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揆敘那張秀氣的臉一聽見“大格格”三個字,就“騰”得一下漲得通紅。
“你你你……”
他看了看笑得一臉純良的珍珍,又看了看笑得一肚子壞水的阿靈阿,忿忿不平地說:“到底是蛇鼠一窩,什麽鍋配什麽蓋,哼,壞人,你兩都是壞人!本少爺人生不幸,認識你們這群惡棍!”
珍珍看揆敘那着急的模樣到是松了口氣。
看樣子揆敘心裏依然喜歡着大格格,并沒有因為挨了她的打生氣。
平心而論,珍珍覺得這兩人甚是般配,大格格這樣微妙的出身若能得揆敘小暖男的呵護,那下半輩子定能過得順順當當。
攸寧是她在這個時代唯一交到的朋友,她自然希望她能生活的幸福。
只是,她瞧着一臉尴尬的揆敘。
看來這對也是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鄂倫岱在旁翻了個白眼。“啊,受不了了,你們夠了啊,膩歪死人了!”
他一把提溜起揆敘。
“揆敘,我們走吧,別杵在這礙手礙腳了。”
阿靈阿在兩人身後說:“明兒官學裏見。”
鄂倫岱頭也沒回朝身後擺擺手,夾着揮舞掙紮的揆敘走了出去。
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珍珍才說:“你們三人裏我看最正常的就是鄂倫岱了。”
阿靈阿瞪大眼用力搖頭,活像珍珍說了什麽天大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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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鄂倫岱一年也就六個月正常,餘下六個月他要走路上不是被人當怪胎就是被人當變态。你剛好就趕上他正常的時候。”
珍珍忍不住笑問:“哪有人一年一半正常一半不正常的。”
阿靈阿牽着她的手到八仙桌旁的烏木圓杌上坐下:“你不知道,他這人極怕冷又極怕熱,冬天裹得和頭熊一樣,從頭包到腳,最多就露出個眼珠子,夏天又一丁點熱都耐不住,恨不得脫光裸奔。你說,是不是變态。就他這樣冬日在宮裏站崗,所有侍衛都嫌棄他。“
阿靈阿學鄂倫岱走路學得活靈活現,珍珍趴在桌子上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珍珍擦幹眼淚說:“好了,說正經事。”
她把德嫔給她的漆器盒子推到阿靈阿面前。
“我今兒進宮我姐姐給了我些金銀,讓我拿回家買些田産鋪子。我家裏人唯一能經營打理家産的只有我阿奶,可一來她年紀大了,二來她也只會做收租算賬的事,我想不如交給你打理。”
阿靈阿如今也是坐擁幾萬兩,每天流水數百兩的隐形土豪,兩千兩于他不算什麽大數目,但他偏就起了逗逗珍珍的心思,一手放在盒子上,一邊問:“天下可沒有穩賺不賠的買賣,小娘子,要是賠了怎麽辦?”
珍珍龇牙咧嘴地一笑,半是威脅半是嬌嗔:“賺了算我的,賠了算你的,你說這是不是穩賺不賠?”
阿靈阿摸了摸鼻子,望天。
我是妻管嚴我驕傲,這輩子不讓我當妻管嚴我渾身不舒坦。
“對了。”說到經商珍珍也是借機想解開心中的疑惑,“你怎麽那麽快就賺到那麽多錢?”
阿靈阿說:“我本錢少,好歹咱們是穿越的,總得借着後世知道的歷史開個金手指吧,于是我想起來要在這個時代快速致富只有一個法子,做鹽商。”
“鹽商?”
“對。鹽在我們那個時代都必須國營,更不要說古代了。在鹽鐵官營的時代販鹽必須有官府開具的鹽引,你還記得我當年在網上寫明珠是康熙朝的和珅嗎?當時我就給人八卦過明珠派自己的管家安三他們去長蘆兩淮等地做鹽商,最後那幾個家奴都成了當時的大鹽商,個個家資百萬。雍正登基後自然就盯上了這塊肥肉,他把明珠的家奴們都抄了家,還令他們出錢修築天津的城牆。于是我就派人到長蘆縣去打聽,果然有個姓安的自稱安爺的人在長蘆一代花錢收鹽場,于是我就先他一步收了一座中等規模的鹽場。”
珍珍說:“長蘆?哪裏?兩淮嗎?紅樓夢裏的兩淮鹽運使?還有你就花了一百兩?”
