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
時,你再找我。”
挺舉接過莊票:“謝齊伯了,真正是及時雨哩。”
“另有一事,”齊伯叮囑道,“振東指望不得。老爺吩咐,此店掌櫃明為振東,實際是你。你初來乍到,今年只要維持店面營運,就是大功。老爺特別吩咐,既然來到此店,你就放膽去做。即使賠錢也沒關系,老爺不會怪你的。”
“轉告魯叔,我一定盡力。”
“你們忙吧,”齊伯揚揚手,“我在此地幫不上忙,反而礙事。”
挺舉笑笑,與阿祥一道把齊伯送到店門外。
“阿弟,”返回來時,挺舉順手将莊票遞給阿祥,“這點兒家底歸你管了!”
“謝阿哥信任,”阿祥接過,展開一看,驚得合不攏嘴,“哇,五百塊洋钿哪!”小心翼翼地收起來,嘆服地看着挺舉,“阿哥,看來老爺對你真正信任哩。阿哥,老爺既然吩咐你是實際掌櫃,打今朝起,我就只聽你的。這點兒家底,我一定管牢,馬掌櫃也好,驢掌櫃也好,任他是誰,我一文不給!”
“阿弟呀,”挺舉誇張地連搖幾下頭,“要是這般管法,我們就只能喝西北風喽。”
“咦,”阿祥怔了,“你讓我哪能個管哩?”
“養過雞沒?”
“養過。”
“你如何養的?”
“早晨起來,就把雞舍的小門打開,待到傍黑雞上宿後,再把雞籠的小門關上,就這麽養來着。”
“這就是了,”挺舉笑道,“我們開米行就如你養雞。養雞是為生蛋。對我們來說,啥是雞?這五百塊本錢就是雞。你不能把雞死死地抱在懷裏,是不?你得打開雞舍門,把雞撒到野地裏,讓它四處覓食。它只有吃飽喝足,才能生出金蛋呀。”
阿祥眼睛大睜:“哪能個撒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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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做兩樁事體,一是聘人,二是進貨。有人才能做事體,有貨才能有進項。你負責聘人,要實誠可靠的。你可講明,除正常工錢外,本店每月另加一塊獎賞,勤勉者有,懶散者無。進貨的事體,待谷倉修好後再講。”
“阿哥,”阿祥湊近他,神秘兮兮地說,“人可招,工錢可加,只是米得少進點,能有個賣的即可。”
挺舉愕然:“為什麽呢?”
“規矩呀!”阿祥答道,“眼下正是秋收辰光,種糧的都在忙活收割。今年雨水好,大米豐收,所有米店都不進貨,騰出大倉等着宰人哩。”
“宰人?宰啥人?”
“宰種糧的呀。”
“哦?”挺舉越發吃驚,“哪能個宰法?”
“老套路了,”阿祥顯得很是老道,“待糧食收後,糧農沒大倉,又急用錢,只能開船來賣。這邊所有米店都商量好了,一見他們來,就會合着勁兒壓價。糧食越多,糧價就壓得越低。所以說,種糧的既盼豐收,又怕豐收。”
挺舉的眉頭緊擰起來。
齊伯走後,葛荔一直守在空蕩的谷行裏,隔扇小窗偷窺挺舉,中間有幾次差點兒走出房門,現身埠頭,都被她勉強忍住。眼見天色将黑,挺舉二人已在準備收工,葛荔這才戀戀不舍地閃身離開。
回到家裏,葛荔沒有理睬仍在打坐的申老爺子,不聲不響地一頭紮進閨房,直到天色黑透,仍沒露頭。
“這個小荔子,”申老爺子睜開眼睛,半是自語,半是說給她聽,“犯啥神經哩,介晚回來,飯也不做,水也不燒,成心餓死老阿公哩!”
沒有回應。
申老爺子發出一聲長長的“咦”字,緩緩起身,徑直走進她的房間,見她一動不動地坐在自己的梳妝臺前,神情悶悶的。
“小荔子呀,”申老爺子走到她身後,“你看看天色,老雞小雞這都進宿了。”
“老阿公?”葛荔将頭歪在他身上。
“甭憋氣了。”申老爺子拍拍她的小腦袋,“老阿公曉得你這為的是哪一宗。”
“哪一宗?”葛荔的眼睛睜大了。
“你後晌出去辦差事,想必是把差事辦砸了。”
“才不是呢!”葛荔把頭一擺。
“差事既沒辦砸,你這怪兮兮的為哪般?”
“老阿公,我……看到他了。”
“可是那個書呆子?”
“是哩。他……真的就在上海哩。”
“呵呵呵,”申老爺子朗聲笑道,“小荔子呀,你是不是對那小子動下那個……那個……凡心了嗬?”
