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6)
九溶經常和柳浣兵戎相見,對對手應該很了解。
到風城時,南寒試着給他傳音,柳浣沒回複,這人玩失蹤玩上瘾了。
九溶聽他說完,深深凝望他一眼,一言不發,端起酒杯,連續不斷喝了好多杯,不過片刻,桌上一壇酒已經被他一個人喝完。南寒皺了皺眉頭。
阿三被風清陽叫出來招呼客人,從兩人桌旁路過,九溶冷冷道:“拿酒。”阿三渾身一激靈,二話不說,趕緊腳底抹油去拿酒,這次連廢話都不敢多說。懂得識時務為俊傑。
不一會,酒呈上來,共有四壇。南寒眉頭皺得更深,猶豫道:“九溶兄你,會不會喝的太多了?”
九溶沒說話,斟了杯酒放在他面前,南寒疑惑道:“你要我陪你喝?”九溶總算理他,微微點頭。
南寒嘴角抽搐:“我酒量不好,一杯就倒那種,可能會敗壞九溶兄喝酒的興致,就不丢人現眼啦,九溶兄你自己喝吧,我就這樣看着你喝,呵呵,我最喜歡看別人喝酒。”
九溶不語,淡藍色的眸子就那樣定定地凝視着他,很快,南寒就覺着如坐針氈,渾身不舒服,又過一會,他終于繳械投降,舉起雙手:“好好好,既然九溶兄盛情邀請,在下就陪你喝一杯,誰叫你是我好兄弟呢,不過喝酒傷身,咱們淺嘗辄止,呵呵,淺嘗辄止。”說着,端起酒杯伸出舌頭舔了舔,然後放下。
上次醉酒事件他至今記憶猶新,不敢再恣意妄為,害怕又出洋相。
九溶似乎不太滿意,好看的眉頭輕輕一皺,道:“你不願和我喝酒?”
南寒:“……怎麽會?不是說過我酒量不好,要是不小心喝醉,後果不堪設想。”
他不知道,九溶就是想他喝醉。
南寒被他盯的有些惱火,九溶這是怎麽了?剛剛不還好好的麽?果真是男人心,海底針,不可琢磨。
南寒不敢與他目光接觸,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道:“行,今日我就舍命陪君子,九溶兄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沒關系,誰叫你我是好朋友、好兄弟,你想找人陪你喝酒,我喝。”說完,拿起酒杯仰頭一口喝完。
酒味道不算刺激,順着喉嚨往下,經過的地方感覺暖洋洋的。南寒喝完兩杯酒,腦袋就變得十分沉重,眼前金星亂閃,雙頰也染上紅暈,秋水眸微眯,眼角勾勒出迷人的弧度。九溶目光一直不離他臉,瞧見,忍不住怦然心動。拿酒杯的手不覺加大力道,砰,酒杯碎裂。
阿三站在櫃臺前,雙眼一直在悄悄偷窺他們這邊,聽見聲音,吓了一跳,正待過來相詢,卻見那位冷冰冰的白袍公子抱着喝醉的青袍公子上樓。阿三瞬間睜大眼睛,張着嘴,滿臉驚愕的表情。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從袖子裏掏出一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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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溶把南寒抱進自己房間,輕輕将他放在床上,俯下身,居高臨下凝望他,緩緩開口:“你,是不是不願與我一起?”
南寒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嗡鳴聲陣陣,見他嘴唇微動,沒聽清,大聲問:“你說什麽?”拉着他手往自己身上靠近,“你剛說什麽,聲音太小,我沒聽清。”
兩人距離甚近,冷香與酒味糾纏,九溶呼吸停頓,心頭微顫,忽然抓住他手,輕輕呼喚他名字。
緩緩低下頭,南寒見他那張臉逐漸放大,呆了呆,待要說什麽,嘴唇一陣冰涼,九溶封住了他所有的話。
南寒大腦停止運轉,耳邊嗡嗡作響,瞳孔發散。九溶順勢攬住他腰,冰冷的嘴唇自他臉頰擦過,最後落在他微微上揚的眼尾處。
南寒似被高壓電擊打,渾身顫抖,突然清醒,猛地用力推開他。
“九溶你……這是做什麽?”這種感覺,這種視覺,這種詭異的氣氛,南寒反應過來,他貌似被非禮了。卧槽,九溶這種高嶺之花居然會非禮他?蒼天,他确定不是在做夢?
