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坐上返程的機場巴士。途中,她接到了舅舅的電話。
“有時間回來看看你媽。”
夏幼荀心裏一突,問到,“她怎麽了?”
章修遠語帶笑意說,“倒是沒怎麽,她想你了,又怕你擔心。”
夏幼荀聽了,心裏有些酸疼,“我這幾天找個時間回去。”
回到市裏,夏幼荀又坐車去了最好的購物中心。秦蕭的“烽火”工作室下周開業,她得去選個禮物。
轉了一大圈,夏幼荀還是來到PARKER專櫃,給他挑了一支鋼筆。上一次,夏幼荀送的也是派克鋼筆,現在還送這個,只是因為秦蕭說過用着順手。而且,他那種人用什麽都是最好的,她送的東西也不能太寒酸不是。
買好禮物,夏幼荀頓感心滿意足。
周六,某寫字樓的一間工作室裏擠滿了人。慶祝開業的花籃已經從自家門口沿着走廊擺了一長串。夏幼荀忙着給來人端茶倒水,根本沒注意那人已經站到她身後。
“你今天是來客串服務生的嗎?”秦蕭挑着眉看她。
夏幼荀聞聲回頭看向他。他今天穿了一套手工定制的深灰色西裝,領帶系的一絲不茍,皮鞋漆黑光亮,劍眉濃濃,英俊朗朗。少了些平時的吊兒郎當,倒是添了幾分沉穩內斂,可是張揚之氣卻是遮掩不住。
夏幼荀笑,“人太多了,我都不認識,還不如找點事做。”
秦蕭預計到會這樣,老陳肯定會把消息放出去。他還記得以前有人說過他只會仗着家世欺負人。那時候他叛逆,總因為這個發脾氣,後來再有人說,他只是一笑而過。就像今天,來的除了秦氏下屬,就是一些客戶和想巴結秦家的人。人總是這樣,比起雪中送炭他們更願意錦上添花。
“裏面有休息室,你可以進去休息。”
夏幼荀搖頭,“要不我先回去得了?我要去臨市看我媽。”
秦蕭一聽,臉色有點沉,“吃了飯再走。”
兩人說話間,夏幼荀忽然聽到有人叫她。一回頭,看見來人她臉色驟沉。
是夏勻禮。她有些懊惱,居然把他給忘了。
夏幼荀看了他一眼,也沒個表情,轉身就想去秦蕭說的那個休息室。
夏勻禮卻先一步拉住夏幼荀,舔着笑說,“好久沒看到爸爸了,也不打個招呼。”然後他看向秦蕭,“幼荀給秦二少添了不少麻煩吧?”
夏幼荀真想找塊抹布把夏勻禮的嘴堵上。真他媽難堪又難看。
秦蕭看了一眼沉着臉的女人,心裏也相當不痛快,本來她就對他隔着一堵牆,現在給夏勻禮一攪和,他得猴年馬月能出頭?
“給我添麻煩的是你。”
夏勻禮一聽,老臉險些挂不住,卻還是笑着說,“二少爺真會開玩笑。”
秦蕭冷着臉明白的告訴他,“你在這裏讨好我沒用,公司的事我不管,也管不了,你找錯人了。”
夏勻禮聽他主動提起這茬,立刻把話接過去,“看在幼荀的面子上,二少爺替我說幾句話不是難事吧?”
