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救人
那人一身紫色長袍,月白袖邊繡着金色雲紋,身姿挺拔,面冠如玉,生得十分俊俏,手裏拿把紙折扇,舉手擡足間自成風流。顧乘風多看了兩眼,馬上便察覺了不對勁。那臉雖是男子的臉,身形卻略瘦小,尤其是拿着扇子那手,纖纖細細,即使隔了距離,也能看出皮膚的白嫩。這顯然是一女子易容而成,顧乘風對她多留了個心眼,看她坐定,才收回目光。
他輕推埋頭喝酒的聶歸鴻,指了指那邊,“你看那邊的男子,明顯是女子喬裝打扮的,說不定她就是無名山莊的人,你我都多留個心眼。”陸歸鴻看了一眼,點頭應下。
想什麽就來什麽,還真是有意思。顧乘風留意着周遭的動靜,眼睛是不是往那邊掃上幾眼。
一陣喧嘩之後,樂聲想起,競拍正式開始,幾名女子邁着蓮步從紗帳後走出,來到這臺子的中央。陸歸鴻一眼便認出了白天的那位姑娘,穿着白色抹胸長裙,外面套着湖藍輕紗,襯得冰肌玉骨,清麗卻又不失妩媚。老鸨這點倒是有些眼光,知道怎麽打扮姑娘合适,沒有濃妝豔抹,只畫了淡淡的妝容,如清水芙蓉。那一雙烏黑的眼睛,似盛滿水般,水汪汪地,看得人心都化了。眸中透着不願,略顯委屈,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配着纖瘦嬌柔的身軀,不得不說很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和征服欲。幾位姑娘一出來,在場有幾個肥頭大耳的財主,看着眼裏都冒了綠光,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陸歸鴻瞥了一眼,臉上有些不自在。
顧乘風繼續留意那邊的紫衣男子,只見他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姑娘身上。但臉上并沒有什麽表情,仍舊氣定神閑的模樣。
競拍開始了,那老鸨将一紅衣女子推到了前面,唾沫橫飛的介紹起來。那藍衣女子,則默默地站在身後,低垂着臉,眉間攏着點點憂愁,無聲等待着自己的命運。
老鸨将每個姑娘都介紹一番,讓她們或跳上一支舞,或是奏上一支曲子。那藍衣女子是壓軸出場的,老鸨對她甚是得意,把她拉到了前頭。“這是柳憶,年方十六,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是習得好舞技。阿憶,你快給各位大爺舞上一曲。”那女子黛眉微蹙,雖是不願,也終究依言照做了。樂聲奏起,只見那女子步生蓮花,舞動起來,一雙妙手上下翻轉,晃若指尖綻出花來般,腰身扭動,柔若無骨,看得衆人心神蕩漾。
一曲完畢,掌聲雷動。那老鸨笑得合不攏嘴,說道:“柳憶姑娘起價是五十兩黃金,每次加價至少往上加五兩黃金,競拍開始。”說着,她讓柳憶擡起頭看着臺下。
“五十五兩!”老鸨話一說完,立即有人喊價。
“六十五兩!”喊話的是一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
“七十兩!”一個絡腮胡叫道。
“柳憶姑娘才色雙絕,可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而且年方十六,正是好時候啊。”老鸨還在繼續介紹。
價錢還在往上走,看着那些粗鄙的男人唾沫橫飛的叫價,陸歸鴻心裏竟漸漸變得有些憤怒。但他依舊不做聲,靜觀其變。臺上的柳憶,則是一副我為魚肉,任人宰割的表情。
價格已經叫到了一百五十兩。“一百五十兩,還有沒有要加價的,一百五十兩一次。”叫價的是個精瘦的中年男子,目光銳利,坐在座上,高昂着下巴,一臉的勢在必得。
“一百五十兩兩次。”老鸨還在興奮地吆喝。顧乘風朝那邊看了一眼,卻發現不知何時,那紫衣男子竟已不見了。他張望了一番,依舊不見人影。
“一百五十兩三次。成交!”老鸨一錘定音,讓柳憶回房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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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眉宇間的不願,看得陸歸鴻莫名地有些難過,但他們是來辦正事的,妓院裏的事與他們無關。只是她走下去很久,他還看着她的方向發呆。
“看什麽?該走了。”顧乘風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
“去何處?”陸歸鴻剛從失神中回過神來。
“我們去柳姑娘的閨房。”那紫衣男子若是沖着她來的,多半會躲在附近盯着她。
“閨房,這不好吧?”陸歸鴻還傻愣愣的一時搞不清狀況。
顧乘風直接拉着他往裏頭走,邊走邊說:“我看那姑娘把你的魂都勾了。那紫衣男子不見了,之前她也一直盯着你的那位姑娘,此刻他不見了,說不定也去盯着那姑娘去了,我們就去她住處守着。若那人不出現,我們不妨将那柳姑娘帶走了去。”
