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戀你其二十
魚養年疲倦的擡眼, 随意的掃過來,視線卻猛的頓住, 頓在男孩手中懷抱的貓咪上。
席清音當即渾身一顫。
同魚養年相交十餘載,要是被對方認出來,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對勁……
貓咪猛的擡起頭, 湛藍豎瞳一眨不眨的盯緊病床上的女人,眼神流露着一種名為期盼的光亮。
然而他所期待舊友重逢的感人場面并沒有出現, 魚養年只是略疑惑的瞥了男孩懷抱一眼, 很快就平靜的挪開視線。
“請都出去,我現在不想見人。”
她再一次重複。
男孩正捉襟見肘時, 門側很遠的地方傳來一道溫潤笑音:“不愧是生情,療效堪稱立竿見影。總算不辜負我答應他的。”
宮殿的主人都已經來了,魚養年還是意識滞後的模樣,很長時間才有反應。
“太子殿下……答應誰?”
“自然是席畫師。”
話音剛落下,容雲景已經走進門。
他似乎剛從外邊回來, 風塵仆仆的模樣。即便很疲憊, 但一看見男孩手中的小白貓, 他的眼尾頓時彎了彎, 走近蹲下。
近處忽然出現一張帥臉,貓咪猛的愣神,趕忙縮着脖子往男孩懷裏鑽。
容雲景抿唇, 委屈說:“出門一趟,竟然已經不認識我了。這樣的小沒良心,送給席畫師是不是會拉低我在席畫師心中的光偉形象?”
貓咪動作一頓, 涼涼的看他一眼。
本身就沒什麽光偉形象,談何拉低。
容雲景絲毫未覺。
他那句話本身是問話,明明屋子裏站滿了人,卻沒有一個人回答。
最後魚養年還是忍不住出聲說:“阿音不養貓。他也不收陌生人的禮物。”
貓咪煞有其事點頭。
容雲景說:“我和他可不是‘陌生人’的關系。”
貓咪點頭動作一頓,咬牙切齒擡頭。
“喵喵喵!”
當面面紅耳赤,背後竟然故意說些讓人誤會的話!其心昭然若揭!
果然,這句話剛落,魚養年眼中的平靜也終于被打破。
阿音沒有親自照顧她,說不定是有什麽走不開的事情。這個時候如果要選擇一個人托付,必定是阿音極其信任的存在。
她眨了眨眼睛,眼神中多了幾分信任。
容雲景卻不解釋,而是轉換話題說:“我有一個疑惑,想要問問您。”
魚養年起身,端正的坐于室內沙發上。容雲景坐在他的對面。
其餘人極有眼色的一一退出房間,小男孩也将懷中的貓放下,跟着退出。
小貓後腳一蹬,老神在在坐在兩人中間。
容雲景說:“想問問您,消失的那十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魚養年說:“我不确定您是值得信任的。”
容雲景說:“那就講您可以講的。或許……和我的二叔有關?”
魚養年說:“他關了我十年。”
容雲景歉疚說:“對不起。”
魚養年搖頭說:“你沒有必要替他道歉。他關了我十年,卻也沒有苛待過我。只是困在一個地方,不能出去。”
貓咪喵喵叫着,在魚養年面前不停繞圈,有安慰的含義。
容雲景說:“音音平時不粘人的。”
魚養年疑惑:“音音?”
容雲景說:“小貓的名字。”
魚養年遲疑說:“小貓的名字叫音音?”
她看着容雲景的眼神瞬間帶有深意。
後者面色不變,說:“如果二叔沒有苛待過您,那您身上的這些傷……不太合理。”
小貓擡眸,眼神同樣疑惑。
之前在正陽星起沖突時,容天河就說過是魚養年自己逃走的,再見面的時候已經傷痕累累,他也很驚訝。雖然席清音心中對容天河的人品抱有疑慮,可是通過這些天的接觸,他也算是摸清了一些狀況。
容天河這個人吧,說好聽點叫敢作敢當,說難聽了就叫臉皮奇厚。事情拆穿後不會辯駁,只會瘋狂的給別人洗腦,在別人身上找過錯。
他說魚養年不是被故意扔到黑市競拍會的,那十有八/九就真的不是故意的。
果然,魚養年很快證實了猜想。
她扶着劇痛的額頭,說:“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那天我正常用完餐,早早睡下,再睜眼的時候已經轉換了地方。我意識到我應該是被人轉移走了,因為元帥十年都沒有對我動過刑法,沒道理忽然就……”
容雲景适時說:“有第三方勢力插手。”
兩人忽然對視,均從對方眼神中看到一絲凝重。
貓貓端坐其中,同樣心事重重。
這個第三方勢力簡直是将魚養年打包好,直接送到了他們的手裏。
有什麽東西……似乎在超出控制。
沉重了一會兒,席清音開始自我安慰:不管這個第三方勢力是誰,至少從目前看來,是在幫他們。這就夠了。
時間一晃而過。
十五天後,魚養年身上的傷已經養好了大半——各種珍貴藥物堆着,想好不起來也難。
這些天一直是戰場帶回來的小男孩在逗她開心。日子過去,她的精神狀态也好了許多,還有認小男孩做幹弟弟,起了個名字。
“豆腐!”女仆大叫。
貓咪呼嚕嚕的聲音一頓,猛的起身。
女仆繼續:“你們誰看見了豆腐,這個孩子真的是皮死了,又給炭炭化妝!”