秦蕭掃了一眼臉已經黑透的夏幼荀,出口的話又冷了幾分,“你以為她的面子誰都能用?”話落,他攬住夏幼荀的肩膀直接繞過夏勻禮走開。
來到休息室,夏幼荀找了個位置坐下,蔫巴巴的對秦蕭說,“我在這呆着,你出去招呼人吧。”
秦蕭伸手揉了一下她的頭,笑了笑,“傻樣。”
秦蕭一離開,夏幼荀頓時抓心撓肝的來回踱步。
丫的,到底陰魂不散的是誰啊?上一次開業夏勻禮也來了,那時候她直接甩臉子走人了。因為她覺得沒臉面對秦蕭,自卑加難堪,讓她無地自容。
現在,她只覺得夏勻禮太不要臉。十幾年對她們母女不聞不問,這時候舔個臉說看她面子。她臉都丢沒了,哪來的面子!真是吐血三升。
中午,人都走差不多了,三個人才進來找她。
“人都撤了?”夏幼荀問。
“都走了,就是來送個花籃,再客套一下。”于景陽回答。
“我以為他們會留下吃飯呢。”周子嘉說。
秦蕭說,“他們怕自己吃撐了。”
早些時候,秦揚就帶着幾個朋友先撤了,明眼人自然懂得進退。
四人來到馬家私房菜,老板跟秦蕭打了個招呼,就招人把他們帶到包房。菜都是事先定好的,沒一會就全部上齊了。
“你們不招個業務員嗎?”夏幼荀喝了一口湯問到。
“要招啊!你要不要先來客串一下?”于景陽笑。
“你早說我還用屁颠屁颠的找工作嗎?”
“那邊辭了呗,多簡單。”周子嘉說。
夏幼荀笑,“違約金你給我拿啊?”
“我給你出,來嗎?”秦蕭問。
知道他在說笑,夏幼荀點頭,“成,以後任憑秦老板差遣。”
……
飯後,夏幼荀跟另外兩人打過招呼也離開了。秦蕭開車送她到車站,臨下車時,夏幼荀将一個禮盒遞給他。
“開業大吉。”她笑着說。
秦蕭接過,想打開卻被她攔住,“回去再看。”
秦蕭挑眉看她,夏幼荀卻神色平靜的任他去瞧。
“我得走了。”她說。
即将下車的時候,夏幼荀的手腕被拉住。她回頭,只見那男人雙眼熠熠生輝的看着她,好一會,他才薄唇微啓,“路上小心。”
☆、07.船到橋頭
秦蕭回到工作室的時候,只有于景陽一個人坐在那玩手機。
他們這個工作室,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單層,一百來平方。被他們規劃成幾個區域。
一進門就是前臺的位置,人員雖暫時空缺,可是設備都齊全。前臺辦公桌的對面就是招待區,歐式風格的小圓桌配上兩張舒适的椅子,一前一後擺了兩套。裏面有兩個格子間,這個是為了以後招制圖員做的準備。再往裏,是三個單獨的辦公室。沿着辦公室走過去就是茶水間和休息室。排的很滿,五髒俱全。
“那家夥呢?”
于景陽擡頭看了他一眼,“給他女神跑腿去了。”
秦蕭“嗤”了聲,“真有出息。”
那女的擺明了就是在耍着周子嘉玩,那傻蛋偏偏還樂在其中。
他找了個地方坐下,從口袋裏摸出煙點上。伸手将領帶扯掉扔到桌上,整個人慵懶的往椅背靠去,嘴上那一點光亮冒着袅袅輕煙。
“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于景陽問。
“車站能有多遠?”秦蕭說。
“我以為你會送她過去。”
“她說不用。”
于景陽笑了,“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看你這麽有耐心。”
其實于景陽想說的是:沒想到你也有吃癟的一天。而且還吃了這麽久。
秦蕭何嘗聽不出來他在幸災樂禍。拿下嘴裏的煙夾在手上,缭繞的煙霧讓他的面容看起來有些模糊。
見他沉默不語,于景陽又說,“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婆媽了?直接拿下不就行了!”
