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前那麽會看眼色會說話,這個場面你應該也應付得來吧。多微笑,少說話,別亂跑。”
秦暖點點頭。
“好了,現在随我進去。”顏冬挽了她的手。他的手心是暖的,将她被寒風冰凍的指尖裹了起來。
☆、心事
“顏冬。”剛進宴會廳,便有人喊顏冬的名字。
“戴揚。”顏冬看起來跟來人很熟的樣子。秦暖趕緊微笑并向對方點頭致意,然而顏冬并沒有介紹秦暖,而戴揚看到秦暖時,臉上驚訝的表情并沒有藏好。秦暖想,莫非自己的妝化得太詭異了,其實她早這麽覺得了。
顏冬松開秦暖的手,走開兩三步與戴揚說話去了。秦暖站在一旁,她模模糊糊記得戴揚的模樣,好像有來參加過她和顏冬的婚禮。
“你小子終于肯把你金屋裏的美嬌娘帶出來了?”戴揚看看秦暖,再看看顏冬。
“別亂說,會帶她出來,肯定是有用處的。”顏冬說。
“你這人說話能不能好聽點,小心讓人家聽見了。”戴揚搖了搖頭,臉上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
“要你管。”顏冬瞥見已經有人跟秦暖搭讪,跟戴揚說:“回頭再聊。”
顏冬從路過侍者的托盤上拿過兩杯酒,回到秦暖身邊:“肖哥好。”他把一杯酒塞到秦暖手裏。
“喲,顏冬,原來這真是你太太。我還是第一次見呢。”
顏冬笑笑:“肖哥近來還不錯吧。”
“比不上你,聽說胡董要跟你們家合作了。”
“八字都沒一撇呢,來,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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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
兩人舉杯,秦暖也趕緊有樣學樣,但只是輕抿了一口。兩位男人均一飲而盡。顏冬又從侍者的托盤上拿了一杯。
“你前幾天剛犯了胃病,別喝太猛。”秦暖忍不住出聲提醒。
“不用你管。”顏冬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地說。秦暖知趣地閉嘴,她現在的工作,就是保持微笑。
過了半個小時,麥克風裏傳出司儀的聲音:“各位來賓,感謝大家今晚來參加胡氏集團的成立周年紀念酒會,下面我們有請胡董事長和夫人入場。”
大門的燈光驟時提高了一個亮度,掌聲中,胡董事長和胡夫人攜手走了進來。當兩人走到臺上時,秦暖驚訝得眼珠子要掉出來了。胡夫人就是她之前兩次遇見的那位阿姨。她覺得實在有些不可思議,一時沒閉好自己的嘴,發出一聲小小的抽氣聲。顏冬微微皺眉,輕輕在她的胳膊肘捏了一下。
胡董事長致辭完下臺,便有人圍過去朝他祝賀。
“跟我過去。”顏冬拉了秦暖的手,兩人一齊走到胡董事長夫婦面前。
顏冬先開口:“胡董,胡太太,恭喜恭喜。”
“哦,顏冬啊。來來來,大家同喜。”胡董事長率先舉杯,四人舉杯相碰。
兩個男人在說話,秦暖朝胡太太笑了笑,雖然之前已經見過兩次面了,但在這種場合下遇到,她還不知道說什麽比較合适。
胡夫人先開口了:“不先自我介紹下嗎?”她看着秦暖的眼神溫和慈祥,讓秦暖放松了不少:“我叫秦暖,秦朝的秦,溫暖的暖。”
“秦暖,又晴又暖,這名字好。”
秦暖羞澀一笑:“我父親也是這樣想的。”
“下午我遇見顏冬,問你晚上過不過來,他說你還沒決定,我就讓他把你帶過來。”
“哦,那是因為下午我還有事,怕趕不及過來,所以顏冬他也不确定。”
“你要是不過來不就見不到我了。”
“是啊,剛剛我都有點吓一跳。顏冬他也沒跟我說。”
“顏冬他還真能憋住。”胡夫人笑了,“我們之前都能碰到兩次,說明我們緣分頗深啊,下次一起約出去啊。”
“好啊。”
又有人圍過來祝賀胡董事長,顏冬便帶着秦暖退開,兩人走到一邊。
“看不出你還挺會的嘛。”顏冬盯着秦暖的臉,她被盯得心裏有些發毛:“怎麽了?”
