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
怪在下唐突吧?”
南寒皮笑肉不笑道:“不怪不怪,在下何德何能,竟能讓玉白公子啓動尊口親自打聽,委實有些惶恐不安。”
玉白笑了笑沒說話。
等了半天他們要的酒還沒端來,柳浣有些不耐煩,玉白見狀,取過杯子,将自己的酒斟了兩杯給他們:“店中人手不夠,老板許是忙不過來,兩位公子先喝在下的酒吧。”
“多謝!”柳浣不拘小節,端起酒杯仰頭喝下,啧啧稱贊:“果然名不虛傳,此等好酒,八碗怎能盡興?玉白公子,來,今天咱們就喝個痛快,不醉不歸!”端起酒壺給自己斟滿酒,一杯一杯開始喝起來。
很快一壺酒喝完,老板這才提着兩壇酒上樓,柳浣皺眉:“老人家,你這生意做的也忒不積極,客人都等半天了還不上酒,這樣下去,小心遲早關門大吉。”
老人将酒壇放在桌上,長長嘆了口氣:“錢賺得再多,也要有命花呀!不瞞幾位客官,老朽這酒樓也就開一天算一天,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人知曉自己能活到何時,照如今這情形,不過是一天天挨日子罷了。”
南寒見他如此悲觀消極,恻隐之心萌動,忙安慰他道:“老人家你別灰心,已經有神仙來濱海城,妖魔鬼怪無所遁形,相信濱海城很快就會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老人搖頭道:“回不去喽!城裏上上下下死了那麽多人,人們害怕,紛紛逃離這個地方,不會再回來,這裏現在也只剩下我們這些老家夥啦!聽口音,三位客官不是本地人,是從外地來的吧,聽老朽一言,喝完酒就盡快離開吧,這裏不安全。”
南寒三人沒說話。老人說完就要下樓,柳浣道:“勞煩老人家再拿幾壇好酒過來。”南寒聽不慣他這種頤指氣使的貴公子語氣,老人看起來年老體衰,甚是可憐,這人喪盡天良,沒有一絲憐憫之心,瞪了他一眼:“柳浣,你可知何謂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柳浣搖頭:“老實說,不是很懂,讓我猜猜,阿寒的意思是想替我們下樓去拿酒?如此也不是不可,那就有勞阿寒多走幾趟,先拿三十壇吧。”
南寒:“……”
真後悔沒将張大胖那把菜刀帶來。
☆、四
南寒跟着老人下得樓來,趁着拿酒的空檔,問道:“老人家,您在這濱海城住了很長時間了吧。”老人伸出手指:“人生七十古來稀,七十多年啦,客官為何如此相問?”
南寒道:“濱海城發生死人事件之前,可有其他怪事發生?比如厲鬼索命、妖怪吃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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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仔細想了想,搖頭:“沒聽過。”
南寒大失所望,過了會,老人又道:“不過說到怪事,倒有一件,其實也不算怪事,只是人們傳來傳去就變得奇怪了。”
南寒眼睛一亮:“還請老人家詳細告知。”
老人道:“從濱海城往西北方向十裏有一座山,因那山到處都是楓樹,每到秋天,楓樹葉子轉紅,煞是好看,所以又叫做紅葉山,山上有一個巨大的莊園,和山名字一樣,就叫紅葉山莊,裏面住着姓沈的一位大戶人家,沈家家主沈朝公子,人物風靈俊秀,以前經常來老朽這裏喝酒。就在十六年前,某天晚上,山上突然起了一場大火,沈家上上下下五百人無一幸免于難,沈公子也在其中,紅葉山莊化為一片修羅場,住在附近的村民說,大火發生的那天晚上,聽見山頂傳來凄慘的叫聲,沒過多久聲音突然消失,整座紅葉山都燒了起來,大火整整持續三日才熄滅,紅葉山燒成一片白地,至今山上還長不出樹木呢。”
南寒若有所思,五百人竟無一人逃脫?這似乎不太可能,就算火勢再大,那麽多人,總會有漏網之魚,“老人家,為何如此肯定沈家無人生還?”