秦蕭終于開口,“我得讓她心甘情願。”
起初,他對她的躲避理解為是女人慣用的欲拒還迎。這種招數他看的多了,他既然想要她,哄着她玩幾次也沒什麽。但是後來,他慢慢看出問題所在了,那女人從始至終只有拒沒有迎。
夏幼荀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從這點,秦蕭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在自卑,而且也不相信他會對她來真的。
有時候秦蕭自己也感到無奈,多少人巴結他都是因為他是秦家的人,可是到夏幼荀這裏,反倒成了最大的阻礙。
“她會不會真的就是對你沒意思?”于景陽冒着生命危險問。
秦蕭瞥他一眼,“你瞎我又不瞎。”
他能忍到現在,就是因為确定夏幼荀心裏有他。可是讓他郁悶的也在這,明明有感覺還在那裏死扛。
秦蕭咬了咬後槽牙,随即将煙頭一按。船不直,他就把它撞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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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晚上我做飯給你吃好不好?”夏幼荀把削好的蘋果遞給母親。
章思蘭住的地方是章修遠的另一處房産。
這是套老房子,章家落沒後章修遠把手上的不動産全部變現,想要東山再起。就換了這麽一處小套房。後來許是運氣太差,做什麽都沒起來,就這麽一直過了十來年。
夏幼荀十六歲的時候,章修遠一頭沖進農貿市場,大量批發蔬果,然後聯系飯店超市,提供送貨服務。起初效果并不好,人家都有固定的進貨渠道,你一個來歷不明的個體戶人家憑什麽要你的東西?直到半年後,章修遠終于守得雲開。
黴運過去,章修遠找到了一家新開業的飯店肯收他的貨。後,漸漸發展成肉類海鮮等多種配送。這幾年,章修遠已經開始給大型超市供貨。
夏幼荀本來是要給章修遠房租的,後來被舅媽說了一頓,便罷了。
舅媽跟着舅舅從甜到苦,一直沒有過什麽怨言,兩人唯一遺憾的就是沒有自己的孩子。夏幼荀的表哥章言懿是兩人領養的,因為章修遠沒有生育能力。
“我可不想吃蛋炒飯。”章思蘭笑着說。
夏幼荀嗔道,“我說的是炒菜。”
“我怎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會做菜了?”
夏幼荀遲疑了一下,答到,“練出來了。”
章思蘭有些心疼,卻也欣慰,“不用麻煩,你舅媽叫我們過去吃。”
夏幼荀聽了一笑,“也好,舅媽手藝好。”
末了,章思蘭斟酌問道,“幼荀,你交男朋友了嗎?”
夏幼荀怔忡了下,腦海裏想起秦蕭那張桀骜的臉。她搖頭,“目前還沒有。”
“有合适的就試試看,有人陪着你媽也放心。”她笑着對女兒說。
夏幼荀沉默片刻,輕輕“嗯”了一聲。
晚上,從高處望過去外面一片星光璀璨。高樓林立的小區裏,從各家各戶窗裏透出的光亮使大廈看起來仿似一顆好看的聖誕樹。
晚飯結束,夏幼荀和章言懿躲在露天臺聊天。
“工作怎麽樣?”章言懿問她。
兩人圍着小圓桌一左一右坐着,七月底的風輕輕的,清涼中帶着些柔和,吹的人很舒服。
夏幼荀扔了一粒葡萄到嘴裏,酸甜的滋味讓她眯了眯眼睛,“公司不錯,職位一般。”
章言懿勾起嘴角,“你才剛上班,職位可以慢慢拼。”
“總感覺選錯專業了,我這口才沒學法律真是屈才。”
章言懿笑出來,“就沖你這貧勁兒,我太同意了。”
夏幼荀也笑。
“真快,你都大學畢業了。”
夏幼荀觑他一眼,“喂,不要搞的自己很老一樣好不好?你只比我大三歲。”
“三歲一代溝。”他說。
夏幼荀笑,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哥,啥時候給我帶個嫂子回來?”