“你的妝有些花了,去補補吧。”顏冬挪開視線。
“哦。”秦暖松了口氣,“那我去洗手間整理一下。”
在鏡子前補完妝,秦暖順便上個廁所。
“哎,你剛剛有沒有看見顏冬旁邊那個女的?”秦暖聽見有人在洗手臺那邊說話。
“怎麽了?”另一個聲音問道。
“聽說那顏冬之前是有別的女朋友的,不料最後是現在這位太太上位。”
“哦?難不成是有什麽過人的手段?”
“這我就不知道了。”
“之前似乎沒怎麽見過,今天怎麽帶她來了?”
“估計是想在胡董和胡太太面前做做樣子吧,聽說顏冬最近在跟他們談合作,夫妻一起出現提升一下自己的形象嘛。”
“不過他太太看起來很小家子氣,縮頭縮腦的,估計很怕顏冬吧。”
“我看顏冬對她态度也不怎麽樣,不過她肯定願意受着啰,畢竟抱上這棵大樹,一輩子也就衣食無憂了。”
秦暖默默地待到外面安靜才出去。洗手的時候,她看着鏡中的自己,蓋了粉底腮紅的臉,看起來有些不像自己。是的,他們說的沒有錯,自己的确很小家子氣,也的确是抱着顏冬這棵大樹不肯松手。
秦暖重新回到宴會廳,顏冬已經不見人影了。從鄭濤去學校接她到現在,她還沒怎麽吃過東西,腳也站得發酸。秦暖走到自助餐臺前,盛了一小盤糕點,在角落裏找了個位置坐下,邊吃邊欣賞臺上樂隊的表演。
“秦暖。”
秦暖回頭,慌忙站了起來:“阿……胡太太好。”
“不用叫得那麽生疏。”胡夫人語氣親切,秦暖點點頭:“好。”
“看來你很少出席這種場合吧。”胡夫人坐了下來:“你也坐。”
“阿姨看出來了。”秦暖有些不好意思。
“這沒什麽,以後讓顏冬多帶你出來就行了,阿姨也是這樣過來的。”
“好。”雖然這麽說,但秦暖心想,要不是阿姨您,顏冬才不會帶我出來呢,更不用說其他場合了。
“對了,星期天我要去參加一個養生沙龍,你要不要一起去啊?上次看你對這些挺了解的,應該有興趣吧?”胡太太問道。
“星期天啊,”秦暖有些為難,“星期天我要去看我媽媽,我已經兩個星期沒去了,所以阿姨,不好意思。”
“那可惜了。”
“阿姨對不起。”秦暖覺得很抱歉,挺直腰背,鞠了個躬。
“沒事,沒事,不就一個活動,我們可以以後再約啊。”胡太太拍拍她的手背。
酒會結束後,顏冬和秦暖站在酒店門口等車。
雖然站在酒店內,但是還是有風從門縫灌了進來。夜越深,風愈冷,秦暖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想借顏冬擋擋風。
“聽說胡太太讓你周末跟她去參加活動。”顏冬突然開口道。
“是,不過我拒絕了。”秦暖答道。
顏冬轉身瞪了她一眼:“你怎麽這麽不知好歹!”
