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只看見屏風上倒映着的一個身影。因為太過熟悉,在這若有似無的遮擋下,花良宗反而能夠在腦中清清楚楚地描繪出屏風後的人是一種怎樣的風姿。
他的心突然狂亂地跳了起來,就像情窦初開的莽撞小子,要一頭紮進那溫柔鄉中。
就在他浮想聯翩的時間裏,段秦已經沐浴完畢,繞過屏風時見他呆呆的站着,便出聲道:“來了?那去沐浴吧,我燒了熱水。”
花良宗遲遲不動,只是以一種意味深長的眼光看他,仿佛要借由這目光将他看透。段秦站着任他看了一會,漸漸地也從那眼神中品出了什麽,但他不動聲色地走了出去,花良宗攔了他一把,卻又在他的目光注視下敗退,讪笑道:“沒什麽。”
段秦點了點頭,徑直出了門。
花良宗有賊心沒賊膽,默默地埋到水下自己先唾棄了自己一頓。等到他終于憋不住從水裏冒出頭來,卻被突然出現的段秦吓了一跳,直接嗆了一口洗澡水。
段秦笑道:“我有這麽可怕?”
花良宗半埋在水裏,直勾勾地盯着他,慢慢地搖了搖頭。
段秦又道:“那麽你是在想些不該想的東西?”
花良宗第一反應還是搖頭,段秦便道:“看來是我多想了,那我這便出去了。”
花良宗一愣,從段秦的話中聽出了他的縱容,見他果真要走,顧不上自己不着片縷便站了起來一把握住他的手。段秦被拽住衣角,腳步一頓,回頭把他全身上下看了一遍,笑道:“看來我還是沒有多想。”
花良宗老臉一紅,想了想自己是該捂上面還是捂下面,但轉念一想,段秦與他早就裸裎相見過,現在害羞實在沒有必要。他大着膽子把要求說了一半:“阿秦可以留下嗎?”
段秦問他:“讓我留下做什麽?”
花良宗與他目光相交,兩人靜止了好一會,段秦才微微一動,主動傾過身去親了他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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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過後,花良宗抱着段秦躺在床上,絮絮地說着話。
段秦半夢半醒,也就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幾欲昏睡過去。卻在這時,他突然聽到門外有敲門聲,敲得甚急。他一個激靈便清醒過來,一把按住花良宗的手臂。
花良宗自然也聽到了那聲音,安撫似的親了親他眉心,低聲道:“我出去看看。”說罷,便下了床披上外衣。
他打開門,門外站着個做小厮打扮的小孩子,氣喘籲籲地彎着腰,一見着開了門便拽着花良宗要走。花良宗拉了他一把,道:“怎麽了?”
那小孩子急忙道:“我家少爺在花樓跟人打起來了!花公子快來幫忙!”
花良宗聽罷,淡淡地應了一句:“知道了,你先走吧,我随後就來。”
小孩子着急:“花公子跟我走吧!”
花良宗語氣冷淡不少:“半夜敲門擾人清夢,現在又不是不應你,難道還不許人準備?你先去吧,別在這耽誤時間了!”
那小孩子這才不甘不願地往回跑去,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花良宗把門關上,站在門口思考了一會。段秦已然起身,走到他身後道:“此事有詐。”
花良宗轉頭,一見着他,臉上的憂慮與冷淡全收了起來,只笑道:“看那孩子的樣子是真的緊張,花樓的事至少有幾分可信。”
段秦并不贊同他的說法:“小孩子的确天真,但若是他被騙了,說出的話哪怕再真實也是謊言。”
花良宗沉吟:“那按阿秦說的,他們特意選在這時候來找我,難道是圈套要誘我上鈎?”
段秦道:“是不是圈套還不必這麽快下定論,只是以我的看法來,今日你還是不要去的好。”
花良宗猶豫了片刻,道:“那剛剛将那孩子打發走了,也說了我稍後就到,現在食言的話會不會讓對方警惕?”
段秦比他看得更透:“如果當真是風流公子,明日再見也只是怪你食言,若是對方警惕了,那麽你也可以不必與他周旋,直接武力強取。”
花良宗一向遵從段秦的意見,更何況他自己也感到不對勁。畢竟取得任務對象的信任固然重要,但殺手也不是只有這一種法子殺人,他倒不必執著于此。
決定下來後,花良宗便拉着段秦要回去補眠。段秦本來就勞累了一番,剛剛出門也只是覺得事情蹊跷忍不住來提醒花良宗,現在事情暫放,他也感到一陣疲憊,捂着嘴巴打了個哈欠。
花良宗看着段秦疲憊的神情,不由的有些懊悔。
段秦一看他那目光就把他心裏所想猜了個八九分,無奈笑道:“好了,回去休息吧。”說完,忍不住還是感嘆了一句:“我也真是老了,才這麽一會就覺得累了。”
花良宗心中一緊,面皮緊繃繃的:“阿秦不老!”