“老阿公,”葛荔臉色紅了,嗔怪道,“介老的人了,哪能不正經哩?我是在想,他一個生員,哪能……做起這個哩?”
“做什麽了?”
“在谷行裏做苦力。”
“哦?講講看,在哪家谷行做何苦力?”
“在姓魯的那家茂平谷行,你曉得的,就在蒼柱叔道觀旁邊的那條米市街。”
“呵呵呵,”申老爺子扯住她手,走到正堂,“一個五谷不分的秀才去谷行裏做苦力,聽起來倒是新鮮。來來來,老阿公飯也不吃了,這就聽聽葛荔是哪能辦的這趟差事。”
夜深了。
書房裏燈光明亮,書案上橫七豎八地堆着各種資料,有英文的,有中文的,都是俊逸這幾日從各個渠道搜集來的。
俊逸正在奮筆疾書,樓梯上一陣腳步聲響,碧瑤推門走進。
“阿爸,”碧瑤跳到他身邊,關切地說,“介晚了,你哪能不睡哩?”
“阿爸這在起草商約,忙哩。”俊逸手中的筆依舊未停。
“啧啧啧,”碧瑤看着他在宣紙上一筆一畫地書寫,“阿爸,我這給你磨墨,好不?”
“介晚了,你快睡去。”
“不嘛。”碧瑤拿起墨塊,動手研磨,“阿爸,瑤兒這要看着你寫。”
二人正在說話,齊伯走進:“老爺,你叫我?”
“是哩。”俊逸轉對碧瑤,“瑤兒,你先睡去,阿爸這跟齊伯商量個事體。”
“好哩。”碧瑤不好再講什麽,朝齊伯笑笑,走下樓去。
聽她走遠,俊逸指着座位,對齊伯道:“齊伯,坐。”
齊伯笑笑,依舊站在那裏。
俊逸起身,從書架上取下伍中和的那幅畫,在案上緩緩展開,對畫凝思。
“老爺?”齊伯小說叫道。
“在三國演義裏,”俊逸目光沒有離開畫面,“曹操兵臨濡須口,遙望東吳兵陣齊整,少年孫權穩坐中軍,臨危不懼,指他油然嘆道,‘生子當如孫仲謀也!’”
“老爺,”齊伯已經曉得他在想什麽了,笑道,“這與此畫可有關聯?”
“不瞞你講,前天晚上的那幾句話是挺舉所講,是他讓我過了眼前這道大坎哪。”
“老爺,”齊伯贊道,“你沒有錯看這孩子!今朝我去送莊票,見他與阿祥自己動手砌碼頭。一個書生竟跟仆役一般,搬石塊,和洋灰,這股心勁兒,能成大事呀!”
俊逸吸口長氣,從抽屜裏拉出伍中和的戰書,放在那幅畫面上。
“老爺,”齊伯打個愣怔,“你不會是仍在記挂那個賭吧?伍秀才人早不在了,那樁事體……”
“唉,齊伯呀,”俊逸長嘆一聲,“我不是記挂那樁事體,我是在想,要是挺舉是我兒子該有多好!齊伯,你說,我……哪能偏偏就生了個女兒呢?”
齊伯撲哧笑了:“老爺,生兒有生兒的好,生女有生女的好。小姐聰明伶俐,是個才女,不弱須眉哩!”
俊逸沒能笑出來,一臉嚴肅地望着他:“齊伯,我叫你來,是想托你一樁事體。”
“請老爺吩咐。”
俊逸拿出一把鑰匙:“我在大英租界裏買了個小宅院,這是鑰匙。我顧不過來,你安排人打理一下,看看缺啥,順便添置些。”
“老爺想派啥用場?”
“再過幾日,阿秀要來。”
“哦?”齊伯先是驚愕,繼而咧嘴笑了,“好咧。我明朝就去安置。”
“阿秀身體弱,你得物色個能幹點的保姆,年紀要大點。另外,盡量當心些,不可讓瑤兒曉得。這孩子,唉,全讓我寵壞了。”
“好咧。”
老潘做事爽快,從不拖沓,在順安進錢莊的次日就為他舉辦了個拜師儀式。
老潘是正宗上海人,十三歲就入了這一行,雖然年不過五十,卻在這行當裏赫赫有名,俊逸也是在認識老潘後才起意興辦錢莊的。可以說,茂升錢莊能有今日,一半功勞是老潘的,因而老潘在茂升威望甚高,俊逸對他信任有加,幾乎是全權委托他經營,并把兩成利送給他。
老潘的家位于老城廂,是個兩進院子,前面一進是三間,中間是正堂,兩間是老潘的書房和客廳,算是老潘的私人空間。後面一進是他夫人與兩個女兒的。兩個女兒早已成家,另立門戶,家中實際只有他老兩口兒。
老潘沒有兒子,特別喜歡招收弟子,前後累計不下三十個,茂升錢莊的八大把頭裏,有六個喊他師父。
老潘把順安看得甚重,一則順安是魯俊逸特別保薦,二則他出身書香,是個秀才,而秀才是有功名的。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讓老潘自豪。因而,老潘将順安的入門儀式搞得極是隆重,将申城裏能夠叫得到的弟子輩全都叫來了。
堂案上供着一尊鍍金的財神像,像前點着一對紅蠟燭。
順安依據事先吩咐,雙手呈上拜帖,遞給老潘。老潘接過,将拜帖鄭重放在供案上的財神爺座前,朗聲禀道:“禀財神爺,今有浙江寧波府餘姚縣人氏傅曉迪甘願拜在我潘冬雷門下為徒,特此奏明!財神爺在上,請受潘冬雷一門敬拜!”
