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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搶劫魯家不成,(1)

甫家院落裏,甫家班子的九個樂手在院中各占位置坐下,各執一樣樂器。中間兩個位置空在那兒。

院中一棵大樹下,甫光達靠在樹幹上吞雲吐霧。甫韓氏氣呼呼地走過來,尖起嗓子沖他吼道:“甫光達,你抽夠沒?”

“夠了,夠了!”甫光達忙将煙槍扔在一邊,一個鯉魚打挺,精神抖擻地走過來,操起三弦居中坐下。

甫光達的三弦響過,甫韓氏的琵琶緊跟,其他絲竹随聲應和,一時間,院子裏吱吱咛咛,咿咿呀呀,頓時喧鬧起來。

一陣叫板過後,音樂陡然頓住,甫韓氏朗聲開唱:“一本萬利開典當,二龍搶珠賣衣莊,三鮮海味南北貨,四季大發水果行,五顏六色綢緞莊,六六大順珠寶行……”

開場白尚未落腔,院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開。順安腳步踉跄地走進來,面孔扭曲,手指衆人,歇斯底裏道:“滾滾滾,都給我滾!”

衆人驚愕,紛紛放下樂器。

甫韓氏回過神,幹笑幾聲走過來,柔聲道:“安兒,好事體來了。魯老爺衣錦還鄉,要辦堂會,齊伯上門,說是馬老夫人點了咱家的戲班子,要十一人檔,出十塊洋钿,要是唱得好,另有賞錢哩!”

順安兩眼冒火,不認識似的射向她。

甫韓氏心裏發毛:“安兒,這……是樁好事體哩,介久沒來生意了,一來就是大宗,阿拉這得練練,免得唱砸了。”

順安指向她鼻子:“唱唱唱,全都滾到野地裏唱去!滾到姓魯的大宅院裏唱去!”

甫韓氏面上挂不住,卻仍賠着笑,作勢欲搭他的肩膀,語氣稍稍加重:“安兒?”

順安一把撥開她的手,指向甫韓氏,然後是甫光達,再後挨個指向衆人,吼道:“你,你,你你你,你們這群沒骨頭的賤人,世上行業千千萬,為啥偏選這個行當?當牛做馬也比做這破戲子強!”重重跺下一腳,扭身走出院門。

甫韓氏搞不清來由,表情錯愕。

衆藝人被他這頓劈頭蓋臉的數落罵得興致全無,各自耷拉腦袋,抱樂器逃離。

順安一肚子火氣沒地方發作,由着性子走到鎮外,沒入一片杉木林裏,想找個地方大哭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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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适地方尚未尋到,身後有嚓嚓的腳步聲傳來,接着是人聲:“兄弟,走介快做啥?”

是章虎。

“章哥?”順安轉過身,有點吃驚,“你哪能來這地方?”

“尋你呀!”章虎揚揚手,趕上來,“你這拉個馬臉,啥事體想不開哩?”

順安長嘆一聲,搖頭。

“瞧你,不把大哥當大哥嗬!”章虎兩手重重地拍在順安肩上,“兄弟,街上的事體我全曉得了。聽說兄弟遭人欺負,我立馬趕去,本想為兄弟出口惡氣,不想成了個馬後炮。你這講講,那幫家夥都是啥人?”

順安搖頭。

“奶奶個熊,”章虎将火引向魯家,“魯家人不是東西,仗恃財大氣粗,不把我們當人看。兄弟,這事體不能算完,這口氣大哥幫你出!”

“大哥——”

“咦,兄弟,你信不過咋的?”章虎眼一瞪,“大哥答應為你出氣,就必定為你出氣,你只管把心放到肚裏!”

“我……”順安嗫嚅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泣出聲來,“我……上輩子不知做下啥孽,竟然托生在這個卑賤之家!”

“哈哈哈,”章虎長笑幾聲,連連搖頭,“兄弟此言差矣,托生哪兒不是個生?不瞞你講,你這出身大哥早就曉得,可大哥啥辰光嫌棄過兄弟你了?”

