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仙人谷
慕雪意欲離開之際，到底還是和莫蘭辭了行。要逃終究是逃不過的，不若坦然面對。南月和花容也在，站在莫蘭兩側。不過出乎意料地，莫蘭竟然改變了主意，并沒有再逼迫慕雪。“孩子既然有了，也是個緣分，你就将他生下來吧。也希望你好好利用這個機會，一舉嫁入顧家。”
慕雪原本還迷惑，聽了後一句，算是明白了，感情是把她的孩子也當成了報複唐念月的籌碼。她心中泛起一種冰涼，但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徒兒謹遵師父教誨。”不管怎麽樣，孩子總算是保住了。
“此外，我還有一件東西要送給你。”
慕雪擡頭便見蘇璇已經拿了一個小瓶子到她跟前，放到她手中。“這是本門的秘藥，癡心散。”聽到這名字，慕雪心裏卻是一驚，南月和花容也看了過來。只聽得蘇璇繼續說：“你若用自己的血為藥引，将此藥煎煮，給你心儀之人服下。哪怕他愛別人愛得再深，也會忘了那人，愛你愛得死心塌地。”聽蘇璇解釋，慕雪只覺得手裏的小瓷瓶變得燙手。莫蘭身後，宮月和花容的臉色也略有些凝重。
“這是我和你二師父窮了多年心血才配出來的，你可不要讓我們失望。”莫蘭微微眯縫着眼看着慕雪，透着威脅。
慕雪算是明白了，這是雙重保障。“徒兒明白。”
告別了二位師父，慕雪出了大殿便從原來上山的路下山去了。沒有再和兩位師妹道別，便匆匆上路了。殊不知，南月在她離開後也跟着她出了山門，站在山崗之上看了許久，直至慕雪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她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
曾經朝夕相處的人原來終有一天會在各自的路上來去匆匆。每一次的相聚都演變成了在彼此目光中的別離。
慕雪雖迫不及待地想回嚴城，想日夜兼程趕回去。但顧念到自己的身子，還是不得不放慢了速度，盡可能避開正午正熱的時候趕路。胃口一天天變得不好，加上正直夏季，她又忙着趕路，大多數的時候都沒有什麽胃口，她每次都勉強自己吃上幾口。有幾次實在吃不下，強迫自己吃下去之後一陣幹嘔。只得等腹中稍微好受些了，再稍稍吃上幾口。行了幾日路，人都瘦了一圈。
這日她挑了些幹果蜜餞，讓小販包好，拿着紙包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那個人她見過，是柳憶手下安插在洛城裏眼線，如今出現在這裏，她不禁多想了些。慕雪路過她時，和她對了暗號，約人在一僻靜的小巷裏。
如今慕雪易了容，那人并不識得慕雪的容貌，雖然從暗號知道是門派中人，但此時也有顧慮。“請問你是？”
慕雪揚了揚手裏的玉簫，對方馬上明白過來，“參見大師姐。”
慕雪并不客套，直入正題，“你不随你家堂主潛在嚴城，來這裏做什麽？”
“啓禀大師姐，因為仙華山莊的顧夫人得了惡疾，堂主要同顧乘風他們去仙人谷求藥，所以命弟子前往打探消息。而且前兩日已經飛鴿傳書傳回了天狼山，大師姐未曾收到嗎？”
慕雪出來已經十天了，這幾日都在趕路，也未去沿途分舵，是以錯過了。“顧夫人得了惡疾，可知是什麽病症？要尋的藥又是什麽？”