老人道:“發生大火時,很多村民都守在山下路口,本想上山幫忙滅火,可是火勢太大,而且蔓延速度極快,沒過一會整座山都燒了起來,就算有心上山也無濟于事,從大火開始燃燒到結束,沒看見一個人活着下山,後來人們上山,卻見紅葉山莊全燒光了,連屍體都沒見着。這場大火來的好生令人奇怪,自那以後,沒有人敢再上紅葉山,聽說晚上偶爾還能聽見慘叫聲,附近的村民害怕,紛紛搬離那個地方,如今那裏已成了一座鬼山。”
老人說完,不住搖頭嘆息:“人哪,活着還得看老天爺臉色,既然一切都将歸于虛無,人生在世,又有什麽值得珍惜?可惜了沈公子那樣的人物,剛中了探花就發生這種慘事,怎能不教人感嘆。”
南寒聽他語氣悲涼,忍不住問:“老人家,為何酒樓只有你一人,你的家人呢?”
老人抹淚道:“都死了,只剩下我這個老東西。”
聽他這麽說,南寒想着,半個月前死的人其中肯定有老人的親人,難怪他身上悲傷情緒如此強烈,原來在這世上就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突然覺得這老人很可憐。
老人幫着他把酒都搬到樓上,南寒将老人告訴他的事情跟柳浣二人說了,玉白道:“這件事聽起來再尋常不過,可仔細一琢磨又覺得哪裏不對勁。”陷入沉思。
柳浣喝了口酒道:“既然知道不尋常,幹坐着想有什麽用?”
玉白:“柳公子的意思是?”
南寒接口道:“親自去現場看一下。”
三人離開酒樓,柳浣還不忘交代老人,沒喝完的酒暫且放下,很快他們還會回來。
紅葉山距離濱海城沒多遠,不多時,三人來到山腳下。擡頭望去,南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山不高不低,視野所及,全部化成焦炭,風中隐隐還能聞到焦糊的氣味,果真是一片白地寸草不生。
三人很快上了山,圍着山頂的平底轉了一圈,一無所獲,連紅葉山莊的遺跡都找不到。南寒站在被烈火燒灼過的土地上,蹲身用石塊在地上刨了兩下,翻出來的泥土一片漆黑,土地都燒熟了,難怪長不出植物。
見柳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南寒問他:“可有發現?”
柳浣對着空氣聞了聞,遲疑着道:“不同尋常的火,盡管氣味很淡,若本公子沒猜錯,是天火!”
“天火!”玉白有些吃驚,“怎麽可能。”。
“什麽是天火?”南寒問。
玉白解釋道:“所謂的天火,就是天人使用的一種特殊火焰,以術法為支撐,一般用于妖魔身上,這種火非同小可,程度根據使用者修為而定,少數的高手能直接将妖魔燒得灰飛煙滅,和冥界的三昧鬼火有異曲同工之妙。這裏怎會出現天火,莫非這裏曾經出現過妖怪?”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回答,唯一能确定的是,紅葉山這場大火并非偶然發生。
三人在周圍觀察半天,無任何發現,只好沿路返回。回到八碗酒樓,天已經黑了,柳浣和玉白兩人自顧自地醉生夢死,南寒去隔壁一家飯館買了飯菜,一邊吃一邊思考,沈家那場大火究竟是怎麽回事?
玉白見他從進酒樓開始就滴酒未沾,自己給他斟的那杯酒還原封不動地放在原處,忍不住問:“南公子不喜歡飲酒?”
南寒正要點頭,柳浣斜眼看他,陰陽怪氣道:“豈止是不喜歡,他原就是個一杯倒,酒量比姑娘家還差。”
南寒頓時氣往上沖,他最近最讨厭別人将他看做女人,柳浣短短一句話成功激怒了他。行為不經大腦,賭氣似地端起酒杯,瞪了他一眼,仰頭喝下,喝完還不忘将酒杯反扣,挑釁似地盯着柳浣。
柳浣笑笑,沒說話。
八碗酒樓的酒不烈,味道還不錯,南寒喝完第一杯,一來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男子氣概,二來控制不住,接連喝了三杯,這才停下,“誰說我酒量差?柳兄,如何?這下打臉了吧。”
柳浣摸出折扇,桃花眼眯成一條線,笑意盈盈盯着他:“阿寒,你喝醉了。”
南寒睜大眼睛:“……醉?你才喝醉了,我沒……”話沒說完,頭咚的一聲栽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八碗酒雖不夠烈,後勁十足,南寒這一醉,估計得第二天晌午才能清醒。
玉白:“……”吃了一驚,南公子這酒量……真不是一般的差啊!
