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投奔魯家,(2)
我們需要的東西。”
順安長吸一氣。
“阿弟,”挺舉侃侃言道,“大丈夫立于世,既要天馬行空,又要腳踏實地。行空可以看得遠,踏地可以做事體。你這也看到了,魯老板在滬經營多年,必定熟悉商情,精通商道,我們跟在他身邊,就如天馬行空啊。”
順安不曾聽過這個道理,完全被吸引住了。
“阿弟,”挺舉接道,“出門在外,我們必須把過去的一切放下,我們也必須放下。科舉之路既然不通,我們既然來到上海灘這個商埠之地,就當入鄉随俗,踏踏實實學商營商,走經商濟世之路。管子講得好,倉廪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實業報國,使民衣食無憂,亦不失我等此生所求啊。”
“阿哥,”順安豁然開朗,兩眼放光,旋即又黯淡下來,“我……不是放不下,是不能去魯家。”
“為什麽呢?”
“因為那個小夜叉!我和她……你曉得的,她一定記恨我。她罵我是小偷,我吐她一身血,算是結下血仇了,我這投奔她家,豈不是羊入虎口嗎?”
“呵呵呵,”挺舉笑起來,“阿弟想多了。那辰光場面混亂,小姐哪裏記得清呢?再說,你眼下穿的是長衫,縱使小姐仍舊記着那事體,不也……”
經挺舉這麽一講,順安心裏閃開一道亮縫,不再那麽糾結,悶頭思索起來。過有一時,順安心頭靈光閃過:“阿哥,我想到一個辦法了。”
“講講。”
“阿哥講得對,”順安二目放光,“我眼下穿的是長衫,不是甫順安了。我是另外一個人,我必須是。”
“另外一個人?啥人?”
“傅曉迪。”
“他……”挺舉愕然,“他不是我……舅家表兄嗎?”
“正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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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十多年前就夭亡了呀。”
“阿哥,”順安的語氣越發篤定,拳頭捏起,給出一個全新的故事,“你記錯了,傅曉迪沒有夭亡。他大難未死,四處流浪,歷盡千辛萬苦,最終與阿哥同赴杭州貢院參加大比,這又一道來到上海灘,投奔魯老板。”
挺舉聽明白了,長吸一氣,緩緩吐出。
順安神情緊張地盯住他:“阿哥,這事……成不?”
挺舉眉頭漸漸凝起。
順安的新故事過于離奇,也過于大膽了。
“阿哥,”順安急了,“我,傅曉迪,不做你表兄,只做你表弟。阿哥,我在此地向你保證,你永遠是我阿哥,我永遠是你表弟,我……這跟阿哥攀親了。”
挺舉的眉頭仍舊挽着。
順安撲通跪下:“阿哥——”
“唉,”挺舉長嘆一聲,“阿弟呀,表兄表弟并不重要,沒有人會去認這個真。我是在想,你這更名換姓,甫叔甫嬸那裏,哪能個交代哩?”
“阿哥,”順安恨道,“你記住,從今往後,甭在我面前提到那個大煙鬼,也甭再提那個彈琵琶的娼伶,我跟他們二人不再有任何關系了。阿哥,我這再講一遍,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是甫順安了,我是傅曉迪,我世居寧波府餘姚縣傅莊村,我是阿哥娘舅的獨養公子,歷經劫難而未死。”
挺舉倒吸一口冷氣,由不得打個寒噤。百善孝為先,萬惡淫為首。如此不孝之言,順安竟然這般輕易地脫口而出,挺舉驚呆了。
“阿哥,阿弟的命運這就捏在你的手心裏,求你了!”順安磕頭。
挺舉緩緩閉上眼去。對于從小就念“首孝悌,次謹信”的挺舉來說,順安的“滅親”之求是不可接受的。然而,如果他不答應,順安又該怎麽辦?挺舉眼前浮出順安在街上挨打的場景。是的,那個家庭給他的傷害實在太深,改換門庭不失為一條切實可行的擺脫之道。
順安沒再說話,只是不停磕頭,一下,兩下,三下……
“好吧,”挺舉輕嘆一聲,“阿弟,我應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