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粉色的劍蘭已經沒了,原地連根莖都沒剩,找不到曾經存在的痕跡。
“芙蓋茨。”
卡卓拉開和室紙門,走向換了身衣服,正跪坐在繪彩瓷瓶前插花的妹妹,拎着王冠獻寶道:“新到手的,你覺得好不好看?”
芙蓋茨還沒擡頭,身後一排穿着黑長袖筒裙的侍女中,為首的那位就已經皺起了眉頭,“十王子殿下,十一王子今天的修行還沒有結束。”
卡卓帶笑的臉一下子陰沉下來,“滾出去。”
“可國王的指令是……”
“荟萢,出去。”芙蓋茨眉目間的情緒很淡,她開口,與其說是擔心侍女長和姐姐起沖突,還不如是嫌吵。
“是。”
卡卓眼中壓根就沒有憤而離去的侍女長,沖妹妹搖了搖光芒璀璨的王冠,揚起屬于勝利者的笑容,“要不要戴戴看王冠?”
“不要。”芙蓋茨頭也不太擡,繼續調整着插花,“你也出去。”
“好吧。”
卡卓彎腰,親了下妹妹的側臉,“早點睡,祝你今夜好夢。”
夜晚總是靜谧的,吉吉推開客房的窗子,看到的天空絲毫沒有染上城市燈火的顏色。
庭院裏,泛着銀光的湖水圍着假山在緩緩流動,如同芙蓋茨幽深的發色,帶着古韻的美感。但她總覺得,這一切和卡卓不太搭。那種熟悉的格格不入感,讓她看完帕裏斯通那條[桑比卡已到卡金。]短信,重擡頭盯住夜空後,不由走了神。
大家死去的那一晚,星星也是這般美。
“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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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叫也有點像。
不對,慘叫?
一瞬間,庭院原本黑暗的各處都亮起了燈。
吉吉看了下時間,才晚上十點半。沒過多久,就有一個人走到客房門外,輕輕敲了敲門,柔聲通知道:“十王子請您去大堂一趟。”
“我知道了。”
吉吉跟着對方踏上另一條回廊,在影影綽綽的燈火下,每隔兩米就站了一個白日沒見到過的侍者。
等她達到大堂,至少看見了超過五十人。
“來啦。”卡卓沖她招了招手,指着堆在門口的三個一米高的木箱,“看是不是你要找的。”
吉吉還沒過去,就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每個箱子裏都裝着一個四肢皆斷的人,身體和頭上還有不少正滋滋冒血的小洞。吉吉沿着他們走了一圈,又瞄到放在一旁木蓋,看上面鮮血淋漓的釘板,才明白剛才為什麽會叫得這麽慘。
“怎麽樣,找到了嗎?”卡卓問。
吉吉點頭,目光停在左數第一個箱子上,“是他。”
卡卓走過來,趴在箱子邊緣,盯着那張血肉模糊的臉看了好一會,“有點眼熟,算了,無所謂,反正是那個庶民送過來當賠罪的。”
卡卓還沒說完,芙蓋茨就揉着眼睛走了進來,“貝魯茲嗎?”
吉吉聽到熟悉的名字,瞳孔縮了縮。
“對,就是她。說什麽皇冠本來就是她想拍來送我,沒想到我會自己動手,真想割掉她那只連人話都不會說的舌頭。”
卡卓神情帶着輕蔑,把那張熏香道歉帖遞給妹妹,這才轉向吉吉,“這家夥你領走嗎?”