快飛一道閃電劈醒他吧!
九溶凝視他,眼中似有什麽東西破碎,好像再也無法遏止,一把抓住他手腕,力量恐怖,湊到他耳邊,喘息着道:“你看不出,我,喜歡你。”
轟的一聲,南寒頭皮炸裂,後腦直接破了個洞,冷風如冰冷的針刺入,渾身一震,震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九溶也沒給他機會開口,冰冷的唇覆蓋在他嘴上,一股非麝非蘭的冷冽的香味飄入鼻端,南寒徹底蒙了,連反抗都忘了!
想不到堂堂水神之子,竟然好這口!康莊大道不走,美女嬌娥不愛,偏偏缺心眼喜歡他!難道如今這世道,都流行斷袖這一套?細思極恐。
☆、四
陽光穿透雲層,肆無忌憚地從窗戶上镂空花紋中探入,南寒倏地睜開眼睛,突然自噩夢中驚醒,盯着頭頂橫梁,呆了半晌,靈魂才一點點回歸。
昨晚驚世駭俗的畫面如同海水般強行灌入腦海,驚詫的同時又覺得害怕,同時還有一絲絲羞恥。
他喝醉酒,全身無力,九溶強吻了他,還說喜歡他,沒錯,他絕對沒聽錯,就是喜歡!
正當他回神準備反抗時,這個挨千刀的居然施法将他定住了!他徹底成了刀俎下的魚肉,只能任君宰割。
後面的事情,他記憶模糊,記不太清,真希望一切只是一場夢。
南寒起身,腰間酸痛難耐,使不上勁,某個地方若有似無地傳來刺痛,他呆愣半天,突然想到什麽,随即感到無比驚恐,全身發寒,整個人如墜冰窖。
起床聲音驚動窗邊的白衣人,九溶轉身,見他清醒,頓了頓,朝他走來。
南寒擡頭看見他,頓時怒不可遏,喝道:“站住!”一看到這張臉,氣就不打一處來,他開始劇烈喘息,“別靠近我!”
九溶停下腳步,南寒對上他的目光,淡藍色的眼眸中似在極力隐藏什麽情緒,他沒心思也沒興趣探究,怒火迅速從胸膛燃燒,即将噴湧而出,他所有的理智全部化為烏有,所剩唯有憤怒。
心中郁悶,想他英明一世,竟然被霸王硬上弓,這還沒什麽,關鍵上他的還是男人,而他又不是什麽二八妙齡女子,鐵骨铮铮的男兒郎,就這樣被摧殘,這要傳出去,他以後還怎麽做人?
南寒粗暴地掀開被子,跳下床,還好,衣服都穿戴完整,環顧四周,沒發現任何攻擊性較強的武器,本想抄起凳子砸過去,想了想,還是控制住自己火爆的脾氣,他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壺,用力準備扔出去,猶豫了下,忽然重重摔在地上,砰的一聲,茶壺瞬間摔成碎片,茶水在地面上往四處流淌。
九溶張口欲言,南寒冷冷盯着他道:“暫時不要出現在我面前。”說完轉身,咬着牙快步走出房間。
九溶眼睜睜看着他離去,眼睑慢慢下垂,面無表情。
南寒一口氣跑到樓下,阿三正在櫃臺打瞌睡,聽到腳步聲,擡起頭,向他打招呼:“公子,你起的好早呀。”南寒此時正處于崩潰邊緣,沒顧得上搭理他,阿三一點也不會察言觀色,跑到他面前,興致勃勃問:“那位白衣公子還沒起麽?”南寒扭頭瞪了他一眼,阿三吃了一驚,感到莫名其妙,他從他眼中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殺氣,阿三吓得面無人色。
南寒深吸一口氣,竭力平複心情,道:“你家老板不在?”
