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章
? 這真是薛雲上的真心話,薛雲上原就不想在那件差事上居功的,到底在這件差事上他對襄郡王陽奉陰違了,所以他早有打算事後只将功勞都算在大理寺頭上了。
“哦?”皇帝聽了薛雲上的話,頓時來了興趣,道:“可見這趟差事讓你得了不小的體會。說來聽聽。”
薛雲上笑道:“至少臣知道,臣有多少斤兩,在朝中當得了什麽差事的,皇上再不過清楚了。”
皇帝笑罵道:“臭小子,這都明着向朕要官當了。你當你為你老子和兄長開脫使的苦肉計,朕是不知道的?”
薛雲上還笑道:“皇上聖明。說起來那裏是臣的苦肉計奏效了,不過是皇上心懷仁義,又心疼後輩子侄的緣故罷了。”
皇帝背起手來,直笑道:“罷,罷了,讓朕想想。你如今在戶部,正是個能歷練人的地方。你就暫且還在戶部當個巡官,跟着鄭承付多習學兩年再說吧。”
這鄭承付可不是別人,正是戶部尚書,兼內閣大學士。
讓薛雲上跟鄭承付學,可見皇帝對薛雲上的看重。
午時薛雲上才從宮裏回來,正好在了續齋院門前撞上封嬷嬷。
薛雲上知道封嬷嬷是依怙如今唯一的親人了,且封嬷嬷待依怙也是好的,且這趟過來也不像是給太妃傳什麽話的,于是薛雲上笑着問了一句,“媽媽可是來瞧依怙的?”
封嬷嬷趕緊過來給薛雲上蹲福,“三爺安。”
薛雲上忙将封嬷嬷扶起,“我們這些人不能時常在祖母跟前盡孝,多得有媽媽在祖母身邊日夜辛苦伺候。我才要給媽媽拜個大禮才是,如何還能受媽媽你的禮兒。”
封嬷嬷面上不顯,但心裏對薛雲上的話卻是十分受用的,暗道:“果然是三爺,不枉太妃為他的一番打算了。”想罷,封嬷嬷才對薛雲上說了一番伺候太妃是她本分等的話,這才問起葉勝男來。
薛雲上道:“媽媽也來得正好。這幾日依怙也不知怎麽了,人懶懶悶悶的,也不愛說話了。問她可是覺着身子不爽利了,她也不說,只強着。”
封嬷嬷聽了無聲嘆了一氣,道:“想來老奴知道是什麽緣故了。再過兩日就是老奴那短命姐夫和姐姐的忌日了。依怙這孩子是個孝順的,去年她沒能去拜祭,老奴知道她心裏不好受,所以今年老奴涎臉來求三爺一個恩典,望後日能放依怙出門一日。”
薛雲上沒有不點頭答應的,“我知道了。王妃那裏媽媽也不用去了,我自會說起。”
說罷,封嬷嬷就将拿來的一幹香燭祭品給守門的婆子,讓帶給葉勝男。
卻沒想到,薛雲上竟是個不忌諱這些的,伸手就把東西自己拿了,道:“還是我給她便易些。”
封嬷嬷又謝了薛雲上一回,便去了。
薛雲上回到上房,不見葉勝男只關雎迎了出來,于是問道:“依怙呢?”
關雎往東梢間裏指了指,輕聲道:“都坐了一上午了。”
薛雲上把鬥篷一脫,道:“還這樣。”
說着,薛雲上就往東梢間裏去,果然就見葉勝男一人坐在炕上,拿着個只打了一半的絡子,卻兩眼呆呆地看着地上出神。
薛雲上将手裏的東西往葉勝男手邊的炕桌上一放,坐下道:“你父母的忌日到了,你怎麽不說?要不是你姨媽來送東西,我還不知道。”
葉勝男的确是在思念父母了,只是沒想徐大丫爹娘的忌日也是這幾日的,自然就有些訝異了。
薛雲上見葉勝男如此,只當就是這緣故了,便道:“雖說府裏有這樣的規矩,但也不是不能開恩的。”
葉勝男怔了怔,不想多說便指着炕桌上的東西,問道:“這是什麽?”