吉吉猶豫了一會,才點頭道:“恩,謝了。”
“有點可惜。”卡卓踢了腳箱子,“搞成這樣,不想馬上弄死的話,估計還要放一段時間才能上刑。”
“沒關系。”
吉吉點頭,“我認識擅長這方面的人。”
“獵人的能力真是什麽稀奇古怪都有。”
卡卓笑了,目光移到芙蓋茨身後的侍女長上,“過來,挑兩塊金牌。”
侍女長先是茫然,之後像是回憶起什麽,露出一種驚怒交加的神情。
“快點。”卡卓指着箱子,做了一個威脅手勢,“不然就把你塞進去。”
侍女長看向自己真正的主人,而後者始終沉默。
“……是。”
卡卓掀開蒙了層布的托盤,半舉着,絲毫不掩飾自己惡意地笑看對方。
侍女長指尖在顫抖,吉吉側頭,不明白她為什麽會那麽哆嗦,神色慎重地像是被迫上臺的劊子手。
最後,她幾番比較,拿出了最小的,僅有半指長的薄金牌。但她的表情還是不滿意,眼睛裏的情緒激烈地幾乎要蹦出火花,恨不得手裏的東西能夠從人間蒸發。
卡卓扔掉托盤,乒呤乓啷的金屬落地聲讓她此刻不悅的臉顯得極有壓迫感,“太小了。”
侍女長扯了扯嘴角,神情似哭非笑。
那沒辦法,只好換一種玩法。”卡卓打了個響指,“你,你,過來,喂他們吃下去。”
侍女長驚,“十王子殿下!”
卡卓無所謂地偏頭,“同情嗎?那換你來吃也行。”
“我……十一王子……”侍女長一愣,再度期盼的看向芙蓋茨。
芙蓋茨擡頭,問了一個和現場氣氛完全不符的問題,“ 漂亮嗎?”
“植物垂死時可不像人有那麽多表情,你看一看就知道了。”卡卓放棄繼續擠兌侍女長,喚着保镖,“快點動手。”
“嗚嗚嗚——”
這兩個家夥還是惡趣味,吉吉斂眸,掃了眼第七個目标因為看到這一幕驟然僵硬的臉,合上蓋子,“我先走了。”
“不看完嗎?”
“來不及。”吉吉不想對她們的行為做具體評價,“金子到胃部以後,人才會覺得特別痛苦,我趕時間。”
“也是,更漂亮的表情估計你都看過,那再見啦。”卡卓手随意地揮了揮,“路上小心。”
吉吉轉身。
随着更加劇烈的嗚咽聲,她背後還隐隐約約傳來姐妹兩的對話。
“很美吧。”
“恩。”
吉吉右手摸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出去:[接貨。]
黑色的房車宛如幽靈般緩緩駛來,一陣寒風吹過,連人帶箱都消失在黑暗中。
而在另一個大陸,芬克斯咬着漢堡,沖還在查資料的搭檔問道:“那部手機真被你扔啦?”
“啧。”
飛坦瞄了眼自己淤青已經差不多消散的手,冷聲道:“還想打一架嗎?”
“你心情不好都快兩天了。”芬克斯覺得他現在就像個火藥桶,簡直一點就炸,“扔哪了,回去找說不定還能找到。”
“不是因為手機。”
“恩?”
“跟你說了也不明白。”飛坦冷笑一聲,“而且就算找回來,也不可能打通……那個女人,啧。”
“恩?”芬克斯擺出深沉的表情,“我大概懂了。”
老實說,他真心搞不懂現在的小情侶都在想什麽,好好談個戀愛鬧什麽別扭。哪裏有什麽矛盾是上一次床不能解決的呢,如果有,那就兩次。
芬克斯表示:“那下次她再來找你,就打斷腿關起來。”
正如粗糙的強化系永遠沒辦法了解腦回路如宇宙的變化系一樣,芬克斯同樣也不懂,玩送上門的女人為什麽還非要掌控對方的心。
飛坦就是想太多。
“哼。”
作為獵人協會的女醫師,桑比卡·諾頓也是很忙的,見吉吉的時候,她帶着口罩和手套,二話不說就把木箱拖進手術室。
吉吉坐在車內的會客室玩手機,沒過一會就膩了,拿出背包裏的游戲機,她有點不知道怎麽處理。
該用什麽理由聯系他比較好?總覺得,這個月就送貨上門的話會被宰掉。但不送又心癢難耐,很想見他。
神奇的煩惱。
桑比卡手術結束,換了雙手套走出來,發現她正對着手上那部游戲機發呆。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閃了閃,不由問道:“在想什麽?”
