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十三、
因為發生了新的騷動,朝陽峰反而冷清了許多。別院前後門外幾乎不見人蹤,只有一名彎腰曲背的老人在掃除新雪。
東方未明挨到他身邊,邊說話邊比劃道:“老人家,我受曹掌門之托,再來查訪昨日童前輩的命案。能否帶我再看一眼童前輩的遺體?”
那老仆一聲不發地點頭,領着二人進了屋,指了指廂房裏蓋着白布的屍身,随即垂手侍立一旁。東方未明蹲在地上,拉了傅劍寒一把,以極小的聲音道:“你能不能把他引開?”
“這卻有些為難。”傅劍寒苦笑道。“引人說話之類的,傅某可不太擅長——”
東方未明一言不發,輕輕在他手背上寫了一個“弓”字。
傅劍寒站起來走到老人身邊,咳了兩聲,問道:“老人家,聽說童老前輩有一柄家傳的寶弓?”
老人還是僅僅點頭而已。傅劍寒又道:“童前輩的弓箭原來收藏在何處,能否帶在下去看看?”老人擡頭翻了翻渾濁的眼珠,似乎花了好一會功夫才理解他話裏的意思,随即在前面引路,帶他進了書房。書房的一面側牆上釘着釘子,大約是原先挂弓和箭袋的地方。雖然看不出什麽頭緒,傅劍寒還是上上下下地把屋內都檢查了一番。他在書架的某個花瓶中發現了幾張揉成一團的油紙,上面隐約有些白色粉末的痕跡——他眉頭一皺,心知這肯定不是什麽白面或者石灰粉。那老仆在一旁盯着他的一舉一動,倒并不阻止。
他向那老人笑了一下,把花瓶擺回原處。這時東方未明沖進書房道:“傅兄,我們去下棋亭看看吧。”
“好。”
兩人穿過後院山路,依次通過鹞子翻身。傅劍寒連聲贊嘆好玩,躍躍欲試地想多爬幾趟。東方未明卻筆直地沖向石亭,仿佛後面有什麽人追着似的。
到了下棋亭中,東方未明才從袖中掏出一團用手帕包起來的東西,慢慢在棋桌上攤開——帕子裏裹的竟是一截人的手指。上面還套着個翠玉扳指。
傅劍寒不禁皺了皺眉。“何必,一定要切下來……”
“這樣比較好弄。”東方未明頭也不擡地道,用離火玄冰镖的尖端一點一點插入扳指和皮膚貼合的縫隙裏,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将那指環褪下來。手指上原先戴着扳指的一圈皮膚看上去完全潰爛了,看起來很是不舒服。他解釋道:“這玉指環內側,被人塗了一層腐屍烈焰水。這樣将它戴到人手指上,就會燒化皮肉,緊緊地黏住,造成一種戴了很久取不下來的錯覺。”
傅劍寒馬上反應過來:“未明兄的意思是——這具屍體,并非本人?”
“是啊,反正沒有頭,衣服穿對了就行。還有屍體的雙手肌膚,雖然看上去亦有不少皺紋,但也可能是用藥水炮制過的。而且我們畢竟不是有經驗的仵作,這天氣又冷、屍體不容易腐壞,從外表很難判斷一個人究竟死了多久。”
“這麽說那具無頭屍體,是童大邦事先運到下棋亭裏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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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運送屍體,而是前一個被害的人物就是死在下棋亭中——應該便是高鴻飛。此人身量和童大邦差不多,而且他有把柄掌握在天意城手中,不得不聽命于他們。我猜測,事情的經過可能是這樣:在我們到達華山前一天晚上,童大邦把高鴻飛約到下棋亭中,用箭射死了他,再将屍體用藥水處理過保存起來——然後砍下頭,偷偷運到山下。雖然通過鹞子翻身很難搬運整個人的身體,但若是只有頭的話,就方便許多了。”
“所以說,那位童師叔——還活着?” 傅劍寒激動一拍石桌。“這樣便解釋得通了。我方才在他的書房發現了一些藥粉——恐怕就是銷魂極樂散。也就是說,童大邦此人也是天意城的傀儡,然後高鴻飛便是死在他手上——随後他一直将屍體藏在下棋亭附近。當華山派大師兄第一次下到這裏時,他用龜息一類的功夫閉住氣息,僞造了傷口,讓人深信不疑他已經死了;待華山弟子離開後,馬上用事先已經換好衣服的屍體替換了自己,接着以假死遁。消失的弓箭自然也是他自己事先藏起來的,作為最拿手的武器,又适合遠距離偷襲行刺。唯有一點我還沒想通……此地太過空曠,只要雲霧被吹散,即便從遠處的山道上也能一眼看清,童師叔是如何藏起高鴻飛的屍體的?難道是利用地上的雪?”
