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 生蜜未經煉制是絕不能和香,如今沉香竟都被生蜜糊了,自然是都用不得了。
慧琅一時臉色都變了,團團轉了一會兒,又忙忙偷去瞧封嬷嬷,見封嬷嬷并不在,這才松了口氣,又轉回來對葉勝男道:“佛祖保佑!幸是媽媽不在。趕緊的,快想法子。”
葉勝男也急,想當年葉父就為是了塊尋常沉香而傾家蕩産,最後還被人打死了。
現今這可是新州香,更是難得了,就是把她葉勝男給賣了,也賠不起的。
葉勝男趕緊過去細看,只盼能救回多少是多少。
沒想,葉勝男這一看就似被什麽勾去了魂魄一般,再移不開眼了,管慧琅在旁如何着急上火的。
“雖說你是大錯,可鬧出來我也沒有好的。幸虧缺得不多,管它什麽新州香舊州香的,反正沉香就那麽個味兒。要不你悄悄找庫房上管事的,胡亂要一點子別的沉香回來混進去,一準瞧不出來。這般一來,要賠也是賠尋常沉香的錢,總比賠這香來得便宜不是。”慧琅說一句,就往外頭看一眼,唯恐封嬷嬷突然就回來了。
“至于我,還得想想法子,怎麽再去弄些生蜜回來遮眼,這樣就神不知鬼不覺了。只是老李媳婦是真真有夠小家子氣的,我方才跟她要蜜,說了一車子話才得了。如今我又再要去,還不知道會怎樣呢。唉!”慧琅好不苦惱,可一回頭卻見葉勝男無動于衷的,不禁扯了把火,“到底怎樣,你倒是說句話呀。”
葉勝男這才擡頭看慧琅。
也快半月了,院裏人的性子品行,葉勝男也看得差不離了。
這慧琅有些眼皮淺,愛貪占些小便宜,只是素來都不傷大雅,別人也就對她睜一眼閉一眼。
慧琅被葉勝男這麽一樣不錯地看着,很是不自在,便拿話壓她,“啞巴了?還是你想我回太妃去?頂天了,我也不過挨一頓罵罷了,你就不能了。不但要賠銀子,還得吃板子的。”
葉勝男這幾日因心緒不寧,煩躁得很,再想起自從還魂起,不管是徐四丫那小丫頭,還是妙境、慧琅這樣卑微上不得臺面的,簡直就是是個人都敢上來踩她一腳的,讓葉勝男越發不耐煩了,也就顧不得收斂性子,靜待時機的打算,只想着要給慧琅一個痛快的教訓。
就聽葉勝男冷笑道:“姑娘急什麽?我不過在想,如今我還有多少錢罷了。”
慧琅哼了一聲,道:“你明白就好。”
葉勝男低頭又看篩子裏的香末,“不過這些壞了的香,得我收起來。到底是我的罪證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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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琅一聽,覺着沒什麽大不了的,便擺擺手道:“要,你拿去就是了。好了,你趕緊去吧。回頭你姨母若問起了,我就替你答應,你只管放心去。”
葉勝男将篩子的紗網剪下,再用油紙包了收好,這才去了。
也是去了沒一炷香的功夫,葉勝男便有回來了。
“這麽快?要到東西了?”慧琅趕緊問道。
葉勝男點點頭,道:“也是趕巧了。典寶大人劉大人前番剛得王爺賞了一小塊新州香,可他志趣皆不在這上頭。原說是留着送禮的,可這香實是太小了點,不體面。聽說我要,便先賒讓了出來,只說日後拿月例銀子慢慢還他就是了。”
慧琅聽完也以為然,也就不多追究了,趕緊拿過來研磨了,往外頭送去了。
清遠香到底制了出來,只待晾幹窖藏便可。
只說到了這月放月錢的時候。
大夥都歡歡喜喜的。
葉勝男這月才來,自然得到下月才有月錢放,這也就算了,可大夥沒想到慧琅也沒得月錢。
“我這月怎麽就沒了月錢?”慧琅問封嬷嬷道。
封嬷嬷一面給別人放月錢,一面道:“這得問你自個。賬房的人怎的說了,是你自個說的,從今往後你的月錢就只管放給劉大人,還債了。”
“我……我何嘗說過這樣的話。”說畢,又一想,慧琅便明白了,回身就要去尋葉勝男的不是,“依怙,你怎麽敢拿我的月錢替你還債。”
大夥都奇怪,這裏頭怎麽還有葉勝男的事兒?
