前灌了小魏氏一盞毒酒。
小魏氏掙紮不過,毒酒下腹,恨恨道:“你這般陰毒,就是念再多的經文,也抵償不了你的罪業。”
太妃忽然大笑而起,厲聲道:“我再陰毒也不及你的好姑母。當年你姑母險些害得我一屍兩命,縱然我兒終究是保住了,卻先天不足病痛纏身,最後到底還是我這白發人送了黑發人。這些都是你們家欠我們母子的。”
小魏氏卻笑了,只是似乎毒發了,小魏氏笑得面容扭曲,還不住地咳血,“老……老虔婆,你……注定……一生孤苦終老……斷……子絕孫……”
封嬷嬷立時喝道:“還不快拖她下去,仔細髒了屋子。”
小魏氏咽氣了。
太妃乜斜着看了小魏氏的屍首一眼,封嬷嬷便知道太妃的意思了,道:“随便找張破席一卷,扔了就是了。”
而在前頭,榮慶候因獻左夫人的事理虧,再不敢置喙女兒的後事,而襄郡王則是越發遷怒了楊大奶奶了。
大爺只得拿錦緞衾褥墊了一張貴妃榻,将楊大奶奶往上頭一擡,蓋了衾單就停在大房院裏了,連一應的棺木等都還沒着落。
之後雖然每天都有僧道做法,卻是除了楊大奶奶娘家榮慶侯府裏的兄弟姊妹來過一回,就連二爺薛雲來都沒來拜祭過楊大奶奶的。
楊大奶奶就這麽在王府停了五日,大爺尋了一副杉木做了棺椁,再找人點了風水之地葬了,就完了。
到了九月初,兩淮鹽案終是結案。
皇帝朱筆勾取前兩淮鹽政古鐘園和友公斬監後,前任巡鹽禦史韓昌海和廖啓東絞監後,鹽運使等一批直接牽涉其中的官員絞立決。
就是朝中的官員數十人等,也牽連其中被降職。
廖啓東的長姐敬妃,被褫奪妃位打入冷宮。
與安定侯府廖家有親的一幹人也沒能幸免。
馨和郡主夫家,李郡馬的大哥也未能幸免,被發配邊疆軍前效力了。
馨和郡主那是幾番慶幸,說是幸虧她及時提出分家,李郡馬這一房才未受央及。
但因馨和郡主逼迫李老夫人分家,李郡馬對郡主還是生了罅隙。
那時薛雲上的傷病也養得差不多了,皇帝召見了薛雲上。
那日皇帝走在前,薛雲上遲半步跟随在後,皇帝詢問了薛雲上的身體。
薛雲上照實回禀,沒想皇帝卻看着他十分可惜地嘆了一口氣,還道:“兩淮鹽案你功勞不小,若不是你父王和兄長,如今嘉獎之列你亦在其中。可怨?”
薛雲上想都沒想道:“無怨。且臣并非是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