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另外的價錢

第4章 江湖老大

雲晚一擡頭，就是池望安那張不耐煩的臉。

“謝謝你謝謝你……”

池望安皺皺眉，整了整自己的領子，“平地走路也能摔？”

雲晚還是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小聲道：“不是，是剛才有人推了我一下…我就…”

池望安沒聽他解釋，拽着雲晚的胳膊，拉着他就往前走。

池望安個子高，放在人海裏也是很惹眼的存在，有他護着，雲晚下樓都變得簡單一些。

兩個人都沒說什麽話，仿佛他們之間并不認識，可是距離又挨得那麽近。

雲晚擡頭看他，池望安面上也沒太多表情。他盯着池望安的手，他的手指很長，手掌很大，骨節分明，指甲修的很整齊。

一時間，雲晚覺得被他握住的地方有點熱熱的。

兩人一路無話，順着人潮下樓，直到抵達一樓，池望安才放開他。

池望安揚揚下巴，“走吧……”

雲晚點點頭，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池望安身後，出了教學樓。

他覺得今天真是挺熱的，可能是人太多擠的吧，他不由得用手扇扇風，給自己的臉降溫。

到了校門口，池望安把頭往左邊歪了歪，示意自己要走這邊。

雲晚也很識趣，他向池望安揮揮手，笑着說：“今天謝謝你！那我走這邊啦！明天見！”

池望安點點頭沒說話，便左轉離開了學校。雲晚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看到池望安向兩個長相英俊的中年男人走去。

雲晚一邊打開車門，一邊心下了然，原來他們家有兩個爸爸啊……

忠叔看見小少爺嘴裏嘟嘟囔囔的，還以為他背古詩呢，他笑着問道：“小少爺，怎麽樣？高中第一天…”

雲晚回過神來，笑眯眯的回答：“挺好的呀，認識了許多新同學，還交到了新朋友呢……”

忠叔年紀很大了，比雲武還大了十五歲。雲武小時候就是他在照顧，雲晚的哥哥姐姐也是他看着長大的。到雲晚長大時，忠叔的鬓角都泛白了，可是卻還是風雨無誤的接送雲晚這麽多年。對于雲家，忠叔就是自家人。

忠叔每次接雲晚的時候，都會給他帶零食，糖豆、年糕、糖葫蘆、炸雞……帶什麽完全取決于雲晚最近喜歡吃什麽。雲晚最近喜歡吃藍莓，忠叔就每天一盒的帶。

雲晚坐在車裏，一邊背單詞，一邊吃水果。一盒吃完的時候，也剛好到家了。

盛秋意今天要為一個畫廊剪彩，回來的晚些，家裏只剩雲晚和雲武兩個人。

雲晚一進家門，就看見自己老爸氣哼哼地坐在沙發上。雲晚環顧了一圈，發現媽媽還沒回來，立馬主動打招呼：“爸爸！我回來啦！”

雲武大手一揮，指着牆角，“站那！不許動！給我好好反省一下！”

雲晚把書包放下，坐在雲武面前，完全沒有聽話的意思。

雲武深感自己的父權受到了威脅，正要開口教訓，雲晚卻先發制人。

“爸！我今天可一點錯都沒犯！您可不能冤枉我！”

雲武一拍茶幾，果盤上的提子都掉下來幾粒，他放進自己的嘴裏，一邊吐籽一邊教訓：“胡說八道！昨晚你明明答應我今天要遲到的！怎麽今天這麽早去學校！”

雲晚也摘下幾粒，剛想吃，卻被他爸打了下手，他吐了吐舌頭，悻悻地把手抽回來。

“爸，您想啊，我是要去做老大的，那我得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啊！這位子還不是先占先得？我要是晚了，老大被人做了怎麽辦！”

雲武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反駁，心裏也犯嘀咕，現在學校的老大都是看誰來得早嗎？時代變得這麽快嗎？但是他也沒打斷雲晚，又扒了根香蕉，“你繼續說……”

“你看，我今天有事兒耽擱了，都去晚了，結果沒當上老大。但是，爸，我和老大是同桌！”

雲武一愣，“什麽？你們學校老大是你同桌？”

雲晚認真點點頭，“沒錯，他可兇可狠了。江湖排行榜上第一，以前在初中的時候，那可以說是無惡不作，全校的人都怕他！到了高中，也一樣，我們學校的人都知道他！和他一比，我什麽都不是啊……”

雲晚心想自己也不算說謊：

池望安真是排行榜上第一啊，成績榜。

也真是無惡不作嘛，把練習冊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全校人都怕他，肯定的啊，誰都考不過嘛。

整個高中都知道他，沒錯吧？

和他一比，我什麽都不是，也對啊！

雲晚胡說完，又做了一番心理建設，覺得這事兒穩了之後，喝了口水，還想繼續胡謅。

雲武卻一拍大腿，感慨道：“看看人家家長怎麽教的！唉，真是羨慕不來啊，看人家這兒子…有機會真是要向他父母取取經，這到底是什麽教導方法啊？我是錯哪兒了呢？”

