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的唇弧度淺薄,輕輕袅袅的笑從中彌漫,夕陽餘晖下,她的臉愈發慵懶明豔,而她看過來的眼神,漫不經心又輕描淡寫,随意得很。
她對他絲毫不在意。
岑衍心口驀地就震了下。
美目流轉,時染淡淡收回視線,轉身準備離開。
手,忽地被扼住。
時染低眸。
男人骨節分明,根根修長好看。
“岑四哥這是做什麽?”唇角牽起愈發嬌媚的笑,時染睨他一眼,溫涼懶散地問。
岑衍沒有作聲,只是深深沉沉地盯着她。
身後,蘇淺完全被忽視。
隔着玻璃門,幾步的距離而已。
可這剎那間,她分明有種強烈的感覺,哪怕兩人沒有再說話,哪怕時染分明表現出了對四哥的冷淡無感情,但他們之間,仍是誰也插不進去。
睫毛顫了顫,她低頭看向自己沒有送出去的禮物,盒子裏是一對她托人在拍賣會上高價拍下的袖扣……
手指收緊,她心中黯然。
“四哥,染染,你們聊,我先過去了。”路過兩人身旁,她溫靜淡然地開腔,神色讓人看不出什麽,唯有眸底隐約可見傲然清高。
離開,她的背脊一如既往挺得很直,只是袖扣盒的棱角咯得掌心有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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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染挑了挑眉。
“岑四哥打算抓着我的手到什麽時候?”唇角微微上挑,眼角眉梢間淌出一層肆意的嘲弄,她徐徐淡淡地嘆息,“還是說岑四哥就是見不得我的手好呢,非要讓它留下青紫痕跡才甘心?”
她睜着黑白分明的眸水盈盈地望着他。
冰涼諷刺蔓延。
深眸将她倒映,岑衍忽地撩起唇角,淡淡地順着她的話反問:“如果是呢?”
“那就只能報警了。”時染眼神倨傲。
四目相對。
她揚眸,淺笑依舊,不避不讓,始終是一派不會因他有任何情緒波動的模樣。
“岑四哥……”
話音未落,男人手掌卻是突然用力,強勢地将她拽進了玻璃花房內。
“咔嚓——”
門被落上了鎖。
手腕處的肌膚已有泛紅的趨勢,時染另一只手擡起,一根根地掰開男人的桎梏,而她的眸始終望着他:“疼呢,岑四哥。”
嗓音幹淨,淺笑涼薄。
終于,掙脫。
瞥了眼被鎖上的門,時染也不惱,更不急,施施然地,她走到一旁的搖椅前姿态優雅地坐了下去,跟着從忘記在客廳放下的包中拿出手機很是自然地玩了起來。
全程,眼中無他,徹底無視。
無人說話。
時染樂得自在。
直到,男人俯身,将西裝自然地放在了她懷中。
冷杉淡香侵入鼻端,男性荷爾蒙氣息強勢霸道地籠罩而下,動作微微一頓,時染擡眸。
深邃俊漠的五官近在咫尺,冷不丁的出現,哪怕什麽也不做,都能輕而易舉地拽着人沉淪,而他溫熱的呼吸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噴灑在了她最為敏感的地方。
就像……
前晚他在她家中俯身将她圈在懷中一般,像極了在撩撥。
“幫我拿着。”
菲薄的唇微微張合,時染聽到了男人低沉性感的嗓音。
下一秒,他站直,當着她的面漫不經心地拿下袖扣放在西裝上,跟着挽起了袖扣,遒勁有力的小臂露出,一看便是勤于鍛煉。
最後,他手指不緊不慢地解開了最上面的兩顆襯衫紐扣。
抓痕牙印隐隐綽綽,最是暧昧勾人。
他看了她一眼,而後轉身走向花叢中,煞有其事地拿起了剪刀剪下其中一支玫瑰。
拿着剪刀,男人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卓然矜貴都不曾損耗半分,他英挺的身影,舉手投足間的動作,依然優雅如斯,甚至還透着一股致命的性感。
他的襯衫……
是粉色的。
時染唇畔溢出的笑淡了些許。
低眸瞧了眼還帶着男人體溫的西裝,緋色的唇勾了勾,她直接撥開扔到了一旁,袖扣似乎掉落滾在了地上,她沒有在意,也不會在意。
玻璃花房內很安靜,除了修剪枝葉的剪刀聲好似再無其他。
不疾不徐,岑衍終于将幾支玫瑰花修剪完。
轉身,卻見搖椅上的人已不知何時閉上了眼,夕陽餘晖透過樹葉斑駁地落在她白皙精致的臉蛋上,平添了幾分妩媚和難得的柔和。
眸色悄然變得幽暗,喉結輕滾了下,他走近。
胸口似乎東西在蠢蠢欲動,在近距離看到她時更是肆意地橫沖直撞想要出來,喉嚨逐漸發緊,克制而隐忍的,他俯身伸手想要撫上她的臉。
