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溫存背後
? 湛榕突然停止動作的時候,初影多少有點詫異。她還在微微輕喘着,他卻瞬間鳴金收兵,翻身下床的動作利落得不可思議。
初影愣愣地裹在被子裏,心想這帥哥果然非常人也,說上就上說停就停……可是好歹考慮一下她的感受啊!
從羅夏那邊回來以後湛榕表現得如狼似虎,初影完全被他威脅任毓的一幕吓住,乖乖配合、任其擺布。原本做好了一夜不得消停的心理準備,不想兩人正糾纏得火熱,湛榕卻突然改了主意,扔下床上的美人就往外跑。
宋初影深受打擊,腦子裏又開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亂想:是我表現不好嚒……之前聲稱葉紹樊吃膩了這一類的,難道實際上是他自己吃膩了?可依着剛才的互動來看,雙方明明都很投入很滿意啊才對啊……
她捏着被單瞪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好一陣,想破腦袋都想不出湛榕到底要幹嘛,又實在沒有力氣跟過去看個究竟,直到房門發出“嘎吱”一聲響,初影才反應過來——湛榕已經回來了。
“你……剛剛幹嘛去了?”見他坐在床邊悉悉索索地脫鞋,初影鬥膽從被窩裏探出小腦袋提問。
他披着薄薄的內衫,看樣子應該也沒出院子,只是去其他房間裏轉了轉。湛榕出去的時間不長,面色上的潮紅尚未完全褪去,他扭頭瞧了瞧初影捂得紅撲撲的小臉,并不答話,只是剛剛掀開被角迅速鑽進去,手腳便即刻不安分起來。
初影被他這一串異常行為擺弄得很是不安,當即狠了狠心,攔住他正作祟的一只手抗議道:“我累了!我要歇一歇!”
湛榕總算被迫開了口:“這才多會兒,蘭軒院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今晚欣妍不會找你,明早回去很安全。”
啧啧,這濃濃的責備是怎麽回事,你自己剛才還在勁頭上半路跑出去呢!
不過這種極易引起歧義的質疑初影可不敢輕易提出,只試探性地追問:“所以你剛剛到底幹嘛了呀?”
湛榕不理她,一心一意地沉浸在戰鬥指揮中。初影被他撩撥得丢兵卸甲,十分認命地投入又一波熱火朝天裏。
不過她的疑惑很快便得到了解答。直到湛榕滿意地吃飽喝足,初影枕着他的胳膊昏昏欲睡時,才聽到腦袋上方的低沉男聲:“床頭有一包草藥,你明日走之前記得喝掉。”
初影突然清醒:“你中途是去取了藥?”
“嗯。”湛榕難得耐心地解釋,“先前幾次我們太急,也沒做什麽措施。你們女孩子家心細,以後記得提醒我。”
初影有些酸酸地說:“都說湛都尉在兵法謀略上向來心細如塵、布局缜密,沒想到這方面都考慮周全,果然是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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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見他吃吃地笑起來。看來現在心情很不錯的樣子,初影眼珠一轉,何不抓住機會多問一些?
“你這房裏到底來過多少女人吶?”她大膽地翻身趴在他的胸前。
湛榕眼前突然對上了一對烏溜溜的眼珠子,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初影卻已經迅速組織好了接下來的問話:“嗯……按你的說法,葉欣妍必然要排除在外,四夫人不可能來過,燕瑞也沒有。那這葉府中,還有誰能入得了你的眼呢?”
湛榕哭笑不得地輕斥着:“合着你就打算揪着四夫人和趙燕瑞這事不放了?不許鬧,快下來!”
初影仍磨磨蹭蹭地耍賴,他只能無奈地如實交代:“不是在這裏。從前在軍營裏葉紹樊和其他将領們不免有這些安排,不能不配合……”
一番含糊其辭下初影卻聽懂了,撇了撇嘴頓時失了興趣:“我當是這府裏的誰呢,本還想找個機會見一見。”
說着撐着他的胸脯想要翻身,湛榕卻不依了,不知何時已經摟緊了纖腰的雙臂稍一用力,她便跌進了他的懷中。
“聽說過騎虎難下嗎,初影?”他呼出的熱氣在她耳邊久久環繞,不願散去。
宋初影暈暈乎乎的腦中只剩最後一個念頭:今後在這人面前千萬千萬不能任性,到底不作死就不會死……不作死就不會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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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影一夜睡得大好。只是她睡眠一向淺,感覺身邊有輕微響動時便迷蒙睜開眼。
天剛蒙蒙亮,初影隐隐約約地看見湛榕已經穿戴整齊,正站在床邊系腰帶,便含糊不清地問道:“今日怎地穿了軍裝,又要出去視察嗎?”
湛榕轉頭俯身就是一吻:“我走以後這兒就你一個人,放心多睡會兒。”
竟是這樣的溫柔!初影吓懵了、吓醒了。對比昨日湛榕待任毓的冷酷,之後他這一連串罕見的反常行為……
初影不由動了歪腦筋:這家夥不會是真的動心了吧……
看她一副呆呆的樣子,湛榕又是一笑:“不睡了?”
