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知你十二
席清音當即起身, 奈何陶笑笑好像真的被吓傻了, 滿臉吾命休矣, 拽着他死活也不肯松手。
這就像是坐實了他找小情人的傳言。
陶興昌看了又是一頓氣:“看老子今天打不死你!”
說着,他邁着大步子靠近,拎起手上一直扛着腕粗的木棍,揮舞起來虎虎生風的。
陶笑笑吓得魂不附體,慘叫的一把推開席清音, 繞着中心的圓桌跑。陶興昌倒也沒難為席清音,反倒一直很專心的跟着打陶笑笑。
外頭看熱鬧的多為快活樓本身的員工, 也許因為這樣的場面發生的實在是太多了,此時見到自家大老板被人追着打, 他們表情看上去沒有多稀奇,均習以為常的樣子。
衆人進屋,容雲景也被推搡着進來。
較之前從飛行器出門,他的上半張臉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多了一塊面具, 衆人只以為他是陶家普通客卿, 都沒有對他太過矚目。
但席清音可就不一樣了。
就算不認識金孔雀臉上的面具, 那也不至于連他身上的衣服也認不出來啊。
他當機立斷向側邊走了兩步, 抱着‘抱大腿要抱全場最大的佬’的心态, 直接通通的縮着藏在容雲景身後。
頭可斷血可流,風度不能掉。
任憑圓桌那邊打的如何血沫橫飛, 肯定是沒有辦法波及到容雲景這邊的。算來算去, 還是他背後最安全。
剛站穩腳步一擡眸, 兩人就對視上了。
這一次出行席清音雖然換了一套衣服, 但貓貓面具的形态改變不了。容雲景看了他兩秒鐘,愣愣說:“你怎麽在……這裏?”
席清音眼神一閃,金孔雀話語中那個詭異的停頓實在是太讓人在意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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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他現在是‘席清音’,還是‘我有四只手’,似乎都不可能會出現在快活樓這種皮肉消遣的場所。
偏偏他現在人就在這裏,這就很尴尬了。
想了想,無論怎麽說貌似都有點兒不對勁,他還是決定不回話。
這個行為在旁人看來就很像是有隐情。
容雲景先是揚起手臂将席清音攬在身後,随即暗了暗眼神,一言不發的看向正繞着圓桌奮力奔逃的陶笑笑。
面無表情的看着,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陶笑笑跑步過程中脊梁骨忽然一涼,差點以為自己被棒子給砸中了。
他頓時吓得捂頭大叫:“爸!有什麽話咱就不能好好說麽,你這一棍子下來,我好不容易消腫的臉又沒有辦法見人了!”
“你還有臉?我們陶家的臉早就給你丢盡了!”
陶興昌似乎是跑累了,‘碰’的一聲将棍子底端砸到圓桌上,杵着棍子站在原地不動。
一看敵方歇火,陶笑笑連忙趁着這個空隙喊冤枉:“您老是說我丢了陶家的臉,可是我也沒有做什麽事情呀。怎麽就丢了陶家的臉啊!”
陶興昌氣的指尖直指他說:“你這樓開的幹些什麽腌臜事情,你自己心裏難道不清楚?”
陶笑笑滿臉茫然說:“酒樓當然是開着吃飯啊!不然呢,開着洗腳嗎?”
後方看熱鬧的員工們小聲解釋:“您可別看我們這裏的名字起着不好聽,但這兒可是正經吃飯的地方,不相信可以直接去星網平臺搜。酒宴、家宴都是一等一好評的。”
“……”
陶興昌準備好的喝罵聲一下子就堵在嗓子口,半晌也沒有辦法罵出聲。
不過沒有關系,爹想罵兒子根本不愁沒有理由,一條路不通還有別的路。
陶興昌眉頭一皺,環視整個屋子裏擁擠的人群,像是在尋找着什麽。
一開始席清音還有一點兒懵,可是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這是在找他呀!
果然,不出兩秒鐘,陶興昌眼神就掃到了他這個方向。眼神先是在擋在他身前的容雲景身上頓了一下,又舉起手指指着他。
“這個人呢,這個人你又怎麽解釋?”
陶笑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來,驚慌失措喊:“哎喲,算我求您了,您真的別再胡思亂想了。那位是客人,客人啊!”
陶興昌眼神狐疑的看了看席清音,又轉過頭看了看陶笑笑,“真的?”
“當然是真的!”陶笑笑抹了一把臉,欲哭無淚。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邊話音剛落,席清音就覺得面前人崩緊的背部似乎稍微放松了一點,不過容雲景依舊沒有回頭,只僵硬無比的站在原地,像極了不敢回頭看他。
席清音也摸不準這個人腦子裏在想些什麽,只得繼續站着看熱鬧。
那邊陶笑笑已經飛速的澄清了好幾件事情,澄清到最後,就連陶興昌也無話可說了。
陶笑笑面色嚴肅的說:“爸,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都是聽誰說的?”
陶興昌面上沒有回答,只是下意識的轉眼向人群看去。
“別看我別看我。”
“不是我啊!”
“我可沒有說。”
衆人搖晃着手,紛紛向旁邊避讓開。最後只留下一個眉骨上長着痦子的中年女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陶笑笑氣的渾身發抖:“好你個袁枚!又是你在我爸面前瞎造我的謠言!”
袁枚面色平靜,似乎一點也不慌。
她掀起眼皮看了看陶笑笑,說:“我是陶家客卿,自然一切都是為了小少爺好。”
一句話就很巧妙的将她自己撇了一個幹幹淨淨,實在是高明。
“好好好!你非常好。”
陶笑笑指着袁枚連說了三個‘好’字,氣的差點直接背過氣去。
那邊還在鬧,席清音這邊倒是先冰冰涼涼的呵笑了一聲。
面前人微動,側臉說:“你在笑什麽?”
