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功虧一篑
? 時不時被湛榕傳召的隐秘地下情就這樣半真半假的進行着,初影安慰自己,好歹每次湛榕餍足後多少都能透露點什麽,也不枉自己每次都要在蘭軒院吹燈後翻牆而出、英勇獻身了。
雖然能被她問出的多半都是一些細碎的八卦瑣事,有關魚石和藏寶圖的情報湛榕仍咬緊牙關,隐瞞得滴水不漏。
“你跟四夫人到底是怎麽認識的呀?真的跟燕瑞說的一樣,當年她對你一見傾心嚒?”
“……差不多,可以這麽理解……”
“哎哎那葉紹樊對這件事有什麽反應?”
湛榕避重就輕:“……他娶四夫人有他的政治意圖,既然想要奪位,總要拉攏那些邊境民族。”
“喔,怪不得你要安排燕瑞監視四夫人……那燕瑞呢,你到底喜不喜歡燕瑞啊!”
湛榕硬邦邦地扔下三個字:“不喜歡!”
好奇寶寶仍不死心:“為什麽?”
湛榕摟着美人的香肩,沖她胸口瞄了一眼,十分不厚道地羅列:“個子沒你高,腰沒你的細,胸沒你的大……嗯,皮膚也沒你白。”
然而他還是低估了初影臉皮的厚度。
“話不能這麽說。”初影趴在他胸前十分認真地分析,“燕瑞比我小兩歲,今年才十五,還沒長開呢!”
湛榕:“……”
“根本原因還是我長得好看。”宋美女十分自信地總結,“她們都說我比四夫人還要好看,我娘親也是異族出身,好歹我也是帶點異域風情的哎!你覺得呢?”
湛榕匪夷所思地盯着她的臉看了好半天。
“還行吧,就是臉皮太厚。”話沒說完,湛榕倒忍俊不禁地先笑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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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當是放松警惕的表現吧。初影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我可聽說了,葉欣妍先前可是有一位青梅竹馬的。你就不介意?”
湛榕瞄了她一眼,懶洋洋地回答:“反正都是演戲,談不上介意不介意。”
“那葉欣妍呢?她待你應當是真心的吧,可我總覺得她有點問題……”初影狀似無意地瞅了瞅湛榕的臉色。
湛榕有些猶豫:“嗯,說不準……欣妍骨子裏跟她父親還是很像的,為了大局什麽都能忍,不然我跟她的婚約也不會訂得這麽順利。”
終于問到了關鍵問題!
“咦,婚約不是葉紹樊拍板的嚒!”初影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麽,“葉紹樊為什麽這麽信任你,把女兒都貢獻出來了?”
惟獨這個問題,湛榕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用其他話題搪塞了過去。初影觸到了關鍵點卻不敢追問,湛榕屬于行動派,“做”得多說得少,他肯陪她絮絮叨叨這麽久已經很給面子。
索皓然常常強調女人當卧底常常敗在“言多必失”,湛老大的沉默表明他已起戒心,那就下回再戰吧。
沒錯,“湛老大”——這是初影和羅夏私下封給湛榕的新稱呼,兩人一致認為這比“湛少爺”順口霸氣好聽,應當在小組內全員推廣。
然而齊喻認定這純屬瞎起哄,因此不予理會,經歷了一番威脅後變得有如驚弓之鳥的任毓更是不肯配合——她與初影的關系很自然地重新進入冰封期,任毓不再找茬,卻也拒絕任何形式的合作。
兩人自行其是,暗地裏将蘭軒院大大小小的屋子角落搜查了個遍,最終仍一無所獲後,初影在蘭軒院的日子漸漸變得乏味起來。
後來有幾次遇到羅夏打招呼,随口說要挑個日子再找個由頭聚一聚。初影立即表态,上次生辰太倉促,連祝福和酒水都沒備齊全,下次一定要補上雲雲。
卻不想羅夏心酸地說,他們這幫人還過啥生辰吶,原本就是随便捏造的一個日子……揮了揮手便匆忙告別了。
初影有些急躁,她明明知道葉家營的行動籌備已擺上了日程,也知道湛榕和木岚山莊制定了應對策略,可她偏偏在這個時候閑了下來。羅夏和齊喻肯定又從湛榕那邊得了單獨指示,要不然羅夏不會這樣行跡匆匆……
如此一來,唯一有意義的樂趣便只剩觀察任毓勾搭葉紹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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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定在大年初十,老太君信日子,硬是要延後到明年春分,好在也不算太久,你們要理解。”葉紹樊不無遺憾地向坐在他手側的葉欣妍和湛榕宣布婚期延後的通知。
湛榕自然無異議,葉欣妍抿了抿唇後也識大體地表示一切以老太君的意見為主。
