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大結局(上)
容天河越過席清音的身影, 視線遙遙的定在天邊不知道哪一個點:“某人還不出來麽,我可是要攻擊了。”
“……”死一般的寂靜。
一些隐形的飛行器逐漸露出機甲邊緣, 半透明化的漂浮在空中。最前方的巨型戰鬥機下方打開一個小倉口,容雲景獨立駕駛着小型飛行器駛出。
大小對比帶來的震撼是無窮無盡的。
幾乎在容天河有動作的下一秒鐘,席清音手腕上的保護機制镯子自動彈出, 透明的遮罩籠罩住他平面一米的地方。
攻擊一落在遮罩上,立即被折返回去。
容天河似乎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破不開這倒屏障, 被硬生生的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整個人後退了好幾大步,右臂上的石膏發出‘嘎達嘎達’的令人牙酸的聲音。
“我這個侄子倒是用盡心力想要保護你。”
容雲景的聲音從半空傳來:“那是當然。”
容天河:“呵呵。”
兩人交談間, 席清音皺眉不止。
雖然攻擊被擋住了,但臨着炮火的驚懼之感可是一丁點也不少的,他深吸幾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要太挫。
誰知道下一秒鐘容天河抖了抖打着石膏的右手,滿眼贊嘆說:“席畫師果然臨危不懼, 如果沒有今天, 你一定能幹成大事。”
席清音:“……”
他吓得腿都有點軟了好不好, 到底是從哪裏看出來他臨危不懼啊!
不過……什麽叫‘如果沒有今天’?
席清音正色, 環顧四周,很快他就從空氣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氛。顯然容雲景也察覺到了,他神色一緊, 在屬下的驚呼聲中果斷鑽出飛行器,直接奔着席清音而去。
“快離開那個地方!”
話音剛落,防護遮罩再次被觸發。
哪裏?哪裏來的危機?
就算離開原地也得确定不直接一頭鑽到敵人懷裏去吧, 席清音下意識左看右看,讓他感覺迷惑的是,周圍一米根本沒有人靠近。
唯一一個算點威脅的容天河,在剛剛到攻擊中被反噬,現在正老遠的在捂着手臂呢。
難不成是手镯感應出錯啦?
心裏剛剛起了這個念頭,下一秒鐘現實就給了他一個狠狠的巴掌,嚴厲的說‘no’。
“啊!”
腳腕一疼,席清音迅速低頭去看,訝異的瞧見腳腕上附有一只蒼白骨感的手。
黃色泥土鑲嵌在那只手的指甲蓋中,雪白的靴子被抓出一個猙獰恐怖的爪印。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下一秒鐘席清音只覺得天旋地轉,地面都在轟隆隆的震動。
墓碑整個大錯開,裏頭升騰起一尊精致秀雅的石碑,石碑上的字跡看不清楚,值得矚目的是,最邊緣還有一座小竹屋。
席清音把着小竹屋的門把手,彎下腰差點幹嘔出來,腦子裏都是剛剛在泥土裏面穿梭的混亂與暈頭轉向。
視野範圍已經大變樣,地下出了不少浴火軍團戰士。現在整個墳山就像是一個軍事戰場,兩軍對弈的模樣十分眼熟。
等緩過神,席清音冷漠開口:“把戰士們埋土裏,你可真是厲害。”
容天河紳士的遞過手帕:“過獎,水平距離抓不住你,我們只能從垂直距離下手了。即使從土裏走了一遭,席畫師依然那麽光彩照人。”
席清音沒有接過手帕,他直起腰:“你想讓我做人質?死心吧,必要的時候,我寧可自殺也不會拖累太子殿下。”
容天河連連搖頭,皺眉苦惱說:“席畫師要是這樣想,我可就真的很傷心了。明明是我将你帶出了危險區域,找一個暫時安全的地方避難,您不道謝就算了,怎麽還反過來污蔑我呢?”
“……”席清音看着他:“你還真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接不下話。”
嘴上這樣說,其實席清音心裏也清楚。
回頭看過去,現在整個山頂的戰士們都混亂的打成一團,兩邊人都有意無意的避讓着墓地區域,帝**團是因為害怕傷到席清音,浴火軍團可就不知道因為什麽了。
混亂中,席清音視線在衆人身上游離,像是在尋找着什麽。很快,他的視線一頓,暫停到幾乎是戰火最中心的位置。
兩人視線對上,容雲景眸子中的擔憂滿的幾乎要溢出來。
席清音抿唇,正要說些什麽,唇瓣微微張開的那一瞬間,眼前小竹屋的門就‘啪嗒’一聲關上。
“……”他皺眉瞪向罪魁禍首。
“我這侄子倒是用盡心力的想要保護你。”容天河繼續說下半句剛剛沒有說出口的話,滿臉惋惜:“只可惜和他父親一樣,再怎麽用盡心力,最後也保護不了最心愛的人。”
席清音沒有理會他,自顧自從儲物器中取出宣紙和貓貓畫筆,在桌子上鋪平,開始專心地磨墨。
容天河卻打開了話茬子。
“明明清水是和我一起長大,她的婚配對象也應該是我,容天炎半路截胡,我再把她搶回來,有錯嗎?本來就是我的,我只是把她拿回來了而已。”
“就像帝王寶座,它也應該是我的。只不過我現在已經不想要這個東西了,讓給他就讓給他吧。身為長輩,讓小輩是應該的。”
“這墓碑是為清水所建,我本來打算着直接隐居到這個山頭。不過想到清水臨終前最舍不得他的孩子,那就讓他孩子也陪葬在山頭吧。”
“你不知道我有多愛清水,我愛到可以忍受我們倆以後獨居的地方,可以摻雜一個血液裏面留着另一個人血的雜種!”