秦暖被顏冬的眼神吓了一跳,她忙解釋:“星期天我必須去看我媽媽,我上個星期都沒有過去。”
“算了算了,虧我剛剛還覺得你還可以。”顏冬別過臉去,他明顯有情緒,但大庭廣衆之下克制住了。
拒絕掉一個沙龍有這麽嚴重嗎?秦暖回憶了一下當時胡太太的表情,似乎并不生氣。
鄭濤将車開了過來。
服務生打開車門,顏冬也沒讓着秦暖,自己率先坐了進去。
鄭濤覺得車裏的氣氛有點不對勁,他嘗試起了幾次話題,想打破車裏沉默的氛圍,然而卻只得到秦暖回應。秦暖怕自己多話讓顏冬怒氣加深,話也越說越少了。最後車裏一片安靜。
到了小區樓下,顏冬讓鄭濤把車開回去。下車後,顏冬大步走在前面,秦暖穿着高跟鞋走不快,根本趕不上顏冬。搭電梯時,顏冬根本沒等她。而到了家門口時,顏冬也沒有給她留門。秦暖只好從包裏摸出鑰匙開門。
秦暖坐在主卧的床上揉着酸痛的小腿,房間外的浴室裏傳來顏冬沖澡的聲音。秦暖想,算了,這件事跟顏冬也沒什麽好解釋的了,就讓顏冬自然地消氣吧。
她關上門,換下身上的禮服。禮服面料一看就是昂貴的料子,挂在她滿是素色衣服的衣櫃裏,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星期天。
一大早秦暖便起床洗漱,然後跑去家附近的菜市場買菜,回來就在廚房熱火朝天地做起菜來。炖湯,炒菜,做好後放進保溫食盒裏。
秦暖出門時,顏冬還沒起床。她照例給他做了一份早餐。
城郊西的療養院,守門的門衛早已認識秦暖,秦暖在門口登記時,他問秦暖:“上周你怎麽沒有來?”
“哦,上周末有點事。”
“能有什麽事?你可是風吹雨打都固定來的。”
秦暖朝門衛笑笑,沒有答話。
西棟203房間,門沒有關,秦暖走了進去:“媽媽。”
“小暖,你來啦。”秦母正坐在床上看電視。
“嗯!對不起,上個星期有事所以沒能來。”秦暖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最近感覺怎麽樣?”
“挺好,挺好。”秦母樂呵呵地答道。
“媽,來,先把這個喝了。”秦暖打開保溫杯,倒出一碗濃湯來,端給母親。
秦母喝完湯:“今天的湯煮得還不錯。”
“那是。你猜我今天做了什麽菜來?”秦暖邀功似地拍拍保溫食盒。
“呀,好香啊。”一個與秦母年紀相仿的阿姨踏進屋裏來。
“汪阿姨好。”秦暖乖巧地打着招呼。汪阿姨是母親的室友,經過這幾個月的探視已經非常熟悉了。
“聞着這香氣我就知道小暖來了,這次做了什麽好吃的來啊。”汪阿姨盯着桌上的食盒。
“你猜。”秦暖按住食盒蓋子,之前可是有汪阿姨動手搶食的經歷。
“你先告訴我有沒有我的份?”
“猜對了就有。”
“酸甜排骨,炒土豆絲,清炒小白菜。”汪阿姨報出一連串菜名。
“一個都沒有猜中。”秦暖得意地說,“是土豆焖牛肉,雞蛋羹,還有燒茄子。”
“又是這些。”汪阿姨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
“因為我媽愛吃啊。”
“剛剛我報的菜名都是我愛吃的,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我下次一定做來給您吃。”
“其實你做的這些我也很愛吃的。”汪阿姨故作讨好的表情。
“好啦,有你的份。”秦暖挺感激汪阿姨的,汪阿姨是個很好的室友,媽媽有她陪伴不會孤單,所以現在每次做菜,她都有預留汪阿姨的份。
午飯後,秦暖讓媽媽午睡,自己去找媽媽的負責醫師華姐詢問媽媽這兩周來的身體狀況。華姐告訴她,秦母最近情況還不錯,可以放心。
下午,秦暖跟着媽媽在花園裏散步。一路上遇到不少人,很多人都說:“方姐真是有福氣啊,女兒這麽孝順。”
秦母笑得很開懷。
母女兩人在長凳上坐了下來。
“小暖,你和顏冬準備要孩子了嗎?”