言訖,老潘率先跪下。這日到場的老潘一門二十多位弟子也都紛紛跪地,跟着師父向財神爺連磕三個響頭。
拜過財神,老潘拉過一把太師椅,居堂中坐下。門下弟子,按照入門次序,排列在大堂兩側。
主持儀式的大把頭高聲叫道:“禮拜師父!”
順安走至老潘前面,跪地,對老潘連拜三拜。
大把頭又道:“禮拜竈君!”
順安起身,走到案上,就火點起一支香燭,在大把頭陪同下走出客堂,徑至竈房,将香燭插到竈君像前,跪地三拜,複回客堂。
大把頭道:“向諸位師兄見禮!”
順安向在場的所有師兄一一鞠躬,大把頭逐一介紹。
儀式很是瑣碎。待全部完成,衆人散去,老潘留下二把頭慶澤,指順安道:“慶譯,曉迪正式是你師弟了。我把曉迪交給你,讓他随你做跟跑。”
“師父放心,”慶澤應道,“你是哪能個帶我的,我就哪能個帶師弟!”
滬上錢莊按照規模分為三種,最小的是零兌莊,其次是挑打莊,最大的是彙劃莊。
跟多數彙劃莊一樣,茂升錢莊采用的是八把頭分工制,即把錢莊的不同業務功能分為八塊,分別為賬房、跑街、錢行、彙劃、洋房、銀行、信房和客堂,每一塊設置一個把頭。
跑街是茂升錢莊裏排在第二的把頭,其重要性僅次于賬房。
見師父如此器重順安,慶澤自也不敢怠慢,第二天就把順安帶在身邊,一路走,一路教他如何當個好跑街。
這日的業務是大英怡和洋行,馬克劉與他約談幾次了,仍在商讨細節。
怡和洋行位于外灘的英租界,這裏多是又高又大的四層洋樓,樓與樓幾乎挨着。跟這些龐大的洋樓相比,即使茂升錢莊的輝煌門面,也根本不值一提了。
順安正在望着一座座高樓發傻,慶澤指着一個寬約幾十丈的壯觀洋樓道:“師弟,到了,這就是大英怡和洋行。”
順安仰頭一望,咂舌道:“乖乖,介氣勢的大房子!”眉頭微皺,“咦,哪能沒看到個匾額哩?”
“那不是嗎?”慶澤指向一處。
順安擡眼望去,果然看到一行巨大的金字招牌:JARDINE MATHESON & CO.
“師兄,上面寫的啥?”順安問道。
“是洋文,意思就是怡和洋行。”
“哪能個念哩?”
“洋人的字,我哪能曉得?”慶澤白他一眼,“你在此地守着,我去跟洋大人談生意。”
慶澤大搖大擺地走到大門處,守門的印度阿三似乎認識他了,畢恭畢敬地迎他進去。順安看在眼裏,對慶澤極是佩服。
候有大半個時辰,慶澤才走出來。慶澤一臉喜氣,在洋行門外與送他出來的馬克劉握手作別,大步走向順安,揚手道:“師弟,等急了吧?”
“不急,不急。”順安疊聲道。
“不急就好!”慶澤故意擡起手腕,朝腕上一塊明晃晃的東西看一眼,又看看日頭,道,“師弟,曉得啥辰光不?十點三刻。”
順安的目光自然落在他腕上的那個亮東西上。
“看這個麽?”慶澤候的就是這個,再次擡腕,“這叫我起(watch,手表)。”
“我奇?”順安一臉惑然。
“不是我奇,是我起。”慶澤連連搖頭,“是洋人看辰光用的。”解下表帶,“來,師兄讓你開開眼界。”
順安小心翼翼地接過,觀賞一陣,又在耳邊聽聽,驚訝地說:“師兄,聽,還有響聲哩,滴答,滴答……”
“是哩。”慶澤不無得意道,“聽江擺渡講,只要晚上定好辰光,早上它就能催你起床,所以叫我起。”
“啧啧啧,真是好寶物呢。師兄,昨兒哪能沒見你戴?”