貓咪不感興趣的趴回原地。
啊……原來是那個小男孩呀,他還以為今天的口糧是豆腐呢。
不過給炭炭化妝……現在的化妝水平可真發達。那麽一張小煤炭黑臉,真的能化出顏色麽。
今天是注定緊張的一天,全國民都在共同關注着。
在戰争打響将近一月之中,席清音的畫作一直以匿名的形式投入戰場,充做支持。各地禦畫師也紛紛崛起,有條不紊的加入戰争。
局勢漸漸向着好的一面轉換之時,戰場上卻傳來一個讓人手足無措的消息。
宿願星一役,魚木槿被俘獲,充作人質。
後線坐鎮的魚禍心魚魚養年紛紛忍受不住,前者攜帶大量戰資,火速奔赴地藍星。後者在為難之際扛起家族管理的重擔,肅清旁系人員,還主動出面請求神隐的席清音。
消息不知道被誰給傳了出去。
民衆本身就對席清音懷有千分萬分的愧疚,後者一直在禦畫送往戰場,他們也不敢腆着臉讓對方直接冒着生命危險參戰。
但關注度還是有的。
苗原原像往常每一天一樣登錄星網。
學校停課的日子實在是太無聊,她又沒那個天資去做禦畫師、戰士,平日也只能看看新聞了解戰時動态。
“噗!!!”
一打開熱搜,她嘴裏含着的飲料一口噴出。
閨蜜立即靠來,好奇問:“怎麽啦怎麽啦?!”
苗原原眼神呆滞說:“你男神終于要參戰了。”
閨蜜愣了一下,說:“我不就席畫師一個男神麽,還有哪個男神。”
苗原原悲憤:“就是他!”
閨蜜皺眉:“男神早就參戰了呀。”
苗原原說:“不是在後方畫畫的意思,是……哎呀,說不清楚,你自己看他微博吧!”
閨蜜緊緊咬牙,焦急的打開‘我有四只手’的微博界面,上頭光禿禿一片。
她迷惑的看向苗原原,愣了一下後,像是忽然之間反應過來什麽,驚訝的退出‘我有四只手’微博界面,點入關注列表裏蒙塵許久的‘席清音’。
上一條微博發布時間還是兩年前……
【席清音V:新畫《偶然發現的一天》,開售時間明早8:00。】
再往前翻。
【席清音V:新畫《德魯納酒店》,開售時間明早8:00。】
【席清音V:新畫《輪到你了》,開售時間明早8:00。】
……
【席清音V:新畫《xxx》,開售時間明早8:00。】
所有微博都是畫作開售信息,更像是商業微博,不是私人管理的那種。
但最後一條不一樣。
最後一條微博的發布時間顯示在二十分鐘以前。時間雖然不長,但這條微博的轉發數和評論已經過了千萬,飛速逼近億。
內容很簡單,一如既往的簡潔。
【席清音V:宿願星見。】
只有四個字,單看并沒有什麽出奇的地方,但這四個字一旦被賦予席清音的前綴,那麽給人帶來的觀感是完全不同的。
宿願星在十年之前的戰役中就是主戰場,現在戰争再起,物是人非。因為地界特殊的緣故,平息紛争還未恢複過來的美麗星球,竟然再一次陷入危機。
閨蜜慌張的捧臉:“啊啊啊啊怎麽辦,男神那麽柔弱金貴,怎麽能去前線呀!”
