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 之後,童神醫卻被太醫院衆位禦醫齊參了一本,彈劾其手段血腥,有違醫道。
童神醫被罷官了,悒郁不忿地誓言從此再不救治皇室宗親。
回想罷,葉勝男問道:“三爺說的童神醫,可是那位只喜歡往別人身上動刀子的神醫?”
“你也知道。”薛雲上說着點點頭,道:“就是他。”
葉勝男暗道:“真是這位童神醫!也不知當年襄郡王到底許下了何種好處,才說動了這位童神醫的。但也可知代價定是不小了的,不然也不能讓童神醫違背了當初的誓言,出手相救。”
這裏薛雲上還接着道:“神醫就是神醫,來瞧過我後,只說不過是小傷。就随手把我腦袋上的口子跟縫衣裳一樣地給縫上了,又說我是什麽失血過多,得補血。”
似是說到有趣之處了,薛雲上側過身子躺來,一手成拳撐在太陽穴上,道:“你道他要怎樣給我補血?”
葉勝男想了一會子,道:“不外乎就是開些什麽補氣補血的方子呗。”
薛雲上笑道:“非也。神醫讓父王把所有人都叫到一處,每個人都紮一回手指取血,最後說是只父王的血合适我,讓父王給我獻血。”
“啊?”葉勝男驚詫,“他這是要取生人之血補給你嗎?”
薛雲上點點頭,一手比劃着,“我也是後來聽我母妃說的。童神醫有一根細皮管子,兩頭各一枚細長的針。那針也不知是怎麽做的,看着已足夠細小,可裏頭卻是中空的。神醫拿管子一頭接我父王血肉裏,一頭連上我的手上。就這麽着我父王的血就流給了我。”
說着,薛雲上陷入了回憶當中,聲音放輕了不少道:“你是不知道,當時父王為了救我,血都快流幹了。若不是父王又給了我第二回生命,我如今還不知道在那兒了。”
罷了,薛雲上又長長吐了口氣,喟嘆道:“其實天下間,那裏會有不愛子女的父母。只論偏疼誰多些罷了。”
聞言,葉勝男一怔,不禁想起葉父來。
那個別人眼中不務正業,敗家禍業的父親。
扪心自問,葉勝男是怨過葉父的,可她記得不管葉父如何,還是愛護她的,時常抱着她道:“沒兒子又如何,我葉子魚的女兒不知比男兒強多少的。就這話了,我閨女日後就叫勝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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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勝男埋藏在心底深處的記憶,因薛雲上的話翻騰而起。
不管是曾經一家團圓時的美好,還是家破人亡的悲怆……
一時間,葉勝男恍恍惚惚的,再想起如今只剩下她孤魂野鬼般的存在,多少思念如潮洶湧。
葉勝男口中不禁喃喃,“爹,娘,勝男好想你們……”
薛雲上見葉勝男趴在床沿睡着了,嘴裏念叨些什麽也聽不太清,只聽到爹和娘二字,想起她素習雖聰慧能幹,到底也是父母早亡孤苦無依了的,對她不禁又心生幾分憐憫和愛惜來。
當葉勝男淚水溢出滴落在手臂,薛雲上便擡手幫她拭去了。
“也許你說得對,”薛雲上道,“我可不止有爹,還有娘和兄弟姊妹。為了他們,我無論如何也要争一口氣。”
次日一早,關雎不放心這兩人,早早便過來瞧的。
只見屋裏昏暗,薛雲上躺床上,葉勝男則趴在薛雲上床沿睡着了,一條被子同蓋兩人身上。
關雎忙幾步過去拍醒葉勝男,輕聲道:“我的姑奶奶,你怎麽睡這了?”
葉勝男迷迷瞪瞪的,見是關雎便道:“他磋磨我呢。”
說罷,葉勝男才要伸展下手腳,卻覺着全身骨頭酸痛得不得了。
這時一聲噴嚏傳來,可知床上的人也是醒了。
就聽薛雲上甕聲甕氣道:“到底是我磋磨你,還是你磋磨我呢。都沒見過那個姑娘家睡覺那麽霸道的,半夜搶被子搶得那麽兇的。”
葉勝男頓覺赧然,張口就要分辨。
薛雲上指着還挂葉勝男身上的被子,又故意搶先道:“罪證還在你身上呢,豈容你狡辨。”薛雲上說着下床靸了鞋就往外頭去。
葉勝男看看身上的錦衾,頓時張口結舌了。
關雎忙讓外頭的人進來伺候薛雲上盥洗。
葉勝男也忙起身收拾床鋪被褥,再給薛雲上取來已熨燙齊整的官袍。
只是薛雲上盥洗清楚回來要更衣,瞧見床上的官袍道:“今兒不去衙門,随便一身就成了。”
葉勝男算了算日子道:“今兒又不休沐的,怎的不去衙門了?”