“男人。”吉吉把游戲機放回去,語氣坦然,“鬧了點別扭。”
桑比卡嗯了聲,似乎只是随口一問,又提了提工作,“病人再觀察一下,半小時以後就可以帶走。”
“謝了。”
“不用,收錢盡義務。”
桑比卡眼睛裏閃過猶豫,盯着感覺好像和上次有丁點不一樣的吉吉,終于下定決心道:“如果要進入貪婪之島的話,裏面有個地方叫戀愛都市,可以和你男人去玩一玩。”?
☆、窒息之水
? “戀愛都市?”
吉吉一聽到這個地名,就自動腦補出了飛坦各種糟糕的表情,眉一挑,她笑的更加不懷好意,“聽起來就很有意思。”
桑比卡看她這副模樣,簡直就是一個正打着壞主意的小狐貍,突然她想起了什麽,原本還想繼續介紹的話一噎,有些後悔,又有些驚異地試探道:“……應該不是帕裏斯通吧?”
“哈?”吉吉覺得每一個詞她都聽清了,但放到一起卻完全沒懂。明明在說她和飛坦的事,為什麽扯到那家夥身上。
“別告訴我,那個人真是帕裏斯通。”桑比卡見她沒立即反駁,聲音馬上變得沉重起來。
吉吉被這樣的人身攻擊弄得一身惡寒,“他!怎麽可能,你腦子沒壞吧!”
“那是因為你們兩個總在一起啊,還老說些別人都聽不懂的話。”桑比卡反駁。
吉吉撐着頭,盯住她信誓旦旦的表情看了好一會,才搖了搖頭,語氣無奈道:“你關于‘別人’的定義一定很狹窄。”
桑比卡直接無視她的話,仗着有口罩沒人能看清自己的表情,感嘆的聲音十分有真情實感,“我還記得你小時候,一副誰敢接近就要殺人的洋子,轉眼都長這麽大了。”
“距離我們第一次見面,連五年都沒到。”吉吉繼續吐槽。
“咚!”
桑比卡低頭,看都沒看已經被她插-進車壁的手術刀,十分平靜的說道:“聽我說完。”
“明白。”吉吉馬上坐正。
“初戀對人的一生影響很大,好好享受這個過程吧,雖然不一定會有好結果。咳,總之不是帕裏斯通就好。”
桑比卡松開握住刀柄的手,按上吉吉肩膀,“就算不提他糟糕的性格,金那麽讨厭他,當初設置游戲登陸估計都……”話說到一半,桑比卡自己打住。她短短的睫毛快速眨了眨,取下手術刀開始趕人,“時間差不多,你該走了。”
“明白!”
吉吉背起包,拉開保姆車的門,冷得刺骨的寒風直接灌進她的衣袖。她整個人都被吹得鼓起來了,卻依舊面不改色,拖着大木箱毫不猶豫的擡腿一跳。
她撲進路旁的沙地,在裏面打了滾,力道恰如其當地被它緩沖掉,連丁點痛感都沒有。作死失敗,她爬起來,目送保姆車離開,這才注意到因為慣性脫手的箱子正躺在泊油路上。
跳車的沖擊力度有點大,箱子底部都出現裂紋,嘎吱嘎吱的晃動。天陰沉沉的,風在它面前放肆地來回,在沿着發電站水庫而建的空曠山道上,像極了一個歇斯底裏的女鬼在尖叫。
恩,是個适合殺人埋屍的好天氣。
吉吉按着手機鍵盤,把桑比卡提到金時的異樣寫進備忘錄裏,這才哼着歌掀開木箱。蓋子上的那幾排釘子大概被桑比卡削掉了,表面凹凹坑坑的,倒是讓裏面的人除了撞出來的淤青,表面上看不出什麽傷。
她對沒了手腳,只能躺在裏面的人笑道:“現在,來算算我們的帳吧。”桑比卡技術真的越來越好了,死胖子臉上沒了坑,看起來簡直肥的流油。
“你是誰?”那人大概之前哀嚎多了,嗓音尖銳地讓人不得不聯想到斷頭粉筆摩擦黑板。也許他從被吉吉單獨帶出來開始,就一直在思考對付她的辦法,此時說話倒意外的不急不迫。
“我嗎?說複仇者感覺怪怪的,正義使者的話又不太夠格,這樣吧,我是一個犯罪獵人,這樣說你滿意嗎?”