東方未明沉思着在下棋亭的血泊周圍來回走動,“下雪,是文試前一日夜裏才開始的;而那日白天,我在雕像上看見人頭時,高鴻飛的屍體應該就已經在這裏了。這一整天的時間,即便把屍體用油布、麻袋之類的東西蓋好,萬一被華山弟子或者那名老仆看見,通往下棋亭的山道上隆起一塊兒,起了疑心下去一探,不就全完了。不過,我聽丁師兄說起他們把遺體運上東峰的辦法時,突然想到一個主意。高鴻飛的屍體,可以藏在布袋裏,然後用繩索懸吊在懸崖側面——繩子的一端就綁在這亭子裏的石柱上。這樣唯一留在地上的只有一根細細的繩索,從遠處便怎麽看都看不出來了。”
傅劍寒一錘手心,“有理。我看他多半就是這麽做的。”
“但是……真的是這樣嗎?我總覺得這個解釋,太簡單了。” 東方未明小心翼翼地走到距離懸崖不到半尺之處,低頭向下俯瞰,“如果當真是童大邦假死脫身,用高鴻飛的屍體替換了自己,那麽登山的時候,山道旁的那個頭顱,到底是什麽意思呢?若是想更好地實行那個偷天換日的計劃,難道不該早早地将頭扔下懸崖,讓人找不到證據嗎?高鴻飛有頭而無身,童大邦有身而無頭——不是讓人一下子就聯想到原因了麽?何況別人都沒有看到人頭,偏偏擺在我面前;莫非幕後黑手還好心提示我不成?另外襲擊曹掌門的是‘箭’,殺害丁師兄的兇器也是‘箭’,而童大邦偏偏又是使用弓箭的好手,這是否又是一種暗示?一切線索都指向一個緣由——童大邦還活着。但這種送到我眼皮底下的謎底,我偏偏就無法相信。”
“未明兄的意思是……”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高鴻飛是蟬,童大邦是螳螂,那麽殺死他的真兇,就是‘黃雀’。”
傅劍寒道:“你認為,童大邦還是死了?”
“正是。這樣才能解釋那一聲‘慘叫’的由來。他不惜假死才逃離此地,大喊一聲吸引別人的注意對他沒有任何好處。但他的屍體又哪兒都找不到——我當初就想過,下棋亭三面絕地、一面通往東峰,如果童師叔沒有爬上去,那他的去向就只有一種——”東方未明指了指腳下的懸崖。“下面。”
傅劍寒猛然會意,三步并兩步地跑到鹞子翻身之下,扯了扯從上方垂挂下來的鐵鏈,又往上爬了兩步。“你是說,當時這條‘路’被人做了手腳?的确有這種可能。不過前日華山派的那個大師兄不是從上面下來過一次,來确認童大邦的生死麽?他通過這裏的時候可完全沒發現什麽異常……難道說,真兇就是他?!”
東方未明道:“我也覺得此人可疑。不過昨日曹掌門遇刺時,封師兄和丁師兄都是站在掌門身後的,而那支箭卻是從前方射來;站在後方的人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或許他還有其他同夥?”
“如果他需要同夥,那他就不該那麽着急地害死童師叔。畢竟童大邦的射術高明,可以配合他完成行刺的計劃。之後再讓這個人消失就是了。”
傅劍寒攤手道,“那傅某可實在想不明白——畢竟我們誰都沒有見到童大邦的屍體,或許他的确沒死?慘叫一聲雖不自然,但也可能是他故意為之,引人生疑?生生死死,真真假假,誰又說得準呢?”