“媽,我們還年輕,沒那麽急。”
“也是,也是,趁現在多過過兩人世界,到時候孩子一來,想過都過不了了。”秦母說道,“不過,有了孩子,可能就會給兩個人的關系帶來一些新的變化。”
和顏冬結婚後,他一次都沒有來看過媽媽。媽媽問起時,秦暖總說顏冬忙工作,後來媽媽就不問了。秦暖明白,母親其實是心知肚明的。她也知道母親這話意有所指,但她不想在這個時候說這件事情:“媽,你知道嗎?我前段時間去看過表哥的孩子,現在長到我腰部這麽高了。”
“是嗎?”秦母比劃了一下,“那得有1米了,長得真快。”
“是啊,下個月星期舅舅生日,我到時候拍了照片給你看。”
陪母親吃完晚飯,秦暖就要回去了。
母親一直送她到大門口。秦暖朝母親揮揮手:“媽,你回去吧。我下個星期再來看你。”
秦暖邊走邊回頭,直到看不見療養院的門口為止,她知道母親還站在那裏。
在回去的公交車上,望着窗外流過的車燈,秦暖突然眼眶發熱,她低下頭。為什麽想要哭呢?這樣的日子,不是挺好的嗎?
☆、問題
自從周五那天晚上後,顏冬就沒和秦暖說過話。周六去顏舜那邊吃飯時,顏舜看出顏冬在和秦暖鬧矛盾,秦暖忙着打圓場,然而顏舜還是又把顏冬教訓了一頓。秦暖苦笑,顏舜不發話還好,他一教育顏冬,顏冬又會認為是自己在爺爺面前故意做低伏小,好使他又被爺爺看不順眼。
不管怎樣,生活還是要繼續。這一個星期,小夏的婚假的正式開始。秦暖幫小夏代了5班的語文課。周二上午,她一連上了四節課。放學時,嗓子都啞了。
學生背着書包沖出課室,經過她身邊時不小心與她碰撞了一下。秦暖突然感覺頭有些暈眩,趕緊扶住走廊的欄杆站住,閉上眼睛,深吸幾口氣。再睜開眼睛,還是覺得眼前一片光暈,有種想嘔吐的感覺。
秦暖也不敢亂動,再次閉上眼睛,深呼吸給大腦供氧。
小陳從辦公室走了過來,她是來找秦暖一起去吃飯的。看見秦暖閉着眼睛站在走廊上,小陳趕緊走了過去:“站在這幹嘛呢?課講得太好被自己感動了?”
“我覺得我頭有點暈。”秦暖睜開眼睛,雖然眼前的光暈少了一點,但感覺還是不太妙。
“快,我扶你去校醫室。”小陳讓秦暖靠着她的肩膀,攙着她去校醫室。
幸好校醫還沒走,她給秦暖檢查了一下,說是上午課上得太多強度太大,最近又沒休息好,所以出現了暫時性暈眩,最好馬上躺平休息一下。
“那我不能陪你去吃飯了。”秦暖對小陳說。
“沒關系,你有什麽想吃的嗎?”小陳問道。
“謝謝,但我現在沒什麽胃口。”秦暖說,“我多喝點水吧。”
小陳和校醫都去吃飯了,秦暖躺在校醫室裏間的床上,窗簾被拉上了,整個房間只透着一點微光。午間的校園很安靜,閉上眼睛,雖然頭暈,但秦暖卻睡不着,她的思緒不由得開始飄散。
秦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在路上暈倒被送進醫院,醫院找聯系人時會聯系誰。她理論上的緊急聯系人,應該是顏冬。然而,如果醫院打電話給顏冬,他會來嗎?