苗原原點開評論區,稀奇的笑說:“他這個微博沒有指名道姓,底下就有好多人艾特各行各業大佬的耶,我也來艾特一個吧。”
閨蜜急得兩眼發暈,仿佛分裂成為兩個人,自己和自己對話。
“禦畫師就在後方坐鎮不行嗎,怎麽可以讓男神上去啊啊啊……沒事沒事,不要瞎擔心啦,男神那種咖位,到時候肯定分配很多人去保護的……不對,他那種咖位面對的危險也要多很多倍呀嗚嗚嗚!”
崩潰了好一會,見苗原原沒有什麽反應,閨蜜氣憤說:“我都快急哭了,你就不能安慰一下我嗎?!”
苗原原淡定說:“別急,我幫你艾特了能保護你男神的人。”
閨蜜好奇的湊上去。
只見評論區一片@xxx中,夾雜着自家閨蜜的一條:@容雲景。
“……”
**
幾小時後。
容雲景乘坐飛行器,目的為宿願星。同行之人還有救弟心切的魚禍心,以及吵吵嚷嚷說自己棄畫從武終于有用處的陶笑笑。
等他們走後不久,金疙瘩的女仆們對于一件事已經見怪不怪了,那就是貓咪又消失了。
宿願星地處特殊,是很多大型星系的中轉站,如果占領了這裏,就可以阻斷敵軍的戰資運送,甚至可以直接在其餘戰場熬死敵軍。
以往這裏有許多交通線路,但現在,所有線路均已停運,唯有一條線路還堅挺着。
席清音戴着面具,身旁不時有人結伴而行,經過他的時候都含着戒備意味的看一眼。
前方是一個卡關口,貌似只有帝國親發的通行令牌才可以進入。
他動了動腳步,試圖随着百人商隊蒙混過關,誰知道走了沒幾米,立即被人識別出。
“你是誰?我怎麽沒有見過你?!”
圓臉的小商販說完後,像是意識到什麽,猛然大叫:“我們隊混進來一個生臉!”
立即有人圍了過來,衆人像是轟小雞一樣,幾人推推搡搡的就将他推遠了。
席清音:“……”
無法,他只得待在原地,繼續等待時機。
然而讓人沒有想到的是,也許因為戰争年代,各地商隊似乎比以往要森嚴萬倍,根本就是銅牆鐵壁,讓人無縫偷入。
不甘心的又等了一會,席清音終于忍不住了,心中輕嘆。
難不成真的要拿出那個東西麽?
正要将小貝殼取出,前方忽然起來一陣騷動。
席清音一愣,擡眼看去。
只見面前就像是有喪屍軍團來襲一般,所有人都一邊大聲尖叫着,一邊驚恐的超這個方向狂奔。
有人邊跑邊對光杆杵着的席清音大喊:“別擋路!!!”
席清音:“……?”
他的步子下意識往左邊挪了一下,頓了頓,又轉身朝着右邊走。
……無論往哪邊走都會被撞到呀!
這種時刻席清音倒是期待傳承之地的下一層獎勵了。要是面具能消隐掉的話,恐怕他早就毫不費力的進入通道,現在估計已經在宿願星裏面了吧。
第一波人潮奔過,帶起紛揚塵土。
很快,第二波第三波狂奔而來。
席清音努力回避着,肩膀忽然被人拽了下。
是之前的圓臉小商販,他焦急說:“啊,你是剛剛到……不對,你站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快跑,想要被人踩死呀!”
席清音趕緊問:“通道處怎麽了?”
圓臉小商販急着走,這個時候又被席清音拉的嚴嚴實實,只得簡短解釋說:“有一個商隊裏邊混入了奸細,還是個A級戰士。過關的時候被認了出來,現在那些人已經打起來啦!”
席清音說:“那你們跑什麽?”
圓臉小商販似乎聽見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提問,見席清音是獨身一人前來,頓時了然說:“你又是被哪個營銷號撺掇,腦子一熱就跑來這邊想參戰的吧?”
席清音嘴唇動了動,還沒來得及說話,圓臉小商販又像是過來人一樣搖頭嘆息。
“年輕人,這個你就不懂了。前線戰場有禦畫師大人和英勇的戰士們,我們這些普通人,想要為帝國出力還是來運送戰資吧,別成天想着一些有的沒的……诶诶,你幹嘛去呀?”
圓臉小商販焦急的搓手,一看見席清音背影已經逆行走遠了,他急的大叫:“別去送死啊!還得浪費人力保護你!”
