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胭脂骨案10 (2)
唐懷遠做最後一件事,給這場內亂蓋下最後的印章。”
“唐懷遠特地叫上了分支旁家附屬于他的弟子,叫齊了一起去姑蘇的人,在唐遠行來到密室門口時,告訴他們,讓他們準備好前往姑蘇,用地宮內的胭脂骨,做一番大事業。”
“唐遠行和苗梵梨果真沖了進去,一切都像唐懷遠安排的計劃那樣順利。唐懷遠告訴唐遠行,大家都是想要成就唐門的人,除非唐遠行和苗梵梨把他們都殺了,否則只要他們有一個人活着,就一定會将這番大事業做成功。而且,他還要将這件事在唐門內廣而告之,號召唐門有野心的弟子來參與。”
“苗梵梨最先動手的,唐遠行也跟着動手了,我甚至都能記得哪些人是苗梵梨殺的,哪些人是唐遠行殺的。”
“他們沖出密室之後,看見了我,知道我和唐懷遠是一夥的,本也想将我也清除了,可是我手裏還捏着唐懷遠給我留下的底牌。”
宮九:“何師爺。唐懷遠還沒有放走何師爺。”
唐元延咧開嘴笑了一下,笑得有幾分惡意,又有幾分悲哀:“對。我告訴他們,如果不想讓何師爺死,那他們就不能殺我。不僅不能殺我,還不能讓今日之事讓任何人知道。這惡名,不能讓唐門的少堡主背,要由他們來背。只要他們叛出唐門,守住這個秘密,何師爺就不會死。”
唐懷俠果真如唐元延所說,不想再聽下去了。可是他幾番張嘴,卻喉嚨幹澀地說不出話來。
唐元延笑了笑:“唐懷遠的計劃,想的比任何人都要長遠。他從沒打算讓唐遠行夫婦過安穩日子,甚至不想留他們性命。苗梵梨在叛出之時已經懷孕了。唐懷遠告訴我,放他們走,等到五年之後,去找他們,收回他們的性命,但不要殺那個孩子。因為他想要讓唐懷遠的孩子感受一下,沒有母親,沒有父親的滋味。”
唐元延看着唐懷俠譏诮地道:“哦,唐懷遠還是有父親的,只是這父親,讓他憎惡,有還不如沒有。”
“唐懷遠的陰謀本該就此結束。我是這麽想的。”唐元延慢慢地道,他仰頭望向漆黑的天頂,眼中帶着一絲悲涼,“但密室之亂的第二年,我的父親告訴我,唐門大師兄之位空出來了,我應該去争取。不該讓唐懷天那個廢物占據這個光榮的位置。”
“于是我剛從唐懷遠的陰謀中走出來,又走進了我父親的謀劃。”唐元延的唇邊突然溢出一道血絲,而後就像是決了提的洪水似的,不斷地嘔出鮮血:“唐懷遠的報複成功了,我的也要成功了。”
唐元延的目光開始散漫:“好像……我知道唐懷遠為何會和我說他的秘密了。因為我們都恨着同一類人,這個人就是我們的父親。”
“我恨他,所以我要報複他。他此生最重視的,就是唐門。可笑的是,他一生唯一稱得上成就的,唯一留給唐門、為唐門精心培育的成品,就是我。所以我一個也不想讓他留下。”
“我要死了。現在唐門已經沒有可以頂的上大師兄之位的有能之人了,十年之內,唐門必将敗落。”
“我們都完成了……我們的……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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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元延吐出最後一口血,慢慢閉上了眼睛。
唐懷俠坐在椅上,第一次神情中流露出了符合他年歲的蒼老和頹敗。
墨麒搭住了他的肩膀:“唐門不會敗落。”他看着唐懷俠,“唐遠道不出十年,必将成為足夠撐得起唐門的人。”
唐懷俠還沉浸在這些令他心神俱遭重創的信息中,下意識地道:“他是你的徒弟。”
墨麒沉默了一下:“但他是唐門的血脈。”
唐懷俠慢慢擡起頭,眼中終于重新有了堅毅的亮光:“我還能……我還能為他頂得住十年。你……你會讓他回唐門?”
墨麒語調中帶着一股唐懷俠現在還不能理解的自嘲:“那個時候,或許已經沒有讓不讓這一說了。”
…………
唐遠行和苗梵梨掀起的密室之亂,在十一年後終于找到了真相。
遠字一脈重新納回內堡,唐遠游與唐遠遨也重新站回了長老之位。至于唐元吉,承受不住自己兒子的死訊,自己隐退了。
唐遠道被墨麒留在了唐家堡,只又砸了一堆口訣心法,不過這一次,墨麒還給了他一本劍訣,和一本機關術。都是他從初入巴蜀時,就開始為唐遠道撰寫的。
妙音城已不再有“骨女”作亂,時隔十一年後,又重新恢複了平靜。
三天後。
山西,太行山腳。
鵝毛大雪還趁着最後一個冬月拼命地下着。
已經被大雪覆蓋的山道上,走着一個衣衫狼藉、髒兮兮的男人。清秀的面龐卻流露着一股呆滞的神色,姿勢極為蹩腳地在雪地中跌跌撞撞地跑着。
行路的商隊有本地歸家的,商隊的人看見了那男人的臉,不由地接頭交耳地惶恐道:“又癡了一個,媽的,這鬼地方真不能呆下去了。回家我就叫娘子收拾東西,離開這個鬼地方。”
“相公,相公!”男子身後不遠處,一個女子哭花了妝容,悲戚地提裙追着,“你別跑了,我追不上你!”
“相公,小心馬——”女子盯着相公的眼睛睚眦欲裂地瞪開,凄厲地尖叫了一聲。
那分明是在雪地中,卻還能如履平地地疾馳的大黑馬,在即将撞到男人前猛地一剎腳步,卻依舊止不住往前沖的趨勢。
衆人紛紛驚呼起來,都以為這男子要被撞傷的時候,那大黑馬背上穿着煙灰色背繡雙魚符衣裳的男子突然拔空而起,像片雲一樣輕盈地掠過,帶着那癡兒往一旁疾掠了數米,有驚無險地躲開了大黑馬的沖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