雲晚不敢看他爸，你錯哪兒了？你從根源上就錯了吧？誰家想把兒子教成混世魔王的？我們能平安長大，還不是多虧我媽！就連這名字，都是盛秋意拿生氣為要挾，逼得雲武就範。

本來家裏四個孩子是要叫十百千萬的，雲武是個粗人，起了這名字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頗有文化。最後盛秋意硬是在上戶口的時候，改成了音同的字，才讓幾個孩子不被人笑話。

但是雲晚可不敢說出口，他一邊附和着一邊給雲武倒茶，“爸，您喝茶……”

雲武擦擦手，接過茶杯喝了一口，火氣已經消了一大半。

“所以啊，爸，我今天也不算一無所獲，我以後跟人家好好學習。”

雲武覺得哪裏不對，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兒不對，只好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是要向你同桌好好學學，這孩子可不一般。”

雲晚笑着點頭，“對對，那爸爸我們今晚吃什麽啊？”

雲武把茶杯放下，站起身往廚房走去，雲晚乖乖的跟在身後。

“田嬸都做好了，你去吃吧…”

雲晚洗了把手，坐到飯桌前，發現他爸只有一雙筷子卻沒盛米飯，好奇道：“爸你不吃啊？”

雲武給雲晚盛了碗湯放在一邊，又夾了塊雞翅到他碗裏，“不吃，你吃吧，我等你媽。她回來的晚，我一會兒要去接她。要是有應酬，估計要餓肚子，我得陪她吃晚飯…答應過她的…”

雲晚笑眯眯吃飯，還調侃自己爸爸，“爸，你可真愛媽媽……”

雲武老臉一紅，拍了一下桌子，“閉嘴吃你的飯！我不愛她我愛誰！”

雲晚把嘴裏的肉咽下去，笑嘻嘻道：“對對對，你最愛媽媽了。”

雲武把湯碗推過去，讓雲晚喝口湯，父子倆默契無言的吃晚飯，時不時還要盯着雲晚吃點蔬菜。

他和盛秋意關于吃飯多年約定如此，一是一天裏一定要和對方一起吃一頓飯，一是要有家人陪伴孩子吃飯。年輕時兩人工作再忙，也會抽空陪孩子吃飯。

他們家六口人感情好，也和這脫不開關系。

盛秋意拿了影後便息影閑賦在家，閑來無事學了油畫，卻沒想到在繪畫領域取得了一些成就，現在除了自己畫畫，多從事一些關于畫展的工作。

雲晚吃完飯，就拿着寫作業了。雲武則是坐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老老實實看盛秋意讓他看的書，等時間到了好去接老婆。

雖然是開學第一天，但是重點班給的任務并不輕，他們從高一就和別的班級采取不同的教育模式。每科老師都相應留了作業，雲晚不僅要認真完成這些作業，還要自己預習明天的課程，确實不輕松。

雲晚翻開數學書，先是複習一遍今天的課程，繼而做今天留的作業。他做完作業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他下樓想去廚房拿點吃的。年輕人總是消化的快，餓的也快一些。

他正在冰箱裏拿點牛奶和巧克力，就看見雲武摟着盛秋意進了屋，雲晚高興地跑過去，抱住盛秋意。

“媽媽你回來啦！”

盛秋意今天喝的有點多，臉上粉粉的，讓她本就豔麗的模樣更添一分色彩，好像夜晚綻放的昙花，绮麗又奪目，身上又透着淡淡的香。

盛秋意捏了捏雲晚的臉蛋，“晚晚寶貝，想媽媽了嘛！第一天開學開心嘛？有交到新朋友嗎？”

盛秋意一喝多，就變得異常粘人和話多，當然這些在雲武看來就只有可愛。雲晚也不會嫌她煩，反而和雲武一起扶着她的胳膊，讓她坐在沙發上，耐心回答：“當然想了呀，我這麽愛媽媽。今天很開心哦，也交到了很不錯的朋友。媽媽你慢點，坐這兒。”

雲武坐在沙發上陪着盛秋意說話，雲晚進廚房給她弄蜂蜜水解酒。等他回到客廳的時候，就看見盛秋意倚在雲武懷裏，仰着頭嬌聲鬧脾氣，“我不管，你不愛我，你都不親親我。”

雲晚已經習慣自家父母太過恩愛的日常，很自然地把蜂蜜水放在茶幾上，“爸，我放這兒了，你記得讓媽媽喝，我上樓學習啦……”

雲武倒是每次被看到都要臉紅，僵硬地點點頭，“好，去吧，早點睡。”

雲晚笑着上樓了，他關門的時候，還聽見爸爸壓低了聲音哄媽媽：“愛你，怎麽不愛你，全世界還不是最愛你。好好，親你，親你，上樓親好吧。”

雲晚回到自己房間，繼續預習明天的課程，他看着平時對外人漠不關心的父親，每次小心地哄母親的樣子。不由自主的好奇，那像池望安那樣的人，會不會也有這種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