東方未明抱頭蹲到了地上,“你這個人真煩,越說我越糊塗。” 他低頭正對着地上的一灘血跡,喃喃道:“箭……箭頭有毒……見血封喉……” 忽然他猛地站了起來,揪住傅劍寒綁在衣服外的帶子。
“我需要耗子。你能給我耗子嗎?”
傅劍寒苦笑道:“……傅某又不是專門養耗子的。”
“我不管,現在就要。”
“其實未明兄只想要活物試毒對吧?那我随便捉點什麽……這華山上的飛禽走獸總能獵到吧……”
“要快,不能再浪費時間了……要不我們去偷華山派養的雞吧。”
“咦?”
東方未明離開之前,從鹞子翻身處的鐵鏈上刮下來許多鐵鏽粉屑,用手帕包好了,小心翼翼地踹在懷裏。接着兩人回了玉女峰,蹑手蹑腳地接近華山派的後廚——柴房後面有個用籬笆圈起來的庭院,裏面養了十幾只蛋雞,都在悠閑地踱步,或在地上抓刨,啄食谷粒。還有一只打鳴的公雞,紅冠長尾,生得十分威武。
兩人屏住氣息,藏在房屋側檐下面觀察情況。傅劍寒為難了好一會兒,忍不住道:“那個……一定要偷嗎?不然我們直接和管後廚的大娘商量一下,請她行個方便?畢竟未明兄是在為華山派的事操心嘛。”
“要是找華山派的人讨要,勢必要解釋我要用這只雞幹什麽。”東方未明小聲道,“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對毒物很精通。這華山上,并不全是朋友。”
傅劍寒被他說服,心中充滿了為兄弟犧牲面子的情懷,大義淩然地道:“要哪一只?”
“給我抓那只公的。”
傅劍寒一想不對啊,這麽多母雞丢了一只也不是很顯眼,但只有一只公雞你卻偏要把他偷了,這不是找事嗎?“母雞不行?”
“就算你去捉母雞,公雞也一定會來啄你的。信我。”東方未明懇切道,“況且這公雞站的位置好比衆星拱月,你若有能耐将它偷出來,就好比萬軍之中直取上将首級——是不是特威風!特豪邁!!”
“……”傅劍寒用手捂住臉,平靜了片刻,方才面無表情地道:“那我去了。”
“去吧!風蕭蕭兮——易水寒——”
“唱這個不太吉利吧……”傅劍寒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東方未明又往他手裏塞了一把稻谷:“壯士拿好,樊於期的頭。”
傅劍寒抹了把冷汗,身子一縱,将俠影訣的輕捷、急促發揮到了極致;沖進雞群中又變幻了三種步法,身子傾斜、右手貼地一撈,便将那只公雞抄在懷中;遠遠看去就像一陣風把一團毛球吹了起來。但那公雞也不是善茬,十分地好勇鬥狠,在他懷裏扇翅撲騰,尖喙亂啄;幾乎要飛起來用雞爪猛蹬一腳。他一時拿捏不住,慌亂中喊了一聲“未明兄接着!” 就順勢把公雞抛過去。
“哇別給我!”東方未明急得大吼,卻已經來不及了,只得雙手夾住兩只翅膀的根部,拿得離身子遠遠的。那雞的脖子一伸一伸,老想啄他的手背——這勾起了未明恐怖的回憶,馬上反手将公雞扔回給傅劍寒,“——千萬別弄死了!”
“什麽動靜?!”後廚裏,一位胖墩墩的大嬸兒抄着擀面杖跑了出來,遠遠地瞧見一地雞毛和兩個奔走如飛的背影,登時大怒,“站住!小賊!!!”
“……這大嬸輕功好強啊!!” 東方未明一邊跑一邊叫苦不疊,“不愧是華山派!跑山路都和平地一樣——”
“未明兄,未明兄你幫我拿會兒可好?” 傅劍寒不斷地扭動脖子和肩膀,險險避過尖喙的一再攻擊。“這雞的速度好快!堪比點蒼派的追魂七劍——”
“劍法不是你的強項麽!我對抓雞更不在行——”東方未明邊跑邊說。這時院子裏剛好走出一名錦衣白發的俊俏公子,險些被他一頭撞倒。“傅兄,東方兄,你們這是——”
東方未明連聲道:“劍南兄救我們!”然後身子一閃,繞着任劍南打了個轉,拐進了通往院落之間的小路;傅劍寒也緊随其後,眨眼功夫便跑得不見蹤影。任劍南不知所措地站在岔路口,沒多久,後廚大嬸便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這位少爺,有沒有看見兩個偷雞小賊?!”