他和柳浣你一杯我一杯,把叫來的三十壇酒全都喝完了,這才準備離開。
玉白指着爛醉如泥的南寒,笑道:“南公子怎麽辦?”
柳浣皺皺眉頭,像提雞仔似的一把将他抄起,直接扛在肩膀上,和玉白一前一後走出酒樓,剛來到大街上,冰冷的寒風迎面刮來,兩人面前不知何時出現一抹雪白人影。
“九……九溶公子?”玉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柳浣挑了挑眉,他已經算到九溶肯定會出現,道:“這月黑風高的,九溶公子不在屋中好好休息,出來到處亂跑,你難道不知道你這身打扮容易吓着別人?”
九溶不語,目光在南寒身上停留一瞬,不由分說靠近,直接将人搶了過去。
“你……”柳浣氣急,“都說九溶公子是神界各弟子中最有涵養之人,今日倒是讓本公子大開眼界。”
九溶:“……”抱着南寒轉身離開。
柳浣握緊扇子,怒火攻心,面目猙獰,這人竟然敢不搭理他!玉白見狀,忙攔住他:“柳浣公子,和氣生財,莫要發脾氣呀。”柳浣往九溶離開的方向瞪了眼,狠狠甩袖,返回酒樓,玉白愣了愣,只好跟上去。
九溶找了家客棧,将南寒抱進房間,輕輕地放在床上,替他脫掉鞋襪,拉過被子蓋好,站在床邊凝視沉睡中人許久,正打算出去,南寒忽然一把拽住他袖子,呓語出聲:“美人別走!”猛地一用力,九溶沒留神,身體前傾,直接砸在南寒身上,南寒悶哼一聲,眉頭一皺,九溶雙手放在南寒身子兩邊,支撐起身子,兩人相隔甚近,九溶聞到南寒呼吸間帶着的淡淡酒香,心跳驟停,眼中藍色的眸光逐漸深沉,在窗外朦胧月光照耀下,俊秀異常的臉上第一次露出恍惚的神情。
不知是不是被砸狠了,南寒哼了哼,睫毛顫抖,睜開眼睛。
九溶吃了一驚,正待起身,忽然發現他神色不對勁,借着月光,能看見南寒臉上淡淡的紅暈,漆黑明亮的眼眸中透着迷離,定定地盯着九溶。
南寒的眼睛乃一張臉上最大亮點,眼睑比一般人好看,在眼尾處向上微微揚起一個魅惑衆生的弧度,像一只小狐貍,睫毛纖長濃密,忽見他狹長的眼眸微微一眯,有着攝魂奪魄的強大力量,九溶呼吸停頓,心跳亂了節奏。南寒嘴角一勾,雙手勾住他脖子,用力向下一壓,冰涼的唇落在南寒嘴上,似是有所感應,九溶覺察到他身子輕輕顫抖,整個人瞬間變得僵硬,眼光一沉,幹柴烈火,一觸即發,忽然,耳邊鼻息沉沉,始作俑者居然睡着了!
九溶依依不舍起身,竭力平複下心情,凝視身下之人許久,修長的手指從他光滑的下巴輕輕拂過,心尖再次微微顫抖,袖子一揮,燈滅了,室內一片黑暗,九溶合衣躺在南寒身邊睡下。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為何,舍不得虐他們。甜到底吧。後面一位大人物精分患者已經醞釀好,即将閃亮登場。
☆、五
南寒是被渴醒的,睜開眼,窗外晨光熹微,他爬起身,迷迷糊糊把手伸向床沿,準備下床,觸覺傳來的一個人結實的胸膛,南寒吃了一驚,猛地睜大眼睛,發現他身邊竟然還躺着一個人,而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堂堂天之驕子九溶!
南寒震驚了,大張着嘴,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個字,他竟然和九溶同床共枕,蒼天啊,這究竟是怎樣一回事?他依稀記得昨晚好不容易夢接上回,紅燭昏羅帳,他和花魁娘子攜手共赴巫山,雙雙糾纏,烈火烹油,那開放的場面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
別告訴他,夢中的花魁娘子其實是九溶!
他不會對九溶……
天哪,太驚悚了!他不敢再想下去,怕發瘋。
見兩人衣服穿戴完整,波濤洶湧的心稍稍平複。
九溶在他摸索着起身時就已經清醒,問了句:“要什麽?”
