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濃情蜜意
? 身邊濃霧未散,初影腦袋空空的,陡然覺察到這氛圍詭異到可怕。今晚的湛榕實在是坦誠得過分……
初影定了定神:“湛榕。”
“嗯?”
“謝謝你。”
“謝我……什麽?”
“謝謝你對我毫無保留,更謝謝你選擇了這麽恰當的時機。”湛榕攬過初影的小腦袋,看着她微光下柔和而慶幸的目光,“倘若你一開始就告訴我你是明氏後人,我肯定吓得早就躲得老遠。”
湛榕終于釋然地咧開微笑,低沉而親昵地說道:“你不怪我算計你就好。”
呵呵。初影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分明在無力地吶喊。你這個把一切節奏都算準了的心機男!
“怎麽都這麽看扁我呢?”初影佯裝不忿,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尖,“好歹也是木岚山莊精挑細選出的人,這點承受能力和應變水平沒有?”
她的聲音平和而俏皮。湛榕從側面擁住她,忍不住親了又親:“我常常會想,自認識你以來,我所做的最為正确的一個決定,就是沒有親手将你呈給葉紹樊。”
初影撲哧一聲笑了:“承認吧,明明是你一早就看上我,這才千方百計地攔着我爬上葉紹樊的床。”
湛榕還想嘴硬:“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按山莊的計劃行事,不然那麽快拿到魚石,豈不白白便宜了明懷宇?”
初影才不理他,掰着手指一一羅列:“那會兒在葉家營,你打着試探的由頭故意針對我,給我安排那麽累人的特訓,還刻意在我面前一展身手,妄圖——嗯哼,妄圖憑借魄人氣勢将我一舉拿下。後來到了葉府,探得我的心意後你分明樂滋滋的,卻又裝正經批我‘恬不知恥’,還好我臉皮厚,看準了人絕不會知難而退,不然哪會有現在這幅光景?”
無論是黃沙軍營,還是瀛洲葉府裏發生的種種,從一開始膽戰心機地試探,到如今的密不可分,現在想來似乎都是很遙遠的事情了。
“是啊。”瞧見她笑眼微眯,湛榕不由跟着笑,“在跟随心意這件事情上,我總是不如你。”
“好在最關鍵的一步還是你邁出的。跟你在一起真是太累了。”初影擡頭點着他嘆道,“湛榕啊湛榕,你這麽有男子氣概,又這麽足智多謀,我要怎樣才能拴住你,保證日後不會跟其他漂亮姑娘溜掉呢?”
初影偎着湛榕,半真半假地晃着他的身子。
“小妖精,要栓的人是你吧。”湛榕一下抱緊了她,吻住她的嘴角:“老實交代,除了齊喻,還給我惹了多少情債?”
初影不服:“喲,這麽快就把趙燕瑞和四夫人扔一邊了?其實咱倆都是一類人,誰都別說誰……”
她聽見頸旁傳來湛榕悶悶地笑,心裏忽然一下明朗了。她莫名地很享受這樣溫情的時刻。無關派別紛争,無關詭谲心機,他們無非是被時局湊巧推到這一步的兩個人。
湛榕可以一點一點地向她透露自己的真實面貌,那麽她是否也可以借用同樣的做法,讓真相變得不那麽難以接受呢?
初影暈暈乎乎地想着。可不可以呢……
“看。”湛榕警惕的聲音猶如尖針一般,将初影從幻想中喚醒。初影順着他的指向看去,只見腳下遠處的山道上隐約亮起了一串火光。一支隊伍正擎着火把迅速地前進。
“是葉欣妍的人。”初影下意識站起身。
湛榕反應比她快,已經開始活動腿腳:“等到現在才通風報信,齊喻到底還是給面子的。”
他調笑着看向初影。回應他的是兩個亮閃閃的白眼。
“走吧。”湛榕拉着初影,向更加隐秘的山林裏鑽去。
湛榕的山地行軍速度絲毫不輸索皓然,加上跟在他後頭多少不比跟着齊喻那般需要惴惴不安地提防,初影在他的牽引下輕輕松松地将追兵甩在了後頭。确認葉欣妍和齊喻已經失了跟随的蹤跡後,兩人攀上了一處山崖,東方雲霧缭繞處,已隐隐透着晨光。
“累嗎?歇一歇吧。”湛榕找到了自己藏在石縫中的包袱,裏頭居然還有紗布和藥膏。他安排初影坐在一邊,自己則極為娴熟地替她清理傷口。
天色越來越亮,雖然兩人早就有了肌膚之親,但湛榕就這樣毫無顧忌地掀開她的裏衣,初影臉頰不覺有些發燙。
可他手上動作和目光都極端正,初影不好攔他,只好随口扯着點什麽,以期消散光天化日之下的點點暧昧:“其實不用如此緊張,葉欣妍那邊也有随行的大夫,草莺幫我換過幾次藥。”
“手法粗略,藥量稀疏,可見換藥之人不僅心不在焉,而且在劑量上斤斤計較。”湛榕頭也不擡,毫不客氣地點評,“葉欣妍留這樣手拙又沒見識的侍女在身邊,遲早要吃苦頭。”
更加手拙的人正端端正正坐在你面前好不好……初影這樣想着,心裏還是美滋滋的。湛榕果然是在戰場上經歷過實打實的腥風血雨的人,練得一手利落的包紮活兒,初影從前也曾見過他身上的累累傷痕。
一番細心處理後,初影只覺得傷口處清清爽爽,最後瞧着低頭細致收尾的湛榕,忍不住滿意地撫了撫他的頭:“湛小弟,手法不錯喔!”
