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求藥
慕雪見到回春子的時候，他端坐在大堂的主位上，悠然地喝着茶，完全沒有被人擅闖的驚慌與惱怒。
“師父，徒兒辦事不利。”雖然劍還架在那黑衣男子的脖子上，但他依舊恭敬地向回春子見禮。慕雪見那人四十多歲年紀，留着寸許胡子，一副淡定從容的模樣，但一雙眼睛卻是如鷹般銳利。看見慕雪時，眼中有光華閃過，但也可很快歸于平靜。
慕雪也無心挑事，當即放了人，向回春子行禮道：“拜見谷主，在下先前多有得罪，還望谷主見諒。”
回春子擡頭看了一眼慕雪，慵懶地靠着椅背，一副看看你有什麽能耐的表情。不過見到眼前的女子，他也是頗為驚詫，眉似遠黛，目含秋波，冰肌瑩徹，粉面朱唇，身段優美，腰身不盈一握，而且身上帶着股清新脫俗的氣質，實在是人間極品。見到此等美女，想不心動也難。而且能夠通過他的石陣，武功也是非同一般。內心是驚異的，但面上依舊是不動聲色。
“在下此番前來是為求血蛛和香蘭草救人性命，還望谷主慷慨，能賜予在下，感激不盡。”慕雪恭敬道。
“呵，原來是有求而來。這些年，來仙人谷求東西的人不計其數，倘若人人都能如願，那老夫成什麽了？血蛛和香蘭草我這的确有，但是卻不會給你，天下沒有掉餡餅的好事，姑娘還是請回吧！”回春子起身意欲離開。
慕雪好不容易才見到回春子，又如何會放過這個機會，立刻快步上前，攔住了他的去路，繼續相求：“晚輩也知自己此行冒昧，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還請谷主出手相求。在下定當報答。”
聽聞這話，回春子倒是來了興趣，幽幽地問：“哦？那敢問姑娘打算如何報答？”眼睛繼續打量慕雪，細膩的肌膚看不出一點瑕疵，的确是難得一見的美女。
“只要我能做到的，在所不惜。”
“我這倒是什麽也不缺，不過這谷裏倒是缺個女主人。如果姑娘願意留下，常伴我左右，姑娘索要的東西，在下定當奉上。”他一雙眼在慕雪身上打轉。
雖然之前聽了手下的話，慕雪就料想過這些，但還是沒有想到他會這麽直接的就說出來。“恕在下不能從命，實不相瞞，我此行是為了我心上人而來，我求藥便是能為了與他長相厮守，若是答應了前輩的要求，我和他就此緣盡，這便是違背了初衷。這等事，在下不能答應。”她把“前輩”咬字很重。
回春子想過她會拒絕，只是沒想到她是求人而來，倒是拒絕得幹脆，哪怕求人也是不卑不亢。這樣的女子，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反倒有了心思和她耗下去。“那便請回吧。雲兒，送客！”
第一次交談，不歡而散，慕雪也沒有氣餒，這些早就在意料之中，她也不會輕易放棄。她沒有離開，那弟子也沒有攆她，連日奔波，她也是累了。在屋後檐下的走廊裏，就那麽坐下了，看着屋後的一方池塘。池水清淺，有一溪流淙淙注入，池中可見游魚成群。池邊是些奇花異草，有見過的，也有不知名的，襯得此處十分雅致。房屋以及內外的擺設雅致而不奢華，回春子應該是個不重錢財的人。庭院裏有不少奇花異草，回春子應是個愛好花木的人。難道投其所好，弄些珍貴的盆景來？但眼下也不知他喜歡什麽，即使知道，只怕時間也來不及。
慕雪思考着，倒是萌生了一個念頭，既然回春子不給她血蛛和香蘭草，她為什麽不自己在園中找一找。聽聞血蛛大如雞蛋，通體暗紅，所結之網亦是紅色，因此得名。而香蘭草據說是一種形似蘭花葉，不開花，卻自帶花香的草，雖然不似血蛛那麽好辨認，但也可以試着找一找。
她不是拖泥帶水的主，當即便尋覓了起來。她看了一下花圃的範圍，心中暗暗畫了幾個小格，依次尋找。她以玉簫為工具，小心地撥開池邊的植被，一寸寸地尋找。不過數畝的範圍，花草種類卻不少，高的，矮的，有毒的，帶刺的，有不少都是別處少見的，有些更是慕雪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也不知是否有毒性，找起來格外小心。
回春子料到她不會輕易走，這不打開內室的窗，就只見她在池邊，貓着腰在仔細尋找。嘴上勾起笑，這丫頭倒是執着，可是在這，是不可能找到的。他是一點也不擔心，好整以暇地看她在那忙碌，這谷裏清淨了好久了，有個賞心悅目的人來熱鬧一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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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變了天，灰蒙蒙的一片。雲層越壓越低，随後仿佛拉直的弦突然斷裂，雨絲瞬間連接天地。慕雪忙了一個多時辰一無所獲，此刻站在屋檐下，看着細密的雨簾出神。顧乘風應該快到了吧，也不知道顧夫人能撐多久。肚子在這個時候叫了起來慕雪才意識到自己又餓又累。她從随身的包袱裏拿出了些幹糧，這幾日都是靠這些充饑，真的是吃夠了，但也是別無他法。慕雪拿出饅頭啃了一口，又冷又硬，她勉力咽下，但終是一陣惡心全都吐了出來，最後扶着柱子幹嘔。
恰巧這一幕被回春子看到了，他的臉上閃過驚詫，又似帶了幾分遺憾，“你懷孕了？”
慕雪也不否認，點點頭。
慕雪只見他嘴角微微勾了下，似是苦笑，随即招呼自己：“別在外面站着了，進來吃點東西吧。兩個人吃飯也沒意思。”說完，他便轉身走回了屋內。