南寒不假思索道:“水。”
九溶起身給他倒了杯水,南寒顫顫巍巍伸手接過,盡管努力裝作不在意,可心中仍舊起伏不定。老實說,兩個大男人在同一張床上睡了一晚,雞毛蒜皮小事一樁,他大可不必在意,反正同為男子,逆天了也幹不出什麽驚世駭俗的大事,讓他耿耿于懷的是,昨晚他所做之夢十分的少兒不宜,他怕自己酒後亂性,喪盡天良,對九溶這朵冰花上下其手、恣意摧殘,理智告訴他應該不大可能,就算他有這個賊心,九溶也絕不會姑息養奸縱容他,渙冰劍沒捅他幾下都算仁慈。
一杯水喝完,壓驚效果明顯不夠,九溶注意到他臉上神情,自然而然從他手中拿過杯子,又給他倒了一杯,南寒一口氣喝完,如鲠在喉,清了清嗓子,讷讷開口:“那個,九溶兄,昨晚我們……你……”差點脫口而出‘你有沒有對我做什麽’但一觸及九溶那雙清澈澄明的淡藍色眸子,他頓時覺得內心太過肮髒,自慚形穢,人家九溶是什麽樣人物,霁月清風,仙風道骨,豈能随意诋毀,及時打住,換了個問法:“昨晚喝多了,腦子進水,我有沒有對你做什麽奇怪之事?”
“有。”九溶看着他說。
“啊?”南寒大吃一驚,心立刻提到嗓子眼,艱難開口道:“我……我做了什麽?”低下頭,臉紅耳赤,此刻他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心中将柳浣那厮罪魁禍首祖宗罵了幾十遍,暗自發誓,以後就算打死他也不跟柳浣出去喝酒。
“對不起,我罪孽滔天!我喪心病狂!我該死!不管我做了什麽,九溶兄你大人大量,宰相肚裏能撐船,千萬別放在心上,我真不是故意的……”
雖然尚不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麽,出格程度如何,但先放低姿态,向對方道歉總沒錯。南寒忍不住感嘆,酒真不是好東西,天真無邪如他,有一天居然也會淪落至此,是人心的淪喪,還是道德的敗壞?可能都不是,是三杯黃湯下肚,使正人君子變身調戲良家婦男的登徒子,可悲!
九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可是打算負責?”
南寒腦中轟的一聲響,疑心自己聽錯了,擡頭,一臉迷茫:“什麽?”
照這麽說,他真幹了喪盡天良的事?不,老天爺,直接飛一道閃電劈死他算了。
無地自容啊。
九溶居高臨下和他對視,南寒無法承受那雙眸子所帶來的寒意,忙低下頭,心虛道:“九溶兄此話何意,恕在下愚笨,聽不懂,要不你将昨晚情形詳細描述一遍,這樣在下才知該……從何彌補。”
九溶一臉複雜,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出門,沒過一會,端了飯菜進屋,道:“吃飯,去海邊。”
南寒這才想起,還有正事要忙,他們今日要想辦法出海,去往海中央的什麽醉顏島,只能先将昨晚之事暫且按下,他下床匆匆洗漱完,坐在桌邊,端起飯碗埋頭開始吃,沒扒拉幾口,就忍不住偷眼去瞧對面的九溶,卻見他神色自若,吃飯動作行雲流水,潇灑自然,好像并未在意。
所謂的負責,是玩笑,還是另有含義?不敢深思。
“九溶兄,”他忽然放下碗,站起身,雙手抱拳,彎下腰:“關于昨晚之事,我再次向你道歉,不管我做了什麽,還請兄臺你寬容則個,莫要放在心上,可能你不知道,在下酒量很差,每次喝醉,行為完全不受大腦控制,往往做出一些跟着本人意願大相徑庭、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以後在下一定節制,盡量少喝酒。”
九溶沒多說什麽,只簡單說了句:“吃飯。”
南寒仔細觀察他神情,淡漠如故,松了口氣,這才安安心心坐下。
☆、六
來到海邊,人幾乎已經到齊,就連喜歡姍姍來遲搞特殊吸引眼球的柳浣都在,站在一群人身後,搖着折扇,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看見南寒兩人,特別是南寒身邊之人時,柳浣眼睛頓時紅了,動作停頓,表情扭曲,看架勢,估計就要動手,身旁一人眼疾手快,拉住柳浣袖子,低聲說了幾句,南寒看清楚,那人是玉白,這兩人關系何時變得如此親密?莫非很早以前就認識?