彼時,葉勝男正坐檐廊下的欄凳上紮花,連頭都沒擡,道:“你自己做下的事兒,自然你自己還了。和我什麽相幹的。”
慧琅一怔,氣勢上無由來的就有些虛了,“我……我做什麽事兒了?明明就是你……你的錯。當日我還好心給你打掩護,沒想如今你卻要倒打我一耙了。”
葉勝男這才放下手裏的活兒,起身道:“好心?那你可敢立個誓?”
慧琅言辭閃爍道:“好……好好的,我立什麽誓。你也別岔開,現下說的不是那一件。”
葉勝男冷笑道:“那好,我們就說回今兒這一樁。你貪墨了東西,自然得拿銀子賠的,就是說上天去,也是這理兒。”
慧琅一聽,心下越發虛了,“怎麽……怎麽就成我貪墨了東西,明明就是你弄壞了太妃的香料。”
葉勝男道:“既如此,那便讓大夥收一收我們屋子,看看到底是我壞了太妃的香料,還是你貪墨了東西。”
封嬷嬷聽了半日,眯着眼抿着嘴,臉上的冷硬得越發了,就聽她道:“好啊,這家裏要成賊窩了不成。搜,都給我搜。”
慧琅就有些慌神了。
葉勝男和慧琅的屋裏被翻了個底朝天,婆子從慧琅屋裏翻出一只小缽,缽裏是褐色的香末。
慧琅見那小缽被翻了出來,就要去奪,只是被人按住了。
婆子将小缽給封嬷嬷,“還不知是什麽東西,瞧着倒不像是毒藥,還有些異香異氣的。”
封嬷嬷接過小缽,從裏頭撚了些香末來聞,當下便睃向慧琅,“好啊,‘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還是個監守自盜的。依怙你來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葉勝男從衣袖裏摔出一油紙包,道:“當日制香,她偷拿了新州香,拿這東西來栽贓于我,還挑唆我胡亂拿別的沉香蒙混過關。我便拿着這包東西到前頭去請教人,才知道被人蒙騙了……”
待葉勝男将那日的事細細說完,封嬷嬷沉聲道:“慧琅,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慧琅憋了半日,掩臉大哭而起來,“我要新州香入藥,可這東西那裏是那麽好得的。也是前日那麽巧,王爺給太妃送了來,奴婢……奴婢就……就……一時鬼迷心竅……”
因緣的心腸軟,見不得旁人傷心為難的,便站出來為慧琅說話,道:“媽媽,奴婢可為慧琅作證,她姑媽真真病得不成了。慧琅自小就沒了爹娘,是她姑媽一手把她拉扯大的……”
封嬷嬷喝道:“你住口。就算如此,也不該行如此下作的手段,還栽贓到別人身上去。你要香入藥,何不求太妃的,主子又不是鐵石心腸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是大功德,太妃沒有不答應的。”
慧琅卻不言語了,她如何敢求的,只因她姑媽當年可是魏夫人(就是老王爺的寵妾)院裏的人。
之後,太妃到底還是将那小缽沉香末給了慧琅,但還是打了她板子并趕了出去。
而葉勝男,也受了板子。
“旁的都還好,就是浮躁了。”太妃雖沒明說,但封嬷嬷卻是知道的,太妃這是在說葉勝男。
封嬷嬷道:“太妃說得是。到底年輕,沒多少經歷。”
“也罷。”太妃拿起手邊的《華嚴經》,“讓她抄經去吧,磨磨性子也好。”
封嬷嬷答應了,“是。”便轉身出去了。
葉勝男受了罰心裏委屈得不行,正躺在屋裏,聽是封嬷嬷進來,便佯裝睡了也不睜眼。
封嬷嬷卻也不離開,在床沿坐下道:“可是還不服?”
葉勝男默默不言語。
封嬷嬷又道:“你知情不報,自作主張的罪名我也不多說了,只是就你那點子小聰明,還敢班門弄斧的。這王府裏比你想的要盤根錯節,錯綜複雜得多。慧琅的老子娘雖都不在了,但你可知那賬房大管事就是慧琅的叔叔?”
葉勝男身子就是一僵。
“你如今知道了吧。這背後若不是太妃,就你那些小伎倆能成什麽事的?最後還不知到底是誰偷雞不成蝕把米呢。”封嬷嬷道。
封嬷嬷這話對葉勝男而言,真真是當頭棒喝。
葉勝男幡然醒悟,這裏再不是她熟悉的皇宮。
宮裏比起王府來是更複雜百倍的,多少事兒她葉勝男也都經歷過了的,于是她就不将王府裏的這一小片天放在眼裏。
自然也就不拿王府裏的人當回事兒,只當是只要她略施手段,憑他是什麽人,都能手到擒來。
着實是拿大了,自以為是了。
若以她如此心境再回宮中,只怕早便死無全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