內心深處,更有渴望似要壓制不住。
想吻她。
“岑四哥。”
猝不及防的,她睜開了眼。
眼神由迷離到清明,最後彙聚成嘲弄,不過短短兩秒鐘的時間。
岑衍目光沉沉和她對視。
時染慵懶輕笑,襯得容顏愈發妖冶明豔,她掀唇,嗓音輕的像是在飄,但吐詞清晰,字字刺骨:“挺沒意思的,惡心誰呢。”
手機鈴聲在下一秒打破詭異氣氛。
是時遇寒的來電。
時染接通,再開口時顯然和對他的态度不同,是真真實實的輕快:“哥。”
“磨蹭什麽呢,該吃晚飯了。”
“好呀,這就過來。”
挂了電話,恰好有微信消息進入,時染随手點開。
“寶貝兒……”
尾音上揚,妖孽撩人危險十足,寵溺中似乎還纏繞着隐隐綽綽的低笑。
是男人的聲音。
而微信昵稱——你的寶貝。
剎那間,岑衍腦中倏地就冒出了她回來那晚抱着他嬌嬌柔柔地喊寶貝兒的畫面,清晰得恍若眼前。
黑色短發下,他俊臉頓時陰郁到了極致。
時染的手指微不可查地無奈頓了下,剛想回複,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麽,她側眸,直直撞入男人濃得像是潑墨的雙眸中,冷冽逼人得厲害。
她挽了挽唇,收起手機沒打算現在回複,跟着慢吞吞起身。
男人的手卻在下一秒再次握住她的手腕,幾乎是同一時間,陰影落下,男人将她壓在了搖椅上。
猝不及防。
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幾乎沒有。
“時染……”沉沉啞啞的緊繃嗓音從男人喉骨深處迸出,像是在極力地壓制着什麽,又好像即将壓制不住沖出來熊熊燃燒。
“咚咚咚——”
玻璃門被敲響的聲音随之響起。
回到客廳,時染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滿臉寫着“快來哄我不然我不高興了”的時老爺子,她當即腳步輕盈地跑了過去,挽着他的手臂撒嬌說盡好聽的話才将他哄好。
時老爺子哼了又哼,才勉強說原諒她了不生氣,可其實,他哪裏舍得生他寶貝孫女的氣,他心疼還來不及,而如果不是大家都在等着吃飯,他必定是要問明白了才放心的。
“爺爺,我扶你呀。”時染乖巧地說。
時老爺子一臉傲嬌地點了點頭。
“染染,你爸爸和你蘇阿姨臨時有急事過不來,過兩天再單獨約你吃飯,”待她到了身邊,時老夫人輕聲安撫,“他們不是故意的。”
時染揚了下唇,沒說什麽。
時老夫人有心想再說點什麽,宋清不贊同地朝她悄悄搖頭。
最終,作罷。
“染染,坐這兒來。”時遇寒朝她招手,指了指他和陸嘉樹之間的空位,視線則似笑非笑漫不經心地掃了對面的岑衍一眼。
岑衍神色淡淡恍若不覺,只是薄唇緊抿,身形也顯得異常森冷。
他看向時染。
“好啊。”她揚眸淺笑,聽話地坐了過去。
沒有看他一眼。
“四哥,坐吧。”蘇淺仰起臉看着他,輕聲說。
時老夫人瞧見,樂呵呵地笑說:“阿衍難得來,不要客氣,就當啊這裏是自己家,快坐,特意讓廚房做了兩道你愛吃的菜呢。”
“謝謝時奶奶。”垂眸,他禮貌颔首,在蘇淺身旁坐下,而時染則在他對面,陸嘉樹在她右手邊,看得刺眼。
衆人入座。
時家沒有什麽食不言的規矩,只要有時染和時遇寒在,吃飯一貫是熱鬧的,何況今天又是慶祝時染回國,所以比往常更是熱鬧溫馨。
笑聲連連。
唯有岑衍周身的清冷似和這氛圍格格不入,但他一向寡言惜字如金,其他人也不在意,直到話題不知怎麽的繞到了他身上。
“奶奶,急什麽,阿衍都沒女朋友呢,我更不急,”唇角勾勒出不懷好意的弧度,像是突然想到什麽,時遇寒看着岑衍說,似笑非笑,“不過說起來應該也快了,金屋藏着嬌呢,這幾年每年阿衍生日,零點總有神秘姑娘放煙花,煙花炸開就是‘四哥,生日快樂’。”
此話一出,餐桌上有短暫兩秒的安靜。
岑衍眼神冷冽倏地看向時遇寒。
時遇寒挑眉,回視。
時老夫人率先回過神來,下意識往時染那看了眼。
猶豫了下,她還是裝作自然地笑着問:“阿衍,遇寒臭小子說的是真的?哪家姑娘呀?什麽時候帶來給時奶奶看看,上次見着你奶奶,她還跟我抱怨你只顧工作,現在看來她該高興才對。”
唯恐天下不亂似的,時遇寒又悠悠然地加了句:“是真的,前晚淩晨十二點還見着煙花了,給他過生日的都知道,一年不落。”
岑衍額角驀地跳了跳,喉嚨仿佛如火燒,他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時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