五峰蓮衆弟子站在海邊,面對廣袤無邊的大海,正叽叽喳喳不知在說些什麽。
見九溶來了,水峰弟子神色激動,一少年道:“太好了,九溶師兄來了,他肯定有辦法。”
南寒聽了一會,才知道他們原來在商量如何渡海。
土峰有弟子道:“既不能使用飛劍,又不能乘船,那就開山填海,用‘精衛填海’這個法子,搬些泥土沙石把大海填了。”
金峰一人嗤笑道:“這位師兄,你們土峰可真是人才,大荒海無邊無際,等把它填完,恐怕你我早就作古了吧。依我看,不如請木峰的諸位師兄師姐施展‘枯木逢春’這項法術,從大海之上搭建一條通往海島的路。”
南寒心頭一跳,枯木逢春,他恰好正在修煉,這名弟子所說的法術,類似于無中生有,能夠平空培育出花草樹木等植物,按修煉者心願恣意變換形态,不過這需要很強大的靈力,聽小師兄說,木峰除了師父,靈力最強的就是大師兄。南寒不由自主往大荒海方向看去,目的地太遠,估計就算大師兄也無法做到。
衆人你一句我一句想了無數法子,沒一個行的通,最後都将目光看向本門靈力最強者。
九溶壓根沒注意他們談話,徑自走到海邊,衣袖朝着海面一拂,一陣卡擦聲響起,原本波浪起伏的血紅色海水竟瞬間凍結,如同一面光滑的血紅色鏡子,清晰地倒映出天空上的烏雲。
那一刻,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現場頓時鴉雀無聲,大荒海海域何其寬廣,九溶輕描淡寫的一拂,竟将整片大海凍結,這人修為是有多恐怖!衆人臉上皆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女弟子們眼神中帶着極端狂熱與傾慕,尤其是九溶的表妹。
柳浣發出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打破沉寂,哼道:“別羨慕嫉妒恨啦,別忘了,人家可是水神之子,操控水對他而言不過家常便飯,這有什麽好值得驚訝?一群沒見過世面的,真是有夠孤陋寡聞。”
“柳浣公子,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九溶師兄雖說是水神之子,可一下子就能将大荒海凍結,可見實力不凡,水峰弟子除了他無人能做到。”一白衣少年道。
涅柔看着柳浣,冷冷道:“某人這酸溜溜的話本姑娘聽着很是不堪入耳,你要是不服,不妨一試。本姑娘最讨厭那些自己能力不足又見不得別人比他強之人。”
柳浣亦冷笑:“幸好是讨厭而不是喜歡,前者在下求之不得,後者,在下避之唯恐不及,被你喜歡,未見得就是什麽好事,應該說是糟糕透頂,也不知是哪個倒黴鬼,讓本公子提前替他哀悼吧。”
南寒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下意識去看九溶。
涅柔氣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握緊寶劍,滿目殺機,柳浣連看她一眼都覺傷害眼睛,幹脆扭過頭,盯着旁邊玉白手中鑲嵌珍珠的扇子。
九溶沉聲打斷涅柔即将爆發的動作,道:“走。”
他都開口了,也沒人敢再耽擱,紛紛向大海中央出發。
柳浣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這才慢悠悠地跟上去,南寒在他後面,和九溶一起。
在走過去之前,南寒用一只腳試了下冰面厚度,行,還挺結實,應該不會碎,正待行動,忽然聽到撲通一聲,走在他前面的柳浣竟然成功落水,而他停留過的地方冰面完整地留下一個圓圈,柳浣露出一個頭,滿臉惱怒,死死盯住南寒身後的九溶,臉都氣白了,“你……好你個九溶,故意給我下套是吧,算你狠,你給我等着。”
南寒哈哈大笑,這種事不像是九溶會幹的,莫非與柳浣本人有關?想明白其中關竅,一邊笑一邊道:“柳兄你可能誤會了,九溶兄不是故意整你,你是火神之子,而他是水神之子,水火相生相克,可能是你平時修煉火術太勤,修為高深莫測,導致身體溫度過高,這冰塊無法承受,所以很快融化,你才會掉進海中。”
“阿寒,你別替他說話,自從他看上你後,就将我視作眼中釘,恨不得盡早拔除,這次定然早有預謀。”說着,從水中起身,施法将濕掉的衣服弄幹,面容逐漸猙獰,煞氣彌漫全身。
南寒:“……”
看上他是什麽鬼?