“聽說是氣血虛衰之症。去仙人谷是要找血蛛和香草蘭做藥引，是陸公子開的方子，如今其他藥材也已收集齊全，就差這兩味了。小人奉堂主之命日夜兼程趕到這，先行打探消息，他們也已出發，按照行程想必五日後能趕到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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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照着堂主的吩咐去做吧。”
“遵命，屬下一定不負衆望，會在唐家人之前趕到仙人谷。”
“唐家！唐飛也插手了？”聽到唐飛，慕雪心中隐隐有不适。
“是的，唐家也插手了。而且唐家有意以此為條件，讓顧公子娶唐念月，所以堂主讓弟子日夜兼程火速前往。”
慕雪又吩咐了幾句。
待那人離開後，慕雪也改變了路線，沒有選擇回嚴城，而是翻身上馬，直奔仙人谷而去。仙人谷地處群山之中，人跡罕至。谷主回春子，性格孤僻古怪，喜好搜集天下奇珍異寶，這些年有許多人上門求寶，千金相求對方卻是不為所動。也有不少人意欲上門奪寶，其中不乏武林高手，卻都是铩羽而歸。慕雪也不知有沒有把握拿到藥引，但為了顧乘風她只能一試，而且必須趕在唐家人之前。
山路崎岖，慕雪馬不停蹄策馬狂奔。夜間，慕雪生了一堆火露宿山林，身邊也就一匹馬兒陪着。這樣的生活，也早已習慣了，對她來說并不算什麽。一路颠簸，沒有什麽胃口，慕雪還是拿出饅頭和肉幹吃了一點。吃完之後，腹中又隐隐有作嘔感，她又吃了幾顆梅幹，才稍稍好些。夜裏的山林，泛着透心的涼意。她找了棵大樹，睡在樹杈上，披了件衣服，準備将就一晚。
無意間，她把手放在了還未隆起的小腹上，雖然還沒有任何動靜，但想着有個生命在這裏孕育，這種感覺很奇妙。想到這幾日連日奔波，慕雪心裏竟隐隐有些愧疚，“孩子，要堅強，等娘拿到了藥引，就可以救你奶奶，和你爹在一起了。你爹知道你，一定會很高興的，這幾日，你多辛苦些。”想到顧乘風，慕雪心中又是一陣柔軟，不知道他知道自己要當爹了，會是什麽反應。不知不覺中，困意漸漸将慕雪籠罩，慕雪就背靠着大樹睡着了。
這一夜，慕雪只睡了三個時辰就又匆匆趕路了。山風在耳邊吹過，樹木在眼前匆匆退去，成為模糊的光影。慕雪日夜兼程，每日只睡三個時辰，餐風飲露，總算在五日後趕到了仙人谷。谷中霧氣迷蒙，山林被霧氣籠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慕雪也未曾來過仙人谷，也不知回春子究竟在何處，也只能試着探尋。想着柳憶的人應該比她先行一步到了，她拿出哨子，夜枭聲在林中響起。她連吹三聲，間隔片刻又吹三聲。重複了幾次，只見林中有幾個身影向外飛來，正是柳憶的人。落了地，她們在慕雪跟前跪下，“參加大師姐。”
三個人裏面有兩個都受了傷，一身黑衣隐隐透着血跡，另一個也是一臉疲态，明顯是在回春子手裏吃了虧。慕雪當即查看了她們的傷勢，又拿了藥給她們敷上，所幸傷得都不重。“裏面的情況怎麽樣？”
沒有受傷的那名弟子答道：“我們找到了回春子的住處，但是在他住所之外，有一片石林，被施以了陣法，遍布機關，為了通過，兩位師妹都負了傷。我們好不容易見到了回春子，他卻是油鹽不進，任我們怎麽求也不答應。我們想過動手硬取，可不想他手下雖只有一名弟子，卻也是武功高強，我們三個聯手，還是受了傷，只得退回林中，尋找機會。”
“我明白了，你們小心留守林中，先行養傷。我去會會他，過兩日我的人就會到了，你們堂主應該也快到了，你們負責在谷口接應。”
“遵命。只是”
“只是什麽？”
那弟子一猶豫，還是小聲說道：“那回春子雖視錢財如糞土，性格古怪，但他，他好色......”