章言懿動作微頓,随後淡定的将手抽出來,“還沒遇到合适的。”
“你得主動點,別總冷冰冰的。”
章言懿對家裏人從來都是溫和可親,可是一到跟女人相處,就會自動轉變成冷凍模式。雖說長相不錯,但是總這樣哪裏能交到女朋友。
章言懿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夏幼荀看着卻他陷入沉思。她這表哥在這之後的大半年也一直沒交女朋友,而且每次一提起這個話題他就有些閃躲。
莫非……
“哥,你跟我說實話,你不是喜歡男的吧?”她小小聲的問。
章言懿伸手拍了一下她的頭,而後垂眸看着手裏的水杯,“一天都想什麽亂七八糟的。”
夏幼荀笑,“我好奇啊。”
章言懿扯了下唇,沒說話。
第二天,夏幼荀陪母親逛了半天,下午就坐上回彤市的車。剛到市裏,她接到了周舒淼的電話。夏幼荀轉車到永利購物中心,周舒淼已經在那裏等她。
“回去怎麽不告訴我?我媽還說帶些東西給章姨呢。”周舒淼上前挽住她的胳膊。
夏幼荀扯唇一笑,“總讓阿姨花錢我過意不去。”
聞言周舒淼瞪她,“你這說的什麽話!”
夏幼荀拉着她上電梯,“行,我下次回去肯定跟你說。”
兩人來到二樓男裝部,周舒淼的男朋友下星期過生日,今天剛好有時間就叫夏幼荀陪她一起逛逛,參謀一下。看了半天,周舒淼最終買了一件襯衫,款式簡單大方又百搭,送出去他也好配衣服。
夏幼荀沉思了一會,轉身走到某國際大牌挑了一條領帶。
“你這大手筆,要送誰啊?”周舒淼問她。
“一個朋友,幫過我不少忙。”
看她風輕雲淡的樣子周舒淼也沒有繼續問,只是直覺那位“朋友”不像她說的那麽簡單。
買完東西,兩人又順便逛了一下女裝。夏幼荀對穿不是不挑,也會準備一兩套好衣服用來在重要場合穿,但也只是在網上淘。沒別的原因,因為網上便宜太多。她這人要面子,但是也很現實。
可是工作之後,總要有些像樣的衣服用來在不同的場合穿,所以她心一橫,在周舒淼的“慫恿”下,買了一套正裝和一條連衣裙。
“這兩件價錢加起來夠我在網上買五六件了。”夏幼荀肉疼的說。
周舒淼看着她那樣不禁想笑,“反正都穿你身上,有什麽可心疼的?”
夏幼荀聞言卻是一怔。她這兩件還沒剛剛那一條領帶貴,但是買領帶的時候她眼睛可是眨都沒眨。夏幼荀暗暗搖頭,栽了栽了。
兩人正準備下樓,沒想到在轉彎處看到了許久沒見的姜雨萌。
她們說是在一個寝室住着,可是自始至終都是陣營分的很明顯,夏幼荀和姚美七,姜雨萌和梁菲菲。雖說平時沒鬧過什麽不愉快,可是關系也就是面子上過得去。畢業前,姜雨萌和梁菲菲都已經提前搬了出去,所以今天,夏幼荀還是在畢業後第一次見到她。
“真巧。”夏幼荀笑。
姜雨萌同樣笑着跟她打招呼,可是表情卻藏着些不自在。
“跟朋友逛街啊?”她問。
夏幼荀點頭,“你呢?”
姜雨萌頓了一下,說,“我上來找洗手間,我朋友在樓下等我。”
“那我們先走了,有時間聯系。”
“好。”姜雨萌應了一聲,看見即将下樓的人卻又喊住她,“夏幼荀!”
“嗯?”
她緩了一會才問出口,“聽說秦蕭開工作室了?”
“是。”
姜雨萌笑,“真好。那拜拜。”
夏幼荀點點頭,挽着周舒淼坐上電梯。
“你這朋友夠有錢的,一身名牌。”周舒淼說。
夏幼荀聽了一愣,“那都是真的?”