還沒想出答案,秦暖就睡着了。
周二那次暈眩可能是身體免疫力下降的信號,晚上回家後,秦暖就感冒了,幸好不嚴重,到周六時已經好了,只是還有點咳嗽。
秦暖帶着口罩坐在車裏,她一直憋着,即使嗓子發癢,她也只是偶爾輕輕地咳一聲。
“咳得這麽厲害,你還要出來。”當秦暖終于忍不住咳了好一會之後,顏冬說。
“不去的話爺爺會不高興的吧。”秦暖說,“我中午跟黃媽一起吃好了。”
“你對爺爺可真孝順。”
“老人家嘛,平時沒事就盼着我們過去。”
顏冬沒有答話。因為看他态度還好,秦暖之後就不再刻意壓着喉嚨。
秦暖将手伸進包裏拿紙巾,剛剛咳嗽流了點鼻涕,她想拿紙巾擦掉,卻只摸到扁扁的塑料包裝,紙巾用完了?秦暖低頭翻了翻,确實用完了,秦暖尴尬起來,幸好有口罩擋着。
前面一個紅綠燈路口,顏冬停了下來。他右手伸過副駕駛座,打過副駕駛座的儲物箱,從裏面拿出一整包紙巾,扔給秦暖。
紙巾砸到秦暖的手,秦暖忙接住:“謝謝。”
“別把我的車弄髒。”
周三中午,秦暖和小陳在學校飯堂吃午飯時,她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秦暖拿起來一看,是胡太太的微信,問她下午有沒有空。
上次酒會後,胡太太加了她的微信,但一直沒有聯系她。這次突然問她有沒有空,下午的确有空,聯想起上次已經拒絕過胡太太的周日邀約,顏冬還為此發了脾氣,秦暖覺得不能再拒絕了,趕緊回複:“有空”。
“好,那我們下午三點在天韻百貨中山店西門見面。”
原來,胡太太找她只是來逛街的。秦暖這周課排得滿滿的,好不容易有個下午的空當,本來是想休息的。但既然答應人家了,那就得按時赴約了。
天韻百貨中山店就在秦暖每天下班搭公車回家的中轉站附近,這個公交站幾乎是全市人流量最大的轉運樞紐。秦暖在百貨門口等到快四點,胡太太才姍姍來遲:“秦暖,不好意思哦,在家不小心睡過頭了。”
“沒事沒事。”
胡太太就是沒有目的的閑逛,這裏每家店的店員似乎都認識胡太太,十分熱情地圍着她。
秦暖覺得她從未聽過這麽多好聽的話。
“這位小姐,你要不要也試試衣服啊?”在等胡太太換衣服的空隙,導購小姐熱情地問道。
“哦,不用了。”秦暖搖搖頭。這裏的衣服,最便宜的一件,都至少要用掉她半個月的工資,就當自己是窮酸鬼好了,确實舍不得出這個錢。
結賬的空檔,胡太太問:“秦暖,你有沒有什麽想買的?”
“沒有。”秦暖搖搖頭。
“沒有?是不是顏冬管錢管得太嚴了?”胡太太笑道。
“不是。主要是我暫時沒想到要買什麽。”顏冬當然不管她的錢,也沒給過她錢。不過這點秦暖倒覺得沒什麽,顏冬之把這個家當個落腳睡覺的地方,水電加上一日三餐,秦暖覺得算到自己頭上也沒有什麽,這點必要的支出,自己還是負擔得起的。
逛了兩個多小時,“來,我們吃飯吧。”胡太太帶着秦暖進了百貨裏面的一家高級日料店,要了一個包廂。
“喜歡吃什麽就點。”胡太太把菜牌遞到秦暖面前。
“好。”
秦暖打開菜牌,滿目琳琅的菜品讓她挑花了眼。
“光看名字真是不知道哪個更好吃。”秦暖念出菜名,假裝詢問胡太太的意見,實際上是在揣摩胡太太的口味。她點完菜後,胡太太笑着說:“你的口味跟我挺像的嘛。”
秦暖笑笑:“其實我吃的挺雜的。”
“對了,顏冬下班了嗎?”胡太太突然問道。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秦暖不知為何胡太太突然問起顏冬。
“你問問他要不要過來一起吃個飯。”胡太太說道。
“好,那我問問他。”
秦暖一邊按着手機屏幕一邊在心裏組織答案,她的微信其實是發給小陳的:“小陳,你之前提到的期中練習,能不能發一份給我參考一下?”