席清音眼簾垂下,心無旁骛的磨墨。
容天河上前一步,将宣紙揮到地下,微笑着說:“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席清音動作一頓,說:“沒有。”
容天河說:“那你說說我剛剛說了什麽?”
席清音又取出一張宣紙,淡定開口:“都說了沒有聽你講話了,我怎麽知道你剛剛在說什麽。”
容天河:“……”
他氣急:“算了。十年之間我無數次向你抛出橄榄枝,你都置之不理,席畫師對帝國的衷心真的是天地可鑒啊!”
聽出來他話語裏的諷刺,以及看見他視線中隐隐浮現的殺意,席清音到底還是收斂了一點兒,解釋說:“我沒感覺到你對我曾經抛出橄榄枝,當時都是帝國的人,我哪裏知道你忽然示好是想造反挖人。”
容天河說:“現在你知道了。”
席清音堅定說:“我當然拒絕,你都快輸了,我加入你這一邊不是必死麽。”
氣氛忽然凝滞。
容天河從懷中掏出随身槍支,槍口直指席清音的眉心,微笑着。
“你以為緊跟着容雲景,你就可以下半輩子無憂無慮的過麽?好好想想吧,十年前戰争過後,你被推到了帝國最高點,鮮花和掌聲簇擁着你,就好像大家都将你看作了救世英雄。可是後來呢,後來你還不是萬人唾罵,根本就沒有在意你的所有功勞,一有疑似污點的痕跡,他們就像是餓了千百年的難民,蜂蛹着跑過來,不管不顧的要在你的身上挖一口肉吃。”
“你以為現在的戰争可以讓你證明自己,可以讓你回到以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醒醒吧我漂亮的大畫師,現在只不過是為未來的重蹈覆轍埋下種子而已。如果我今天死了,我會在天堂看着你一步步堕落,一步步被容雲景遺棄哈哈哈哈……”
竹屋裏回蕩着容天河宛如瘋魔的笑聲,等他笑完了,席清音憐憫的搖搖頭。
“你以為我是為了名聲?”
容天河說:“不是嗎?”
席清音收起墨石,用貓貓畫筆拟态出勾線筆的模樣,低頭勾勒畫作草圖。
“他們怎麽對我,是他們的事情。我怎麽對他們,是我的事情。我只要做到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容天河陷入沉默。
一時之間屋子裏只有‘沙沙’的筆尖與宣紙摩擦的聲響。即使面對槍/口的威脅,席清音依然能夠面不改色的專心作畫。
幾分鐘後,容天河嘆氣說:“我總算知道小景到底為什麽會喜歡你了。”
對此席清音也有點兒好奇,作畫途中他擡頭:“為什麽?”
容天河正要開口時,竹屋的門忽然被‘啪啪啪’狂暴的敲響,兩人面色同時一緊,雙雙扭頭朝着門的方向看去。
槍口猛的轉向,直指竹門。
進來的是誰?
如果是浴火軍團戰士來通報戰情,不應該這麽急的敲門呀。要是帝國戰士們,別說敲門了,救人心切的他們直接把門踢穿都有可能。
敲門人敲了好幾聲,這才意識到門上根本就沒有鎖,只是簡簡單單卡在凹槽裏。
他一把推開門向裏面沖了兩步,驚慌失措的舉起雙手:“別開槍,我就是一個來避難的路人!”
“……”
容天河垂下槍:“先把門關上。”
魚禍心戰戰兢兢關上門,跟着螃蟹一樣平移着走路,一邊順拐一邊縮到席清音身後,幾欲淚奔的說:“太好了,席畫師您竟然還沒有死啊啊啊!!!”
席清音斜着看了他一眼,“你怎麽在這裏?”
魚禍心滿臉寫着痛心疾首的悔意:“我是跟着太子殿下來的。本來只是想着加點履歷,一有不對勁立即撤退回家。誰知道忽然大家就打了起來,我連撤退都來不及,直接從飛行器上被打落,正正好掉在了竹屋門口。啊呀,早知道就不跟着來湊這個熱鬧了!”