周舒淼點頭,“相信我,姐平時看的太多了,她那套肯定都是真貨。”
夏幼荀聽完周舒淼的話,神情若有所思。
姜雨萌的家庭情況她知道一些,別說什麽大富之家,就連小康都勉勉強強。姜雨萌是家裏的老二,有個姐姐,還有個弟弟,她作為中間這個自然是受不到什麽重視。
剛入學的時候姜雨萌跟她們一樣,都是穿的非常普通。後來,她就會偶爾穿一些名牌,告訴她們自己淘到了便宜的A貨,聯系到她的家庭情況,夏幼荀很自然的就相信了。
想到周舒淼的話,夏幼荀雖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深究,那是人家的生活,怎麽高興怎麽來,輪不到她說話。
周一,按時上班的夏幼荀遇到了一件極其“卧槽”的事情。
當時她正在認真的埋頭打資料,帶她們的行政組組長卻突然來到她們的大辦公室。組長李姐站在她們的格子間前,身後還跟着一個女人。
“這位是新來的同事,大家好好相處。”
夏幼荀視線轉到她身後,面上雖然依舊平靜,可是心中早已千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
夏清璇。
夏幼荀無語,怎麽走哪都能踩地雷?
夏清璇等組長離開,慢慢走到夏幼荀面前,臉上有着幾分笑意。那笑裏有着幾分真,兩人都心知肚明。
“剛上班就遇到熟人,感覺真好。”她說。
夏幼荀也笑,“是啊!真好。”
夏幼荀說完便朝她點點頭,态度十分友好的離開座位去了茶水間。走到沒人的地方,夏幼荀臉色立刻沉了下去。
好個鬼!真是他丫的癞蛤|蟆乎腳面,不咬人膈應人!
☆、08.人生如戲
炎炎夏日,氣候異常悶熱。來到有冷氣的地方人們就不想出去面對這烈日當空的天氣。
夏幼荀所在的行政組裏一共有十名人員,此時已近午飯時間,幾人都放下手裏的活,有的開始補妝,有的小小聲的說着話。
夏幼荀滾動着鼠标,有些失望的看着搜索引擎的頁面,果然什麽都沒有。如果知道自己還能回來,她怎麽也要把那人的基本信息全部記住。一個名字根本什麽都找不到。
“有人一起去吃壽司嗎?”夏清璇問。
她來這幾天,跟部門的人很快打成一片。夏幼荀不得不承認,如果不了解夏清璇的為人,她真的會被騙過去。長得清純可人,又會撒嬌賣萌。見人就姐姐的叫個不停,十分懂得相處之道。對她,在別人面前也沒有了往常的尖酸刻薄。
夏幼荀替她覺得累,她也替自己覺得累。她們完美的诠釋了那句話——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對于夏清璇的提議,有兩個人響應,其他人許是不想出去曬太陽,都沒去。夏幼荀自然也不會給自己找不自在。
“夏幼荀,要一起去嗎?”夏清璇笑着看她。
夏幼荀擡了下眼皮,“你們去,我還不餓。”
聽到回答,夏清旋朝另外兩人投去一抹微妙的眼神,三人便先後出了門。
夏幼荀又坐了一會,才跟另外幾人一起去了公司食堂。
要說天雅的夥食,實在算是很不錯。每天三菜一湯可以自己選擇,各式各樣的菜式讓人眼花缭亂。
夏幼荀确實不怎麽餓,她随便打了幾樣素菜,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正吃着,手機忽然震了一下。打開微信,是“簫”發來的信息,夏幼荀看着,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來。
簫:這兩張圖你覺得哪個好?
随後發過來兩張室內設計的手繪圖。
夏幼荀還記得第一次看到秦蕭的手繪圖時心裏的那份悸動。每一處細節都能看出他的用心,關鍵是他的作品和他的性格完全不一樣。
他的畫,讓她覺得溫暖。後來,夏幼荀才明白,她有這種感覺是因為秦蕭畫出了她理想中家的模樣。
柚子:問我幹嘛?我喜歡人家業主不見得喜歡。
簫:別廢話。
柚子:第二個。
簫:理由。
柚子:我喜歡。
簫:……
夏幼荀喝了一口湯,腦海中想象出他無語的樣子,笑了出來。正想發一個勝利的表情過去,秦蕭的電話打進來了。
“吃飯沒有?”他問。
“在吃,你呢?”