“老板有事出去了。”阿三說,“公子要吃早點麽?剛做好的,還冒着熱氣呢,公子需要的話,我現在就去給公子端過來。”
南寒想說不用,話到嘴邊很快就改變了主意,點了點頭:“好,麻煩你了。”阿三笑道:“公子真客氣,這是小人分所應為之事,有什麽麻煩不麻煩。公子稍等,我這就去廚房。”
阿三動作麻溜,速度驚人,話說完人就消失,一眨眼又出現,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擺放着食物,南寒看了眼,主要是白粥和鹹菜,還有幾個燒餅。說實話,他此刻沒什麽食欲,肚子早被怒氣填滿。
阿三把托盤放在桌上,南寒道:“我有話想……啊!。”說話時沒注意,一屁股坐下,尖銳的疼痛一路飙升至頭皮,他身體猛地崩直,刷的一下站起,面上肌肉扭曲,龇牙咧嘴,眼淚都差點流出來。
“公子你……沒事吧?”阿三奇怪的看着他,往他坐的凳子瞧了眼,感到疑惑,這位公子的反應,好似凳子上放着一把刀,“公子你想問什麽?”
南寒雙手握拳,在心裏狠狠咒罵九溶,側着身子緩緩坐下,胸膛起伏不定,“關于你們風城的事情,風城一般都在什麽時候刮風?”
“好像沒有确定時間,随時随地都能起風。”阿三說。
南寒想了想,問:“除了刮風,有什麽奇怪傳說沒有?”
阿三點頭:“有有有,聽說風城總刮風的原因,是因為我們這裏靠近什麽風穴,從此地往東三十裏,有一個葬風谷,那裏就是風的源頭,人們都說葬風谷裏面住着風神,為此還在谷口修建了一座風神廟進行供奉,我家老板對風神十分崇拜,每天都要帶食物前去祈禱呢。”
南寒不相信真有什麽風神,稍微用點腦子想就知道不可能,都說是神了,有哪位天神會傻不拉幾的跑來這麽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還住什麽葬風谷,就算要隐居也該居住在那種仙霧環繞的高山,才對得起他神的身份。
多半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妖怪。
“你們這裏刮風有多久了?”他問。
阿三掰起手指開始計算,道:“好像有很多年了,從我跟着老板起,這裏就經常刮風。”
“死了多少人?”
“這個倒沒聽說,這裏的風勢雖大,連房屋都能吹跑,人們最多也就摔成重傷,死不了。”
南寒皺起眉頭:“除了刮風,還有其他傳說沒?比如妖魔鬼怪作祟啦。”
阿三搖頭,過了片刻,他好像想到了什麽,小眼睛發亮,正要開口,風清陽恰好回來,喝止道:“阿三,我看你一天閑得皮癢了是吧,杵那兒幹嘛,還不快去幹活,店裏那麽多事情,怎麽,你等着我來替你做啊!再偷懶,看我不把你皮揭了!”
阿三扭頭吐了吐舌頭:“老板最近吃錯藥了吧。”說歸說,該做的事還是得做,怕被打,趕緊跑開。
風清陽走到南寒桌前,笑道:“南公子這麽早就醒了,昨晚睡得如何?”
一聽到‘昨晚’二字,南寒就渾身不爽快,此時樓梯上傳來腳步聲,他立刻炸毛,看也不看一眼,起身往外跑:“那個風兄,我先出去走走。”
風清陽:“南公子稍等,馬上就要……”後面起風沒說完,南寒人已離開,風清陽嘆了口氣,南公子是怎麽了?為何感覺與昨日不大一樣?