不等他回應,吉吉念纏手,直接把木箱“撕”開。她就像拆禮物一樣,揪住那人脆弱的耳朵,連拖帶拽把人弄出來,“流星街三十二人爆炸案,世美酒店滅門案,友客鑫連環殺手案,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竊取軍火庫的小偷。”
“你到底是誰!”對方痛得嘶氣,維持不了剛才的态度。
“都說了啊,犯罪獵人。你能從V5境內逃到卡金,中途肯定有人幫忙,想必掌握着很了不得的東西。”吉吉蹲下來,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他,“交給我吧。”
“做夢。”
那人不傻,要是真交出來他才離死不遠了。更何況他做了那麽久的大國高層,也知道獵人協會在政府間到底是什麽地位,勸道:“就算你拿到那些東西,也交不出去,獵人協會只要還想和V5打交道,他們一定會保持沉默,還有可能殺了你。”
吉吉嘴角緩緩拉平,明明還在笑,卻無端讓人起了一股冷意。她掐住獵物的後頸,二話不說翻過路欄,帶着他跳進仍在緩緩流淌的水庫。
“啊啊啊放手,你瘋了嗎!”
“停下,快停——咕——”
水底下很深,吉吉沉着臉,用力把人往下拽。
那人沒有手腳,只能靠脖子拼命動着往上撲騰。然而吉吉還抓着他,眼看離光亮的水面越來越遠,他掙紮的力道也越來越小,只偶爾冒出幾個上浮的氣泡。
水壓進耳朵、鼻腔、皮膚的每個縫隙,沉重之極。他眼裏的世界在那一刻安靜極了,也緩慢極了。
身體無法動彈,卻能感到生命正在流失。他忍不住想閉上眼,卻在恍惚間,看到那個女人正沖着他笑。
她沒戴潛水設備,同樣也會死,為什麽……還笑得出來?
疑問還沒徹底成型就被無力感所取代,他緩緩閉上眼睛,感覺死神的鐮刀已經架在脖子上,讓他靈魂冷成了雕塑。
一道聲音恍若天國之音。
“現在招嗎?”
吉吉把人拎上岸,用力拍了拍他的臉,“喂,還活着嗎?”
沒有什麽人比直面死亡後再逃生的膽小鬼更怕死,那人嗆了水,咳嗽了好一會才道:“你先保證我的安全,我就……”
“走吧,我再帶你去跳水壩。”
吉吉盯着對方驟然瞪大的眼,輕佻地又拍了拍他的臉,笑的更加愉快,“我覺得你好像誤會了什麽,小偷先生,我不一定需要你答案。有些時候,一點腦漿,一點骨髓,也能得到很多東西。”
“你說謊。”
對方竭力不去想首都最大的發電站需要多高的水壩,拼命冷靜下來,“如果那樣也可以,為什麽還要治療我。”
“那是因為我想這麽做。”
吉吉笑着,猛地按住他腦袋,狠狠磕進地上,壓低的聲音快到幾乎含糊不清,只讓人聽的出她的憤恨,“我想折磨你,想看到你像條狗一樣為了活命對我乞首搖尾,然後痛恨明明有機會可以不失去尊嚴卻沒有那麽做。那麽,你明白了嗎?”