“阿哥——”

“兄弟,”章虎拍幾下他的肩,“你這淨講傻話來着。沒有啥人生來貴賤,是不?大哥比你多吃兩年白飯,也多見過兩年世面。不瞞你講,大哥啥也不信,只認一個字:錢。有錢,再賤也貴。沒錢,再貴也賤。”

順安睜大眼,顯然聽進去了。

“別的不講,”章虎接道,“就說這姓魯的吧,原本讀書不成,窮困潦倒,在這街上攤個小魚攤,賣些死魚臭蝦,放個屁都不敢出響,後來勾上馬家小姐,弄大人家肚皮,得銀二百兩,混出人樣來了。不想這人樣混大了,擺起譜來,不把窮人當人看哩!兄弟,曉得阿哥為何要收拾他不?”

順安搖頭。

章虎恨道:“大哥此番到上海灘混槍勢,時運不濟,聽聞此人有些豪氣,往投他府,欲借幾兩銀子暫時救急,不料姓魯的狗眼看人低,不肯見面不說,又放看門狗羞辱大哥。那看門狗将一串銅钿掼在地上,就如打發叫花子一般。這且不說,那狗還要大哥為那一串銅钿磕頭謝恩!”捏緊拳頭,“小娘比,這口惡氣尚且未出,今又攤在兄弟頭上,好心幫他做事體,竟是無端蒙羞,阿哥這是——”緊握拳頭,“舊恨新仇哪!”

順安的火氣完全被撩撥起來,牙齒咬緊,拳頭捏起。

“兄弟,跟着大哥幹吧!大哥有力氣,兄弟腦子好使,你我合璧,沒有做不成的事體!”

“我……”

“兄弟放心,出事體了,大哥頂着。事體成了,大哥與兄弟分成!”

“大哥,我……容我想想。”

“呵呵,”章虎忖出他的顧慮,“兄弟放心,大哥給你托個實底。這番游歷上海灘,大哥感慨頗多,但真正讓大哥開悟的只有兩件東西,一是銅钿,二是這個!”掀開衣襟,露出短槍,摸出來,朝它呵出一口熱氣,“呵呵呵呵,兄弟呀,它比銅钿還管用哩,因為銅钿怕的是它!”

順安吓得倒退數步。

入夜,離魯宅不遠的一家客棧裏,二樓盡頭的一間客房燈還亮着。申老爺子與蒼柱各坐于蒲團,兩只磨得铮亮、雞蛋大小的鐵蛋子在申老爺子的手心裏滴溜溜翻轉。

吱呀一聲,葛荔推門而入。

“老阿公,”葛荔開門見山,一臉興奮,“老阿公,小荔子全都打探清爽了,這老倌人是魯老板的管家兼護院,在此地生活十多年,鎮上不分老幼,人人管他叫齊伯。”

“今朝他都做些啥?”

葛荔清清嗓子:“老阿公聽好。雞鳴頭遍,在門前打拳,天色大亮,打掃庭除,吆喝下人上工。吃過早飯,到街西預訂堂會。然後出城,到劉莊尋到一個劉姓胖子,交給他一盒東西,返程時拐進城郊一個土地廟,在廟內待有半個時辰,想是給土地爺供香來着。錯晌午時分回到鎮上,再後——”頓住話頭。

“講呀,關鍵辰光,就賣關子。”

“嘻嘻,”葛荔一臉嬉笑,“老阿公,後面的事體,沒啥可講了。老阿公,小荔子這想求問一樁事體。”

“問吧。”

“據我打探,這老倌人言語和氣,未曾與人起過争執,不像壞人。老阿公,你是不是弄錯了,愣說他是叛逆。咱不能放過壞人,可也不能冤枉好人哪。”

申老爺子笑眯眯地看着她:“好人壞人不會寫在臉上,關鍵是看他做事體。記住,盯住他,看他究底做不做壞事體。”

“是哩。”葛荔恍然有悟,“壞事體見不得光,我該夜間盯他才是。老阿公,你們坐,我這就去。”話音落處,人已不見了。

聽她走遠,蒼柱看向申老爺子:“五叔,看這樣子,七叔似是沒有幫手,也看不出發達跡象。那筆巨款會不會已經不在他手上了?”