“嗯。”安靜了一下他又說,“晚上過來找我。”
“有事?”
“沒事。”他聲音有些輕佻,“我閑得慌。”
夏幼荀噎了一下,說,“閑的拿我打發時間?”
秦蕭聽了嘴角勾起,好心情的說,“讓你來你就來。我這邊有點事,不說了。”
放下電話,夏幼荀臉上的笑意一直沒有褪去。
跟她坐在一起的李璇八卦的問,“男朋友?”她是部門幾人當中跟夏幼荀關系最近的。
夏幼荀搖頭,“朋友。”
“少騙我,你打電話時明明一副春心蕩漾的表情。”
夏幼荀被她雷到,“我哪有!”
看她不承認,李璇說,“不信你下次打電話的時候在面前擺個鏡子。”拿起菜盤,她接着說,“不是男朋友肯定也是你心上人,你的表情出賣了你。”
說完施施然走了。
夏幼荀扶額,她有這麽明顯嗎?然後她真的拿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開始照自己的臉。一會,她鎖上屏幕,呲了一聲。什麽春心蕩漾?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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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半,夏幼荀準時走出大樓門口。此時她正低頭用軟件查車次,耳邊卻聽到有人喊她名字。一扭頭,就見夏清璇已經開着小mini來到她面前。
“在等車?要不要送你一程?”她問。
夏幼荀拿眼看她,在夏清璇開口前扯出抹笑,“好啊!”她将手機收好,大大方方的上了車。
夏清璇沒想到她真的這麽厚臉皮,一時間面部有些僵硬。
“到環球大廈。”完全是坐出租車的口氣。
夏清璇看着她,臉色漸黑。她喊夏幼荀,本意是想跟她炫耀自己的新車。她想讓她看明白,你不是“姐姐”嗎?你不是跟我一個爸嗎?可是我有的你通通都沒有。我穿名牌你只能穿路邊攤,我開寶馬mini你只能擠公交,我有爸爸寵着,你只能跟你那個弱雞媽媽相依為命。這,就叫同人不同命!
可是,她沒有想到,她完全低估了夏幼荀的羞恥心,她居然就這麽理所當然的上了自己的車。
“不認識路?”夏幼荀見她還不走,似笑非笑的問。
夏清璇想發飙,但想着還在公司門口堪堪忍住了。她壓住脾氣,僵硬的說,“怎麽會不認識。”
“那就好,希望你不會無恥的半路把我丢下。”
車子上路,夏幼荀看着駕駛坐上沉着臉的女人,嘴角緩緩上揚。她知道夏清璇認定了她不會上車,也知道她此時心裏肯定把自己罵的體無完膚。但是,who care?看到她一臉扭曲的表情,夏幼荀就渾身舒爽的不行。那感覺就像她将便秘傳給了夏清璇,而自己的老便秘不藥而愈了。
通體舒暢!
到達目的地,夏幼荀解開安全帶,似笑非笑的看了夏清璇一眼便下了車。
“你就這麽沒有羞恥心?”
夏幼荀剛走出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這麽一個聲音。
她回頭,緩步走到車窗邊,俯下身看着夏清璇笑,“你跟你媽最拎不清的就是這一點,明明是自己招惹的,卻把所有事情都怪到別人身上。”嘲諷一笑,她繼續說,“坐一下你的車就叫沒有羞恥心?你爸正有事求我,你說我張嘴要,他會不會把這車送我?”
聽到這話夏清璇立刻變了臉色。
“自從你們母女出現後,就刷新了我的道德底線,你也配跟我談羞恥心?那我可以明确告訴你,對你們我可以毫無節操。”說完,她沉下臉頭也不回的朝大廈走去。
坐在車裏的夏清璇看着那抹纖細的背影恨的咬牙切齒。早晚有一天,她要讓夏幼荀吃不了兜着走!