她的殺氣,強烈到讓人無法懷疑真實性。就在這一瞬間,他就像太古那些被怪物惡魔逼近的祖先,理智被想活下去的念頭全面壓制。
“我、我、我說。”
“沒意思。”
吉吉松開手,像拍皮球一樣拍着他顫抖的後腦,“你得慶幸,要是遇到剛出罐子的我,才沒有這麽好說話。”
“做得不錯。”
帕裏斯通聯系吉吉的時候,她剛回到自己優路比安大陸的家,聽着電話,她忍不住抱怨道:“那家夥一點都不經吓。”
“正好說明他是個聰明人。”
帕裏斯通聲音帶着笑意,“上一個目标就傻的可愛,咬死不說,結果親眼看見自己手腳身體消失,只剩一只眼睛卻還活着,我想想,他最後被你逼瘋了吧。”
“啧。”吉吉不想回憶那段過去,畢竟作為念能力代價,那些器官都長到她身上,又足足惡心了好幾個小時才被計算好三月的死亡之日刷新掉,“還有事嗎?”
“卡金這邊對你很滿意,四月之前好好玩,等這邊人到齊了介紹新人給你認識。”
“主要是你很滿意吧。”
吉吉聳了聳肩,一邊打開卧室裏的保險箱,查着最近一個月的座機留言,一邊吐槽,“帕裏斯通,相信我,我還不至于為了一個男人就降智商。”
“當然,我只是有點擔心。”帕裏斯通顯得很無辜。
“擔什麽心,我和那個女人才不一樣!”
吉吉頓了頓,意識到自己過于激動,語氣一緩,“而且我也不會有孩子,更不可能傻等一個男人十多年。最重要的是……”
“嗯哼?”
“為了那趟遠足旅行,我要是敢跟男人跑,你絕對不會讓我好過吧。”吉吉越說越不耐煩,“就這樣,挂了!”
“假期愉快。”
吉吉不爽的翻着留言,發現最底下的一個陌生號碼。點開,聽着錄音覺得有點耳熟。她敲了敲頭想了半分鐘,才記起她給尼克留過電話。
“老大,雖然我還是不怎麽明白,什麽才是真正的獵人。不過幻影旅團于1月26日在優路比安大陸南部有活動痕跡。我現在的號碼是XXXX—XXXXXXXXXXX,如果需要深查,請聯系我。”
吉吉眯起眼,26號就是昨天,巧了。
她拿起電話旁的相框,用食指抹掉人像上的灰,沉默看了好一陣,突然冷笑出聲。随手把相框擱在玄關櫃子上,她哼着歌,翻出從飛坦那順走的第一件衣服,洗完澡後才撥出電話,“喂,是我。”
在人來人往的大街,芬克斯左瞧右晃,對他們這次的行動抱着懷疑的态度,“你确定這樣能抓到她?”
“也許。”飛坦雙手揣在衣兜裏,盯着那個穿着和他相似的鬥篷,戴和他相似的假發,連身高幾乎都一樣還帶着墨鏡的小子,視線就沒移開過。
比起這種守株待兔,芬克斯寧肯回去啃漢堡,“快一天了。”
飛坦拉了拉面罩,遮着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不急。”
“你确定她真的會來?”
“沒關系。”
飛坦很是随意的答道:“這次就當是給她的游戲開服禮包,要是來了,我在折磨她的時候會溫柔一點。”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總之,就是你現在見到她會高興的意思吧。”芬克斯撓了撓頭。
“宰掉她之前,我還是先殺掉你吶。”
“咦!我又說錯了什麽?”芬克斯指着自己,一臉不可置信。抱着即将和搭檔當街大打出手的覺悟,他擡起為了維持對視而有些發酸的頭,揉着肩膀,突然看到了馬路對面的吉吉,“她居然真的來了。”
飛坦猛地轉頭。
芬克斯聳肩,“這不挺高興的嘛。”
“閉嘴!”