申老爺子凝神端坐。

“依尋常處事,有此巨款在手,定然全力護衛,更不會寄身為奴,可七叔他……”

“蒼柱,”申老爺子睜眼應道,“不可以尋常人忖度你七叔。”

“哦?”

“遙想當年,”申老爺子沉入追憶,緩緩說道,“我們兄弟皆為忠王侍衛,義結金蘭。兄弟七人中,你七叔少言寡語,特立獨行,武功也高,甚得忠王信任。天京突圍辰光,忠王要我與你阿爸、二叔、六叔随他保護幼天王,将府上僅有的十萬兩現銀交予你七叔,派你三叔、四叔護佑,圖謀東山再起。我們乘夜突圍,在方山遭遇湘軍。為引開敵人,我與你六叔主動出擊,與忠王、你阿爸等失散。我二人血戰得脫,幾日後得知,忠王将寶馬讓予幼天王,自己從容罹難,你阿爸、二叔等兄弟皆為保護忠王分別戰死。”

“後來呢?”

“其他你已盡曉,就剩這筆巨款了。曉得此款下落的只有他們三人。十年之後,我們兄弟四人在丹陽會面,只你七叔杳無音信,那筆巨款亦無影蹤。你三叔、四叔甚是自責,終其後半生只做一事,就是尋你七叔,追回天國遺款。你三叔、四叔你是曉得的,想必不會空口誣人吧。”

“依五叔之見,七叔會不會攜款私逃呢?”

“依他為人,應該不會。但樹倒猢狲散,危難見真章。天京失陷後,什麽樣的人物都出來了。再說,觀物須觀裏。這筆巨款迄今下落不明,姓魯的又是在得到你七叔之後才發家致富的,其中關聯頗為耐人尋味。”

蒼柱長吸一氣,緩緩閉目,有頃:“我這就去拿他過來,五叔一審即知。”

“既然尋到他了,倒也不急。”

夜深。

齊伯最後一次巡視完院子,回到自己房裏,開始入睡前的例行功課——打坐。

齊伯在蒲團上盤腿坐下,二目閉合,眼前不由浮出一連串的閃回場景:上海街道上,二人跟蹤;去十六鋪路上,身後紫衣少女緊跟;大街上,那少女如影随形。

齊伯正在盤思,一陣細微聲音由遠而近,停在自己窗下。這聲音輕如飛蛾,尋常人根本聽不見,卻是難逃齊伯的耳朵。

齊伯兩耳豎起。

齊伯猛然睜眼,犀利的目光直掃窗口。

夜色将一個淡淡的人影印在窗紙上。

齊伯雙眉鎖起,再次閉目。

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從中院走過來。窗紙上人影消失。

一個仆役站在院中叫道:“齊伯,老爺叫你!”

“來了。”齊伯應一聲,起身走到前院客堂,見俊逸仍舊坐在那兒,神情悶悶的。

“老爺,你還沒睡?”齊伯招呼道。

俊逸指指對面:“齊伯,坐。”

“還是站着舒服。老爺,啥事體?”

“姆媽這番苦心讓瑤兒攪黃了,傷感得緊。我想把堂會辦得鬧猛點,邀請親朋好友及遠近頭面人物捧個場,讓姆媽開開心。”

“好哩。”

“時間定在後日,來得及否?”

“來得及。”

“不過,有樁事體,倒是難辦。”

“啥事體?”

“姆媽吩咐我務必請到伍生員一家,這——”

“去請就是了。”

俊逸苦笑一下,指着書案上擺着的一封信:“你看這個。”

齊伯看完信,怔了:“伍先生又與老爺打賭?”

“是哩。”

“呵呵呵,”齊伯笑起來,“沒想到讀書人也是一根筋哪。”

“齊伯,”俊逸卻沒笑起來,眉頭橫切,“看明白沒,他讓兒子送畫,今朝又讓一個小毛頭捎來戰書,是明欺我魯俊逸膝下無子啊!”