段秦拍拍他的手,在這月色正好的時候突然回憶起從前:“我剛見你的時候,你還只是個小孩子。那會你什麽都不懂,總要我來保護,現在你也可以保護你自己了,可見是真的長大了。”
花良宗轉頭盯了他好一會,才別別扭扭地移開目光,佯作觀賞月色:“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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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說食言一次無所謂,但花良宗心裏總是覺得不安,即便抱着段秦睡着了,眉頭仍是皺着,仿佛心事重重。
段秦倒是半宿沒睡着,快到天明時花良宗醒轉,懷中早就沒有段秦的蹤影了。
他吓出一身冷汗,差點就要以為段秦替他去以身涉險了。但門外此時傳來的腳步聲拉回了他的思緒,段秦端着早飯進屋,見他醒了便道:“快去洗漱吧,等會你去周府看看。”
花良宗應了一聲,麻利地洗漱完畢坐到桌前,但他洗漱時就在想段秦的意思,不明白之前還懷疑有詐的段秦為何現在主動叫他去周府,難道他知道了什麽?
段秦布好了碗筷,見他光盯着自己發呆,便解釋了一句:“你去周府時帶着我調的傷藥,如果那周少爺當真受傷了,你就拿這個做賠禮,并稱昨夜被家人拖住故而食言。如果周少爺沒有受傷,你便需要警惕,這個任務若非做不可就一定速戰速決。”
花良宗這才安心,點點頭道:“我知道了,阿秦你想得真周到!”
段秦心安理得地收了他的誇獎,叫他快些吃飯。
飯後,段秦從藥箱裏拿出傷藥交給花良宗,又叮囑了一遍。
花良宗笑道:“知道了,阿秦說的我都記在心裏呢!”
段秦這才放他出門。
花良宗揣着傷藥一直到了周府,問過門房知道周少爺已經回來了,便請門房通報裏頭。他站在外面等了一會,便見昨天晚上來找他的那個小孩子沖出來,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才惡聲惡氣地說:“進來吧!”
花良宗摸着下巴思考:“難道昨天晚上真的只是争姑娘打起來了?”腳步倒是不頓地跟着那小孩子進去了。
小孩子直接帶他到了周少爺的房間,站在門口冷冷的:“少爺在裏頭,你進去!”
花良宗笑道:“行吧,多謝了。”
那小孩也是冷哼一聲,跑走了。
花良宗站在門口還沒進去的打算,便聽到裏頭虛虛地喊了一聲:“是花兄嗎?怎麽還不進來?”
聽那語氣好像并沒有因為他食言而怨恨,但又是受了傷的樣子。花良宗根據這幾日與周少爺的相處,對他的個性自認為也摸透了,顯然周少爺并不是那等心胸寬廣之人,否則也不會在花樓跟人争姑娘以至于大打出手。
一瞬間想畢,花良宗故意大聲道:“周兄怎麽好像受傷了,還好我今天帶了傷藥過來!”說罷便去伸手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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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并沒有鎖,花良宗輕輕一推便開了。只是裏頭沒開窗,也沒點蠟燭,顯得昏昏暗暗。
花良宗一步一步,看似走得不慢,每一步卻都是衡量過的結果,就在這短短幾步路裏頭,花良宗已經把這個房間裏的布置都看在眼裏,哪裏能夠躲藏敵人也心中有數。
他這才走到床前,隔着床簾問道:“周兄方便嗎?我帶了些藥來,周兄塗些吧?”
床簾底下伸出一只手來,同時虛弱的聲音也從中傳來:“多謝花兄記挂了,花兄把藥給我吧。”
花良宗把藥放到他手裏,彎腰的那一刻看清了那只手在微微顫抖。他趁機從床簾縫隙裏掃了一眼床內,随即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來。
周少爺不主動提起昨晚的事,花良宗也不自找麻煩。
他在邊上站了一會,周少爺又把藥瓶伸了出來,道:“花兄這個藥果真奇效,真不愧是惠安城名醫的手筆!”
花良宗從他手裏接過藥瓶,袖手站着,贊同道:“是啊,段大夫的醫術十分精湛,周兄真是識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