☆、五
風城除了人們裝扮比較特殊外,和其他城池并無太大區別,街道上人來人往,每人拖着兩個碩大的鐵球,每走一步就發出沉悶的聲音,南寒置身其中,腳背遭鐵球砸到好幾次,不敢再在街道上逗留,忙閃在兩邊,從人群和商鋪之間的夾縫中艱難前行。
走完一條街,發現衆人販賣的商品都大同小異,很快産生視覺疲勞,身心疲憊,也不想回客棧,不遠處就是城門,他尋思着,不如趁此機會,悄悄離開。
此時此刻他實在不想和九溶見面,一想到他對自己做的事,心裏又氣又恨,打是打不過,罵,又怕惹怒了他,被他打,為今之計,只有先溜,等回到五峰蓮,他就立馬開始閉關修煉,誰也不見,等修為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再找九溶慢慢清算。
他忽然又想起柳浣那厮罪魁禍首,要不是他故意引他們來風城,也不會發生這種事,這種喪心病狂之人,他最好永遠別出現,不然他一定要将他碎屍萬段!
南寒握着随身佩戴的玉佩,給柳浣傳音,語氣還算溫和,叫他不要再玩失蹤,趕緊現身,不然他們可就要離開了。
等半天柳浣也沒回複,南寒終于忍不住破口大罵,什麽涵養形象全丢到爪哇國,在原地氣急敗壞地跺腳,差點沒把玉佩摔個粉碎。幸虧他尚存一絲理智,知道此乃仙家寶物,拿出去賣能值不少錢呢。
想到錢,南寒眼珠一亮,從懷裏掏出一個袋子,是上次九溶送他的冰山雪蓮,他一直沒機會賣,此刻他心情極差,但凡與九溶有關的東西都有可能點燃他心中怒火,在周圍找了家藥材鋪,打算将雪蓮賣了,一連走了十幾家才全部賣完,兜裏滿是沉甸甸的銀子。
南寒忍不住感嘆,在古代想成為百萬富翁真的太容易啦,要是在現代也能如此,他恐怕做夢都要笑醒,可惜他已經回不去了。
他信步在街道上走着,經過一賣豆腐的攤子前時,玉佩忽然發出亮光,南寒驚喜交加,柳浣終于回複他了。
念訣一聽,柳浣的聲音響起:“阿寒你和九溶到風城了吧,城門大街旁邊有家客棧,你們注意那客棧老板,想見我,就從他身上找線索,行了,廢話就不多說了,希望你們別盡忙着風花雪月,加快速度,我等你們。”匆匆忙忙說完,玉佩恢複平靜。
南寒:“……柳浣!我詛咒你不得好死!”這次他是真的沒忍住,用力将玉佩摔在地上。
“唉……年輕人別沖動,多好一塊玉佩,好端端的幹嘛要砸它?”身邊傳來一聲感嘆。
那玉佩不愧為仙家之物,在南寒盛怒之下的一摔,叮的一聲砸在地板上,居然沒碎,南寒撿起查看,完好無損,質量不錯。發洩完後,重新将玉佩放好,循着聲音轉頭,見是那賣豆腐的漢子所發出。
壯漢見他在自己攤子前站了好一會,忙抓住機會推銷:“小兄弟,剛做好的豆腐,要來兩塊麽?不是我誇口,我家豆腐又香又嫩,耐得住油煎扛得起水煮,涼拌生吃都行,吃完口齒留香,保證你吃了還想吃,怎麽樣,要不要買兩塊回去嘗嘗?”
南寒雙臂抱胸,冷眼聽他把一塊豆腐都快誇上天,心裏不禁佩服,做生意不簡單,做奸商更是難上加難,不僅考驗一個人智商還有口才,就眼前這位,賣豆腐實在是埋沒人才。
南寒目光在那些白嫩嫩的豆腐上面停留一會,眼角狠狠抽搐,豆腐,豆腐,為何是豆腐!他才被人吃過豆腐,惱人哪!!