“老爺,你……”見俊逸竟然朝這裏想,齊伯覺得事情嚴重了,斂起笑,剛講了個開頭,就被俊逸擺手打斷:“齊伯,你甭講了,我應戰就是。我要讓他看個明白,釘是釘,鉚是鉚,喇叭是銅鍋是鐵,他伍中和想翻的不過是個過時歷頭。”

“老爺呀,”齊伯再次笑了,“他是一根筋,你這也是一根筋,難怪當年你倆賭得起來。”

“是哩,”俊逸氣也緩解,“一個巴掌拍不響。只是……他這拗上勁了,必不肯賞臉,姆媽那兒哪能個交代哩?”

“老爺不必出面,我以老夫人名義送個請柬,想必伍生員肯給面子。”

“我也是這意思。你辦去吧,務必請到。”

關爺廟的破院裏有塊石案,案上擺着樹枝石塊,搭作宅院的簡易模型,乍眼望去,像是孩子在玩過家家。

章虎與阿青幾個正圍蹲在石案邊,對着模型比比畫畫,七嘴八舌。章虎不住搖頭,眉頭凝滞。

院門傳來敲擊聲。幾人互望一眼。

章虎興奮地朝院門努下嘴:“快,軍師來了!”

“這……”阿青遲疑道,“要是他認出我們,豈不——”

“是着哩。”章虎一拍腦門,“去,你們幾個這都躲進殿裏。”

幾人躲進大殿,闩上門。

章虎開門,果見順安神色惶惑地站在門口:“阿哥……”

“兄弟,總算等到你了。來來來,裏廂坐。”章虎扯住他手,不由分說,将他拉到石案邊,按他坐在一只石凳上。

順安看着石案上的擺設:“這是——”

“這是魯家。”章虎一邊指點,一邊介紹,“你看,這是前院,這是中院,這是後院。前院是客堂,中院是姓魯的與他女兒寝處,後院是庫房。”

“大哥,”順安遲疑一下,“我來是想告訴你,我前思後想,覺得這樁事體不可行。”

“為什麽?”

“齊伯武功無人不曉,魯家仆役也都身強力壯,會些拳腳。你我二人勢單力薄,根本不是對手。再說,即使沒人發現,單是搬運錢財,也非易事。”

“兄弟放心,沒有金剛鑽,大哥不會攬這瓷器活。我已想出辦法對付齊伯,至于人手,多去了,粗活用不上兄弟。”

“有啥辦法對付齊伯?”

“呵呵呵,你忘了阿哥這個玩意兒了!”章虎拍拍腰間,“齊伯武功再高,料也抵不過鐵子兒。”

“阿哥,”順安臉色變了,“這……這是要死人的!”

“呵呵呵,”章虎拍拍他肩,“大哥用盡心機拉攏兄弟入夥,為的就是不用這玩意兒。屈人之兵,不戰為上。兄弟腦筋活,是智多星,這就動動腦筋,為大哥想出個兵不血刃之計。”

“若是此說,”順安沉思有頃,小聲道,“眼前倒是有個機會。”

“兄弟快講。”

“齊伯到我家請唱堂戲,點了十一人檔。”

“哦?”章虎眼睛圓睜,“在哪兒唱?”

“馬家。聽說馬老夫人玉體欠安,開堂會是為她沖喜。”

“啥辰光?”

“明日後晌開唱,連唱三天,每天三個時辰。”

“太好了!”章虎一拳擂在石案上,忽身站起,興奮地邊踱步邊自語,“姓魯的此番回來,鳴鑼開道,大甩紅包,這又為丈母娘請唱堂會,點下十一人檔,無非是圖個顯擺。既為顯擺,姓魯的必邀親朋好友、達官顯貴前往捧場,齊伯亦必前往護場。娘稀屁哩,天賜良機嗬!”拳頭捏緊,沖順安晃晃,“就在明天吧,人定辰光。兄弟也去搭把手,在外照高!”壓低聲,“兄弟務必到場喲,要不,分銀子時,大哥就沒個說辭了!記住,明晚迎黑,此地彙合。”

翌日後晌,伍中和正在書案前發悶,伍傅氏換好一身新衣服走進:“他爸,辰光到了。”

中和白她一眼。

伍傅氏壓低聲音:“他爸,不講魯老板了,你總得給馬夫人留個面子,是不?齊伯哪能講哩?要是你不去,馬夫人就不看堂戲。介大個堂會,方圓頭面人物都來為老夫人捧場,老夫人若是因為你而不看堂會,豈不鬧成個話柄了?”

