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箭雙雕
? 這都什麽嘛!
初影盤腿坐在床榻上,将突如其來的一切來回梳理了無數遍,仍理不出頭緒。
為了引湛榕上鈎觸犯葉府家規,即便受罰也是劃算的買賣。可被湛榕突如其來地一攪和,她被軟禁在自己房中已有整整一天,除了送來一日三餐的侍女外接觸不到任何人,更收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隔着窗紙她能看見把守在侍女院外的人中多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女子軍已在蘭軒院中全線戒嚴。
湛榕“出賣”羅夏的這一出應當只是苦肉計,不然同為細作的她哪還能這般好端端地呆在屋裏?可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主動貢獻出羅夏,湛榕就能更獲葉紹樊重用?人家可是把心肝女兒都給搭上了,還要怎麽做才叫無所保留?
可以确定的是,湛榕昨日隐晦提及的、令葉紹樊臉色大變的“那支隊伍”和“那件物什”,一定與魚石或藏寶圖有千絲萬縷的聯系。而且消息傳來得這樣及時,難不成他是聽說了自己半路被葉紹樊劫走,為了救她免于皮肉之苦,才特地監守自盜想出了這一招?
真是自作多情。初影忍不住埋怨了自己一句。湛榕臨走前教訓自己莫要多嘴時那麽兇惡的神态,這麽快就忘啦?
湛榕果然非常人也,說變臉就變臉。雖然初影心裏頭明鏡似的,無論是溫柔纏綿的他還是嚴厲狠辣的他,他有再多副面孔都是裝出來的,但回想起他在沁竹院中淩厲的眼神,初影心中還是不免有許多不忿。
前天親人家的時候可沒這麽兇巴巴的,哼。
想到這裏初影忽然覺得有點冷飕飕的,不由一愣:不至于吧,逢場作戲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至于這麽投入?
再扭頭一看,原來是屋後的窗格沒掩好,傍晚的秋風夾着屋後小樹林中的涼意吹了進來。初影将外衫緊了緊,走過去關窗,手指碰到窗框的那一刻突然意識到了不對。
她猛然掀開窗格,探察的眼神正撞上一對警惕的褐色雙瞳。
初影輕呼出聲:“你怎麽?”
矮身躲在窗沿下的湛榕豎起食指,作了個“噓”的手勢。初影盯着他手指下的薄唇,回想起不久前溫潤的觸感,莫名地有些羞澀。
湛榕輕巧地翻身而入,小心地将窗格放好,迅速環視後挑了個光線最暗的角落,招手喚初影過去。初影遲疑地挪到他身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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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榕将她猛地拉到胸口,伸手撫住了她的臉。初影不太習慣這樣突然的親昵,略略躲閃了一下還是任憑他粗糙的大手在自己面皮上摩挲,揚起下巴凝視着他:“昨天發生什麽事了?羅夏暴露了?”
看着她緊張的樣子,湛榕微微一笑:“別緊張,這是我跟羅夏商量好的。”
果然是一出苦肉計。初影松了一口氣,眼神中仍然流露着困惑和不解:“可就這麽将他推到葉紹樊的眼皮底下,還進了地牢……我聽說葉府地牢的酷刑非常人所能忍,羅夏受得了嗎?”
她細聲細語地發出一連串迫切的詢問,湛榕并不急着回答,低下脖頸讓兩人的額頭緊挨着。他一靠近,初影的心髒便控制不住地砰砰亂跳,感覺自己雙頰都在冒着熱氣,語氣卻是越發地嬌柔微弱:“你倒是說話呀……”
“打消疑慮的最好方法便是創造疑慮。”湛榕答非所問地扔下了這麽一句,初影只覺得腦後一緊,他的吻便密密地落了下來。她不知如何應對,只能任憑他緊摟着貼在懷中,随着他的節奏呼吸、舔舐、起伏……隔着薄薄的布料,初影被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的灼人氣息包裹着,一時間大腦中只剩一片空白。
湛榕親吻得熱烈而克制,很快漸漸停了下來。他凝視着懷中還在輕喘的女孩,薄唇微啓:“昨天在沁竹院吓到了嗎?一日不見,很想你。”
他的情話說得爽快又直白。初影搖搖頭,紅潤的臉色不禁又深了幾許,嬌聲說道:“還是你考慮得周到,回沁竹院以後我一直被關在屋裏,并沒有人找我麻煩。”
湛榕眼中一絲欣慰的眸光閃過,他忍不住低下頭來對着粉嘟嘟的櫻唇啄了又啄。這一串沒完沒了的親密舉動令初影心中別扭得緊,半推半就地攔住了他的臉:“随時可能有人進來……冒這麽大風險來見我,就為這些?”
湛榕雙臂仍牢牢地摟着她的纖腰,初影聽見他喉中悶悶地笑:“差點忘了正事。此番故作聲勢反而會打消葉紹樊對羅夏的懷疑,今後若要行動便更放得開手腳。”
初影頓悟:“居然是這樣……天,你的腦子到底是什麽做的,這種劍走偏鋒的法子都想得出!”