九溶用平靜的目光迎接柳浣滔天怒火,淡淡道:“如你所言,你待如何?”
柳浣皺眉,發絲飛揚,突然大吼一聲,轉身……走了!
南寒驚呆了:“……柳兄你怎麽走了?你看你都氣成什麽樣子啦,你為何不反擊?你反擊呀!!”
柳浣回頭瞪了他一眼:“再說半句風涼話,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不是他不想打,而是在冰面上不好打,牽一發而動全身,要是不小心把冰打破,冰面上行走的弟子都要遭殃。大局為重。
柳浣第一次發覺,原來自己人格還挺偉大。
南寒撇嘴:“人窮怪地基,就知道撿軟的捏,誰惹你你找誰去。”
人都走完了,只剩下他和九溶,早上那種無地自容的尴尬感覺又湧現于心頭,一站在九溶身邊,南寒就無法控制覺得別扭,像熱鍋上的螞蟻,“九溶兄,我怕他想不開,先跟上去看看,你自己一個人走吧。”說完,沒敢去看他表情,南寒一溜煙朝柳浣追去。
冰面上摩擦力太小,他用力過猛,差點滑倒,遠遠看見柳浣,忙加快速度,跑到他身邊,一邊喘氣一邊道:“柳兄,你走這麽快幹嘛?”
柳浣見他一個人,微感詫異:“怎麽你一人,你那位呢?”
“什麽我那位,九溶兄又不是我的,你別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南寒說。
“你們還怕人誤會?早就不清不楚啦,欲蓋彌彰也抹不掉事實。”柳浣揶揄道,腦中忽然靈光一閃:“你……不會是想求本公子什麽事吧?”
南寒嘿嘿笑道:“知我者莫過于柳兄,一猜就準。”
“廢話省下,直接說明來意。”柳浣打斷他。
“柳兄,不是我有事求你,而是希望你兌現諾言,下山之前你不是說要保護我,現在我将自己整個人交給你,你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保護,別讓妖魔有機可乘。我相信柳浣你有這個實力,所以從現在開始,在将作惡的妖怪除掉之前,我都會寸步不離地跟着你。”
柳浣:“呃……”臉上表情變幻莫測,此刻他真想将他方才說的話原封不動送回去,請別說這種容易讓人産生誤會的話,尤其是在某人面前。
柳浣瞧見九溶正往這邊走過來,目光比腳底下的寒冰還刺骨,饒是他膽大包天,也不禁心驚,南寒那番話肯定被他聽到了。
少不得,又要幹一架了,柳浣心想,他當然求之不得。
“刀劍無眼,阿寒你讓開些。”柳浣拔出赤魇刀,凝神戒備。
九溶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在經過南寒身邊時略作停頓,然後神色黯然地離開。
南寒暗暗嘆了口氣,九溶那張包青天臉,深深刺激了他,根據以往經驗,不消說,這朵高嶺之花又生氣了。
☆、七
海島外面被一層濃稠的黑霧包圍,看不清內在情況。衆人見登島之處立着一塊殘破的石碑,上書:醉顏島三字。
聞希喃喃自語:“醉顏島,為何叫這個名字?”
柳浣:“虧本公子這麽欣賞你,這都不知道,一看你就沒喝過酒,醉顏醉顏,自然是喝醉後的紅顏,這名字取得倒是不錯,很合本公子心意。”
聞希:“……不好意思哈柳公子,我那個,的确不大會飲酒。”
柳浣詫異道:“奇怪,你們師尊號稱酒中狂人,你們這些徒弟怎麽都不會喝酒?”
聞希抹了抹額頭冷汗,心道:“師父會喝酒,不代表徒弟也會喝呀。”這話他不敢說出來,怕惹怒柳浣公子。
南寒毫不留情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酗酒成性,六親不認?”
柳浣盯向他,吐了口氣:“本公子博大精深,不與你計較。”
衆人登陸,走進黑霧籠罩的海島。到了裏面,南寒發現,霧氣更濃,三步外就看不清人臉,他本來和柳浣靠得極近,可是沒走多久,他忽然覺得不對勁,四周太安靜了,靜的除了他自己的腳步聲外,什麽都聽不見。他立即停下,“柳兄,你在嗎?”沒人回應。
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生自己氣。
他試着繼續道:“柳兄,在的話知會一聲,別那麽小氣嘛,你說你堂堂七尺男兒,還受不了一兩句話麽?”
