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送子觀音案01
門外傳來叽叽咕咕的聲音:
“哎小家夥你別擠我, 聽着呢!”
“可是遠道也想聽啊!”
“遠道乖, 聽林哥哥一句, 小孩子不能聽這種東西!”
使勁扒着門,試圖聽牆角的趙祯、林七,還有唐遠道, 被突然打開的木門拍了個正着,統統栽到地上。
好不容易坐起身來,揉着腦袋小心翼翼擡起頭的時候, 就瞧見了站在他們面前的, 面色鐵青的墨麒。
……還有趴在墨麒身後,面色嫣紅的宮九。
“不準靠近這裏。”墨麒的聲音簡直是從牙齒縫裏鑽出來的, 但他卻始終沒有去撥開一直在後面,對他的衣服摳摳索索的宮九。
他巍然屹立在原地, 不動如山,黑着臉的模樣卻顯得更加可怕了, 內勁擠壓得木門咯吱作響:“若讓我發現……”
……三個聽牆角的家夥吓得互相扶着,飛快地跑了。
墨麒艱難地在宮九的幹擾下帶上門,又将門闩死死插上, 避免萬一被人誤闖進來。
宮九已經根本抑制不住了。他的手在剛剛摳摳索索的那會兒功夫,已經從墨麒袖間的銀針包內摸出了幾枚銀針, 眼神還極為渴望地直往墨麒放在床上的浮沉銀雪上瞟。
宮九手軟腿軟地從墨麒身上滑落, 倒在地上翻滾, 總是梳得絲毫不亂的發髻也折騰散了, 面色嫣紅:“抽我……快抽我!”
這已經不是宮九第一次在墨麒面前犯病了。即便墨麒并不怎麽想把這稱為“病”, 因為這個字眼聽起來充滿了貶義。
但若單純只是在床事方面有這樣的癖好,倒還尋常。可像宮九這樣,一旦受到疼痛刺激,不論時間地點,甚至會在生死過招的時候都無法控制自己的狀态的,确實是病。
房內的兩人,無論是沉默站着的,還是喘息着瘋狂翻滾着的,突然都不約而同地想起他們初見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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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時候,更加狼狽些的不是宮九,而是墨麒。
半月前的某個晚上,宮九正被仇家追殺,狼狽地撞進江山醉老板的雅間裏,直接摔進了正在沐浴的墨麒懷中,把裝滿水的木桶砸的稀爛。
墨麒不想回憶當時宮九是怎麽因為疼痛突然興奮發病,怎麽糾纏着正在沐浴而沒穿衣服的自己,自己又是怎麽在這種……極端尴尬的場面下擊退所有的敵人,并且被逼着在透風的房間裏,用浮沉銀雪滿足宮九的受虐欲的,那一幕幕在眼前回放的時候,很容易令他的理智全線崩潰。
——而且事後想起來,當時宮九根本就不是“被追殺”,只是像只貓,在惡劣地戲弄着即将落入他掌中的老鼠。
那天以後,墨麒至少有半個多月的時間不想再碰浮沉銀雪,也因此總是對屢屢挑釁糾纏的宮九步步退讓容忍。
宮九已經拿着銀針,在自己身上戳了數針了。他下手極狠,甚至還帶着內勁,氲出的血在他白色的衣裳上染出朵朵紅梅。
墨麒一動不動地看着,知道這樣的傷,在宮九特殊心法的運轉下,眨眼就會愈合如初,這也是為何宮九紮完一針後,還要繼續再紮的原因。
針刺的麻癢,令宮九愈發不滿足起來。這種時候,墨麒居高臨下、袖手旁觀的冰冷态度,反倒成了另一種催化劑,讓宮九的心底更加滾燙。
墨麒并不打算重蹈覆轍。之前的經歷已經證明,滿足宮九的欲求毫無好處,所以這次,他并不打算滿足宮九。
他想到另一個更好的選擇。
他想要戒斷宮九這種無法自控的受虐癖好。
門外。
趙祯仗着自己身為九五至尊,聽個牆角應該不會被暴打(?),壯着膽子又一次蹑手蹑腳溜了回來,扒在門上,美名其曰擔心自己的堂弟。
隔着薄薄的門,就斷斷續續聽到裏面狀似暧昧的聲音,然而全是宮九的。
等了一會,突然聽見宮九語帶崩潰地怒罵了一句:“墨麒,你個混蛋!”
趙祯如遭雷劈,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這這這,這裏面到底是在幹什麽?!堂弟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接着就是宮九軟下來求饒的聲音:“我……錯了,我錯了,道長。道長……”
趙祯魂不守舍、四肢并用地爬開了,毫無形象可言。
林七連忙扶起趙祯,憋了一會,忍不住道:“這,不知裏面……”
趙祯兩眼有些發直,喃喃:“別問,問就是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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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墨麒帶着小徒弟背內功口訣的時候,發現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抱元守缺,氣行丹田。逆太清而可身輕……”墨麒慢慢停了下來,有些困惑地看向眼神最怪異的林七,“怎麽?”
這可是能讓太平王世子也求饒的男人!今日世子爺出門的時候,精神都很是萎靡,而且還異常的沉默……
林七的面色頓時惶恐:“沒……沒事!”
趙祯冷靜了一晚,覺得事情說不準和自己之前想象的不同,于是謹慎而委婉地出言試探道:“昨天,道長你和我堂弟的交談,結果如何?”
墨麒頓了一下:“……你們又偷聽了。”
趙祯:“沒有。”
墨麒看向唐遠道。
小徒弟立即出賣皇帝,劃清界限:“陛下聽了,我們沒有!”