在他們的注視下,吉吉走向那個僞裝成飛坦的小個子,滿臉都是笑容。飛坦冷笑了聲,吉吉突然身子一頓,直接就停下來。
“不對。”
吉吉摸着下巴,“腳步虛浮,手腳發軟,最重要的是,我走到這裏都沒被發現,恩……”
“飛坦的名氣已經大到有人當街出COS了?”
把她的動作認定為遲疑,飛坦覺得有點遺憾,居然沒辦法把認錯當折磨人的理由。他剛這麽想,吉吉立即就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嗨,你哪買的衣服?”
“網上的委托。”
那人轉頭,隔着墨鏡肆無忌憚打量着她寬大襯衣下露出的曲線,“姐姐你很潮啊,我的任務就是引到一個人搭讪。現在完成了,要不我請你喝咖啡吧?”
“恐怕不行。”
“為什麽?”那人不解。
“友情提示,不想死就快逃,”吉吉盯着他背後,笑了起來,“正主來了。”
☆、愛意鐐铐
? 飛坦微微一動,身體殘影明明還在原地,人卻已經站到那小子後面,右手按住對方肩膀,五指用力一握,冷笑着觀摩他痛得牙關作響的模樣。
兩人明明只有這麽簡短的互動,在吉吉眼裏,這一幕卻美得不可思議。飛坦臉上毫不掩飾的愉悅,似乎讓她看到了草原獵豹逗弄土撥鼠的傲慢模樣,與之相對的,是他手底下那人痛苦卻又被恐懼全面壓制的表現。
這一刻,那個背對這世界頂尖殺人者的可憐鬼,肩膀不住地顫抖,幾乎都忘了呼吸。
不過,飛坦從頭到尾都沒看她一眼,看來還在“鬧別扭”。
“親愛的。”吉吉沒喊出他的真名,繞到後面摟住他的腰,“我想死你啦。”那聲音就像劣質糖精,帶着做作的甜。
飛坦踹向那個小子的膝蓋,等人趴下,踩的他不能起身才轉回頭,冷厲的眼神頓時換了個畫風,盯着她,促狹地彎了起來。
吉吉感覺有點不妙。
她正要後撤,擱在飛坦身上的手卻被抓牢,“咔嚓”兩聲,左右手的食指關節一起被鎖上了拇指铐。
“真巧,我也是。”
飛坦捏了捏她動彈不得的指頭,連臉上的冷笑也顯得意味深長,“想你死吶。”
只是把詞換了個順序,便再也沒有柔軟的含義。吉吉把頭垂下,睫毛極為緩慢地抖了抖,嘴角的弧度微斂,接着又笑了。
手铐內呈尖銳的齒輪狀,将她指頭關節困得極牢,幾乎穿透了血肉,刺進骨頭的地步。按這個緊度,以普通人的承受力,手指大概不出兩小時就會因為血液循環不暢而壞死。
不過對吉吉來說,她倒希望更刺激一點。
十指連心,那幾乎牽動了所有神經脈絡,與靈魂頻率一致的酸痛,就像海綿蛋糕淋了恰到好處的水果醬,讓她根本把持不住。吉吉下巴軟軟擱在飛坦肩膀上,手臂有意無意的磨着他的腰,聲音與剛才相比,只有毫不作僞的愛意,“恩!恩——馬上就死。”
芬克斯實在看不下去了,“你們……在大街上這麽玩不大好吧?”他按着額頭,覺得路人都在看他們。
說實話,哪怕是當年替搭檔背鍋,被情人誤會成虐待狂,也沒現在這麽讓他受不了。飛坦瞥了過來,連帶肩上的吉吉也一齊盯住他,幾乎黏到一起的兩個人從動作到眼神,都在表示對這句話的不理解。
飛坦挑了挑眉,“殺人還需要挑地點?”
