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狹路相逢
那紫衣男子擺脫了二人之後,一路飛奔來到了洛城郊外,才站住了腳。“你跟了我已經很久了,出來吧!”說話依舊是男聲。
一個黑衣男子從黑暗中走出來,帶着半邊的面罩,但從露出的光潔的如刀刻般的下巴,高挺的鼻梁,均表明這是個俊美的男子。眼罩中露出一對漆黑的眸,在黑夜中熠熠生輝。“居然敢冒充本少爺,還當真是有幾分膽識”嗓音清潤,卻帶着迫人的氣勢。
聞言師姐緩緩轉過身,眼中倒是毫無畏懼,“原來是你,我正好要找你,你倒是送上門來了。”說着,她抽出了腰間的軟劍。
“你是無名山莊的人?”似在疑問,又似已知曉,“難怪有如此身手。無名山莊果真是深藏不露啊!姑娘自己殺了人,還栽贓到我頭上,好讓別人找我尋仇,姑娘還真是好算盤。”
“什麽姑娘?今天本公子就要殺了你。”對方還在否認。
“你能騙過他們,可騙不過我。如果遍覽花叢的駱謙連男女都分不清,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他倒是大方承認了。雖只能看到半張臉,但也能看出他狡黠地笑,眼中帶着戲谑的意味,“傳聞無名山莊個個是美女,若姑娘肯卸了易容,讓在下一親芳澤的話,在下死也甘願。”說着還挑釁似的看了一眼對方手中的劍。
“你下流!”對方到底是女子,怎忍得了他言語的輕薄。“我今日就替天下女子除了你這禍害。”她已經換回了女聲。說着,便提劍向駱謙而來。
“好,姑娘要打,在下奉陪。你那日在郊外故意發出尖叫,引顧乘風他們發現李小姐,不是早就想着對付我了麽。今日我就陪你好好玩玩。”只見他散漫地從腰間抽了一條一丈長的龍頭鏈接招。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自己輕敵了。眼前的人的武功高出了他的意料,甚至略勝于他。雖對着勁敵,駱謙還是有着調笑的心,“姑娘,如此兇悍,可當心不會有男子娶你。”
女子一劍挑開了他的長鏈,“這不幹你的事。油嘴滑舌,我今日便殺了你。”她運氣于劍,向他刺去。卻不想他竟沒有躲,等着她幾乎刺上時,迅速側身,長鏈繞上了她的劍,她來不及收劍,左手擡手便是一掌,卻不想對方早有準備,竟一個擒拿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向自己。兩人就那麽以極近的距離膠着在一起。
駱謙握着她潔白如玉的手腕,觸感纖滑細膩,臉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姑娘果真好身手。不過姑娘若想殺在下,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折,只要姑娘肯露出真容,與在下盡享魚水之歡,讓在下死于花下,心甘情願。”對方到底是未經事的女兒家,被他這麽一輕薄,臉上泛起紅暈。“你無恥!”她一個翻腕從他手裏掙脫了,又猛一抽劍,連退數步,和他拉開了距離。
雖戴着□□,但他還是看出了她臉上的慌亂,露出了得意的笑。
但她也不是初來乍到的小丫頭,很快定了定心神,收了劍,卻是運氣于掌。白色真氣在掌心彙聚,彙聚成團,在黑夜裏發出耀眼的白光。駱謙依舊饒有興趣地看着她,并不着急應招。可是他卻想錯了,對方武功遠比他想得要高。她朝他打來。他見光球飛來,提起真氣想接,卻發現對方內力遠高出了他的預估,震碎了他的防禦不說,掀起的氣浪震得他連連後退數十步才穩住身形。
只是高手過招,拼的不只是武功,更多的是心智。見對方武功這麽高,他卻依舊是滿不在乎的模樣,“姑娘這般兇悍可不好,打傷了你未來的夫君可怎麽辦?”他喜歡看她慌亂的模樣,越發無恥起來。
果然,那女子見自己那一掌打出,對方竟然毫發無傷,還有心戲弄她,說話越發得寸進尺,臉色變得不好看。行走江湖多年,她殺的人也不在少數,但她那掌用的功力不淺,對方竟能毫發無傷,這樣的敵手,實屬少見。原以為可以一舉将他拿下,但此番下來,一時也沒了底。
那駱謙面上強裝鎮靜,但身上已氣血翻湧,他深知自己撐不了多久,再過片刻,只怕就要露餡。他掏出一包藥粉,猛然撒出,“小姑娘陪我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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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見藥粉撒來,連忙扇動袖子打回,并一邊後退。粉末之中,又有數枚飛镖飛出,她閃身避開了。駱謙趁着這個機會,飛身遁走,隐入夜色中。
初次交手,到底不知深淺,她還有其他的事要辦,此刻也不戀戰,怕他使出什麽下三濫的手段,并沒有再追,飛身走了。樹木次第退去,周遭再無人聲,那人應是走遠了。
見人離開後,駱謙從一旁的樹後探出身子,他并未離開。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嘴角滲出了鮮血,他卻不以為意。“無名山莊的人,有意思!”他抹了抹嘴角的血,想起之前手上柔軟的觸感,嘴角帶上了邪魅的笑。
――
“抓到那人了嗎?”陸歸鴻問。
顧乘風甩甩頭,“沒有,那人武功在我之上。”
這是陸歸鴻所沒有想到的,一時也陷入了沉默。連大哥都打不過,此人非同小可。只怕只有他二人聯手才能将對方拿下,但今晚他沒有幫上忙,讓對方逃脫了。