随手丢了一包銀子給那壯漢:“你這攤子我包了,你改行吧,以後別再做豆腐。”
壯漢捧着那袋銀子,似已傻眼,呆呆道:“不做豆腐?可我只會做豆腐呀!小兄弟,我這是小本經營,這些豆腐你就算全部都要,也值不了這麽多錢。”
南寒指着豆腐攤子旁邊的打鐵鋪,道:“兄弟,要不你學打鐵吧,以你這般健壯的體格,打鐵最适合你不過,賣豆腐那都是女人家幹的事,你沒聽過什麽豆腐西施豆腐東施,你好好一大男子,幹嘛想不開去跟女人搶生意,丢不丢人。”
壯漢:“……”撓撓頭,“小兄弟,聽你這麽說,好像有點道理。”
什麽叫好像有點道理,是大有道理好不,他給對方指明了一條康莊大道。
南寒正待繼續勸說,突然一陣陰風襲來,他沒注意,被冷風灌了滿口,嗆得彎腰咳嗽,還沒咳完,衣袍好似被人用力往後一扯,他踉跄了下,差點摔倒,不禁臉色大變。
那壯漢見他身後沒綁鐵球,大吃一驚,道:“小兄弟,你出門怎麽沒帶球?”随即又安慰他:“不過沒關系,今天的風好像不大,應該吹不走人,你下次出門一定要記得帶球啊。”
南寒:“……”
就在壯漢話音落下之時,突然間狂風大作,兩人面前擺滿豆腐的攤子嗖的一下,直接被風卷走,南寒臉色變了,那壯漢依舊面不改色道:“別怕,這風還不算……”
此時南寒耳邊傳來嗚嗚的聲音,好似北方寒冬臘月凜冽的風聲,一股龐大的吸引力從他身後産生,如同一個巨大的磁場,将他整個人往後猛地扯去,南寒身子被拖着不由自主往後退去,那壯漢仍保持處變不驚的狀态,道:“小兄弟你別慌。”
南寒沒心思聽他說話,急忙回頭,見天邊烏雲密布,半空中幾根巨形風柱正在慢慢形成,風柱周圍産生強大的吸力,卷起飛沙走石,街道兩邊商鋪中的貨物全被卷走,人們拖着鐵球紛紛往家中逃竄。
南寒瞬間毛骨悚然,大風?這尼瑪哪是大風,根本就是龍卷風啊!!
要命!
清楚現在已經來不及逃命,瞥見街道旁邊插着一根鐵質旗杆,貌似是一家酒肆的旗招,艱難走過去,就在他抓住旗杆的同時,風速突然加大,和臺風沒什麽區別,南寒整個人被卷飛,像狂風中凋零的樹葉,那壯漢也和他一樣,不過因為地上兩個大鐵球的緣故,人沒飛上天,和南寒保持同樣的姿勢,漂浮在空中。
“小兄弟,你盡量放寬心,這樣的風不算什麽,在我們這裏,已是最平常不過的,吹不……啊!!”壯漢話未說完,但聞一聲慘叫,只見他連人帶球直接被卷入空中巨大的漩渦中。
南寒眯起眼睛瞄了眼,壯漢在漩渦中如同一葉扁舟在怒濤狂流中掙紮,心下一凜,忍不住替他哀悼。
慘,太慘了,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南寒緊緊抓住旗杆,雙手因用力過猛,手背上青筋暴凸,人都快被吹變形了!
