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這件事連元家老爺夫人都不知道,怕他們擔驚受怕。傅知玉只是對他們說自己還有些事情要與兩位舅舅說, 母妃還讓他帶了禮物和信件, 所以交代的時間要長一些。
卻沒想到, 他是把雲皇貴妃整個大活人給帶過來了。
等他們說完, 已經有些晚了,傅知玉把依依不舍的娘親趁着時機塞進馬車裏, 按照安排, 元家返送了一大堆皮毛, 都堆在馬車裏面,就放在剛剛那個地方。
宮門衛日常掀簾子的時候, 看見昭王爺正賞玩着一塊雪白色的狐貍皮,旁邊還堆着一堆顏色各異的皮毛, 這就沒有出去的時候堆地那樣整齊,有些胡亂了。
不過胡亂不胡亂也不是一個侍衛能說話的, 他像之前一樣敷衍地看了一眼, 就讓馬車進去了。
雲皇貴妃終于有驚無險地回了宮,琉璃宮裏是她的心腹侍女采顏給她遮掩着, 只說皇貴妃不舒服,提前躺一會。她看到主子回來, 終于放松下來。
“沒出什麽事情吧?”
傅知玉就是習慣性問了這一句,他看琉璃宮如今平靜,就知道肯定沒出事。
“是差點出事,”采顏心有餘悸,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不知為何,宴會那邊不怎麽順利,說是有武将喝高了,亂說話,惹了皇上不高興,當場就摔了酒杯,準備離席了。
皇上應該是氣悶,便要來琉璃宮透透氣,小太監都跑來報了信了,說讓宮裏好好準備,主子正在氣頭上,火氣大地很,多注意着點。
奴婢一聽這話,急地不行,還想着怎麽樣可以拖些時間,誰知左等右等也不見皇上過來。前會兒讓小德子過去一打聽,才知道皇上走到一半又要叫人勸回去了,宴會現下還在熱鬧着呢,大約今天晚上是不會來了。”
雖然傅知玉有做好應對意外的準備,但還沒料想到有這出,幸好沒出什麽岔子。
雲皇貴妃也松了口氣,想了想,又好奇問了一句:“皇上這樣固執,是哪個人能把他勸回去的?”
采顏道:“是禦前侍衛謝恪,就是謝将軍府的那位小公子。聽說近來皇上十分器重他,他的話也能聽進去一些,如今可是宮裏的大紅人呢。”
雲皇貴妃是老早就知道這個名字的,她忍不住看了自家兒子一樣,果不其然又看到傅知玉皺了皺眉頭。
要他多什麽事?
Advertisement
傅知玉做事情周全,對此也早有準備。其他人突然來,采顏那邊能擋過去,就說已經睡下,不見便好。若是皇帝來,明刀那邊也守着消息,宴會那地方離琉璃宮很遠,天色又暗,讓明刀在小路邊上提前設好冷箭,傷沒傷到不要緊,只是有這一遭,清元帝警惕性又重,且這次設宴剛好請的是各地駐紮的武将,他自己心裏想法多的是,到時候應該沒什麽心思來琉璃宮了。
打攪皇帝計劃的方法多的是,拖他一會兒并不難。
雲皇貴妃看着他的臉色,心裏卻有幾分疑惑,按道理來說,這位謝恪也是救命恩人來着,這下又幫了琉璃宮一次,怎麽小寶卻很讨厭他的樣子?
小寶這個人性子溫和,能讨厭成這個樣子,一定是那個人有什麽不對。
她一邊思考,一邊又瞅了他一眼,卻聽傅知玉立刻開始轉移話題了。
“也不早了,娘親早些休息吧,”傅知玉柔聲道,“我也累了,困地很。”
照顧完娘親之後,他轉身便回了自己的寝殿,元明刀在書桌那裏看書,一見他進來就連忙跑了過來,拉着傅知玉的手讓他坐下。
“主子出去一趟累嗎?”他關切地問道,“我備了一碗杏仁露,在小竈上溫着呢,把它喝了吧,晚上能睡地好一點。”
傅知玉一見他心裏就覺得柔軟,摸了摸他的頭發,說了一聲“好”。元明刀對他而言真像一只乖乖軟軟的小動物,貼心地很,仿佛一下子所有不高興的事情都過去了。
沐浴收拾完之後,他一邊喝甜滋滋香呼呼的杏仁露,一邊放松地坐在自己地床鋪上,另一只手随意一放,卻又在床上摸到了一個硬邦邦冷冰冰的東西。
是一個和上次一樣的血玉盒子。
謝恪現在進不來,倒是會丢盒子了。
最近琉璃宮裏又添了幾個奴仆,不知道他搞定的是哪一個,能把這東西放在自己床鋪上。
傅知玉一邊想着,一邊将杏仁露的碗放在一邊,伸手抹掉了自己唇邊的一層甜漬,然後在把那盒子拿起來,他本來想直接丢掉的,但是想到今天的事情,又有幾分猶豫。
謝恪勸皇帝這種事情,是巧合,還是他真的知道母妃不在琉璃宮呢?
宮門衛那邊沒什麽,傅知玉體會過幾次他們的檢查方法,知道那裏基本不會出問題。
他主要是擔心皇帝或是其他人突然造訪琉璃宮,或是被在這宮裏的其他奴仆發現了這宮裏主人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被別人抓到了把柄。
琉璃宮裏仆人這樣多,除了母妃的随嫁丫頭采顏和采梅,其餘人都不可信,更何況這裏面還有太子與三皇子安插的探子。
現在探子應該又多了一個。
傅知玉盯着這盒子看了許久,最後還是伸手打開了它。
裏面除了一張字條之外什麽也沒有,這回紙條上面的字倒是多了一些,寫着:和娘親在元府玩地開心嗎?我也給兩位元家的舅舅準備了禮物呢,已經送過去了。知玉,往後你想做什麽都可以,不用擔心,我會護着你的。
傅知玉臉色一下子冷下來,謝恪果然知道母妃出去的事情,可其他人都沒有發現,為什麽他會知道?