小陳很快回複:“好,我發到你郵箱。”
秦暖放下手機:“顏冬說他就不來打擾我們兩個了,讓我們兩個好好吃。”
“挺識相的嘛他。”
秦暖笑笑。
兩人吃完要結賬時,經理走進包廂來:“胡太太,您都好久沒來了。”
“也是今天難得有空。”胡太太說,“來,介紹個人給你認識一下,這位是顏太太,她老公是你們這間百貨的經理。”
聽到這句話,秦暖微微吃驚,天韻百貨是顏冬家的企業她當然知道,但她并不知道顏冬就是這間分店的經理,難怪胡太太剛剛問顏冬要不要過來吃飯。幸好自己沒有說錯話。
“顏太太您好。”經理熱情地打招呼。
“您好。”秦暖跟她握了握手。“顏太太”?這個稱呼讓她覺得十分陌生。
“這是我的名片,歡迎以後到我們餐廳來用餐,我一定好好招待。”經理雙手遞上一張名片。
“謝謝。”秦暖接了過來。
“今天這餐二位還滿意嗎?”
“不滿意我怎麽會來了又來?”
“很快我們餐廳又要推出新的菜單了,到時候兩位太太一定要再過來。”經理親自将兩位送出門。
“我們再去逛一下。就當消消食。”胡太太說。
“好。”
兩人逛到一家飾品店。胡太太指着玻璃櫃臺上的一枚胸針問:“你覺得這枚胸針好看嗎?”
“挺好看的呀。”
“那我買來送給你好不好?”
“不用這樣,阿姨。”秦暖趕緊拒絕,無功不受祿,更何況是這麽昂貴的東西。
“要的要的,”胡太太叫來櫃員:“麻煩幫我把這個包起來。”
刷完卡,胡太太将小袋子往秦暖手裏一塞,“你不拿,我就生氣了。”她又靠近秦暖說了句:“推來推去的不好,別人看了背後就要笑話了。”
秦暖明白,便接了過來。她甚至覺得有點丢臉,做出這種事來,不僅是好像不太符合自己的身份的問題,更重要的是有失胡太太身份的問題。
兩人從五樓一圈圈地往下逛,到了一樓門口,胡太太說:“差不多了,你有車接嗎?要不我送送你。”
“謝謝阿姨,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沒事,我打電話給司機。”
最後是胡太太送她回家。
在一樓等電梯,電梯門開了,裏面站了個人,秦暖擡頭,發現那個人是顏冬。她慌忙打招呼:“剛下班嗎?”