趙祯:“……呃……”
趙祯有些無奈。他聽自己的暗線提到過一點宮九的自虐癖,故而昨天看見宮九和墨麒進房間後,才會那般擔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小老頭吳明自覺自己行事隐蔽,但天下本就沒有藏得住火的紙,那座暗地裏籌謀着妄圖改天換日的無名島上,自然也有趙祯派去的探子,趙祯也早就知道宮九同那無名島之間的關系。
只是,趙祯也沒料到,那探子傳回來的第一封情報,不是吳明和宮九的造反計劃,而是太平王世子的怪癖……
堂弟那點注定掀不起風浪的造反計劃,趙祯沒看進眼裏。反倒是堂弟這個自殘的癖好,卻讓趙祯極為挂心。
太平王世子造反,打壓下去便是。可若是太平王世子死于自殘,這……
趙祯站起身,将墨麒特地拉到自己屋裏,才半遮半掩地說:“此等……嗯,畢竟傷身,還是莫要做的過火比較好。”
墨麒:“……”
他好像差不多知道趙祯說的什麽意思了:“昨晚我把他綁起來了。”
趙祯:“……嗯?”
墨麒:“天絨絲做的繩,既掙脫不得,也不會磨破皮膚。”
趙祯:“呃……”
墨麒淡淡地繼續道:“然後我拿着銀針和拂塵,坐在床邊保養。保養了兩個時辰。”
等于讓宮九眼睜睜看着銀針和拂塵在眼前晃蕩,卻就是拿不到。他四肢被縛,根本沒法自虐,只能盯着就在眼前的銀針和拂塵,活生生幹捱到自虐欲完全消退。
而在此期間,墨麒就只是在一旁坐着,冷漠地擦拭他的武器和銀針,什麽事情都沒幹。
趙祯:“……”
他終于知道為什麽昨天宮九會崩潰求饒了。
然而墨麒的辦法,卻讓趙祯覺得看似可靠又包容的道長,更恐怖了……
至于宮九……
宮九也是經歷了昨夜那兩個時辰的煎熬,才想起來,自己雖然是肉.體自虐的行家,但墨麒,卻是精神自虐的行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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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祯的車隊,幾乎是快到開封的時候,才遇上來接應他們的展昭。
林七神經緊繃了好幾天了,每天晚上但凡閉眼,就會出現趙祯這一路上可能會遇到的各種危險,提心吊膽的一直都沒睡好,一見到展昭就忍不住道:“展少俠,你怎麽才來啊!”
按道理說,小皇帝不在京城裏的事兒,根本瞞不過一天,包相應該一早就派展昭來接趙祯了,可他們都快回京了,展昭才出現。
展昭是個長得特別英俊利爽的年輕少俠,和趙祯說的一樣,果真是身穿紅衣,背負巨闕劍,眼睛特別大,笑眯眯看着人的時候像只讨小魚幹的貓。
展昭赧顏地撓了撓頭:“唉,怪我不夠聰明。我剛出開封走幾十裏,就一連遇上了三起案子,一時之間走脫不得,查到昨日才抓到兇手。”展昭琥珀色的眼睛看向宮九,友好的笑了一下,“幸好有太平王世子在,不然若是聖上出了什麽事,展昭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世上最最最希望趙祯出事的宮九:“……”
怎麽覺得展昭這話裏有話的,聽起來有點紮心呢?
本就一直有些精神萎靡的宮九,心情更加糟糕了。
耶律儒玉從自己的馬車簾子裏探出頭來,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下趙祯嘀咕了一路的展昭:“展少俠放心,就算是世子擋不住敵人,我也會保護好宋主的。不管怎麽說,大宋與我大遼,都是一衣帶水的盟國,我怎能讓宋主在我的眼前出事呢?”
這話說的,就好像之前想要挑起各國紛争的人不是他一樣。
宮九的眼神一冷,正要說話,路邊樹上突然撲棱棱飛來一只圓滾滾的鵲鳥,落在墨麒的掌心,熟練地将爪子一縮,蹲在墨麒又穩又溫暖的手裏,肥肚皮貼着墨麒的手掌,不出多久便融化成了一只扁扁的鳥餅。
鵲鳥惬意地沖宮九歪了歪頭,屁股後翠藍翠藍的長尾羽撅了撅,張開嫩黃色的小尖嘴,嬌俏地叫了聲:“啾!”
唐遠道聽到聲音,手腳并用地從馬車上爬下來,拉住墨麒的袍袖,急得跳了幾下:“小鳥!”
唐遠道盯着扁扁的鳥餅,好羨慕,好想自己也能摸一摸。
墨麒解下鵲鳥小爪上的信:“……包相說,西北的贓款都已經點清了,不日就可将剩下欠我的銀子送去江山醉……”
說到這裏,墨麒的語氣變得有點惆悵。
……不想要。
展昭不知墨麒與衆不同的愛好,還特地好心地補充道:“玉門關查出的贓款,不僅裨補了關內去年到今年的虧損,還大有多餘。包大人說啦,準備将這多出來的銀子,當做借道仙你的利息,和還款一起送去江山醉……”
墨麒如遭雷劈,拿着信箋,僵立在原地:“還……有利息?”
不僅退回來了,還……還多退了?!
展昭遲疑:“呃……道仙是怕利息不夠高嗎……”
這幾日天天看墨麒積極熱情的往外捐銀子,已經了解墨麒獨特癖好的衆人:“……”
不,他是恨你們居然還給利息。
墨麒又往下看了幾段,語氣一沉:“……信上還說,西北又出事了。”
“河西……發現了七具異人的屍體。”
展昭的表情一肅:“那我們立即出發,盡快趕回開封,請包大人說明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