風勢還在持續不斷地加大,身後的吸力越加恐怖,南寒手臂關節骨骼不斷發出聲響,他疑心骨折了,身體快被扯成兩段,終于,他堅持不住了,被狂風一扯,人如同斷線風筝般飛出去,很快被卷入漩渦,一陣天旋地轉,南寒在漩渦中上下翻飛,不時與一些不明物體相撞,尖銳的疼痛傳進大腦,胃裏更是七葷八素,難受至極。
正當他覺得小命不保絕望之際,一道銳利的光芒進入漩渦,九溶攔腰将他抱住,随手一拂,漩渦瞬間停止轉動,迅速凝結成冰,他抱着南寒飛出漩渦。
☆、六
九溶将南寒輕輕放下,南寒緩過勁,一把推開他,正要動怒,胃裏突然一陣翻江倒海,捂着嘴,蹲在路邊就開始哇哇嘔吐,嘔了足足一頓飯時間,心髒都差點吐出來。
風不知何時停了,街道上一片狼藉。
等到口中盡是苦水,南寒已然虛脫,九溶遞給他一塊潔白的手帕,南寒下意識伸手接住:“謝……”話未說完,聲音戛然而止,打算還給他,又怕顯得自己小家子氣,狠狠抹了抹嘴巴,起身時氣力不足,身體微微搖晃,兩腿發軟,九溶扶了他一下,南寒好似被電擊似的,啪的一巴掌拍開他手:“別碰我!”他說。
九溶怔了怔,眼中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我會對你負責。”他說。
南寒吃了一驚,擡頭盯向他:“負責?誰要你負責,你以為一句負責我就會不計前嫌,對你感恩戴德?別做夢了!九溶,你太過分了,虧我一直把你當做好朋友,可你卻……哼,你說再多也無法彌補我心靈上所受創傷。”
他可是鋼鐵直男,居然被一男人壓倒,以後泡妹子恐怕都有心理陰影,這可是一輩子的傷害,叫他如何不氣?
九溶不語,神色有些哀傷。
南寒打算再教訓他幾句,可一對上他的目光,想說什麽,卻再無法張口。狠狠一甩袖,轉身往客棧方向走去。
九溶猶豫了下,還是選擇跟了上去。
風清陽見南寒平安回到客棧,微感震驚,道:“南公子,方才在下正要提醒你等下要刮風,可是你走的太快,在下話還沒說完你就不見了,見你沒事,在下一顆心總算放下。”南寒進了客棧,九溶緊随其後,南寒也沒精力跟他争執,走到空桌前坐下,倒了杯熱茶壓驚。
九溶也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南寒本想也給他斟一杯茶,但一想到昨晚他對自己所做之事,于是放下茶壺,自顧自的喝着,九溶将他所有動作全看在眼裏,見狀,稍微愣了愣,随即恢複淡漠的神态,好似并未在意。
風清陽盯着兩人瞧了好久,覺得兩人之間氛圍不大對勁,暗中奇怪。風清陽也就算了,南寒瞥見阿三站在櫃臺那邊,也時不時地往這邊偷窺,看一下,低頭半晌又擡頭,目光在他和九溶身上肆無忌憚打量,尖嘴猴腮的臉上露出奇異的表情,小眼睛閃爍着名為興奮的光芒,南寒眉頭一皺,這客棧莫非風水不好,老板和店小二都邪氣入體,腦子不正常了?
等風清陽離開後,阿三才從櫃臺那邊站起身,南寒見他将一件東西迅速塞進胸膛,貌似是本書。
沒看出,這阿三還是個文化人。
阿三旋風似的跑過來,湊到南寒身邊,盯着他臉仔細研究,掏出剛放好的書,打開觀看一會,又往南寒臉上看,忍不住啧啧感嘆:“像,真的太像了!”
南寒疑惑:“像什麽?”
阿三道:“不瞞兩位公子,小人最近迷戀上一本書,就是我手中這本,兩位公子跟書中的主人公好像,不僅外貌像,性格氣質也八九不離十,這本書就好像是特地為兩位公子所寫一樣,公子你說神不神奇?”
“什麽書?能借我一觀麽?”