夏幼荀站在寬敞的大廳裏,深呼吸了幾次,才舒緩了自己的心塞感。想着剛剛的對話,她冷笑。我講你麻麻的羞恥心!自己都沒有還來跟她說這個,她才真是活久見!
坐電梯來到十樓,轉個彎就到了秦蕭的工作室。晶瑩剔透的玻璃門合着,牌匾上六個大字異常顯眼——烽火室內設計。
夏幼荀推門而入,發現前臺的位置上已經有了主人。
辦公桌上放着一個最新款的果機和一個香奈兒粉餅,電腦邊還有一個可愛的陶瓷水杯,都是些女孩子喜歡的東西。夏幼荀有些疑惑,這次前臺是個女的?站住沉思片刻,她才邁步走進去。
這是她第二次過來,相比開業的時候,現在這裏多了些人氣兒。門外不知何時放了兩盆高高的金錢樹,翠綠挺拔,郁郁蔥蔥。室內也多了幾盆盆栽,為死氣沉沉的房間增添幾許生機。牆上的財神爺慈眉善目,面前放着三盤貢品。
夏幼荀想,她要不要也去拜拜?好讓男神保佑她財源滾滾。
“傻站着幹什麽?”
夏幼荀擡眼,就見秦蕭已經不知何時來到她面前。
他穿着板板正正的白襯衫和一條淺色破洞牛仔褲。簡單的打扮将他幹淨的氣質毫不保留的展現出來,清秀俊逸卻又張揚肆意。此刻,夏幼荀仿佛聽到了自己心動的聲音。
“我只是站着,哪有傻?”
秦蕭勾唇,壞心眼兒的說,“你從來都這麽會找重點。”
他拉了一下夏幼荀的手腕,帶她走了幾步随即松開手。夏幼荀跟着他來到辦公室,看到他桌上放着一大堆東西,不客氣的走到椅子前坐下。
“生意好嗎?”她問。
秦蕭面帶笑意的看她,黢黑的眼裏仿佛透着光亮,“不好你要接濟我?”
夏幼荀輕哼,“我只有買安娜瑪特的錢。”
秦蕭揚眉,随即長腿一伸勾住她身下的椅子,輪子滑行,椅子瞬間被他勾到面前。他傾下身,雙手撐在扶手上,嘴角微微勾起,“敢讓我吃狗糧,嗯?”
夏幼荀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臉心裏一抖,緊張又心癢的情緒突然而至。
他因為傾身領口下沉,性感的鎖骨若隐若現。夏幼荀暗暗吞了吞口水,原來不止是女人的誘人,男人的也很讓人遐想啊!她有些鄙視自己的好色,淡定的把視線轉移到他臉上,然後,她臉就紅了。
不知道,他這麽看着她多久了。也不知道,她那想把他扒光的眼神有沒有被他看到。夏幼荀眼神來回瞟,不敢再與他對視。可是秦蕭似乎不打算放過她,仍舊用那雙幽黑的雙瞳望着她。被他這麽看着,夏幼荀的心仿佛吊到了喉嚨,連大氣兒都不敢喘。
忽然,突兀的開門聲打破兩人之間的寂靜,夏幼荀和秦蕭一同朝門口望去。
“秦哥,好了嗎?”來人是一個年輕的女孩,長相很是漂亮,就像一個芭比娃娃。
夏幼荀五髒歸位,悠長平緩地舒了一口氣。
秦蕭站直身體,眼睛微眯,“用我教你怎麽敲門嗎?”
女孩吐了吐舌,讨好的說到,“保證沒有下次。”說完還俏皮的敬了個禮。
夏幼荀看着女孩,神色有些探究。看樣子是熟人啊!