顏冬沒有應她,本來站在門邊的他稍稍往後挪了一下,秦暖走進電梯。随着電梯門關上,空氣也漸漸凝滞起來。
秦暖暗自慶幸,還好剛剛請胡太太來家裏坐的時候她沒有答應,不然碰到了顏冬,自己說的謊可能就要露餡了。
“你挺會買東西的嘛。”顏冬突然開口。秦暖注意到顏冬瞟了瞟她手中提着的小袋子,忙說:“哦,這是胡阿姨送給我的。”
顏冬嘴角動了動:“你挺會的嘛。”
這時,“叮”,電梯到了他們住的樓層。對話也就中斷了。
回到主卧秦暖直接仰躺在床上,真是快累癱了。逛街從來都是一件體力活,更何況是陪別人逛街。奇怪的是,在知道胡太太的身份後,秦暖突然對她就生出一種距離感。雖然胡太太是個和藹可親的人,對她的确不錯。或許,就是一種畏畏縮縮的心态吧,怕自己說出了不合時宜的話,怕舉止不妥讓人看了笑話,就像有人曾經說她的,“小家子氣”。
隔天下午搭公交車回家時,秦暖在中轉站停了下來,看着時間還早,她走向了不遠處的天韻百貨。
秦暖一個人在商場裏逛着,馬上是舅舅的生日了,這一年舅舅幫了自己不少忙,她想要借此機會表示一下心意。
前兩天跟胡太太來這邊逛時,秦暖也跟着看了不少東西,心中暗自确定了幾件備選的禮物。然而仔細了解了一圈,要麽不太合心意,要麽太貴。果然大部分的選擇問題都是因為沒錢。秦暖決定先回家上網搜搜相關信息再做決定。
秦暖邊琢磨邊下樓,這是從五樓到三樓的跨層電梯。快要到三樓的時候,電梯停住了。秦暖聽見身邊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音,感覺不太對勁,忙低頭看。原來電梯最底部的一塊梯級被卡在梳齒板上,電梯也因此沒法運轉起來,下一塊梯級也因此被卡住。異響聲越來越大,最前面的那塊梯級崩壞,梳齒板被頂起翹開。
秦暖有些吓到了,她趕緊轉身往上走。這時,“砰”的一聲巨響,翹起的梳齒板一塊梳齒被拱斷,在巨大的夾擊力下朝秦暖彈射過來。
☆、答案
秦暖反應迅速,迅速卧在電梯上。因為慣性過大,她的手掌和手臂重重地磕在電梯的梯級上,雖然冬天穿的衣服多,但還是有些疼。
那塊梳齒板就這樣飛過她的頭頂,如果她剛剛還站着的話,肯定會被砸到的。巨響已經使得許多路人的人都駐足觀看。這時,樓層管理員趕過來按了電梯的緊急暫停按鈕。
“女士,請您先下來吧。”樓層管理員在下面喊道。
秦暖跳過已經露出內部構造的電梯底部,站到結實的地面上,大腦仍然有些暈乎。
“小姐,實在抱歉,您有沒有受傷?”樓層管理員忙鞠躬致歉。
“我看看。”秦暖擡起胳膊來,兩只手的手掌剛剛按住電梯梯級時,被電梯凹凸不平的鋸齒劃出傷痕,滲出了血。她再摸摸手臂,輕輕按着下去,“嘶”,秦暖不自覺抽了一聲。
一名身穿職業裝的女士從圍觀的人群中擠了進來:“小姐,真是對不起,我是百貨的客服經理。”她鞠躬給秦暖道歉:“由于商場疏忽給您帶來的影響深表歉意,還請留下聯系方式,我們商場一定想辦法補償。”
秦暖在她遞過來的工作簿上寫下聯系方式。經理又喊過跟在她身旁的工作人員:“小何,帶這位小姐去醫院檢查一下。”她對秦暖說:“您放心,醫藥費由我們負責。”
圍觀的人群已經慢慢散開。小何引着秦暖去搭升降電梯,經過剛剛一直站在旁邊還未散去的三五人前,秦暖才發現,領頭的人是顏冬。
一瞬間,震驚中夾帶着一股莫名的悲哀的情緒挾裹了秦暖。與顏冬視線相交的一瞬間,他的眼神裏,是生疏和禮貌。
鄭濤将車開到門口,顏冬上車。
“冬哥,怎麽久了一點?”鄭濤問。
“下樓時剛好遇到點事情。”
鄭濤發動車子:“我剛剛看見一個人好像嫂子。”
“好好開車。”顏冬望向窗外。
除了手掌的傷口外,手肘處也有一些淤青。醫院檢查後,陪同秦暖的工作人員又将她送了回家。
一路上,秦暖一直情緒不高。身旁的工作人員以為她受到的驚吓太重,便不停地說好話勸慰她。但秦暖并不是為了此事情緒低落。