“你倒是眼尖咧。不瞞你講,這是江擺渡剛剛讓給我的。”
“江擺渡?啥叫江擺渡?”
“就是……在洋行裏幫洋人做事的中國人,洋人全靠他們與我們做生意哩。”
“哦,”順安若有所悟,“他是賣我起的?”
“拿拿拿(No,no,no),”慶澤連連擺手,“你哪能聽不明白哩?江擺渡不賣我起。他是幫洋人與我們做生意的。這個我起,是江擺渡的,他換新的,就把這舊的讓給我了。”
“貴不?”
“不貴,也就五十塊洋钿。”
“天哪,五十塊!”順安咂舌道。
“你不曉得,”慶澤壓低聲,“這東西人家是花一百塊洋钿買來的,才戴三個月,打對折讓給我,等于是半賣半送哩。”
順安不無羨慕地又看一眼那東西,小心翼翼地雙手奉還。
及至天黑,順安跟随慶澤連跑五家生意,談成三宗。迎黑時一個姓田的掌櫃請慶澤吃飯,慶澤許是高興,許是曉得順安與魯老爺的特殊關系,也就讓他跟上。
順安喝多了,回到家時已是夜深。
順安邁着醉步,哼着小曲兒剛一打開房門,就見一股臭氣撲鼻而來。
順安捏住鼻子,點亮油燈,方才看到是挺舉四腳朝天躺在鋪上,睡得呼呼作響,一身被汗水打濕的粗布衣服及兩只髒兮兮的大腳丫子,顯然就是臭氣之源。
“阿哥?阿哥——”順安的酒氣讓他完全熏醒了,做個苦臉,捏住鼻子,用力搖他。
挺舉竟如死豬一般。為砌埠頭,挺舉連幹兩天粗活,實在累趴下了。
看看自己一身幹淨的跑街服,又看看挺舉汗水洗透的粗布衣,順安輕嘆一聲,走出屋子,端回一盆溫水,脫下挺舉的臭襪子,忍臭為他洗腳。
“阿哥呀,”順安一邊洗,一邊搖頭,“原先是我臭,這辰光輪到你臭了。真不明白你這唱的是哪出戲。介許多行當,你哪能偏就選中這谷行哩?又不是不讓你進錢莊,魯叔早就把話擱明了。”拿毛巾為挺舉擦腳,将他在床上擺正,蓋上被子,望着他再次搖頭,“什麽叫自作自受?你這就是。”
順安随慶澤奔波六七天,漸漸摸清了跑街的套路,越發喜歡這個職業,也越發意識到自己此番跟從挺舉闖上海并在魯家立足是走對路了。
這天早晨,順安第一個趕到錢莊,先把裏裏外外打掃一遍,再把俊逸、老潘及幾個把頭的幾案擦拭一新。在擦完慶澤的桌子後,他又把放得亂糟糟的東西整理一遍,這才坐在自己位上,翻開老潘、慶澤交給他的錢莊各項規定及相關客戶資料,埋頭翻看。
慶澤到後,見自己的桌子上整齊幹淨,極是滿意,對他笑笑,豎下拇指,交給他一個地址,吩咐他去取一份文件。
直到錯後晌,順安才把文件取回。慶澤仔細審查一番,見沒有大誤,就提着文件袋走進協理室。
“師父,”慶澤從文件袋中抽出一份合同,擺到桌面上,“事體成了。經過幾輪談判,總算跟怡和洋行議定具體條款,達成合同,這是合同文本,請師父過目。”
合同上全是英文,老潘白他一眼:“都是洋文,這不是蒙我嗎?”
“呵呵呵,”慶澤笑笑,從袋中抽出順安取回來的材料,“師父莫急,你能看懂的在這裏呢。洋人想蒙師父,沒門兒!”
老潘也笑起來,将譯文細審一遍,點頭道:“嗯,看條款不錯。慶澤呀,你努力一下,這筆生意無論如何都得做成。怡和洋行每年都要采購大量生絲和茶葉,是大主顧,老爺早想跟他們搭上線哩。”
“是哩。聽江擺渡講,只要我們簽字畫押,生意就算達成了。眼下生絲不缺,他們給的價格也還合适,穩賺呢。師父,要是你覺得沒啥,就簽字吧。”
老潘眯眼想一會兒,将合同及譯文推給慶澤:“事體牽扯到洋行,得請老爺過目。”
“老爺有幾日沒來了。”
“是哩。老爺有事體,正在家裏忙呢。你把合同送去。”
慶澤應過,走出協理室,正要前往魯宅,有客戶尋他談事體。慶澤順手将紙袋子遞給順安:“這是怡和洋行的合同,師父請老爺審閱,你拿去呈送老爺。”
“好咧。”順安應過,将袋子小心翼翼地放進跑街包,快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