任劍南哀嘆一聲,掏出袖子裏的錦囊,“他們二人……是在下的朋友。大娘,那只雞要多少錢,在下照價賠償。”
“倒不是缺幾個錢!!”大嬸兒還是怒不可竭,“整個玉女峰就這一只會報曉的雞,他們偷去煮了也好炖了也好,這峰上靠什麽叫人晨起?!”
任劍南無可奈何地揉了揉眉心,“……我那兩位好友,雖有時行事古怪,卻都有一副俠義心腸,絕非偷竊成癖之人。他們一定要那只公雞,想來必有什麽用處。我先給大娘賠罪了。”說着将一錠銀子塞進大嬸兒手心。
“有什麽用處?除了炖能有什麽用——”大嬸兒憤憤地接過銀子,驀地臉色一變,“難道說……要公雞血來驅邪麽?咦——”她好像想到什麽,慌慌張張地回去了。
大嬸走後片刻,東方未明和傅劍寒才靜悄悄地從任劍南背後的屋子裏探出頭來。公雞被他們捂得蔫蔫的,但東方未明把它從床下拉出來時,還是被狠啄一口,疼得他眼淚都出來了。
任劍南忍俊不禁道:“東方兄,傅兄,能否給小弟解釋一下事情的始末?”
傅劍寒把身上的雞毛一片片拈下來,搖頭道:“傅某也不清楚。不過為兄弟赴湯蹈火,是不需要理由的。”
“你不過偷了一只雞而已,不要搞得好像刺秦回來一樣好嗎?”東方未明道。
“還不是你先開始唱易水寒的……”傅劍寒幫忙摁住雞身子。
東方未明從懷裏逃出那一包鐵鏽粉,往雞身上灑了些許,公雞看上去毫無反應。他又用飛镖在雞冠上輕輕劃了一道傷口,再往傷口處灑了一把鐵粉。那只雞先是原地打轉了一會兒,轉着轉着,便倒地不動了。
“死了嗎?”任劍南驚道。
“死了。”東方未明拎起雞翅膀晃了晃。“見血封喉。”
“是那人動的手腳?”傅劍寒問。東方未明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原地思索了一會兒,揮手道:“走,跟我上落雁峰。” 他話一落音,人已經飛出屋外,運起金雁神行的功夫向南峰疾奔。傅劍寒和任劍南只好一頭霧水地追了上去。
東方未明到了昨日舉行武試的比武場,瞄準場邊的一株大桧樹抱了上去,手掌拍掉樹幹上的一些積雪,一寸寸地仔細摸索;忽然歡呼一聲:“找到了!”
傅劍寒湊過去一看,見樹幹在距離地面三尺左右的位置有一道刀痕,刀痕下方則是一個圓形的小孔,似乎是被釘子刺出來的。東方未明腿腳不停,發現了這個之後馬上又竄到丁長樂遇害的屋子背後,單手扣着雕花窗格,另一手比劃着什麽。此時落雁峰上還留着幾個華山弟子,都用一種看見稀罕物的眼神打量他們。
東方未明仿佛渾然未覺,一把抓住一名華山弟子的衣袖,問道:“這位——劉師兄是吧,曹掌門現在在何處?”
“師父已經回了玉女峰。”
東方未明啧了一聲,放開他對傅、任二人道:“我們快回去吧。”言畢又撒腿跑了起來。
任劍南哭笑不得地邊追邊道:“東方兄,你幫着小弟鍛煉輕功,确是大有助益,不過,好歹解釋一下緣由如何——”
東方未明道:“來不及了,一會兒再說;到時候只怕你們嫌我解釋得太多。”
三人再次踏上玉女峰,時候已接近正午。東方未明徑直走向華山掌門所居住的主屋,卻見院子裏已經圍了一群人,包括少林方丈、武當掌門,華山派的幾名弟子,以及參加少年英雄大會的各派少俠。曹掌門正和武當卓掌門争辯着什麽;他的大弟子封至德和愛女曹萼華站在他身後,提着一只沉甸甸的木箱。
“發生了何事?”東方未明走到看熱鬧的小師妹身邊,低聲問。王蓉道:“他們在勸曹掌門提前打開少年英雄大會的獎勵,拿出那件金蠶寶衣穿上哩。”
“咦?寶衣?”