中和心裏一顫,看伍傅氏一眼。

“魯老板又不在家常住,過幾日就走人了。待他一走,啥事體就都沒了。他走他的陽關道,你過你的獨木橋……”

中和瞪她一眼:“什麽獨木橋?我走的才是陽關道!”

“是着哩,”伍傅氏撲哧一笑,“我該掌嘴。走吧,家裏有挺舉照看。”

中和緩緩起身,不情願地拿起請柬。

翌日蒼黑,章虎約定的時刻到了。

關爺廟就在那片杉木林的盡頭。順安沿着林中小路,不無猶疑地走着,心裏就如蟲子咬似的。将出林子時,順安的步子漸趨緩慢,繼而完全站下。

順安走到路邊,靠在一棵杉樹上,暗自忖道:“此為打劫,事成倒好,萬一事洩,豈不白搭一條性命?再說,章虎這人是出了名的三不惹,心狠手辣,聲名狼藉,上到他這條賊船上,早晚要出事體。逃過這次,下次勢必難保。是哩,我還是不蹚這池渾水為好。”

順安主意打定,一忽身,沿來路匆匆逃回。眼見又要走出林子,順安的步子再次慢下,再次自語:“話說回來,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似我這般卑微身世,天曉得何日翻身?眼前機會,這般坐失,豈不可惜?”

順安緩緩蹲下,兩手抱在頭上:“這一步當為人生大棋,萬萬錯不得!去還是不去,這……我該哪能個辦哩?對了,在這世上,對我最好的當是挺舉阿哥,關鍵辰光,且向他讨個主意。”

主意打定,順安忽地起身,腳步輕松地走回鎮裏,徑直走向伍家,飄飄忽忽地晃進院中。略頓一下,緩步上樓,推開書房門,側身倚在門框上。

“順安?”挺舉擱下書,“這兩日沒見你,忙活啥哩?”

“沒忙啥。”順安心不在焉地支應一句,“哪能沒見伍叔、伍嬸哩?”

“魯家開堂會,送來請柬,他們後晌就去了。”

“你哪能不去哩?”

挺舉苦笑一聲,攤開兩手:“這都啥辰光了,哪有這份閑心呀!”

“阿哥——”順安欲言又止。

“觀你氣色,似有事體?”

“我……我……”

“講呀,”挺舉撲哧笑道,“在阿哥跟前,有啥可支吾的?”

“我想問你,依照大清律條,如果有盜賊搶劫,單單照高(望風)的人算不算犯科?”

挺舉從書架上拿過一本書,朝桌上一攤:“這就是《大清律例》,你講這條,待我細細翻看。”翻一會兒,尋到一頁,“呵呵呵,尋到了。照高窩贓通風報信皆在律例,與盜寇同罪,輕則刑杖,重則流放。如果盜案重大,或傷及人命,還要殺頭哩。”

順安臉色煞白。

“咦,順安,你哪能問起這事體來?”

順安嗫嚅道:“沒……沒什麽,随便問問。”轉身走去,“我……走了。”

挺舉苦笑一聲,搖搖頭,埋頭攻讀。

順安走到院裏,心裏忖道:這事體不妥。我雖沒去照高,仍舊脫不得幹系。姓章的持槍搶劫,一切順利倒好,萬一鬧出人命,被官府追拿,嚴刑之下,或會講出實情,勢必牽連到我。這……如何是好?嗯,有了,我且透給阿哥,讓魯家有個防備。只要齊伯有個防備,章哥就會無從下手,事體也就……

想到此處,順安心裏定下,複拐回來,言辭暧昧道:“阿哥,我……我想讓你去趟馬家。”

挺舉搖頭道:“已經告訴過你,我沒這閑心看戲。”

“不是看戲,是望望齊伯。”

挺舉奇怪地盯住他:“望他做啥?”