“帶走?”雖然憐惜,但聶歸鴻還沒想過把她帶走這事。
“我看得出來你對那姑娘有些意思,那老鸨又做得逼良為娼的勾當。将人救了也好。”
心思被識破有些尴尬,但陸歸鴻還是默認了大哥的做法。
――
紅燭高燒,紗幔輕揚,香爐裏飄出縷縷青煙,一室馨香。門被推開,那男人大步走了進來,一雙眼在柳憶身上打轉,她此刻換了一襲紅衣,如新綻放的花朵,嬌豔欲滴。那眼神看得柳憶有些害怕,微垂眼眸不敢看他,卻不知她那怯生生的模樣,越發激起了對方的興趣。他徑直坐到了卧榻之上,一把抓過她的皓腕,猛一用力把人甩到了自己的身上。
“啊!”柳憶不禁叫了一聲,剛欲掙紮,一手大手一從身後繞過将她牢牢圈住的。那人懲罰性地咬了一口她頸邊的嫩肉,在她頸側說道:“大爺來是找樂子的,不要給我擺臉色,給我好生伺候着。”說着,一只粗糙的手摸上了柳憶的臉,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
柳憶想要掙紮,但又怕惹惱了他,只得軟着聲音讨好道:“鄭大爺,小女子為您準備了酒菜,您先用着,讓小女子為你舞上一曲助助興。”那人聽了,又在她腰上使勁掐了一把,才松了手。
柳憶連忙從他身上起來,臉上是讨好的笑,拉着他的手,把他帶到桌邊。她給他倒了杯酒,又給自己滿上,幹了一杯。把他哄得高高興興的,起身獻舞。
那男子眯着眼,斜靠在卧榻上看着柳憶翩翩起舞,又喝了好幾杯。看着那曼妙的身姿在眼前晃動,他只覺得口幹舌燥。只是一起身,眼前竟似乎有好幾個身影在晃動。柳憶甩着水袖,巧笑嫣然,冷不防被人一把抓住後頸。“大爺,您這是做什麽?”她睜着一雙美目,一臉無辜。
那人的臉變得陰狠,柳憶覺得自己的頭發都快被扯下來了。“你居然在酒裏做手腳,找死。”說着,便拔了刀。
眼看明晃晃的刀就要落下,柳憶也不再是柔柔弱弱的模樣,眼神陡轉,露出殺機,猛一頂肘,掙脫了那人的手。不等人反應過來,已閃至了他身後,手上的銀镯被打開,露出絲刃,幹脆利落地繞上了對方的脖子,微一用力,勒出血痕。絲刃繼續收緊,那人掙紮着從袖口拿出一把匕首,眼看就要紮上柳憶的小腹。有一把刀比他更快,還未等他紮到柳憶,一把尖刀一插在了他的胸口之上。那人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掙紮幾下,咽了氣。
柳憶這才松了手,一臉厭棄,“玩弄女子,始亂終棄,該死!”她不緊不慢地收了那絲刃。
帳子後,紫衣男子緩緩走出,“以後下手小心些,別讓對方找了機會傷了自己。”
柳憶收了絲刃,笑得眉眼彎彎,“他才傷不了我,若是師姐你當時不出手,我也能擺平他。”她還為自己未能親手殺了那人有些遺憾。被喚作師姐的那男子已換回了女聲,“切記小心行事。今日這鄭沖也是洛城一霸,武功也不弱。這兩日那采花賊也在這一帶行動,務必小心。”
“知道了,師姐。”柳憶上前拉了那人的手,撒嬌道。
那人淡淡一笑。這時,屋外傳來了腳步聲。“來了兩個人,都是高手,快走。”師姐拉了柳憶,就從窗戶跳了出去。
“有情況。”顧乘風聽到了窗猛然打開的聲音,一腳踹開了門。只見那男子已倒地身亡,血還在流,柳憶不知所蹤,窗大開着。他奔到窗邊,見到了遠處屋頂上的人影。“追!”顧乘風當即跳窗追了出去,陸歸鴻也立馬跟上。
“師姐,有人追上來了。”柳憶邊跑邊說。
“我知道。”那二人竟能追得這麽緊,只怕是高手。“我先走,你知道該怎麽應付他們。”
柳憶馬上會意,“好。救命啊,救命――”她扯開嗓子喊了起來。那男子則提攜着柳憶跑得更快。
聽到柳憶的呼喊,陸歸鴻跑得更急了,全提真氣,幾個騰躍趕在了那人前頭。“你是何人?快放了她!”
“這位公子,快救救我,他殺了鄭沖,還要把我帶走。”柳憶嘤嘤哭着。
“閉嘴!”師姐已換了男聲,手提着柳憶的後頸,對二人說道:“識相的就讓開,我勸你們少管本少爺的閑事。”
二人原以為開口的會是女子的聲音,卻不想是渾厚的男聲,但二人很快恢複了鎮定。“我不知你與那鄭沖有什麽仇怨,但一切與這位姑娘無關,還望公子放了這位姑娘。”聶歸鴻試圖勸對方放人。
對方絲毫沒有放人的意思,“本少爺看上的女人,還從來沒有放了的道理。”說着,她伸出另一只手挑了挑柳憶的下巴。“想從本少爺手裏搶人,還得看你有沒有本事。”
“你就是那采花賊駱謙!”顧乘風恍然大悟。
“算你有見識。”
聞言,陸歸鴻卻是急了,伸手便要去奪人。顧乘風見狀連忙上前幫忙。
那人單手和二人過了幾招,也知二人非等閑之輩,随即将柳憶往前一推,自己轉身跳上屋檐。聶歸鴻連忙接住柳憶,顧乘風則繼續纏着那人。
顧乘風雖年紀尚輕,武功卻不弱,又有千尋劍在手,一般人根本不是對手。但那人卻毫無畏懼,拔出腰間軟劍與之抗衡,臉上卻是淡定自若的模樣。顧乘風攻勢甚猛,劍氣掀起了不少瓦片。對方卻從容不迫地一一破招。顧乘風極少遇到這樣的對手,立馬變得緊張。對方卻毫不戀戰,并不想和他糾纏下去。只見他突然運氣于劍,快速地舞了一陣劍花。顧乘風只見空氣中白色光劍形成的網向他打來,他連忙運氣于劍接招。待他的劍将那網撕碎,那人早已遁走,哪裏還有人在。
他只得悻悻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