席清音沒有回頭,很快隐入人潮。
圓臉小商販伸着腦袋看了會,最後只得無奈搖頭:“不聽勸,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席清音逆行跑了一段時間,被滿面黃沙嗆得睜不開眼睛。
幸虧還有個面具擋着,要不然他可能就灰頭土臉,苦心營造的形象毀于一旦了。
等跑到戰士間,他踮起腳尖,只得從夾縫裏看見包圍圈裏面的情況。
一個身穿金甲的壯漢正保持着防護姿勢,雙臂高舉到額頭,被動的承受打擊。包圍圈另一個焦點看起來神秘很多,他将口鼻掩蓋住,手裏的激光武器就沒有停止過發亮。
最為恐怖的,他的身上還綁着一圈自/爆裝置。一副稍有不順心就要拉着所有人一起同歸于盡的模樣,這還有哪個人敢輕易近身呀。
身旁人擔憂的交談聲入耳。
“雷大人才剛提升到A級別戰士,境界上就比那個狗賊弱了幾個層次。他一個人肯定不行的,要麽我們圍上去,大不了一起打!”
“你瘋啦?A級別戰士之間的鬥争,咱這些C級,D級的不是上趕着去添亂麽!”
“哎呀,那可怎麽辦呀……”
再看包圍圈內。
……什麽雷大人,那不是以前戰場上的下屬雷咚嗎。記得之前他被全網黑的時候,雷咚還是少數幾個在微博替他說話的呢。
既然如此,更不能坐視不理。
雷咚依然采取防護姿勢,但另一只手伸入自己的口袋中,不知道在搗鼓着什麽。過了一會,他猛然拽出一個橢圓形裝置。
“啊!”群衆紛紛驚呼。
席清音迅速扯了扯身前人:“勞駕問一下,那個橢圓形是什麽?”
身前人頭也不回說:“是封/鎖裝置,啓動了就可以套住想抓的人。被抓的一動不能動,更別說自/爆了。”
席清音說:“那為什麽不啓動?”
身前人:“雷大人已經消耗了太多精神力,你以為這玩意是想啓動就可以啓動的麽?”
席清音說:“在場沒有禦畫師?”
“是啊,沒有沒有沒有!你怎麽這麽多問題,沒有上過戰場嗎!”
身前人不耐煩回頭大吼,一看見席清音包裹嚴嚴實實的身體,以及臉上幾乎蓋住大半張臉的黑金面具。他遲疑的看了看漢奸,又看了看眼前裝束極其相似的席清音。
席清音:“……”
他上過戰場啊,但那是十年前的戰場了。這麽長時間武器更新換代,他當年見到的新型武器早就被淘汰掉了。
沒有想太多,席清音扒拉開面前的人群,毫不猶豫的朝着對戰地走去。
“诶诶,誰在推我?”
“艹,踩我幹嘛!”
“那邊危險呀,不要過去!”
勸阻與各式各樣的猜測紛至沓來,但席清音已經習慣了去忽視旁人的目光。
他毫不猶豫的邁着步子。
雷咚似乎也注意到這邊的異變,艱難的扭頭說:“小兄弟,別靠近了!”
小兄弟?
席清音左看右看,最後确定了雷咚這三個字确實是對着他叫出來的。
好樣的。
席清音将手伸向貝殼。
已經跑到很遠的圓臉小商販噗嗤噗嗤的撐着膝蓋狂喘氣。跑到更高的地方,總算能感覺到一絲安全感。
小夥伴見到他,終于放下心說:“你怎麽跑的這麽慢,咱不是一起開溜的麽!”
圓臉小商販氣鼓鼓說:“別提了,半路遇見一個戴面具的神經病,非得給我扯一些七七八八的。穿着一身黑袍子遮擋的嚴嚴實實,一看就是滿腔熱血跑到戰場上送人頭的,現在的年輕人啊,還是太年輕了……”
小夥伴說話語氣夾雜着一絲怪異:“你說的那個神經病……是不是還是長發?”
圓臉小商販吐槽話語一頓,驚訝的擡起臉:“你怎麽知道?!”
小夥伴不忍直視的指了指交戰處。圓臉小商販疑惑的歪腦袋看去。
只見雷咚與內奸依然打作一團。一切和逃竄以前沒有什麽兩樣,只不過旁邊卻多了一個動作頗為清冷自持的身影。
那人正從小貝殼中,掏出一幅、兩幅、三幅……操!平日裏是稀罕物件的畫作,怎麽到了這個人手裏,像是倒豆子一樣倒也倒不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