“你先出去。”秦蕭對她說。
女孩“哦”了一聲,将視線轉到夏幼荀身上溜了一圈,才帶上門離開。
“那是你們新招的助理?” 夏幼荀問。
秦蕭瞟她一眼,“你覺得我會招這樣的?”
“那是……”
“周子嘉帶來的。”
剛剛那個女孩叫穆筠,就是周子嘉傳說中的女神。跟他們一屆,卻小他們一年,所以張口閉口的哥來哥去。
開業那天周子嘉跑完腿回來,一直有些欲言又止。起初他和于景陽都沒在意,他們之間有什麽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前兩天,周子嘉終于憋不住了。下班把他們倆拉到飯店,吃了半天才提出,說能不能讓穆筠過來做前臺。
周子嘉這麽猶豫是有原因的。他追了穆筠六年,從高中到大學,可是穆筠一直都不給明話,就這麽吊着他,有事就找他,沒事就當他不存在。于景陽罵過周子嘉幾次,可是感情的事要是能罵明白,也沒那麽多糊塗賬了。他知道自己賤,可就是控制不住喜歡她。
于景陽看秦蕭沉默不語,本想拒絕。可是秦蕭卻開口了,“讓她來吧。”
事後,于景陽問秦蕭,“你怎麽就答應了?”
秦蕭卻說,“讓她來,如果是好樣的,我們也算拉了周子嘉一把。如果她依舊耍着周子嘉玩,就讓那小子想清楚自己是不是要繼續當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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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行五人在樂天居飽餐一頓。
結束時,穆筠站在周子嘉身邊笑着問,“這麽晚了我能搭個順風車嗎?”
秦蕭看了周子嘉一眼,說,“我們往南走,不順路,讓老四送你。”說完便拽着夏幼荀朝停車場走去。
于景陽對周子嘉使個眼色,也跟着走了。他來到秦蕭的車旁,趴在窗邊沖他擠眼睛,“我自己打車走。”
秦蕭似笑非笑,“我本來也沒想帶你。”
于景陽看着遠去的車尾,笑罵道,“有異性沒人性的家夥。”
行駛的車子在夏幼荀家樓下停住,臨下車時夏幼荀問,“你今天讓我過來就是吃飯的?”
秦蕭看她一眼,這才從後座拿過一個口袋,“這個給你。”
夏幼荀接過去,打開一看頓時滿眼驚喜。
這是一張絕版CD,演唱者是夏幼荀最喜歡的一位美國女歌手,更讓她驚喜的是CD上面的親筆簽名。夏幼荀捧着它,差點給秦蕭跪了。
“來來來,快點接受我的膜拜!”
秦蕭臉頰露出淺淺的酒窩,“要謝就來點實際的。”
夏幼荀說,“可以,那改天請你吃飯。”
“我就值一頓飯?”他挑眉。
“那你想要啥?”
他一語雙關,“我想要什麽你不會不知道。”
☆、09.自知自明
這天,夏幼荀剛到公司就發現部門氣氛有些微妙。她放下包,打開電腦後,給李璇遞了個眼神。
兩人來到茶水間,夏幼荀端着泡好的咖啡靠在櫃子旁邊,輕聲開口,“怎麽回事?”
李璇朝外面探頭看了一下,才小聲跟她說,“聽說某部門經理要從我們這裏抽走一個當秘書。”
夏幼荀挑眉,“什麽部門?”
李璇說,“貌似是渠道管理部。”
夏幼荀心裏開始打小九九。
渠道管理部算是比較核心的一個部門,可以直接跟代理商有接觸,能更直接的知道公司運作。行政組是做後勤工作的,打印文件、做考勤表這些雜事。采購雖然職位好,卻不是她這種新人能混上的。
一比較,明眼人自然知道哪個部門有發展空間。
可是……
“會直接從老員工裏選吧?畢竟她們經驗豐富。”夏幼荀說。
李璇搖頭,“這就不清楚了。萬一那經理喜歡嫩草呢?”
夏幼荀聽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