“都到馬家看堂會了,魯家沒人,萬一有人前去打劫,哪能辦哩?”

“打劫?”挺舉笑起來,“這……太平盛世,朗朗乾坤,啥人會上門打劫?”

“我是講萬一。世道亂哩,你不曉得,前陣子餘姚縣城就有一夥人趁大戶人家開堂會時上門搶劫,還殺了人呢。”順安信口胡謅。

挺舉長吸一氣:“阿弟,你講實話,是否有人去魯家打劫?”

“不曉得呀。我是講萬一。”

挺舉兩眼逼視他。

“阿哥,”順安躲閃他的目光,“我……只能把話講到此處。”

挺舉收回目光,加重語氣:“阿弟,打家劫舍,人命關天哪!你必須告訴我實情!”

順安哭喪起臉:“阿哥,能講的我全講了。哪能做去,随阿哥你。我……走了。”扭身下樓,順樓梯直走下去。

挺舉略略一怔,帶上房門,追下樓梯,見順安已經拐出院門,朝自家方向快步走去。

挺舉在門口又站一時,越想越覺得不對,走進房間,見淑貞已經睡熟,遂将房門關牢,挂上鎖,沿門前巷子拐到大街上,快步朝東疾走,一邊走,一邊思忖:“順安今日怪怪的,跟往日大不一樣。難道真的有人打劫魯家?這些日來,鎮上秩序井然,不曾聽到哪兒有劫匪。魯家剛從上海回來,難道是有仇家跟來了?若是仇家,順安哪能曉得?會不會跟他……”

挺舉放緩步子,苦笑一聲,搖頭,複又加快步子。

挺舉連走帶跑,不一會兒,遠遠望見馬家的高大院門了。

院子裏燈火輝煌,隐約可聽出甫韓氏的說唱聲。挺舉放緩步子,正要走向大門,一條黑影冷不丁閃出,橫在前面。

挺舉吃驚不小,退後一步,喝道:“啥人?”

“嗬,”那黑影逼上來,“真還是貴人多忘事哩。你好好瞧瞧我是啥人!”

黑影欺近,挺舉定睛一看,是葛荔。

“是你?”挺舉暗吃一驚。想到那日她在大街上的表現,想必是有武功,再想到順安方才所講的打劫,挺舉腦海裏轟的一聲,汗毛倒豎,情不自禁地打個寒噤。

葛荔嘻嘻一笑,欺上來:“是本小姐,咋的?”

“你在此地做啥?”

“咦,我倒要問你哩。”葛荔來勁了,“大比在即,你不在家對題念經,卻來此地看堂會,真還有股大将風範嗬。”

挺舉兩眼聚起,目不轉睛地盯視她。從她天真無邪的神态與語調看,把她與劫匪聯系在一起顯然有點荒誕。

然而,此時此刻,顯然不宜饒舌。

“我……有急事體。”挺舉應上一句,欲繞開她。

葛荔伸開兩臂,左右攔住:“聽你腳步,觀你氣色,倒是像個有事體的。伍生員,你這講講,是何事體?”

“這……”

“喲嗬,你這是不想講呀。那筆舊賬好像還沒結哩,要不,我倆就在這兒扯扯清爽?”

“我……”挺舉也是急了,“是這樣,有人這要打劫魯家!”

“啊?”葛荔吃一大驚,“啥人?”

挺舉搖頭。

葛荔略略一想:“伍生員,我這問你,你到此地,是不是要去通風報信啊?”

挺舉再次怔住。轉念一想,她問得這般直白,想也不是有鬼之人。但她究底是何來路,挺舉實在沒底,吞吐道:“我……”

“伍生員,”葛荔略一思忖,替他決斷道,“報信是萬萬不可的。魯家開堂會,二百多號人捧場。你講有人打劫,萬一沒有,你作何交代?妄言事小,沖壞人家喜氣,害得滿城達官顯貴虛驚一場,事體可就大喽!”