“當然可以。”阿三把書給南寒。
南寒低頭一看,封面寫着“雙神迷花錄”五個滾金大字,這字跡感覺好熟悉,南寒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翻開書,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
“話說如今三界,各世家子弟,唯水神之子與火神之子可達絕頂,某日,春光燦爛,此雙秀偶然遇見一位清靈俊秀的公子哥,同時為其傾城之姿所迷,互不相讓,于是大打出手,最終水神之子略勝一籌,取得勝利,成功抱得美人歸,然火神之子心如磐石,對公子念念不忘,頻頻上門挑釁,三人從此糾纏不清,由此引出一段蕩氣回腸、可歌可泣的情愛故事……”
南寒眉心不受控制地一跳。
水神之子和和火神之子,莫非是指九溶和柳浣?而那位傾國傾城的公子哥,難道是……
硬着頭皮看下去,沒過多久,南寒臉就黑得跟鍋底沒什麽兩樣,一本書翻完,頭皮轟然炸裂。
毫無疑問,這是一本充滿晦氣與煞氣,三觀幾乎為零基情四射的書,滿紙粗鄙之語暫且不論,沒節操的內容堪稱辣眼睛,南寒今生有幸得以拜讀,可謂死而無憾!
“這書你從何而得?”驚駭過後,南寒用平靜的語氣問。
“是客棧裏的一位客人免費相贈。”阿三說。
“客人是誰?叫什麽名字?現在可還住在這裏?”南寒迫不及待地問。
阿三搖頭:“小人不知他名字為何,不過他人還在這裏,南公子若想認識他,小人可以告訴你他房間號。”
“南公子可是在找在下?”阿三說完,樓梯上傳來腳步聲,一白面書生緩步而下,來到他們面前。
南寒皮笑肉不笑道:“風骨兄,好久不見,你可真是神出鬼沒,你終于完成鴻篇巨著了吧,真是可喜可賀呀!”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個個往外蹦出來的。
風骨搖着扇子,仰天打了個哈哈:“幸會幸會,那日匆匆一別,還以為今生再無緣相見,沒想到老天爺待我不薄,讓我重新在此地遇見南公子這位知己。多虧南公子給在下提供的素材,讓在下這麽快就能寫出如此脍炙人口的故事,這都是南公子的功勞,在下感激不盡。書的內容想必南公子剛已看過,不知有何評價?”
南寒吐了口氣:“進步很大,風骨兄此書定然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這麽明顯的反語,風骨怎會聽不出,但他好似并未聽懂,淡淡笑道:“南公子謬贊。”
南寒:“……”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跟柳浣比簡直不相上下。
☆、七
“風骨兄因何會出現在風城?”南寒喝了口茶,淡淡問。心中大抵有了答案,對方多半會說是巧合。
果不其然,風骨大馬金刀坐在他旁邊,搖着扇子道:“南公子該知在下因寫書緣故,常年四處奔波收集素材,偶然路過此地,覺得很此地與其他地方截然不同,感覺很新奇,便決定暫時住下來。”
南寒淡淡瞧了他一眼,‘哦’了聲,風骨笑道:“能在此地遇見南公子,真可謂意外之喜。”見南寒對面坐着九溶,不覺吃了一驚,慌忙起身行禮:“原來水神之子也在,在下久仰九溶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人中龍鳳也!”
南寒剛喝到嘴裏的茶差點噴出來,這人能別這麽做作行不?還久仰,上次在仙護城不是見過面嘛,可惜某人膽子太小,被吓得夾起尾巴灰溜溜逃走了。這厮名字和氣質根本風馬牛不相及,風骨,骨氣何在?風度又何在?
