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兩個人畢竟做了一世的模範君臣, 雖然最後确實有點崩, 但這輩子卻是真的撕破了臉,互相嗆聲, 仇人一樣。
“行了,我大晚上不睡覺來這裏真不是為了和你鬥氣的,”沈泱話說完之後, 又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 接着說道,“我考慮了一下,我們還是合作比較好。謝恪, 我保證我能給你提供最大的幫助, 絕對比上輩子還要好。
科舉之後,我認真計劃過, 即使現在抓住了這個機會,短期內還是很難保護知玉,沒有背景,我連接近他說幾句話都做不到。他現在腦子又壞了,真的在宮裏被人欺負了,可怎麽辦?”
沈泱說起傅知玉,臉上就是藏不住的擔心,仿佛一個勞心勞力的老父親,比清元帝管地還寬。
謝恪嗤笑了一聲,道:“果然算計來算計去, 還是我這條路最快是吧?”
“也不用說的這麽難聽,”沈泱道,“說白了,各取所需,相互利用罷了。”
謝恪看着他,心裏卻想到一點別的。
他清楚知玉一直不相信自己早就愛上他,只覺得自己是在彌補遺憾,過不了多久便會放棄。他對此百口莫辯,只好用實際行動來表現自己是出于深愛還是愧疚。
平心而論,沈泱才是真正的愧疚。
他這愧疚如此之深,以至于過于濃重的執念讓他這個數據不肯消失,和整個重啓的世界一起回來了。
謝恪心裏知道,元明刀也許只是忠心罷了,他與知玉年紀差地太大,知玉把他當弟弟養着的。人和人之間并非只有愛情才能讓人豁出生命,很多感情都可以。
但謝恪看到知玉對元明刀萬般溫柔,對自己卻冷冷淡淡,多說一句話都不肯,他就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只心裏的嫉妒蒙蔽了自己的眼睛。
明明……上輩子知玉只對自己才這樣好,望着自己的眼神都是軟的,哪像現在?
可真的弄死那個小屁孩,他和知玉就真的再無可能了。
他想到這裏,嘆了一口氣,也沒有再和沈泱對話的心思,擺了擺手說道:“行了,你能不能挺過這次舞弊案還不一定,若是全身而退,再來找我吧,我現在也沒興趣和個将死之人聊天。”
沈泱也知道謝恪說話就是這個風格,他翻了個白眼,敷衍地說了一句你也早點休息,便很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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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謝恪這話的隐藏意思,他是想看自己在這舞弊案中的手段如何,是否真的能為他所用。
琉璃宮裏的傅知玉卻不在乎這些事情,他今天又懶洋洋地躺在院子裏的藤椅上,伸長了手去桌子上面摸甜瓜吃。
舞弊案越演越烈,這種事在內在外都傳地滿城風雨,禦史臺那邊查了許久,結果扯出來的人越來越多,新科狀元也牽扯其中。皇帝今日又在朝堂上發脾氣,據說折子被他扔了一地,罵地非常難聽。
傅知玉吃完了手上的瓜,又翻了個身。
春日裏的太陽太舒服了,院子裏的花草長地也好,迎春花花盤子都長地比別處的大,茂密着,組成了一道道金黃色的瀑布,蜜蜂蝴蝶飛舞其間,就像一幅畫。
元明刀就在這幅畫中央,他在打拳,一連練了一個多時辰了也不見停。
“行了行了,”傅知玉看得久了,也忍不住了打斷他,“別練這麽久,小孩子家家的急什麽,來,過來喝一口甜湯,休息一下再說吧。”
