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離雲貴妃的琉璃宮不遠處就是薛貴妃的臨月樓,與琉璃宮素雅的風格不同,臨月樓是全宮裏面最奢侈的一座宮宇,遠遠看着都覺得泛着金光。
薛貴妃卧在貴妃榻上,旁邊兩個宮婢小心翼翼地給她捶着腿,她比雲貴妃大上幾歲,眼角已有幾道魚尾紋,但是她是天生的富貴相,那幾條皺紋也無損她的貴氣,只覺得是個神仙妃子,就像一朵大紅色的牡丹花,端是國色天香,真正的人間富貴花。
“真的傻了?”三皇子站在一邊,低沉着聲音問了一句。
他正伏案慢慢畫着一副山水圖,一直沒有擡頭,臉上的表情很是平靜。
清元帝傅青彥長得不錯,後宮裏的妃子更沒有長得差的,皇子們個個都長的不錯,傅容烨繼承了薛貴妃深刻的五官,這五官在女人身上是豔麗無雙,在男人也十分出衆。
他比傅知玉大了四歲,如今已經二十歲了,能做的事情也很多,其中就包括在其他宮裏安插眼線。
琉璃宮裏卻不太順利,雲貴妃極其警惕,她貼身的幾個宮女是在入宮之前就一直跟着的,傅容烨費了一番功夫,也只能安排一個外圍的灑掃太監進去。
不過有消息也好過沒有,特別是雲貴妃回宮之後,那邊每一點動靜都很重要。
“真的,聽說連字跡都變了,遠沒有之前寫地好,如今的九皇子,可擔不起‘大才’之名了。”
“他還真給元挽雲那個女人剝了一下午的松子?”薛貴妃撐着臉,又插了話,問了那卧底小太監一句,“元挽雲什麽表情啊?”
元挽雲既是雲貴妃的本名了。
小太監努力想了想,道:“雲貴妃看起來……挺高興的?一直在笑。”
“她看她兒子做什麽都是好的,傅知玉就是她的心頭寶,”薛貴妃嗤笑一句,“面上是這樣,背後不知道怎麽哭呢。”
小太監連忙道:“是的是的,我看雲貴妃眼睛都是紅的,一直沒消下去呢。”
薛貴妃聽完這話更高興了,捂着嘴笑了幾聲,又道:“活該!”
三皇子卻皺了皺眉頭,放下手上的筆,又問了一句:“傅知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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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他……”小太監搜腸刮肚想起來一點形容詞,“沒說什麽話,瘦了一些,比以前安靜。其餘就沒有了,都說九皇子傻了,可奴才覺得,不像是傻了,就是不管做什麽都是慢慢的,好像沒什麽能讓他着急的。”
“世上的傻不是只有嘴歪眼斜的小兒癡呆,傅知玉這樣的人,若是真傷了腦子,就算只是反應慢了一些,對于他來說,就是傻了,”傅容烨道,“你回去吧,接着盯着,若是有什麽,及時回來彙報。”
小太監應了一聲,退出去了。
“烨兒怎麽聽了這事也不笑一笑,”薛貴妃轉身看向他,“這是天大的好事啊。”
傅容烨看了自己母妃一眼,沒有說話,只是低着頭畫完了最後一筆,他把紙張拿起,吹幹了上面的墨跡。
這是一幅畫的不錯的山水圖,青山疊翠,紅日欲出,但是傅容烨看了一眼,就把它丢進了一邊的紙簍裏面。
薛貴妃看不明白他這意思,辛苦畫了一上午的山水圖怎麽就給丢了,她示意丫鬟撿起來給自己看看。
“這不是挺好的嗎?”薛貴妃仔細看了一眼,“誰又惹你了?”
“還不如傅知玉十三歲時候畫的那幅,父皇見了連誇了好幾句,現在還在禦書房裏面挂着,”傅容烨道,“扔了吧。”
他這麽一說薛貴妃也賭氣了,讓丫鬟把那幅畫放到一邊去,道:“你提這個幹什麽?”