顏冬眼裏的生疏和禮貌她并不意外,只是想來有些心寒,也讓她再一次明白自己與顏冬的距離。
人到底不是無私的動物啊,就算她一再地在心裏對自己說不要對顏冬有過多的要求,但還是忍不住希望他至少對自己的努力有一點點的回應。
換作別人是可能的,但可惜,那人是顏冬。
手掌的受傷給秦暖的工作增加了一點難度,畢竟手掌一動便會牽扯到傷口。秦暖白天手寫了很多板書,晚上回家時,右手掌已經僵了。
為了避免讓粉筆灰進入傷口,秦暖今天在手掌貼了紗布。吃完晚飯後,她坐在客廳,撕下紗布開始準備清理傷口重新塗藥。
塗完藥,秦暖看到剛剛有幾滴藥水滴到了茶幾的茶杯上。這套茶具是結婚的時候,顏冬的小姨送的結婚禮物。雖然家裏沒來過什麽客人,但還是在客廳擺了出來。好久沒有清洗了,茶杯上明顯落了灰塵,秦暖決定去清理一下。
一手拿着茶壺,一手拿着摞起來的幾個茶杯,秦暖直起身來。
這個時候,顏冬回來了。
沒有問候。
秦暖的拖鞋半只踩在客廳鋪着的地毯上,半只踩在光滑的瓷磚上,沒留神,她的身子晃了晃,全身的肌肉注重在穩固身體的重心上。她拿茶杯的手本來就不敢用力,幾個茶杯脫手而出,摔在地上,兩個已經摔碎了。
秦暖慌忙蹲下撿地上的碎瓷片。
聽到動靜,走了一半樓梯的顏冬回過頭來,他皺了皺眉頭:“這套茶具是小姨送的。”
“我知道,對不起。” 秦暖一着急,碎瓷片的邊角不小心刺入了她的手掌。
顏冬沒說什麽,上樓去了。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學期的期中考在周四周五兩天進行。語文是最先考的一科,語文試卷從來都是各個科目中改得最慢的。因為是期中考,年級的語文組長也不打算集體改卷,就讓各個老師們各自批改自己負責的班級就行。
小夏放婚假還沒回來,秦暖的任務無形中多了一些。周五秦暖已經不用監考了,從周四吃完晚飯開始,她就關在主卧一心一意地批改試卷。
周五上午醒來繼續,秦暖也沒心思煮早餐,拿了個昨晚提前買好的三明治,拆了包裝三兩下吃完,又喝了杯咖啡提神,就在書桌前繼續奮戰。
中午只随便弄了點白水煮面吃,下午兩點左右,秦暖突然感到一陣惡心反胃,她以為是自己拼得太猛了,剛好又開始犯困,便決定休息一下,到樓下沖杯咖啡提提神。
在樓下等水燒開,秦暖趴在桌上稍稍休息一下,然而反胃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倒了杯溫水給自己喝,想把那股惡心勁壓過去,但那股氣仍然執意要沖破喉嚨。秦暖覺得憋不住了,快速沖到衛生間裏,将中午吃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吐到最後胃已經痙攣得十分難受。
吐到無可再吐,秦暖靠着牆,閉着眼睛尋思是吃了什麽不對的東西。一定是那個三明治的問題,早上吃的時候,她就覺得味道似乎有些不對勁,但也沒太留心,大概是心存僥幸心理,覺得就是昨天買的沒什麽問題,沒想到還是中招了。
歇息了一會,秦暖站了起來,準備靠到洗手臺洗手漱口,突然眼前一黑。
也不知過了多久,秦暖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裏。過了一會,她才發現自己原來橫躺在衛生間的地上,旁邊就是馬桶的基座。衛生間的燈還亮着,刺得她眼睛發疼。看來自己剛剛是暈了過去。
秦暖扶着洗手臺站了起來,反胃的感覺已經好了一點,然而胸口還是覺得煩悶,渾身上下都沒有力氣。
秦暖掙紮着走回主卧,整個人歪在床上,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