慕雪倒是站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這是在邀請自己？現在也不是矯情的時候，她也要多為自己肚子裏的孩子考慮，便跟着他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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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濃的雞湯入腹，泛酸的胃有了食物的填充，舒服了許多。慕雪也确實一連幾日沒有好好吃飯，如今有了新鮮的飯菜，自然也不客氣，多吃了一碗。雖然不知道回春子具體打的什麽主意，但慕雪也覺得這種時候沒必要跟自己和孩子過不去。
飯後，那弟子将盤子撤了下去，回春子卻是坐在主位上跟慕雪聊起了天。慕雪才知道，原來那個弟子叫冷雲。
“看來慕姑娘還是不死心啊，把我的花園都快翻了遍啊！只可惜啊，你想要的東西并不在這花園裏。”
慕雪本來也就是存了點僥幸的心理在找，如今他這麽說，絲毫不覺得奇怪。“懇請谷主指點一二。”
回春子卻是笑了：“于我又無分文好處，我為何要幫你？”
慕雪早就料到這些，此刻臉上也是無愠無怒，“既然前輩不願指點一二，那晚輩也只能繼續找下去。”
想着交談下去也不會有結果，慕雪謝過了回春子的款待，便欲起身離開。晚上，總要尋個地方睡一晚的。只是即将出門之際，卻被回春子叫住了：“姑娘既然來了，便在客房住下吧。這雨天，睡在外面，倒顯得我小氣，不懂憐香惜玉了。”
能有住處，實在是再好不過了，慕雪道了謝，便徑自去了客房。雖然回春子表面上一再拒絕，在實際上也并不算拒人于千裏之外，相信事情會有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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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淅淅瀝瀝，空氣中泛着濕意，帶着青草的氣息。可是慕雪心裏卻多了幾分愁緒，雨不停，她如何去找藥引。如今她的身子不比從前，不能由着自己冒雨胡來了。她估摸着顧乘風和唐飛他們應該快趕到這邊，她必須趕在唐飛到之前找到藥引。雨還在繼續，空氣中泛着冰涼的氣息，雨不知道何時會停，這種麻木等待卻又無所适從的感覺讓人無奈。最終慕雪還是沒有忍住，找了件蓑衣，戴着鬥笠走進了雨裏。
路面變得泥濘，鞋已沾濕，從足底泛起冰涼，但慕雪依舊拿着玉簫，就着昨日翻過的地方繼續往下尋找。雖然她也知道自己這麽沒頭沒腦地找有如大海撈針，但是不去找，永遠不會有機會。她心裏還是存了那麽點念想。
不過她的那一點可憐的期盼終究算是有了回應。就在她找了沒有多久，回春子派弟子把她叫了進去。
“你還真是執着，簡直就和當年的她一樣。”這一回，他的眼中是單純的欣賞。
慕雪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誰，但也猜到這應該是他命裏很重要的人。只是面上她依舊是禮貌平靜，“人命危在旦夕，我不得不執着。只要還有一絲希望，便要放手一搏。”
回春子聞言只是一笑，看着她手裏的滿是泥漬的玉簫，說道：“你還真是舍得，這麽好的一杆玉簫，竟然拿它去撥草，真是可惜。看這玉質不凡，乃是上品，想必姑娘也是精通音律，不知姑娘可否為我吹奏一曲。”
回春子這人慕雪也有所耳聞，聽說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陣法數術也是好手，只是性格孤僻。所以他這麽說，慕雪欣然應允，将玉簫洗淨，擦拭幹淨，細細吹起。門窗皆洞開，窗外雨還在繼續，落在磚瓦上，似在伴奏，曲聲悠揚婉轉，不似昔日的暗藏殺機，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飽含無限的眷戀與深情。清風裹狹着濕意穿堂而過，帶着幾分清新的氣息，心上那已幹涸的愛情似乎得到了雨水的滋潤，複又萌芽滋長，重見天日。原來有些眷戀，哪怕深藏心底，也是從未變過。衆人皆說回春子好色，卻不知這些年他的心裏一直只住了一個她。也只因身邊不再有她，那些姣好的皮囊，無論是誰，也沒了分別。縱情聲色，不是不愛，而是太愛，以至于只有放縱才能忘卻。
一曲終了，回春子的眼中已隐隐有濕意，慕雪也是心中思緒萬千。她無心去展示，去不知不覺把自己對顧乘風的那點眷戀都傾注于這樂聲之中，百轉千回。高山流水遇知音，兩個互不了解的人，卻因為這樂聲，勾起了彼此相似的心境。
“好，好！”回春子忍不住拍手稱道，對于眼前的女子也多了幾分好感。他坐直了身子，臉上也不再是先前的淡漠，多了幾分柔和，“看你也是癡心之人，我便幫你一把！”
“真的？”慕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從不講虛言。只是這血蛛和香蘭草，均是世間罕見之物，實難獲得，若要取得，只怕要付出些代價，你可願意？”
“願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