薛雲上道:“你姨母才送來給你的。”
葉勝男打開一看,又趕緊收了起來,聽薛雲上又道:“後日你只管去,正好也我休沐,沒什麽事兒。”
這話有些奇怪,可葉勝男也沒多想,只當是後日薛雲上休沐沒多少事兒,不用她在跟前伺候,讓她只管去拜祭徐大丫爹娘。
所在到了那日一大早,薛雲上起身要了件顏色淺些的衣裳換上,又備了車馬,和葉勝男一道出門了,葉勝男才明白過來,薛雲上竟然是要陪着她去拜祭徐大丫的爹娘。
素日葉勝男雖不能陪薛雲上出門的,但也知道薛雲上出門少坐車轎,只騎馬的,現下會與她同乘,也是為了她的。
不然薛雲上騎了馬,葉勝男也只能在後頭跟着走了。
想罷,葉勝男有些惶恐道:“三爺,這……這如何使得。”
薛雲上知道葉勝男在擔心什麽,道:“重陽那日我不得閑兒,今兒正好了,省得那日我一直惦記着不能登高了。”
說罷,薛雲上接過葉勝男遞來的茶來吃了,拿起書來再不說話了。
葉勝男也就不再打擾薛雲上,再旁整理他的鬥篷。
薛雲上略擡眼看了看葉勝男,又笑了笑,這才又低頭看書。
徐大丫的爹娘就埋在城外一處荒土坡的頂上。
因着今年的雨水足,也是昨日才下過一場秋雨,荒土坡就有些松軟難行了。
薛雲上是男子倒還罷了,葉勝男是姑娘家,就走得是深一腳淺一腳的。
沒多大功夫,葉勝男便香汗淋漓,還把裙角給弄髒了。
薛雲上見了,回身向葉勝男伸出手來。
葉勝男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将手遞給了薛雲上。
薛雲上的指掌修長,略粗糙,但十分有力,每每葉勝男腳下不穩,他便能及時扶住她。
兩人就這麽扶持着走到了坡頂,葉勝男一時也顧不上自己,忙取出帕子來,用水囊裏帶來的水壺濕了遞給薛雲上。
薛雲上卻沒要,道:“我還不相幹,你還是先收拾自己吧。”
葉勝男只得拿回帕子擦了手臉,又取出梳子抿了抿頭發,這才跟着薛雲上去找徐大丫爹娘的墳。
幸好徐大丫爹娘的墳不難找,只是沒想到的是竟然還有人比他們先來了。
只見徐大丫爹娘的墳前已供了茶酒香燭,就連墳包都被人重新堆整過了。
葉勝男正奇怪,就聽薛雲上道:“應該是你二叔。”
葉勝男一怔,這才想起是徐達夫來。
可一想起,那一家子忘恩負義的東西來,葉勝男也沒說話,只拿出自己帶來的香燭供果擺上。
點上一炷香,葉勝男跪下鄭重地磕了三個頭,然後心內暗暗對徐大丫的爹娘說了許多她不敢在人前說的話,比如她的來歷。
徐家夫妻雖英年早逝,可到底還能有一處葬身之地,可憐葉勝男至今還不知娘親葬身何處?
想起這些,葉勝男不禁又落下淚來。
薛雲上一直站在葉勝男身邊,見她如此,就讓漢廣代他給徐大丫爹娘上一炷香,對葉勝男道:“只要你好好的,不管是碧落黃泉,他們都能安心了。”
聞言,葉勝男身子顫了顫,慢慢擡起頭來看向薛雲上,哽咽道:“真的?”
薛雲上蹲下身來,想拭去葉勝男臉上眼淚,只是想起那裏關雎勸說他的話,薛雲上又趕緊收手了,他不願葉勝男落個被輕薄了的罪名。
那裏葉勝男已自己擦了眼淚,道:“我一定會好好的。”
接着敬了茶酒,再燒完了紙錢,就算完了。
從坡上下來時,薛雲上摘了一枝綴滿紅彤彤果實的茱萸簪在葉勝男鬓上,道:“年輕輕的姑娘家那有你這樣素淨的,也太不像。”
說畢,薛雲上便背着手下去了。
只留着葉勝男在半坡上摸着頭上的茱萸,怔愣得不輕。
從荒土坡上下來,薛雲上便尋了郊外景致好的逛了一回,又用了些點心,這才心滿意足地回王府去。
馬車在襄王府門前一停,薛雲上從車裏出來,就見門前石獅旁停了兩輛朱輪華蓋的馬車。
薛雲上踩着腳凳下來,問門前的小厮道:“誰來了?”
小厮回道:“舅太太和大姑奶奶來了。”
小厮說的舅太太正是鄭國公世子夫人——戚氏。
而大姑奶奶就是那位太妃嫡親的孫女,如今已嫁給鄭國公的嫡長孫周琦的王府大姑娘——薛雲兒。
薛雲上知道是她們也只點了點頭,回身扶着葉勝男下了腳凳,這才率先進門去。
而關雎早在了續齋院門內候着了,見到薛雲上趕緊上前,道:“三爺總算是回來,舅太太來了。王妃都打發幾回人來問爺可回來了。”
薛雲上一面往上房走,一面道:“我知道了。除了舅母還有誰來了?”
關雎回道:“大姑奶奶也來了,還帶了兩位姑娘來玩兒。聽說是一位是宋家的姑娘,一位是王家的姑娘。”
一直跟在薛雲上身後的葉勝男聽聞,當下心裏就是一緊,“宋家的姑娘,那個宋家?”
關雎道:“這我便不知了。”
還是薛雲上說了,“想來應該是先時那位宋貴妃家裏的姑娘了。”
葉勝男驚詫道:“他們家不是為着宋貴妃的事兒敗了嗎?怎麽又攀上國公府了?”
薛雲上進了上房,換了衣裳這才又道:“說起來,也是因為我的緣故。先時經你提起,我也疑心宋家兩淮鹽案有關,只是還來不及查,大哥就橫插一腳。宋家就那時候向我外祖投誠了。父王礙于外祖父的臉面,并未深究就放過了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