葛荔所言不無道理,挺舉躊躇起來。望着這個思維缜密的女子,挺舉覺得她簡直有點不可思議,良久,方才回道:“好吧,我不說破,只去探看虛實如何?”

“好吧,小女子不誤你的大事體嗬!”話音落處,葛荔身子一晃,人就不見了。

挺舉一邊思索一邊走向馬家大門,剛好看到齊伯與兩個仆役站在門口。

挺舉揖道:“晚生見過齊伯。”

“是伍公子呀,”齊伯回一禮,“哪能介晚才來?戲臺上正熱鬧哩,進去看看。”

“齊伯,能否借一步說話?”

齊伯點點頭,跟他走到一邊。

挺舉耳語,齊伯有點吃驚,怔了下,問道:“挺舉,你哪能曉得的?”

“我……”挺舉遲疑一下,繞個彎道,“是聽朋友講的。他也是偷聽來的,吃不準。我是怕萬一有個啥事體。”

“是哩,”齊伯微微點頭,“不瞞你講,這幾日我一直心神不寧,覺得有人監視我。我曉得要出事體,只不曉得事體出在哪兒。你這一講,一切全亮堂了。”

“啥人?”挺舉心裏一寒。

“一個姑娘。”

挺舉自然聯想到葛荔,情不自禁地“啊”出一聲。

“怎麽了?”齊伯望過來。

“沒……沒什麽。”挺舉搪塞道,“要否對魯叔講一聲?”

“幾個毛賊,不必驚動老爺,我叫兩個人回去看看就是。”齊伯折進院子,不消一時,帶着兩個仆役快步出來。

“齊伯,”挺舉靈機一動,“我也跟你去吧,多個人多份膽氣。”

齊伯上下打量他。

挺舉活動一下腿腳,擺個姿勢,笑道:“你看,習過拳腳哩,大比也考六藝。”

齊伯笑了。

一行四人趕回魯家,看到大門緊閉。一個仆役推了推,裏面闩着。一個仆役正要大叫,齊伯輕噓一聲,壓低聲音叫道:“小楚,開門!”

沒有反應。

齊伯打個手勢,指指一邊的高牆。那仆役繞過去,翻過院牆,繞過來打開門,弄開門房,果見守門的小楚被兩手反綁在門房裏的一張椅子上,嘴裏塞着一團棉花。

齊伯抽出雙節棍,幾人也都亮出家夥。挺舉尋到一根頂門棍,拿在手中。

“挺舉,”齊伯看他一眼,“你就守在此地!”

挺舉焦心的是葛荔,搖頭道:“沒事體的,我也過去看看熱鬧。”

齊伯沒再講話,率先走去,幾人沿牆根摸向後院。

後院一團繁忙,章虎等人正從庫房裏朝外緊張搬運。齊伯觀察一會兒,示意三個仆役藏在暗處,拉挺舉徑直走過去。

齊伯聲若洪鐘:“大膽毛賊,放下贓物,束手就擒!”

幾個阿飛吓傻了,手中包袋撲通掉地。

看到只有二人,章虎穩住心神:“兄弟們,上!”

衆阿飛紛紛抽出刀槍,圍過來。

齊伯、挺舉背依牆根,正面臨敵,盡皆執棍。衆阿飛忌憚齊伯,不敢上前。章虎持刀欺上,阿青、阿黃緊跟,三人逼近。

齊伯接住,只聽乒乒幾聲,阿黃刀具飛落,哎喲幾聲,捂住手腕蹲在地上。阿青逼近挺舉,挺舉揮棍迎擊,二人戰作一團。

章虎迎住齊伯,二人激戰。另外三個阿飛正要過來幫忙,三把刀尖頂在他們後心,只好扔下武器。

阿青看見,叫道:“阿哥,中埋伏了!”

章虎示意,與阿青退後幾步,猛地從腰中拔出洋槍,槍口對準齊伯。

“老倌人,”章虎故意沙啞起嗓子,“你看清爽,這是洋槍,不是土铳[3]。要是你能擋住這支槍筒裏的洋槍子兒,我就真正服你!”