薛雲上道:“我到驿館去走一遭。”
葉勝男一怔,她知道兩淮鹽商被遞解入京,因皇上有旨不可以将他們人等以疑犯而待之,所以如今這些人都被安置在驿館中,再由大理寺看護。
薛雲上瞧葉勝男的神色,道:“可是覺着稱願了。”
葉勝男擡頭一笑,回身從箱籠裏另取了一身衣裳出來,嘴硬道:“和奴婢什麽相幹的,奴婢遲早是要回太妃身邊伺候的。”
薛雲上道:“我今兒要吃流沙春卷、南乳扣肉、荷香鴨翅。”
流沙春卷是用鹹蛋黃蒸熟碾爛,再加以栗粉油鹽等物攪拌成可流淌狀,包進春卷皮裏,入油鍋炸。
吃的時候,咬一口便能看到流淌而出的金色蛋沙,香得不得了。
薛雲上吃過一回就喜歡得不得了。
南乳扣肉便不必說,而荷香鴨翅,這道菜的關鍵就在荷香與南乳上。
這三道菜,是薛雲上如今最是喜愛的。
葉勝男笑道:“行,奴婢知道了。”
薛雲上更衣用了早飯,到正院去給“病中”的襄郡王和王妃請了安,便出門了。
兩淮鹽商的花名冊,薛雲上早記住了。
就是安歇鹽商的履歷,薛雲上也心中有數了。
到了驿館,薛雲上遞上腰牌。
今兒在驿館當值的是大理寺少卿亞齊融。
薛雲上的官職雖不比亞齊融,但薛雲上到底是皇室宗親,且這案子大理寺不過是協同之用,亞齊融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只是聽說襄王府又忽然來人了,亞齊融心裏有了些疑惑。
都知道這差事不好辦,所以襄郡王“病了”,亞齊融也不覺意外。
可薛雲上這會子忽然又來,又是什麽道理?
亞齊融心中不解,到底也不敢宣之于口,與薛雲上敘說片刻後,便領着薛雲上去見衆鹽商了。
那些個鹽商雖早商議定說辭,有恃無恐,但到底是到了天子腳下了,他們也知道收斂的。
故而在見到薛雲上和亞齊融時,衆鹽商禮數倒是十分周全謙卑的。
衆人各自歸坐後,薛雲上也不着急着直奔主題,倒先問起衆人在驿館的起居。
鹽商中有一姓洪名吉的,似乎在鹽商中頗得推崇,薛雲上的問詢皆是多以他為主答言的多。
薛雲上便将此人的言行記在心上了。
待薛雲上出來,亞齊融問道:“薛大人以為如何?”
薛雲上笑道:“果然是商人,滑不留手。”
亞齊融道:“正是。”後遲疑了片刻後,又道:“就不知王爺是個什麽章程?”
薛雲上道:“父王抱病,不堪勞累。此事還要請亞大人能者多勞了。”
亞齊融只道這是襄郡王有意栽培薛雲上了,便連稱不敢。
後,薛雲上一連幾日都到驿館去。
只是這些鹽商着實圓滑,讓薛雲上不管是旁敲側擊,還是單刀直入,都無可下手,一時案子難有進展。
也是薛雲上從不曾想要掩藏行蹤之故,所以沒幾日大爺薛雲起便知曉了。
大爺薛雲起倒是沒另添了一篇話,照實說了薛雲上近日頻繁出入驿館之事。
襄郡王深知薛雲上的性子,知道薛雲上是不能忤逆了他的意思,道:“這裏頭定有什麽緣故,我且叫他一問便知了。”
倒是王妃有些擔憂,唯恐父子生罅隙,只是于外頭的事情上,她半點插不上手的。
薛雲上依言過來,神色自若地給襄郡王問了安,又将今兒在外頭瞧見買下的一塊上好的凍地雞血石拿了出來,給了襄郡王,“這是兒子在奇石居偶然所見的。”
襄郡王對古玩字畫的喜愛都有限,唯獨對這些個印石喜歡得不得了。
如今得了兒子獻來的禮物,襄郡王自然歡喜十分,心裏那一點子不悅,便都去了。
只能說,薛雲上也是“知父莫若子”的。
大爺薛雲起也是慣會揣摩襄郡王的心思的,這時候見了自然也知道薛雲上的用心了,面上提笑道:“三弟果然是至孝,心內無時無刻不緊記要孝敬父王的。只是這奇石居在城西,衙門在城北,三弟怎麽得空到城西去了?”
這話一出,便是襄郡王賞玩石頭的手也頓住了。
再看薛雲上。
只見薛雲上并無半點局促,道:“我到城西驿館瞧鹽商去了,自然就順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