她的口氣實在太欠揍,湛榕昂首怒目而視:“沒大沒小,事情結束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他的威脅顯然毫無威懾力。初影笑眯眯地敷衍道:“初影聽憑湛教官發落。”
湛榕轉身收拾包袱,背影終于還是抖了抖。
初影察言觀色:“既然已經甩開了葉欣妍和齊喻,我們現在是要去暗道嗎?”
“嗯。”湛榕應着,“看圖上标記的地點還要走一段路,我們趕在他們之前到達應該不成問題。”
“可我們為什麽要從暗道走?”初影還是有點納悶,“暗道肯定不比大道那般寬敞,而且地點也不算太明朗,找入口還得花一番功夫。我們直接偷偷從已經發現的主入口進去不好嗎?”
“主入口是當年明皇在鼎盛時期留下的,他不僅帶了大批兵馬,還安排了各類能工巧匠随行。既是為藏寶所設,洞中自有乾坤,誰知道裏面秘密安置了多少機關。何況時間久遠,這些時隔百年的機關究竟是失效還是發生了異變,誰也不得而知。”湛榕劍眉微揚,“而暗道則穩妥得多,原本挖掘的初衷就與主入口不同……”
初影恍然大悟:“暗道通常是匠人或參與最終藏寶的士兵逃生所用!甬道雖難行,但出幺蛾子的可能性很小。而且……既然是逃生通道,那麽意味着挖掘通道之人最後身處之地離最終的機密很近。保不齊穿過去就是核心地域!”
想到這裏,初影杏眸微閃,滿眼期待。
對于她這般敏捷的思慮反應,湛榕贊賞地點點頭:“從暗道進,既迅速又穩妥。”他好整以暇地望向遠處:“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葉紹樊和明懷宇萬念俱落一場空的模樣。”
初影不得不為湛榕棋高一着的九轉心機啧啧稱奇:“你要搬空所有的財寶?就憑我們倆?”
湛榕搖頭:“既是可與舉國財力相媲美的財寶,陣勢必然龐大,搬空純粹是異想天開。何況我要這麽多金錢作甚,只要能在明懷宇一展野心的路上使絆子,即便點一把火,燒光他所有的念想,也可略平我心頭之恨。”
“那裏頭要是有什麽好看的手鏈簪子什麽的,我能帶幾個出來嗎?”初影雙手合十,撒嬌地懇求着,“幾個就好,路遠迢迢地跑過來、還三番五次地差點搭上性命,我也是不容易,留幾個權當紀念嘛……”
湛榕低頭看了她一眼:“留着紀念?是打算留着當嫁妝吧!”
初影面色一紅,撅唇道:“按理來說,既然你是明氏正統的嫡系子孫,那寶藏應該都歸你所有。你以後娶了我呢,那裏頭的東西怎麽算都有我一份的。倘若你要一把火燒了,于我而言可不是天大的損失?我留幾個當點念想,你也要攔着?”
眼見着她越講越不像話,湛榕又好氣又好笑地拽上她就走:“那就趕快吧,搶占先機能撈一點是一點。以葉紹樊和明懷宇的狼子野心,我們若是去晚了怕是連渣都不會剩下。”
初影緊趕慢趕地走在他旁邊。湛榕個子很高,初影朝前探着臉,小心翼翼想要看清楚他故作嚴肅的面孔。湛榕瞪她一眼,她再趕緊扮上笑容縮回腦袋。
兩人這麽一來一回地鬧騰着,竟将面對未知時應有的不安硬生生地壓了下去。好不容易等到湛榕扯了扯嘴角,初影趕緊湊上去,抱着他的脖子十分端正地親了親,以示惡作劇告一段落,另一邊卻精準地避開了湛榕的視線,在他身後路邊的草叢中留下了唯有索皓然一行人才能探得的引向。
她已經盡可能地沿路留了記號。但初影心下清楚得很,經過這麽突如其來的一鬧,偌大的冉消島上,索皓然重新捕捉到她行蹤的可能性很小。
而她現下時時與湛榕一處,一切行動都以湛榕的決定為上,即便無意間撞見冰極門的蹤跡,根本不可能循着他們的召喚暗號更換路線。
手頭明明有了奪取寶藏的所有必要元素,卻偏偏在此時聯系不上正主。初影深刻體會到了這種用不上力的焦灼是多麽令人煩躁。
只差最後一步,萬事皆成。
然而正是這最為關鍵一步的缺失,在初影心中投下了懸空的不安。
這種不安,即便是湛榕的坦誠與當下一切豁然開朗的局面都彌補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