沒有男人可以抗拒樣甜膩和仰慕的口吻,湛榕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他輕聲說道:“我來這趟就是要提醒你,這法子不僅要用在羅夏身上,也要用來幫你洗清嫌疑。我布下的這趟渾水會牽涉到葉府中的許多人,你與羅夏有過接觸,又是葉欣妍的貼身侍女,事關葉府前路和他女兒的安危,葉紹樊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不過你放心,我保證這一切都只是個過場。你只要做出害怕的樣子,一口咬定對此事不知情即可全身而退,清楚了嗎?”
“到底是什麽事令葉紹樊這般如臨大敵?”初影睜大了眼睛,“他要對皇位動手了嗎?”
“不會這麽快,只是我們要想辦法加快。”湛榕笑笑,一只手又撫上了她的面頰,“我動了他調派秘密儲備軍隊的印信,現下他認定府中有內奸,再拖下去只會作繭自縛。等着吧,葉紹樊很快便要坐不住了。”
初影本想追問他又想出怎樣的妙計引誘葉紹樊出洞,然而不等她發話,湛榕便飛快地叮囑道:“我要走了。記得別說錯話。”
“他們何時會審訊我?!”
“很快,或許就是下一刻。”
湛榕盯緊了她的眼睛,初影只能竭力做無辜狀:“好,我知道了,你快走吧,要小心!”
他的眼神中流露着留戀,但動作卻毫不遲疑,很快便從窗戶外消失不見了。
不待初影好好消化湛榕方才透露的一切,院中果然傳來一陣喧嘩。初影飛快地檢查了周邊的情況,确定毫無異樣後若無其事地坐回床榻。
門被毫不客氣地推開,幾名全副武裝的侍衛持着長~槍氣勢洶洶地踏過門檻。
領頭的居然是齊喻。他冷冷了掃視了一眼狹小的房間,随後宣布道:“前日葉将軍的重要物什被盜,府上所有人都要接受盤問。宋姑娘,勞煩你跟我們走一趟了。”
初影心下已有準備,嘲諷地說道:“該稱呼你為齊統領了吧?不想齊統領數月內飛黃騰達,如今連葉府大小姐的私人院落都可随意進出了。只是這旁邊便是大小姐的閨房,齊統領這番大陣仗,倒是不怕驚着大小姐!”
齊喻臉上閃過一絲尴尬,眼神中分明寫着只有從初影一人的角度才能看見的求饒神色。初影心下有了底:湛榕果然是跟齊喻通了氣的。
随後她便聽見他義正言辭地說道:“齊喻奉葉将軍之令捉拿府中奸細,還請宋姑娘行個方便,莫要妄下斷言!”
小小的房間很快被葉府的侍衛們搜了個遍。齊喻待她還算客氣,未曾用繩索限制她的自由,片刻後初影在一無所獲的侍衛們的嚴密監視下走出侍女院,驚訝地發現葉欣妍竟帶着人在不遠處靜靜地候着。
“大小姐……”初影慢慢走近,朝她恭敬地行了個禮。
葉欣妍嘆了口氣道:“葉府向來把守森嚴,這些年第一次出這樣重大的意外。到父親面前可要好好地交待,莫要給蘭軒院抹黑才是。”
“初影什麽不該做的都沒有做,請大小姐放心,很快便會無事歸來。”初影大言不慚。
葉欣妍點點頭:“我會托湛榕暗地裏打點着,你好好配合就是。”
初影吃不準她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只能硬着頭皮回應:“多謝大小姐和湛少爺。”見葉欣妍竟還在原地踟蹰,初影有些不安地問道:“大小姐還有什麽吩咐嗎?”
“若是有人問起你可曾在蘭軒院中見過生人臉孔,你可知院中規矩?”葉欣妍的一句話說得唐突而隐晦。
初影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将疑慮牢牢記在了心底,揣摩着她的意圖鄭重其事地回答:“蘭軒院由上至下一向恪守本分,從未出過任何傷風敗俗之事,更不可能有浪~女狂徒出沒。大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會照實交待。”
葉欣妍一直蒼白的面色終于微微放松,她沖旁邊使了個眼色,身邊的逐螢立即往齊喻手中塞了一件用絲帕包着的物什。齊喻大驚,連連推手表示不敢收。
葉欣妍淡淡地解釋:“不過是一包銀瓜子,純當慰問齊統領隊中的壯士們,絲帕也是扯的普通布料,并無特殊意義,即便父親在場也是符合規矩的,齊統領莫要多心。”
齊喻只好硬着頭皮收下:“多謝大小姐。”
“聽說齊統領與初影是同一批進入葉家營的,如今不過半年光景,就進了葉府擔任親衛統領,這樣出衆的能耐固然難得,但這份信任可不是葉家營中随随便便一個士兵便能擔當得起的。”葉欣妍狀似無意地說道。
初影與齊喻心中同時警鈴大作,好在齊喻早有準備:“身為下屬哪能随意揣測将軍意圖,幸得将軍欽點前來葉府,齊喻進軍時間不長,大小姐心存疑慮也屬正常。齊喻唯有恪盡職守、盡心效力方能報答将軍的信任。”
“原是如此,那些私下嚼舌頭的人都該好好反省才是。那不便耽誤統領的正事了。初影,早去早回。”葉欣妍沖着初影嫣然一笑,笑得兩人心驚膽戰。
初影垂眼向她行了禮,跟着齊喻離開時終于松了一口氣。
比起身後那個一身令人捉摸不定的白紗缥缈身影,她覺得此時的葉府地牢反而更具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