“而且攝像頭也拍不到啊。”吉吉接話。
原來“死”還真是字面上的意思,芬克斯覺得自己太污,簡直不好意思再說他們,“你們繼續……”
“不過也有道理,雖然沒有攝像頭,萬一引來警察還是很麻煩。”吉吉挪了挪下巴,努力找着擱在飛坦身上最舒服的位置,完全沒注意他腳底下那小子已經抖得跟篩糠一樣,“的确不太好。”
“哦,你也有羞恥心?”飛坦嗤了聲,吉吉雖然看不到他的正臉,但光憑聲音,她就能讀出滿滿的諷刺意味。
吉吉抵着他的肩窩,打了個哈欠道:“就算是我,被這麽說也會生氣的。”畢竟,自己心甘情願地玩犯賤游戲,和被迫那麽做區別很大。
“我倒覺得沒差。”飛坦繼續冷笑。
“咚咚!”吉吉手機開始震動,在大腿處的的兜裏嗡嗡作響。于是她咽下到嘴的狠話,故意踮起腳,挪出空間低頭往飛坦脖子呼熱氣,道:“手機幫我拿一下。”
飛坦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語氣卻依舊冷冰冰的,“不。”
“我手不方便嘛。”吉吉貼的離他更近,根本不管自己的手腕被多麽用大的力道掐住,以幾乎要含住耳垂的姿勢啞聲道:“好不好?”
飛坦給了她一個肘擊,聽到聲做作的吃痛後才冷着臉,頭也沒回地撩開她襯衣下擺,摸進牛仔褲的口袋。
就在手機抽離的瞬間,尖銳的金屬外殼隔着褲子,在吉吉皮膚劃過長長一條線,“恩~”
“閉嘴。”
飛坦對吉吉随之而發的嘆息很是不爽,握緊手機,他盯着顯示來電的屏幕,正要挂斷,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一臉冷笑的按下接聽鍵。
“老大,你找到人了嗎?”
上天總是公平的,身材橫向發展的人聲音大多渾厚,一般也比較好聽。尼克那一口充滿關切之情的磁性男音,足以激起雄性的敵意。飛坦直接挂斷電話,冷聲問道:“這是誰?”
“我們先換個地方。”吉吉覺得他這副樣子有趣極了,語調變得更加暧昧,“我慢慢告訴你。”
“沒興趣。”
吉吉一頓,不開心了,“你剛才還問他是誰。”
“不管是誰。”飛坦聲音冷淡,“最後都會被宰掉,何必知道。”
芬克斯作為圍觀群衆,聽着這兩個幾乎不在同一頻道上的對話,再次感到不忍直視,“你們兩個,有什麽誤會好好說,好好談不要憋着。”
“閉嘴!”“不談。”兩人齊聲,飛坦自然也聽到了吉吉的答案。明明現在被困住的是她,他心裏卻冒着一股無名火,恨不得把背後那個人抽筋扒骨,看看她的內部構造到底和正常人有哪些不一樣。
他有一種預感,要是使用自己往常折磨人的手段,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這個女人,這個奇怪的家夥,從他們認識以來就沒對痛苦和死亡産生過任何恐懼。
不是團長那種從容不迫的态度,而是純粹把死亡當成一種游戲,可悲又可怕。
飛坦冷笑,“那就換個地方,我看你還能說什麽求饒。”
芬克斯覺得,人家壓根就沒求饒過吧。不,不對,如果把飛坦這句話理解為情趣臺詞……可惡,少秀點恩愛會死嗎?
在他腹诽的同時,尼克正滿臉疑惑的盯住電話,糾結着要不要再打過去。老大是犯罪獵人,萬一打擾到她追捕罪犯……
所以,還是等老大主動聯系他吧。
但實際情況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吉吉和飛坦定位對調,她正規規矩矩試圖當一個好犯人。
地下的廢棄倉庫裏,光線很弱,滿地都是木屑和凳子腿。吉吉毫不掙紮地被飛坦反綁住雙手,抵着椅背,腳還特別放松的晃來晃去,完全暴露出她怡然自得的狀态。
于是到最後,繩子幾乎勒滿她全身,別說動腿,連彎腰都做不到。
芬克斯盯了她好久,終于忍不住咂舌,“阿飛,你在這方面越來越專業了。”
飛坦擡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怎麽還在這。”
“哎?我嗎?”