席清音:“……”
這間屋子都吵成這個鬼樣子,容雲景怎麽連他那麽小的一聲冷笑都聽得見啊啊啊!
見席清音沒有回答,容雲景微微側過身子,低聲說:“我聽說那個女人以前經常給陶李言使絆子,你是不是也被她暗算過?”
世家的關系都很複雜,陶家也不例外。
這袁枚雖為陶家的客卿,但她主要還是偏向另一脈旁系,以前陶李言還在的時候,她就天天找陶李言的茬,現在陶李言不在了,吃悶虧的自然就輪到了陶笑笑。
席清音剛想點頭說‘是’,忽然大腦一警醒,金孔雀該不會是想套話吧!
想到這個可能性,他繃着臉輕輕搖頭,狀似冷漠說:“不認識你說的陶李言,也不認識她。我只是在笑眼前的這場鬧劇。”
容雲景看了他足足好幾秒鐘,最後垂下眼睫,轉過頭不再說話。
另一邊。
陶笑笑顯然氣到了極致。
他從圓桌旁取過一支花瓶,二話不說輪起來就朝着袁枚的方向砸了過去。
袁枚也是個狠女人,看着花瓶過來,她眼睛裏閃過一抹喜色。最後愣是站着沒動,瞪着眼睛就生生抗下了這一下。
鮮血順着她眉骨上的痦子流下,她微笑着說:“一切都是為了小少爺好!”
看上去十分大義凜然。不少人發出‘啧’的聲音,将譴責是視線投向陶笑笑。
“……”陶笑笑更氣了。
花瓶砸過去故意不躲,不就是算準了他這個易沖動的脾氣嘛。
好啊!很好!
陶笑笑又彎腰整個擡起身旁的實木椅子,“你有本事就一直站那裏別動,看我砸不死你!”
這一下子可把房內衆人給吓得不輕。
原先陶老爺子輪着棍棒要打陶笑笑,好歹有不少人拉着,他自己又舍不得真的下重手,所以也只是看的吓人而已。
但陶笑笑這麽一下可就不一樣了。
衆人也是第一次看見好脾氣的陶笑笑發怒,一下子就驚的說不出話來,只知道想盡辦法去困住他。
偏偏陶笑笑是整個陶家唯一的戰士,天生神力,在場所有人要麽就是普通人,要麽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補畫師,根本就沒有人能攔得住他。
唯一一個戰力在他之上的人——
容雲景死死的護住身後之人,恨不得将他整個藏的嚴嚴實實,連一片衣角都不露出來。
任憑屋內桌椅板凳齊飛,他都巍然不動,最後甚至直接牽引着席清音退到了房間最角落處,兩個人一齊占據了房間內最佳看戲地點。
陶笑笑的第二次動手,袁枚倒是躲了,不過沒躲過去,額頭被凳子腳劃拉了一下,頓時鮮血淋漓,看上去十分恐怖。
陶興昌忍無可忍,舉起棒棍砸中圓桌。
‘嘩啦’一聲,圓桌四分五裂。
這下子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
陶興昌忍着怒火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陶笑笑憤怒之餘還不忘從圓桌上搶救走裝有油畫的小貝殼,跟揣寶貝一樣揣在随身的兜裏。
聽見陶興昌的這句話,他的眼珠子轉了一圈,撇嘴說:“很顯然有些人在造謠。”
袁枚抹去額頭的鮮血,說:“家主明鑒,一開始的确是我看見小少爺在酒樓私會人,想了許多,也誤會了許多。但有一件事情我知道肯定沒有誤會,确實很不妥當。”
說着,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陶笑笑。
後者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臉色一下子變的煞白。他焦急的左看右看,最後病急亂投醫般看向席清音,求救的意味簡直不要更強。
也許是進門來看見的那個景象沖擊力實在是太大,容雲景比席清音更早的接收到陶笑笑的求救。就像是腦海裏的弦猛然之間繃緊,他的防備心也一下子就豎了起來。
他索性默默向右側了點,人為的擋住陶笑笑的‘眉目傳情’。
陶笑笑:“……”這不是在斷他的生路麽啊啊啊!!!
這幾下耽擱,袁枚那邊已經開了口。
“聽說小少爺這些日子買畫花了很多錢,其中大多是買了很多席清音的畫作。請問這件事情是否是真實的?”
席清音詫異的擡眼,這怎麽說着說着,又扯到了他的身上?
這邊。
一聽她說的不是心裏想的事,陶笑笑頓時松下了一口氣,不過很快他就皺起眉頭。
“我最近很想收集高品階的畫作,剛剛好整個市場都在集體抛售席畫師的作品,所以我就趁這個機會入手了很多。怎麽了,這礙着你什麽事情了麽?”
袁枚被怼的一哽,“當然不礙我的事。只是奉勸您一句。身為補畫世家的繼承人,有些來歷不明的畫作還是不要用為好。”
一句話出來,不少人臉色一變。
只有陶笑笑還是愣神,滿臉困惑的說:“什麽來歷不明?不是都說了是席畫師的畫作麽。”
房間裏靜悄悄的,陶興昌臉色很不好看,衆人恨不得立即鑽入地中,不敢出一點聲音。
袁枚表情不變說:“席清音除了國畫,其他的畫都不幹不淨,來歷不明。小少爺,我也是為了您好,想要幫您正品性……”
話還沒有說完,一道微冷的聲線打斷了她:“什麽叫不幹不淨?”
袁枚表情一頓,左看右看的尋找聲音來源。
衆人面面相觑,也跟着找。
最後紛紛将視線投向房間的最角落處——那個一直被所有人忽略的青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