元明刀聽他的話,收了架勢,朝傅知玉跑過去,接過他手裏的碗,喝了一大口蓮子甜湯。這湯已經被放涼了,在這時候喝一口,裏面蓮子咬着糯糯的,別提有多爽快了。
喝完湯之後,元明刀在一邊坐下,他一身的汗,不敢去碰渾身幹幹淨淨的傅知玉,只是觀察了一下,篤定地說道:“主子胖了。”
“有嗎?”傅知玉慢吞吞地擡起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肉,又去捏自己手臂,确實有些軟。
元明刀趕忙補充道:“是好事來的,冬日裏主子受地苦多了,瘦地不行,手腕瘦地骨頭都看得見,腰比姑娘還細呢。”
他一邊用手比劃着,一邊又用自己不怎麽多的詞彙量接着給傅知玉吹彩虹屁:“不過主子怎麽樣也好看,瘦了好看,胖了也好看,比別人都好看。”
傅知玉近來心寬,想吃什麽吃什麽,又懶得動,自然是會長肉的,不過元明刀也沒撒謊,他稍長了一些肉之後确實比之前還要漂亮一些,不會瘦地像是個紙片一樣仿佛被風一吹就倒。
傅知玉看花園這景象像是一副畫一樣,別人看他更是。
十七歲的少年穿了一身青色的衣裳,躺在涼亭中的貴妃榻上,一頭黑發也懶得束,他身上好似有些若有似無的草木香氣,一接近便覺得心情寧靜下來。再仔細一看,這人嫌春日裏有些悶,腳上竟然連鞋也沒穿,反正他沒讓人進來伺候,便随着自己心意來,白生生的腳丫子垂在貴妃榻邊緣,有一搭沒一搭地晃着,像是一整塊白玉刻成的。
整個人在那裏好像是在發着光的,誰看了都移不開眼睛。
“對了,”傅知玉動了動,像是想起來什麽一樣,仔細看了看元明刀的手臂和小腿,又問道,“你吃我的血也有好些日子了,如今練功怎麽樣?比上輩子好很多吧?”
“那是自然,”元明刀揚起頭,得意道,“任督二脈通了,又有基礎,少走不少彎路。只不過現在身體小些,對上成人還是有些吃虧。若照這樣下去,再練幾個月,就能恢複到上輩子的水平了,更進一步自然指日可待。”
說到這裏,他又有些擔心,拉着傅知玉的手道:“主子,您還是別為了我再抽血了,不是說只要長和您在一起,也有效用嗎?雲皇貴妃的元家那邊是真的需要,他們養身體呢,可我現在真的已經夠了,您取血多了也傷身的。”
傅知玉曲起指頭敲了敲他憂愁的小腦袋瓜,好笑道:“你能吃我多少血?就你們這幾個人,吃下去的東西都是稀釋再稀釋的。你頭一回吃的時候,就一滴而已,都花了好久的時間才消下去,和仙丹一樣,我敢直接這樣給人吃?
幾個月總共也就吃掉那麽一丁點血,我也就讓陳太醫抽了一次而已,那拇指大的玉瓶子還沒裝滿呢,娘親就開始抖了,就這,到現在還沒吃完呢,你們呀……就那麽點,不會死人的。”
他就是頭前把血融進了松子糖、梨膏這種食物裏面,是為了好入口,也是個遮掩。娘親倒是好說,元府和徐大學士那邊也不能無緣無故給人吃什麽藥吧。
自陳太醫研究出那全是溫補藥物反正就是沒什麽副作用的藥丸之後,傅知玉就一股腦地通通做了這個,真要細查還查不出什麽,別的醫師一看這用材自然是沒問題的,還要誇确實好東西。
藥丸比其他食物好保存,他也不用頻繁抽血了,傅知玉還怕次數多了細菌感染不衛生。再說了,他在系統空間看書多了,也知道血液是會新陳代謝的,不是抽了就沒了,更不會像元明刀想象的被抽成人幹,所以絲毫不擔心。
這藥丸他手上存着好幾盒子,都是上次一股腦做的。陳太醫偷偷摸摸做點東西也不容易,傅知玉還順帶給了他一盒子,他還不知道這藥丸裏的藥引就是自己上次抽的血兌的水,或許也猜到一點,但反正主子說什麽,他老老實實照做就好。
至于陳太醫動手的時候那點痛感,對他來說和蚊子叮一樣,真不算什麽。和成效比起來,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再說了,不靠這個,我以後怎麽養娘親和你?”