顧乘風依舊不以為然的樣子,“別內疚,我們總能抓住他!不過沒想到那采花賊本尊竟是這麽個白白嫩嫩的公子,跟個女子似的,倒真是失策了。若他扮成女子藏在人群中,還真是難發現。難怪屢次犯案,江湖上也有不少人抓他,卻均未抓到。”他留意到一旁的柳憶,淚痕已經幹了,依舊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姑娘,你家在何方?我們送你回去。”他見她那日百般不願,也不想再送她回青樓了。
柳憶聞言卻只是搖頭,“已經不知被賣了幾回了,家的事早就不記得了。”說着,珠淚搖搖欲墜。兩個大男人見她這樣,也心有不忍。
“讓小女子跟着二位公子,服侍公子吧!小女子寧願為奴為婢,也不願再回到那煙花之地。”她直接跪下了,擡起水氣氤氲的眼,看着二人。
“這……”
“好,你先跟着我們。”顧乘風本覺得她一個女子跟着兩個大男人有些不妥,卻不想陸歸鴻答應得那麽爽快。本想說上兩句,但想着是萬萬不能把人再送進妓院了,也就應允了。
“謝過二位公子。”柳憶矮身見了禮。
“不必多禮。我們長你幾歲,我叫陸歸鴻,他是顧乘風,叫我們大哥便好。”
“好。”
二人将柳憶帶回了客棧,安置好了房間,便回了房關起門來議事。
“歸鴻,我覺得今日的事有蹊跷。雖然那人自稱是采花大盜,但我還是覺得那是女子。”
陸歸鴻低頭想了一下,說道:“的确有法子可以讓人變聲。”
顧乘風道:“以往駱謙犯事,受害的女子都說昏迷前見到的是一帶着眼罩的強壯男人。而今日,那男子并沒有把人迷暈,而且身形消瘦,只怕并非駱謙本人。”
“今日死的鄭沖也是聲色犬馬之人,若是無名山莊的人下手,倒也說得通。”
兩人多少有了些眉目。那男子極有可能是無名山莊的人易容的,駱謙最近在洛城犯案,她殺了人,嫁禍給駱謙,一舉兩得。
顧乘風又問起了柳憶的事,“那姑娘你打算怎麽辦?
“我暫時也沒想好,先帶她回去再安置她罷。”
“我看得出來你憐惜她,不過她到底是青樓女子,你若喜歡上了,只怕你娘不會答應。而且她的身份,只怕還需多加留意。”顧乘風到底比陸歸鴻長些年歲,哪能看不出來他動了心。
陸歸鴻聞言陷入了沉默。他對自己的母親也是了解的,當年父親為追求醫藥、武學,離家便一去不複返,懷着一腔熱血,參與剿殺武林魔頭,卻是客死他鄉。母親對他自幼管教甚嚴,所以他雖對柳憶有些憐惜,卻從未想過那些個長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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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又在城內逗留了兩日,采花大盜和無名山莊的人均再未現身。這日傍晚時分,顧家來了個仆人風塵仆仆地趕了過來,說是家中老爺催顧乘風趕緊回去。那仆人喚作顧言,二十歲年紀,長得倒是白皙端正,只可惜臉上有塊胎記,只得垂下幾縷頭發遮擋。那是個生性腼腆的人,只是見到柳憶的時候,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看得人家雙頰緋紅地別過臉。
當夜,柳憶躺在床上,窗外傳來夜枭的叫聲。她起身來到窗邊,留意了一下隔壁的動靜,随後縱身跳了出去。
郊外,一黑一白兩個身影站在河邊。
“小師妹,你為何還要跟着他們?”那黑衣女子先開了口。
“師姐,那兩人一個是仙華山莊的少主,一個是華佗山莊的主人,跟着他們,應該更容易打聽我們要找的東西。”
“你倒是機靈。”那黑衣人轉過身,摘下了臉上的面罩,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臉。眉目如畫,雙眸璨若星辰,眼尾微微上揚,透着英氣。柳憶的美是小家碧玉,我見猶憐。她則美得張揚,讓人挪不開視線,又不能逼視,帶種渾然天成的氣場。
她就是無名山莊的大弟子――慕雪。雖在“風花雪月”四大弟子中看似排在第三,卻是實實在在的首席弟子,年紀輕輕已縱橫江湖多年。
慕雪看着柳憶說道:“那你跟着他們務必小心,雖這二人在江湖名聲不錯,但是敵是友還分不清,你跟着他們,還需小心為上。”
柳憶聞言卻是微微撅嘴,“師姐,你十五歲就獨立行走江湖了。我如今十六了,能自己照顧自己。再說,打不過就跑呗!我武功雖不如他們,輕功他們可未必趕得上我。”柳憶初生牛犢不怕虎,如今出山,很想試試身手,幹一番大事。是以,對于慕雪的不放心,她覺得是多餘了。
慕雪見她自信滿滿的樣子,倒是笑了。她的輕功的确是她們姐妹四個最好的,連她也是勉強能趕上。
“駱謙本尊當夜現了身,我和他動了手,可惜沒能殺了他。”慕雪想到那夜交手的情形,頗為自己沒能除了他而遺憾。
“師姐,以你的武功也殺不了他嗎?”在柳憶十歲入了山莊,大師姐便一直是閃光的存在,縱橫江湖,出手從未有過失手。至今還未遇到過敵手,如今那駱謙竟然能從慕雪手裏逃走,着實令她驚訝。
“他武功倒并未在我之上,不過是有些下三濫的手段罷了。”慕雪想到那日他那些輕薄的話語,忍不住又在心裏罵了他幾句。“他身高八尺,看模樣是年輕男子。他武功遠在你之上,而且下三濫的手段不少,現在就在洛城中,你若遇着他需小心。”
柳憶點頭應下。
對于柳憶,慕雪多少還是不放心,又交待了不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