今日随侍在葉欣妍身邊的是任毓,初影站在屏風後靜觀其變。按着湛榕的說法,葉紹樊突然接到密報,隔日便要離開瀛洲府去和一位終下決心的官員籌謀,歸期未定。
他們的既定計劃不能再拖,任毓的成敗在此一舉。
任毓平日習慣穿深色或暗色勁裝,襯得整個人精神又潇灑,今日卻換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袍,雖不是翩然袅袅的紗裙裝束,但她放下了平素向來高高束着的馬尾長辮,改梳了幾绺結辮,整個人頓時增添了不少柔意。
其實任毓本就身姿高挑,五官也生得端正,只不過素來刻板不茍言笑,今日一番刻意調整後面帶笑意,更顯得英氣中不乏柔情。
初影眨了眨眼,直覺告訴她,除非湛榕先前關于“女子軍成員被收房”的消息有誤,只要任毓真的下決心孤注一擲,葉紹樊必定會成為她的囊中之物。
從前她不敢随意下這樣的論斷,但自從有驚無險地攻克了湛榕後,初影對男人這種生物有了新的認識。在他們的意識中,宏圖大業是一回事,一晌貪歡是另一回事,久經沙場的軍人講究的是果敢和效率,比如湛榕,而如索皓然這般顧此失彼的雖然也不在少數,但葉紹樊肯定不會是這種人。
初影全神貫注地注視着屏風外那群人的一舉一動。葉紹樊很快放下了茶盞,面色和緩地跟葉欣妍聊着家常。初影注意到湛榕原本用左手舉着的茶盞先是換到了右手,接着又穩穩地置在了茶幾上。
這是信號!初影眼睛眨都不眨,死死地盯住了任毓。
應該沒什麽問題……任毓神色自若,伸手将幾絲碎發捋到了耳後……一切順利,葉紹樊的目光果然跟過來了……若有所思的打量……
初影突然後頸一涼:她想起了在葉家營的最後一晚,軍中主帳中鉗制着她的那雙鐵掌,以及葉紹樊與現下如出一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銳利鷹眸……距當晚不過四月,葉紹樊的性子真如湛榕所說,徹底換了口味?
或者這只是湛榕更換人選的說辭,他放棄了木岚山莊精挑細選的美人,臨時起意要安插任毓在葉紹樊身邊,完全是另有他圖……
“初影,你怎麽還在這兒閑着!沒見着将軍要換茶了!”一聲輕喝突然從身後傳來,初影一驚,連忙轉頭跟劉姑姑賠罪:“姑姑莫要動氣,可今日不是草莺當值……”
劉姑姑一臉恨鐵不成鋼:“草莺小日子不舒服,剛跟我告了假。我特地安排你在這邊以備不時之需,可不是讓你跟木頭人似的杵着。将軍的茶涼了,趕快換上!”
初影硬着頭皮接過托盤,施施然從屏風後飄了出來。她察覺到湛榕的目光從她身上不經意地掠過,與此同時還有任毓的……以及,以及……
以及原本已經快要凝聚在任毓身上的葉紹樊的目光……
“将軍請用茶。”初影手腳麻利地換了茶盞,只想迅速從葉紹樊身邊撤離。這個難以捉摸脾性的中年男子渾身散發着戾氣,她一刻都不想多留。
葉紹樊接了茶,啜了兩口突然發話:“欣妍,細細想來,我指派給你的這個丫頭還真是有點‘紅顏禍水’的意思。現下你這院子裏外有女子軍把守,身邊也不缺貼身護衛,這多餘的丫頭……索性撤了吧。”
本打算下一刻轉身的初影只能僵在原地。
葉欣妍明白父親意有所指,當即出聲解圍:“前一陣多事之秋,究竟是誰往欣妍房裏人身上潑髒水,父親心裏跟明鏡似的。更何況二夫人生日宴上初影忠心護主,還得了母親和老太君的嘉獎。”
初影捕捉到她示意的眼神,趕緊悄悄退回屏風後。
“欣妍,你這裏的茶一向不錯。”葉紹樊點到為止、不再多問,漫不經心地放下茶盞道,“比老太君那裏的人參茶爽口的多。”
“老太君還不是為父親的身體着想。”葉欣妍聲音柔柔的,“蘭軒院常備着最新鮮的雨後龍井,父親要常來陪欣妍聊天才是。”
她的微笑中帶着小女兒式的撒嬌,葉紹樊附和一笑,起身拍了拍長袍:“此番不過是順路看看你,我另有要事籌備,就讓湛榕多陪你一會兒吧。”
葉欣妍在逐螢的攙扶下也緩緩地站起來,和湛榕一道将葉紹樊送至門外:“父親慢走。”
屋裏随侍的仆從們都跟着出門了。初影躲在隔間的門後,心髒狂跳不止。自葉紹樊轉移視線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這個計劃徹底失敗了。
湛榕極擅隐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狀況他不知經歷了多少,但要接受這樣的功虧一篑,他必然是不甘心的。他會遷怒于她、還是任毓?
初影咬着牙。自從上次秘密印信之事後,湛榕再不能靠近葉紹樊的書房一步。如果不是她偏偏在那個時刻闖進視線,葉紹樊一定會被任毓吸引,她就有機會弄清葉紹樊在書房中做了什麽機密調整、湛榕的下一步動作又是什麽……
說不定還能緊跟湛榕的步伐,及時追蹤到魚石的下落……
這是她頭一次因自己的容貌而如此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