慕雪沿那幾名弟子留下的記號向林中走去，走了數裏，地勢漸漸變得平坦，只見迷霧散去，樹木也逐漸變稀，很快，一片石林就出現在眼前。此處是一盆地，周圍青山環繞，芳草鮮美，環境倒是宜人。透過交錯的石林，慕雪隐隐看到了石林中心有幾間屋子。她沒有貿然前往，而是站在石林外，用千裏傳音術說道：“晚輩慕雪，有事想求見回春子老前輩，還望前輩出來相見。”雖然如今功力大不如從前了，但慕雪也相信對方能聽見，她也沒有硬闖，只是在外等候。
“晚輩慕雪，有事想求見回春子老前輩，還望前輩出來相見。”在慕雪說了第三遍之後，總算有了回音。“仙人谷不歡迎客人，姑娘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是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聲音渾厚，帶着種迫人的力道。慕雪料想他就是回春子，更是不能就這麽走了，繼續道：“晚輩有要事相求，懇請谷主見上一面。”
“來我谷中，哪個不是說有要事相求。姑娘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那人逐客的意思很明顯。
“晚輩并不想叨擾前輩，只是因為家中有人病重，不得已而為之，還望前輩出手相救，賜予在下血蛛和香蘭草。”
“不要多費唇舌了。從哪來，回哪去。”
說了這句之後，便久久沒有了回音，慕雪知道他是不會再見自己了。如今軟的不行，也只能來硬的了。
慕雪索性闖入石陣。想着之前她們對自己說的，慕雪試圖尋找陣眼破陣。但只見巨石緩緩挪動起來，一陣變幻，隐沒了先前的路徑。慕雪試探着往前走，卻不想飛出了一排飛镖，她側身躲過。但此番再往前，則更加小心。她試着用玉簫探路，将玉簫飛出，回旋一周再收将回來。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但當慕雪一往前走，又立馬飛镖暗箭連發。後來慕雪改為以石投路，倒是有了反應。慕雪以此避開了不少機關，但此次慕雪一腳踏出，卻感覺地表在下陷，慕雪眼疾手快以腰帶綁了玉簫擲出，插入岩柱之中，手中借力才得以脫身。
輪番的機關陷阱，慕雪此刻已是汗涔涔，倚着岩柱休息。之前擲出玉簫沒有反應，而一有東西落地，機關立刻啓動，可見機關陷阱基本設置在地表。慕雪這次索性攀岩而上，上了岩柱頂端，試圖從上方突破。她回頭看了一眼，折騰了這半日，她不過走了三分之一，前方透過稀疏的石陣，幾間木屋清晰可見，但這不過數十丈的距離，因為石林阻隔也變得困難。每個石柱間相隔數丈，慕雪如今功力大不如從前，若要從一處到另一處也變得困難，她衡量了一番，奮力飛起，借腰帶和玉簫制成的飛索縮短了距離。如此反複，越過了十餘個石柱。
眼看木屋就在眼前，卻突然冒出一黑衣男子飛身而上，立于石柱頂端，手裏的三尺青鋒在日光泛着金光。“姑娘，師父已經發話勸你離開，如今你卻偏偏要闖進來。看你一介女流，我奉勸你快快離開，若執迷不悟，休怪我不客氣。”男子大約二十歲年紀，烏黑的眉，硬朗的臉廓，高大的身材，整個人透着剛強的氣息。慕雪直覺這人是個死心眼的，不好說動。
“我居然來了，石陣也闖了，又哪裏有空手回去之理。還望兄臺讓我過去見一見谷主。”
那人見慕雪還在堅持，也不再廢話，直接持了劍飛身而來。慕雪腳下的岩柱竟像受到了召喚般，移動了起來。這一來一去，對方的劍已經就在眼前了，慕雪深知自己如今拼武功并無勝算，如今只能借着自己所處的位置的優勢，不讓對方近身。玉簫從手中飛出，擋開了對方的劍，也抵擋了他近身。那人沒法被慕雪擋在空中，腳下沒有依托，劍法的威力也大減。但腳下的岩柱卻是移動了，那人眼看着就要着地，慕雪卻沒有抵擋，猛一收手，收回了玉簫，同時抽出了腰帶中的軟劍。那人沒有料到她有這麽一手，順勢向前，等到看到慕雪抽出劍來已經來不及了，劍已經抵上了他的脖子。
“你不是左撇子？”那人見慕雪都是左手過招，自然不會想到她竟會右手抽劍制住他。
“你輸了，帶我去見谷主。”慕雪左手拿着玉簫背到身後，右手拿劍指着他的脖子，臉上不再是求人的低聲下氣，确實不容拒絕的篤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