傅容烨沒有回話,只是回頭對守在自己身邊的人說道:“帶八皇子進來吧。”
八皇子傅容骊之前被皇帝下令,大祭期間閉關讀書不許出門,但大祭已經結束有好一段時間了,他仍然老老實實地閉着關。
被人帶進來的傅容骊第一眼就看到傅容烨了,渾身就抖了一下。
他對自己同父同母的親生哥哥是真的怕,比碰見皇帝還怕。
全屋的宮人都在傅容烨的示意下出去了,只留下他們三個。
薛貴妃敏感地感覺到氣氛不對勁,她招了招手,示意自己的小兒子過來,伸手摸着傅容骊的臉,心疼道:“看看我們骊兒,讀書這樣刻苦,都瘦了,母妃待會兒讓小廚房炖一鍋補湯……”
“補湯?”傅容烨嗤笑一聲,“他配喝嗎?”
薛貴妃有些氣了,道:“烨兒!你怎麽這樣說話?骊兒好歹是你的親弟弟!”
傅容烨根本不管薛貴妃說什麽,對着他就說了四個字:“過來,跪下。”
傅容骊對他根本不敢反抗,立刻在案前跪了下來。
“你可知道錯?”
薛貴妃也站了起來,聲音也高了一個度:“骊兒沒錯!他兩次下手都掐準了,最後結果也極好,而且如今聖上也沒查出來,算是天衣無縫,還解了本宮這麽多年的心頭之恨,他唯一的疏漏就是之前沒和你我商量罷了,但是比起結果,這又算得了什麽?往後哪有這樣好的下手機會了?”
傅容烨眼神陰沉,問了一句:“你是不是也覺得,事情就像母妃說的那樣,你真天衣無縫地害了自己從小到大的對手,聰明地很,是嗎?”
傅容骊求生欲滿滿,瘋狂搖着頭。
傅容烨走到他跟前,捏着他的下巴,逼着他看着自己:“第一次動手,你不與我說,第二次動手,還是沒有。直到父皇覺出問題來了,開始查了,你才慌了,知道攤牌了。我只能匆匆忙忙替你收尾,你可知道,就差一步,就差一步!我前腳清理掉太醫院你留下的痕跡,下一刻父皇的人就來了,若是失了這一步,你被查出來就算了,我與母妃,整個薛家,應該如何自處?
我走到今天這一步,每一次都謹慎,生怕行差踏錯,就要從高處跌到深淵,你倒是好,比我膽子不知要大出多少,只因為一時妒恨而已!”
傅容骊直視着他的眼睛,如今身體也不抖了,只是低下了頭,悶聲道:“我已知錯,請兄長責罰。”
薛貴妃看着傅容烨轉身在架子上拿的那條鞭子,心裏生出了幾分不好的預感。
“骊兒已經知錯了,要罰可以,但是這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不重,”傅容骊在這時候接了一句,“請兄長責罰。”
帶着倒刺的鞭子,被傅容烨用了全力甩了二十鞭,傅容骊上半身被抽地血肉模糊,卻半聲也沒吭過。
直到抽完了,他拼着最後一點清醒的力氣,說道:“傅……傅知玉,狡猾多端,我不信,我不信,他會這麽容易……”
他尚未說完,就昏死了過去。
“把眼淚擦一擦,”傅容烨看也不看一眼,臉色陰鸷,對薛貴妃說道,“我已叫了胡太醫了,他又死不了,不吃這個苦頭,長不了記性。
傅知玉……我會再查的,不急,過了這個風頭再說。”
傅知玉不管外界怎麽做怎麽想,他只安安穩穩地睡了一個晚上,沒等到主神說的那什麽“變異”,反而等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孤來看看小九,”他一醒來便聽見那個人的聲音,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控制不住地起來了,仿佛在做什麽噩夢,“……無事,小九大病初愈,多睡一會兒也好,孤就在這兒等等,不必去打擾他。”
是太子,傅淩霄。
傅知玉一下子就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