席清音說:“你躲到賊窩裏了。”
魚禍心炯炯有神:“賊窩就賊窩吧,這裏可安全了。席畫師您現在身處桃源裏,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麽一個鬼樣子,兩邊人打的喲,各種顏色的離子光暈,整個山頭除了這個地方都被炸了一個稀巴爛!要是這個地方埋的是我,我說不定得詐屍起來罵這些吵人清閑的……”
他一來,竹屋氣氛都被帶着燥熱起來。
全程逼逼個不停,容天河忍無可忍,舉槍對準他:“再吵就一槍崩了你。”
魚禍心頓時安靜如雞。
一直到席清音擱下畫筆,他才驚喜的開口:“您畫的這是什麽?”
本閉目養神的容天河也一下子睜開眼。
席清音頓時皺眉。
他将宣紙擡起,謹慎的看着容天河。
宣紙表面畫着無數赴宴的世家子弟,容家居首位,魚家和陶家次位,其餘世家都模糊的花在畫幅邊緣的位置。這幅畫表面上看起來大家都其樂融融,暗地裏其實主系和旁系針鋒相對。有人倒酒就有人下毒,當面互相奉承,轉身就可以睥睨冷笑,畫盡了人情冷暖。
竹屋外頭雷聲陣陣,伴有炮火與無數人驚呼的聲音,看來已經引起了天地異像。
只不過……席清音皺眉端詳着手裏的畫。
……感覺還不夠。
他用星網腕表掃描了一下畫作,上頭的精神力波動跳轉了幾秒鐘,最後定在199這個數字。
沒有到200,這就意味着畫作放在黑臺子,評分也很有可能過不了一百。
遲疑幾秒,他猛的定神。
不管了!現在當務之急是把畫送出去,提升帝國戰士們的精神力。
想到這裏,他立即拿着宣紙往門的方向沖,三步并兩步一把打開房門。
硝煙的味道鋪面而來,幾乎要灼傷眼球。
另一邊。
天有異像很快引起了衛星轉播,微博建立了一個又一個的直播間。看到直播的人們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紛紛緊張。一時之間各戰區停戰,全帝國人為此牽心。
熱搜一串有關關鍵詞,最上頭的‘冒死帶你看最後一戰’末尾帶着一個血紅的‘爆’字,無數人瘋狂湧進直播間,屏住呼吸蹲守。
他們看見竹屋的門被‘啪’的一下子打開——
“是男神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啊,席清音怎麽會在敵方?!”
“霧草他一個禦畫師……我們這邊的戰士呢,啊啊啊上天保佑席畫師千萬不能出事呀!”
萬衆矚目之下,席清音對上容雲景深邃溫潤的眸子,毫不猶豫的舉起手中畫作。
送出這幅畫,要将這幅畫送到容雲景手上!
他的內心充斥着這個念頭,只不過手臂剛揚起一半,手腕就被人猛的攥住。
“……!!!”
容天河好整以暇的繞到他的正對面,彎腰靠近他的臉,笑容一如初見的紳士有禮。
“您覺得這畫可能送的出去嗎?”
他已經收起了槍,左手一點點沿着席清音的手腕向下輕撫,劃過指節,攥住畫作的另外一端。兩人就這樣一手拿着畫作的一端,強硬的誰也不放開。
這個畫面被實時的直播出去,所有人都跟着提心吊膽。他們在為席清音擔心,面前站着的那個人可是帝國數一數二的戰士,還是率領千軍的‘前元帥’,戰鬥力可不是蓋的。
反觀席清音……他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禦畫師啊!他、他怎麽可能打得過……
腦子裏剛起這個念頭,直播間觀衆紛紛一頓,瞠目結舌的又湊近屏幕。
“第一,我是一個禦畫師的同時,也還是一個四肢健全的人,又不是癱瘓。第二,俘獲人質第一時間搜查武器,這個應該是常識。”
席清音不慌不忙的用空閑的一只手從儲物器具中掏出槍,迅速抵上容天河的眉心。
他瞄了一眼其打上石膏動彈不得的右手,冷冷道:“槍彈無眼,你最好不要亂動。”
屏幕前的觀衆猛的站起,激動到無法說出話。只不過下一秒鐘,他們再次傻眼了。
這一次程度比之前要更大,顯然眼前發生的一切完全摧毀了他們的三觀。
容天河視線朝着席清音身後偏了偏,意有所指的笑了笑:“很可惜,同樣的話送還給您。”
席清音一愣。
他低下頭一看,脖頸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架上了一支鋒利的匕首,微微下壓牽帶着刺痛,有鮮紅的血液從刀刃位置滲出。
一滴一滴砸落,染紅素淨的韌竹。
“刀劍無眼,席畫師最好也不要亂動。”
轉頭看,魚禍心調皮的眨了眨眼睛,緩緩勾起一個不帶有任何攻擊力的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伏筆埋了挺久的了,一直在文章裏反複的提醒,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出來哈哈哈,最明顯的提醒應該就是他的名字啦:魚禍心,他包藏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