他很快把紙條燒掉了,又像上次一樣,把玉盒放在床邊的暗格裏面,然後倒頭便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沒睡着。
謝恪的手伸得太長了,也伸地太快了。再玩一次,他果然表現地比上一世還厲害。也許,上次還是原着情節擋住他發揮,否則劇情也沒必要在自己這一環節花費十年了吧。
他想起自己和兩位舅舅讨論的逃走的那件事情,其實皇家不算什麽,雖然嚴密,但不是一絲漏洞也沒有,要鑽空子不算難,就像今天一樣,只要豁出去做,就有成功的希望。
唯有謝恪,是最大的不穩定因素,也注定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敵人。
同樣的夜色下,謝恪正守在皇帝的宴會上,卻和傅知玉的心情完全不一樣。在衆多武将面前,他不知灌了自己多少杯酒,臉色也有些發紅了。
“真是年少可期!”駐守北方的骠騎将軍是宴會裏官職最高幾位将軍之一,大力拍着他的肩膀,打着酒嗝道,“今年十九歲……娶親了嗎?來!我與謝大将軍也算熟識,讓老哥哥我給你介紹幾個!說,你喜歡哪家的閨女?大膽說,本将給你搶來!”
“不了,”謝恪只是有些醉,腦子還算清醒,“我有喜歡的人,也只想娶他一個。”
也用不了你搶,謝恪默默地想,搶又算什麽好手段嗎?搶來的人是會逃的。他要像蜘蛛織網一樣,慢慢地鎖住知玉,鎖緊他,他便永遠屬于自己,再也逃不了。
骠騎将軍喝懵了,根本沒聽清謝恪的話,他一邊癡笑着一邊倒在地上,一邊還喃喃念着:“我……像你這樣大的時候,早就娶親啦!是我早就瞧上的姑娘,嘿嘿……”
謝恪讨厭他這一身酒氣,不着痕跡地離遠了一些,不得不說,他聽了這話心裏多少有些不爽和嫉妒的。
我也有看上的寶貝,上輩子就看上了。
也不知他看到那張字條了沒有?
謝恪又開始忍不住回憶知玉的臉,上次見他,真是漂亮又可愛。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可愛的臉,生氣的時候也可愛,冷漠的時候也可愛,怎麽樣他看着都喜歡得不得了。
知玉氣跑了之後他又後悔,不應該那樣莽撞,但是那個時候他也是真的沒忍住。
太久沒見他了……
上一世,在知玉這個年紀的時候,他只想躲着他專注做任務,後來有些真心起來,知玉卻已經長大了。
他确實完美地錯過了知玉的少年時候,錯過了維護自己愛人天真又有些幼稚的小性格的機會,讓他吃盡了苦頭,磨平了棱角才得了成長,謝恪每每想到此,便追悔莫及,恨不得回去砍死過去的自己。
于是重來一次,天知道謝恪有多高興。那是少年時候的知玉,是他不知道要怎麽寵的小寶貝,他臉上還有一些嬰兒肥,親起來軟軟的,眼睛又圓又大,除了因為記得以前那些事情特別讨厭自己之外,又變回一個真正的純粹的少年,什麽都敢做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勁全力保護這樣的知玉。
我也很想有一天能和知玉成親的,他有些期待地想。
這酒宴本來很無趣的,謝恪卻因為這一時的聯想感到開心起來,晚上回到院子的時候,臉上都帶着笑意。
不過他進了院子只有,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
“你怎麽來了?”
沈泱站在院子裏,轉頭打量了謝恪一眼,啧啧道:“怎麽我每次來見你,都是一身的酒氣?知玉不喜歡醉鬼。”
“知玉這個名字是你叫的嗎?你要叫他昭王爺。”謝恪冷笑,懶得看他,獨自進了廳裏,弄雨适時泡了一壺茶送上來,他給自己灌了幾碗,才接着說道,“有事說事,沒事滾蛋。”
謝恪心裏确定,如果包括自己在內,擁有上輩子記憶的人共有四人。但唯有自己可以全面确認這一點,知玉見沈泱的次數很少,元明刀也是,他們兩個應該不能完全确定沈泱重生了,或許根本都沒往這方面想,畢竟沈泱到目前為止的表現還算是正常,在風月樓和瓊林宴攔人也沒用,話都沒說上幾句。
至于沈泱,他如今也沒意識到知玉也重生了,甚至根本不知道知玉的傻是裝出來的。
謝恪沒想戳破這一點,他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沈泱,非常有優越感地挑了挑眉。
“科舉舞弊的事情應該明天就要按太子的布置坐實了吧?你不去阻止,倒是有閑心來我這裏坐着?”謝恪除了心裏想的,還不忘挖苦他一句,“別忘了,你現在是翰林院六品編修,不是丞相,到時候入了大獄,別求我來救你。”
沈泱微微一笑,絲毫不慌,道:“我也請您少些擔心,翰林院編修可太沒意思了,這就是為我準備的機會,不先把皇上的視線吸引過來,怎麽玩欲揚先抑這一招呢?”
作者有話要說: 雲皇貴妃看謝恪→小寶脾氣很好的就是很讨厭他,一定是這個人有問題
知玉看謝恪→我這輩子最大的阻礙
元明刀看謝恪→得找個機會有一天撒了他
沈泱看謝恪→老狗逼
阿晉真的很不好用,我昨天晚上7點多的時候修了幾個字眼,現在才發現把我小劇場也修沒了orz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