初影眨眨眼:“不睡了。”她胡亂套了件衣服,赤腳站在床板上,示意湛榕走近一點。
他一臉狐疑地過去,一雙柔夷立即按在了寬闊的雙肩上:“昨晚鞋子被你甩在桌子那邊了,你得抱我過去。”
到底還是個小姑娘!湛榕沒脾氣地搖搖頭,稍稍一提便輕松地抱住她往桌邊走。初影乖乖地攀住他的肩膀:“辛苦你啦,湛都尉。哎呀,硬邦邦的,真冷!”
湛榕身着布料粗糙的軍裝,初影嫌棄地昂着脖子要離他遠些。他好不容易将她安置在桌邊的凳子上,又幫她撿回鞋子。
初影也知分寸,見他着急趕時間,趕緊自己穿好鞋,随後有些戀戀不舍地摟着他的脖子:“今天還能見到你嚒?”
“這兩日要去守城的部隊那邊,不一定回得來。葉紹樊穩坐府中,忙的都是我們這些手下。”湛榕不痛不癢地埋怨了兩句,忽然想到了什麽,牢牢盯住了她的眼睛,“蘭軒院那邊可交給你了,幫我看住任毓,別讓她一時想不通出什麽茬子。”
他的眼神嚴肅迥然,初影恍然大悟:一邊給亂棍一邊賞甜棗,湛榕這樣明顯不公正的待遇,分明是為了挑撥她跟任毓之間的關系!
從前在木岚山莊時任毓看她不順眼,兩人自然好不到哪裏去;如今在蘭軒院,兩人不知不覺結盟的同時又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意味,連初影自己都未曾意識到,任毓已經很久沒有刻意挑刺,即便偶有嘲諷,也常常都是出于好意的提醒。
可這一切竟被湛榕提前看在了眼裏。
他先是跟她假意溫存,同時斬斷她身邊所有可能發展的人脈。羅夏和齊喻自不用說,四夫人、趙燕瑞……接着輪到任毓。湛榕這樣逐一挑撥離間,好讓她繼續被他掌握在手心裏。
倘若不是考慮到葉欣妍身邊需要極為密切的監視,恐怕他早就在葉欣妍面前挑破他倆的關系了吧……
湛榕走了,留初影一人坐在空曠的房間裏心亂如麻。她的面前就是淩亂的床褥,她的衣裙分明還沒有整理好,她還要趕回蘭軒院,那裏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可是她現在完全不想動。
男人都是陰謀家,她怎會差點被這一星半點的溫存給騙了呢?即便湛榕現下不在場,初影想起方才轉瞬間的情感波折,仍覺心有餘悸。
他在騙她、在利用她,這是一早就擺在臺面上的事實……可為什麽每個人都在利用她,湛榕是這樣,索皓然也是這樣……
初影解開裏衫,低頭瞧了瞧一身暧昧瘀痕的自己,頓時情緒失控,咬牙切齒間竟有淚水湧出。不哭不哭,有什麽好哭的,又不是沒有準備……
初影系上衣帶抹了抹眼睛,卻止不住淚水汩汩湧着。你一個孤女能睡到将軍府上的俊男,還不用被條條框框的規矩束縛着,上上上輩子都燒高香了……
她正胡亂想着,房門卻在此刻吱呀一聲響。
來不及拾掇水漣漣的一張臉,初影只好愣愣地回頭與門口站立的男子對視着,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可是落了什麽東西?”
湛榕顯然沒料到他離開以後房間裏竟會是這幅光景,看着她淚痕遍布的面龐,不由面露尴尬和狐疑:“你怎麽了?”
“哦,沒事,忽然想到故去的娘親了。”初影抽抽鼻子随口胡謅着。湛榕顯然不會信,眼神中的疑色越來越重。
這是個極其危險的信號。
“我就是提醒你,別忘了吃藥。”湛榕居然出乎意料地沒有追問,只是沒好氣地指了指床頭。
初影忽然靈機一動,點頭間又一串淚珠掉了下來,投向湛榕的眼神無助又不舍:“湛榕,你當真這麽不希望我……懷上你的孩子嗎……”
原來是這麽回事。湛榕的語氣頓時舒緩了不少:“初影,特殊時期,別讓我為難。”
匆匆扔下這麽一句,門再一次被關上。初影擦掉眼角的淚水,總算松了口氣。她穿好衣服,理好床鋪,順手掂了掂床頭的那包草藥便去了小廚房。
有了湛榕的特別交代,院子裏自然空無一人,初影一手捏着湛榕的藥包,一手摸出索皓然千叮咛萬囑咐的鐵盒,嘴角扯出一絲嘲弄的笑。
她将這兩樣物什丢到一邊,小心翼翼地從繡花腰帶的夾層中取出一小粒烏黑的藥丸。
湛榕和索皓然給她的那些避孕藥物,她一個也信不過。雖說身為冰極門用來牽制湛榕的籌碼,她願意為三王妃奉上全部的忠心,但無論如何身子卻是自個兒的。
小藥丸迅速溶化在溫熱茶水間,初影小心翼翼地喝下那盞苦得發顫的湯藥,片刻後感覺自己腰腹間又暖了起來,這才放心地将廚房清理幹淨,确認無誤後才合上院門悄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