回答他的依舊是一片死寂。
南寒終于開始心慌,他經常和柳浣擡杠,對方心胸不至于如此狹窄,更不可能生悶氣不理他,只有一個可能,柳浣沒聽見他說話,或者說聽見了,卻沒辦法回答。對于柳浣這種高手來說,後者可能性很小。也許是走路時他太過專心,走岔了。
柳浣不知道在哪裏。他又試着叫了小師兄他們,仍然杳無音訊。
現在只剩下他一人,四周漆黑一片,濃重的霧氣怎麽也散不去,好像一張厚黑布料,将海島層層包裹,進來容易,出去難。想到這裏可是住着一只噬魂妖怪,南寒心裏發怵,毛骨悚然,停了片刻,沿路返回是不可能的,只好硬着頭皮繼續往前走。
一邊走,他一邊睜大眼睛四處觀望,兩邊幢幢黑影,他大着膽子湊近一看,發現都是樹木,樹身粗壯,高聳入雲,奇怪的是,這些樹全都枯萎了,樹幹幹枯頹敗,像九十多歲老太婆皺皺巴巴的臉,佝偻着身子,看不到一片樹葉,他一連觀察了好幾棵,都是如此。看來這裏土壤營養不好,連樹都養不活。
也不知走了多久,正當他準備停下休息一會,突然撞到什麽東西,吓了一跳,後背一陣酸痛,聽到悶哼,對方和他一樣是人,南寒蹦起來的心立刻回到原位,正待開口,突然,刷刷兩聲,劍光閃爍,利劍沖破黑霧朝他閃電般飛來,來勢洶洶,南寒臉色大變,使出渾身力氣,迅速往一邊躲開,大叫道:“不知是哪位仙友,大家都是自己人,別動手!”
利劍一擊不成,嗖的一下,再次發動攻擊,招招往南寒要害之處攻擊,忽左忽右,迅若雷電,真是教人防不勝防,南寒左支右绌,嗤的一聲,衣衫被劍氣割破,幸虧他反應敏捷,不然要少一塊肉。
“仙友,有話……”黑霧稍稍散去,一抹纖瘦人影出現在南寒視野中,看清楚那人臉龐,南寒差點就是一口淩霄血,來人竟然是涅柔!真是冤家路窄!他還是堅持把話說完,“好好說……”
“涅柔姑娘,好久不見,相逢即是有緣,大家身為同修,何必兵戎相見,快将你的寶劍收好,要是不小心打草驚蛇,引起妖怪的注意就糟糕了。”
涅柔陰沉着臉,目光如刀,冷聲道:“本姑娘殺的就是你!”右手一揮,寶劍帶起一溜寒光,倏忽而至,南寒大驚失色,不小心摔了個狗啃泥,堪堪躲開
,狼狽不堪。
“涅柔姑娘,涅柔仙子,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何非殺在下不可?”
“為何?”涅柔冷笑,就因為表哥曾經叫自己別再找他麻煩,因為下山這一路,他寸步不離跟着表哥,早在很久以前她就想殺了這厮登徒子,奈何沒機會,如今下了山,她終于能得償所願了,歷練過程中死幾個人不算什麽。
南寒見她表情兇狠,眼露殺氣,猜到她心思,暗暗咬牙切齒,這女的心腸怎如此歹毒,一股無名怒火攻心,決定以暴制暴,随手抄起一截樹枝,将全身靈力灌入其中,緩緩起身,拍了拍衣服衣服上的泥土,冷冷道:“既然你如此不知進退,就別怪在下不懂得憐香惜玉!”
涅柔好似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憐香惜玉?你是什麽東西,一低賤的凡人,本姑娘用得着你憐香惜玉?真不知你是從何處得來的勇氣。”
雙手捏訣,寶劍騰空而起。南寒怒不可遏,感覺丹田之處一股龐大的力量驟然升起,眼底紅光閃爍,用樹枝招架。幾個回合下來,被樹枝牽制,寶劍竟無法靠近,涅柔臉色微變,伸手一招,寶劍飛回她手中,她将所有靈力灌入其中,舞了個劍花,親自上陣。
南寒不懂什麽招式,一看到劍光就胡亂招架,似乎手中拿的不是樹枝,而是張大胖那把菜刀,刷刷刷,不要命般亂砍。
然而沒過多久,詭異的事情發生了,縱然涅柔親自動手,用盡靈力,竟也不是他對手,樹枝飛舞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