九溶自然沒跟他說話,不過也淡淡點了點頭。
南寒将阿三給他的那本書丢還給風骨,道:“光天化日之下,這種大傷風雅的東西風骨兄還是自個收好,拿回去慢慢研究欣賞,就不要再禍害他人啦。”
風骨愕然,阿三臉色大變:“南公子,這本書是這位公子贈送與我,你怎麽……”風骨沒等他說完,又将書交給他:“想不到你倒是獨具慧眼,既然你如此喜愛,便拿去吧,回頭我再送你幾本。”
阿三聞言大喜:“多謝公子,多謝公子!公子可要吃點什麽,小人這就去準備。”捧着書,如獲至寶,滿心歡喜。
南寒眼角又是狠狠一抽。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看看如今的社會風氣,連一間小小客棧的店小二都被帶上歧路,更別說其他人。南寒不禁好奇,究竟是出于何種目的,風骨要毅然決然投身于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業?莫非缺錢?可看他模樣又不像,還是說這純粹是個人愛好?
南寒覺得難以理解,正是因為有他這種人、這些污穢的作品的存在,才會害得諸多大好男兒,不走正道,美女不愛,專門搞斷袖,如此說來,沒準兒九溶也是個中之人,他是否讀過風骨所著之書?
南寒突然感覺口幹舌燥,端起茶杯,漫不經心地喝着,偷眼去瞧對面之人,誰知九溶一直在看他,他目光一擡,兩人四目相對,南寒心中一動,忙轉開頭,恰好和風骨對眼,風骨眼中帶笑,一副對兩人關系了然于胸的表情,讓南寒極度不爽。
“奇怪,為何不見火神之子?”風骨問。
南寒真想一茶杯砸在他腦門上,對方露出那種表情,他大人大量,可以不計較,誰知這厮不知死活,居然還問出口,關鍵還是在南寒看了他那部驚世駭俗的作品之後,這不是純心作死麽!
南寒強忍怒火,道:“你說火神之子麽?我與他不熟,不知他在何處。風骨兄若想找他,可去塵外之境五峰蓮。”
風骨笑笑:“在下只是随口一問。容在下再冒昧問一句,不知兩位來風城有何事?可是為了除妖?”
南寒問:“這裏有妖怪?”
風骨搖頭:“有沒有妖怪我也不知,不過既然你們出現在此,這個地方必然不尋常。”
“尋常,我們這裏再尋常不過,就是偶爾風大了些。”阿三端着食物過來,插口道。
在阿三擺放食物時,南寒見九溶微微擡頭,他順着他目光往樓梯看去,只見一位身影婀娜窈窕的紫衣女子正緩緩走下樓梯,女子鼻尖以上戴着半張詭異的黑色面具,看不清全臉,不過露出來的肌膚潔白無暇,嘴唇單薄紅潤,必定是位美女,身後背着一柄長劍,看來也是一位修仙人士。
女子周身若有似無帶着一股冰冷的殺氣,在下樓梯時目光往他們這邊掃過,南寒注意到風骨表情不大自然,身體僵硬片刻,似是有些害怕。
很快女子走到窗邊的空桌前坐下,阿三放好食物便過去招呼。南寒問風骨:“你認識那位姑娘?”
風骨怔了怔,搖頭:“不認識。”南寒盯着他,風骨表情古怪,扭捏一會,道:“我沒騙你,我真不認識她。但是,我大概知道她來此地的原因。”
南寒皺了皺眉,心道:“你既然不認識人家,又為何會知道人家出現的原因?這不是自相矛盾麽。”
風骨繼續道:“她是一路跟着我而來。”
“跟着你?你不是說不認識她麽?她為何要跟你?難不成你抛棄了人家?”南寒說。
風骨急忙揮手:“不不,南公子你誤會了,我真不認識她,再者,我其實那個,對女子沒興趣。”
南寒:“……”他早看出來了。畢竟是能寫出那種書的人。
“那她因何緣故非跟着你不可?”
“這個問題在下也想了很久,還沒想通。自從上次仙護城一別,沒過多久她就出現了,不管在下去往何處,總能見到她的身影,後來經過幾次試驗,在下終于看出她是故意跟着在下,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我和她以前連見都沒見過,她為何要跟蹤我?”風骨說着,臉上出現疑惑。南寒察言觀色,見他不像刻意僞裝。
“這就要問你啦。”南寒說,“沒準兒是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