齊伯顯然見過洋槍,也曉得它的厲害,一把扯住挺舉,退後幾步。

章虎欺上來:“老倌人,哪能不逞強哩?剛才不是挺風光嗎?”

齊伯、挺舉兩眼緊盯烏黑的槍口,退至牆角。

“老倌人,”章虎頓住步子,“我不喜歡殺人,也不想跟你過不去。姓魯的為富不仁,我們只想借他一點小錢用用,替他消點孽障!識相的,放下棍子,互相綁起來。若不識相,休怪槍子兒不長眼!”

齊伯、挺舉互望一眼。

“我數到三。一,二……”

齊伯看一眼挺舉,扔下雙節棍,挺舉也扔下棍子。

章虎看向三個仆役:“還有你們!”

三人遲疑,無不望向齊伯。

“扔下!”齊伯吩咐。

三個仆役扔下刀具。

“把他們全都綁起來!”章虎對三個得到解放的阿飛道。

幾個阿飛随即綁起三個仆役,趕過來去綁齊伯與挺舉,忽聽嗖的一響,章虎哎喲一聲,捂手腕蹲下,洋槍落地。緊接着,兩條黑影從房頂上跳下,均着夜行衣,頭上蒙面,落地時如兩片飄葉,接觸地面後又穩穩站住。

此等身手,莫說是章虎,就連齊伯也看呆了。

齊伯、挺舉正自忖思二人是友是敵,一條黑影朝他們走來。三個小阿飛吓傻了,癱軟在地,動彈不得。那黑影走到近前,突然出手,左右開弓,啪啪兩下,直擊齊伯與挺舉。二人猝不及防,皆被點中穴位,歪在地上。

那黑影又朝三個小阿飛各挑一腳,三人就如三只麻袋般被挑飛于空,撲撲通通地落在章虎身邊。

那黑影轉過身,朝章虎幾人緩緩走來。

章虎這才恍過神來,跪地求饒:“大……大俠饒……饒命!”

其他阿飛也都紛紛跪地,磕頭如搗蒜。

那黑影中氣十足,低聲喝道:“饒你可以,但必須滾出寧波地界!否則,讓我撞見,身首異處!”

章虎幾人磕頭謝過,相互攙扶,跌跌撞撞地逃出魯家院落。

那黑影彎腰負起齊伯,與另一黑影飄然而去。

兩道黑影正是蒼柱與葛荔。

蒼柱将齊伯背至客棧,放在一把椅子上,動手脫去夜行衣。

葛荔一邊脫衣,一邊說道:“啧啧啧,老阿公,真沒想到齊伯武功一流,差點把我眼睛看花了。”

申老爺子依舊坐在蒲團上,朝她笑笑,把玩兩個鐵蛋。

“要不是小阿飛手中有槍,那場熱鬧有的看了。”

“葛荔,”蒼柱将衣服挂在衣帽架上,接過話頭,“我下手略重一些,你去看看那個小夥子要緊不。”

“好咧。”葛荔應一聲,換上白紗衣,披上紗巾,出門去了。

支走葛荔,蒼柱動手解開齊伯穴位。

齊伯活絡開來,兩眼緊盯申老爺子,似在費力辨認。

“七弟!”申老爺子笑吟吟地回望他。

“你……可是五哥?”齊伯目光狐疑。

“是哩。”申老爺子鄭重點頭。

齊伯籲出一氣,眼中閃過一道亮光。

這亮光雖然轉瞬即逝,卻無法逃過申老爺子的法眼。

“七弟,”申老爺子審視他,“四十年沒見了,你過得可好?”

“還好。你哩?”

“一言難盡。”申老爺子直奔主題,“七弟,我們尋你尋了三十多年。”

“我曉得。”

“你既曉得,哪能沒個音訊呢?”

“我……”齊伯面現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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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江塵,是孤兒,是重生者,世界末日就要來了!我會種田,我想租房。”
    “我叫方宇,是孤兒,是重生者,地心世界就要入侵!我會修煉,我想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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