芬克斯先是一愣,然後目光在他和吉吉臉上游移了兩圈,才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對不起,打擾了,要不我又出去逛逛?”
“舉手。”盡管吉吉全身都不能動,但開口吸引一下他們的注意力還是能做到的,“我想和飛坦去雙人旅行。”所以你能不能不當電燈泡。
飛坦臉頓時就黑了,芬克斯偷偷瞄了眼搭檔又轉回頭來,對吉吉咳嗽了一聲道:“我覺得,好像沒以後了。”
她肯定會被宰掉。
芬克斯以自己對搭檔多年的了解,十分自信的作出判定。
“下次有大活動再聚。”飛坦直接對他下了逐客令。
“我耳朵好像出了問題。”
芬克斯用小拇指挖了挖耳朵,表情有些驚悚,“要不就是腦子,不然也不會聽……”
“快滾。”飛坦這次言簡意赅。
“你變了。”芬克斯沉重的捂住臉,“再見!”
他離開的背影消沉極了,飛坦收回視線,低頭看着捆在椅子上的吉吉,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現在沒人幫你插科打诨了,你說,該從哪裏上刑比較好。”
“随便。”
吉吉也笑了,“我不介意你全部輪一遍。”
又是這種态度!
飛坦抿住唇,覺得無趣得很。當處刑給對方帶來的不是恐懼而是享受,那還有什麽意思?
扳緊她的手臂,用力,依舊沒有他喜歡的反應。
“滾吧。”
“哎?”
飛坦的表情,看着就像是嫌殺了她都會髒手。
“已經厭倦了單純的身體折磨嗎?”吉吉可不想走,到四月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她沒有什麽樂子比飛坦更能打發時間。于是,她思索了好一會,才慢條斯理的開口:“既然如此,想不想看我真正的弱點?”
飛坦挑了挑眉。
在絲絲克自然景區內,除了游客攜帶的電子設備,很少看見其他屬于現代科技的痕跡。從高處往下看,茂密的森林猶如一匹柔軟的織毯,而綿延起伏的山脈和零星的奇峰,則是上面點綴的圖案。
吉吉買完門票,小跑着回到飛坦身旁,“久等啦。”
“無聊。”飛坦看了眼森林邊緣孤零零的售票亭,四周既沒有防翻越的圍欄,也沒有守衛的保安,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麽非要多此一舉去買票。
吉吉知道他的意思,解釋道:“開發這裏的獵人在裏面建了野營地,但如果沒買票的話,很多設施都不能使用。”
飛坦哼了聲,吉吉都不用深想,就知道他要表達的是需要就去搶的想法。
“那個人可是明面上的五大念能力者之一。”
吉吉把金屬塊一樣的門票放進書包,輕輕拉住飛坦的袖子,往森林走去,“最好不要觸犯他的規則。”
這個地方罕有人跡,脖子纖長,腦袋長着紅瘤的怪鳥成群盤在樹上,用綠幽幽的眼睛盯住路過的他們。一只體型稍小的鳥從遠處飛回來,嘴裏銜着一只野兔。還沒等它落枝,同類一擁而上,眨眼的功夫,喙上就只剩下幾根沾血的灰毛。
吉吉擡頭盯着這一幕,笑道:“還是老樣子啊,還是這麽活潑。”
飛坦看了她一眼,沒說話。那些鳥喙部硬到相互碰撞時聲音巨大,更別提那驚人的咬合力,兔子的骨頭都已經被咬成渣。這樣一群絕不能用溫和來形容的動物,她用活潑來稱呼,看來還見過更兇殘的家夥。
什麽樣的存在才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