任劍南道:“這件寶物小弟也聽家父說過。似乎是由烏金絲、天蠶絲和頭發混合織成的一件寶衣,穿在身上刀槍不入,任何兵刃都傷他不得。原來被當做少年英雄大會的獎品了。”
只聽卓掌門道:“曹兄,事發突然,魔教又用心險惡,我們将這件事明明白白地告訴諸位少俠,他們定能了解的。”
華山弟子也紛紛勸道:“是啊師父。師父就穿上這一二日,待到大會結束、拿住刺客,再将寶衣轉交給比試奪魁的少俠,這樣兩不耽誤,旁人也不能責怪華山派失禮……”
曹掌門卻道:“刺客尚不知藏身何處,各位來我華山的賓客都沒有寶衣,偏老夫一人獨善其身,如此貪生怕死,豈不叫各位武林同道笑掉大牙!”
無因方丈道:“阿彌陀佛。事發非常,那刺客的目标顯然就是曹掌門,而非他人;因此曹掌門穿上寶衣,方能挫敗他們的計劃。曹掌門實在無需介懷。”
“是呀,爹。”曹姑娘也勸道,“您為了華山派打算,穿着寶衣也好擒住刺客,為丁師兄報仇。”她打開箱子,将那件遍體黑黝黝的衣服取了出來。
曹掌門耐不住周圍人的輪番勸告,終于雙手伸開,打算将金蠶寶衣披上。便在此時,只聽人群中冒出一聲大喊:“住手!!”
衆人都吃了一驚。只見一名藍衣短打的少年嬉皮笑臉地撥開擋路的人,從院門外擠了進來。“那個——曹掌門,久聞金蠶寶衣盛名,但百聞不如一見,在下實在很想親手摸一摸這件寶貝,不知可否?”
他嘴上問着“不知可否”,人已經嗖地竄到院中,雙手摸了上來。曹掌門等人被他弄的莫名其妙,但也正因為太奇怪了,反倒說不出什麽拒絕的話。倒是人群中浮起一陣嗡嗡的議論,有的是驚奇,有的是譏笑,有人怪聲叫道:“東方少俠——見到寶衣就沒了魂,也太不要臉了吧!”
“唐冠男你閉嘴。”東方未明頭也不擡地道,雙目全神貫注地盯着手指,“你過來看看,這上面塗的,是不是見血封喉?”
唐門少主被他喚地一愣,随即怒氣沖沖地沖進來——卻見東方未明從寶衣的肘腋之處,陸續抽出十幾枚半寸長短的細針,擺在攤開的手掌上;細針通體烏黑,與烏金絲編織的寶甲渾然一體,極難察覺。他極不情願地拿起一根嗅了嗅。“是見血封喉,那又如何?!”
“沒你的事了。”東方未明沖他揮揮手。唐冠男氣得七竅生煙,“東方未明!你小子——” 他來不及說完,華山弟子已經大呼小叫地圍了上來:“這針是怎麽回事?!” “有人要害師父?!!” “唐門!是唐門的人幹的麽?!!”
唐冠男怒極攻心,正要發作,東方未明卻搖頭道:“這件寶衣作為大會獎品,一直保存在曹掌門屋裏,今日之前唐少主應當沒有機會碰到才對。” 唐冠男這才松了口氣。另一邊曹掌門和無因方丈、卓掌門互相望了望,皆是面沉如水。曹萼華雙手掩面道:“天吶!我險些害了爹——”
無因方丈道:“阿彌陀佛,東方少俠又阻止了一件陰謀慘禍,實在是功德無量。”
曹掌門問道:“東方賢侄,你救老夫一命,老夫十分感激。不過,你是從何得知——”
“曹掌門,你托付在下的事,終于有眉目了。”東方未明的目光從院子裏的幾人面上一一溜過。“殺害童前輩、丁師兄,以及兩次想要謀害曹掌門的兇手,就在這玉女峰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