“啊?”元明刀一臉懵,他是真沒想到這個事情。被傅知玉撿回來之後,他兩輩子都沒再為錢發過愁。
“我們不是很有錢嗎?”元明刀疑惑,他身上穿的衣服,放在外面就夠普通人家吃一年的,“還需要擔心這個?”
“我們是在跑路唉小朋友,”傅知玉從貴妃榻上坐了起來,“身上自然是越輕便越好,帶着金銀你跑地動嗎?就算帶着輕一些的玉石首飾出去換錢,我們現在用的許多都有皇家标志,當鋪一看就知道了,哪敢給你換錢?
就算真帶出去了一些看不出來的,也換到了錢,但總不能靠這個坐吃山空,或一直受小舅舅接濟吧?”
由奢入儉難,他不是帶着娘親和明刀跑出去吃苦的,這所有事情自然要計劃周全,錢也是。
元明刀仔細一想,還真是這個道理。
“我、我很好養的,”他還是想努力打消傅知玉這個想法,“用不了多少錢,而且我武功很高,還可以賺錢回來。”
但元明刀又仔細想了想,想給傅知玉找個賺大錢的例子出來。但是,武功高要想賺些小錢倒是不難,要立刻掙大錢的話就有些難了,除非殺人越貨。
傅知玉安撫性地摸了摸他的頭,讓他不要急,說道:“放心,我有分寸的,即使要賣也不會對外賣很多,絕不會透露成分,一點一點放着賣,物以稀為貴,足夠養活我們幾個人的了。況且,雖然不能一直吃小舅舅家的飯,但是他的門路我們還是可以用的。”
元江文年輕的時候走的是商路,确實很辛苦,一開始賣茶葉絲綢之類的東西,後來又開始倒騰各種各樣的東西,在各國之間賺差價賺地盆滿缽滿,其間聽說還帶過船隊出過海。
最近幾年他年紀也大了,跑不動了,而且各種商隊也有模有樣地經營起來,利潤遠沒有剛開始那樣大。元江文就開始轉而安定下來,在南邊做錢莊、當鋪或是食肆客棧,不料竟比之前賺地更多。
京城這邊不重商,仿佛商人就是低人一等,稍微有點錢的人家都會讓家裏孩子讀書考功名。但南邊不一樣,聽說那邊商人地位很高,市場繁華,市集徹夜燈火,人流不息,多有商家富可敵國,為想要的東西一擲千金也并非是什麽少見的事情。
按傅知玉的考慮,當鋪就可以在這時候派上用處。他知道當鋪會定期出售一些死當和過了期仍然無人來贖的活當,一些普通的就批量處理掉,若是珍貴一點的,就會用來拍賣,這種拍賣自然不會标注賣家是誰,當鋪也不會透露他們到底從哪裏收來的,安全地很,很符合他悶聲發大財的計劃。
他就打算在那裏賣,也不着急,到時候小舅舅吃那藥吃地多了,肯定會有些明顯感受的。
就算自己不說,他也會主動來問的,這是商人必備的敏感嗅覺。這樣的東西,華佗在世也做不出來,自然是不愁賣的。
若是成了,他就是個移動的搖錢樹。
“是個秘密哦,”他眨了眨眼睛,對元明刀說道,“只和你跟母妃說。”
作者有話要說: 心态平和.jpg,因為我之前一直是冷評體質,夾子那一天多少有點被這麽亂的評論吓到了,但是還好我是一個有存稿有綱的寶寶,仔細審視了綱和存稿,覺得自己寫的沒有錯,我也很清楚自己一直在寫什麽,反正話不多說,埋頭多寫文就好了,努力寫好文治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