她記得阿靈阿說過,她額娘出手給了他一百兩。
阿靈阿點了下她的額頭,“經商頭腦為零的訟棍。長蘆是中國四大鹽場之首,在天津河北渤海灣,每年所交鹽稅超過兩淮。我買鹽場時一百兩只是定金,我定下後磨破了嘴皮子求我額娘把嫁妝盤點一番,最後足足花了五千兩才盤下來。”
珍珍驚訝地說:“你額娘就這麽信你?”
阿靈阿笑道:“我額娘這個人其實很單純,又是一根筋的直腸子,要不鬥不過那惡老婆子。她家在八旗算中等人家,從小長得好看,被遏必隆娶了後天天也寵着,遏必隆死了以後所有的心思都在我和一個妹妹身上。我病好之後給她寫了一篇策論,她立馬覺得我是個神童,我又替她把賬算得清楚,她現在覺得靠我絕對能壓過前院,格外信任我。”
珍珍說:“你就靠這個小鹽場賺到了四萬兩?”
阿靈阿搖搖頭。“販鹽這個東西有鹽場是沒有用的,還得有官方出的鹽引才能交易,這就是為什麽後來兩淮的販鹽生意都被明珠捏在手裏的緣故。只有朝廷裏有他這樣大的官才能确保拿到足夠的鹽引,我買下這個小鹽場無非就是為了吊安三和他背後的明珠這條大魚。”
珍珍覺得阿靈阿的發家史簡直都能趕上懸疑大片了,她催促道:“快說說,後來又怎樣了?”
阿靈阿說:“安三得到的指使是要盤下整個長蘆地區的主要鹽場,偏偏有一座位置好規模合适的鹽場被我先行一步給買了,于是他找到我在長蘆的人說願意出高價收購。我自然是不答應的,安三也看出來他碰頭的那個人不過是個門面幌子,他找人千方百計的打聽,我又故意漏了馬腳給他,他終于查到真的東家是京城鈕祜祿氏國公府裏的七少爺。若是個普通的財主安三或花錢打發,或使個下作手段勾結官府給我找點麻煩,再逼我把鹽場讓出來,這事三下五除二就能解決。但偏偏我是個旗人,還是皇親國戚,他沾不得惹不得,只能把事這告訴了明珠。”
“然後呢?”
珍珍聽得兩眼放光,她實在是很想知道明珠這個絕頂聰明的大奸臣會做什麽。
偏偏阿靈阿此時賣了個關子,咳了咳,慢條斯理地說:“哎,說了半天口好渴。”
珍珍主動提起茶壺倒了杯水給他。
“你快喝,喝完就不渴了。”
阿靈阿享受完小可愛給他倒的茶,繼續把事說下去。
“咱們的明相爺真是個趣人,若是尋常人定會想是我額娘在經營這些生意,但他壓根就沒把這事懷疑到我額娘頭上,而料定就是我這個毛孩子在背後經營。有一天我從官學出來,前腳才同揆敘這個地主家的傻兒子分手,後腳就被安三請進了鼓樓大街上最好的酒樓。安三代表明珠給出了條件,我把鹽場讓給他,他每年贈我長蘆鹽場收益的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珍珍不像阿靈阿上輩子對歷史頗有研究,她索性直白地問,“你這是賺了還是虧了?”
阿靈阿狡黠一笑,伸手摸了摸蓁蓁的額頭,給她仔細算了起來:“我第一年就分得了紅利四千兩,第二年一萬兩,第三年兩萬兩,而清代每年鹽商們的納稅就有四五百萬兩,你說我是賺了還是虧了?”
珍珍半張着嘴,簡直驚了,以前去揚州玩導游在園子裏介紹說,鹽商一夜間用鹽給乾隆造了個白塔她還不信。但現在聽阿靈阿這般說來,她終于明白古代販鹽是多掙錢的行業。
而明珠讓給阿靈阿的這十分之一,那簡直就是在往他口袋裏送錢。
“這麽巨大的利潤,明珠就這麽大方給了你十分之一?”
阿靈阿說:“要不我說咱們明相是個趣人呢,他這麽做堵住我的嘴只是一。雖然我年幼,但到底是鈕祜祿家的嫡系,身邊總能接觸到幾個能直達天聽的人,我額娘在府裏再怎麽不得勢,兩宮都會給她幾分面子。若我有心,到時候別說一成,他只怕整個生意攤子都要丢了。二來,從前他們葉赫那拉氏同鈕祜祿氏可是水火不相容,蘇克薩哈就是死在鳌拜和我那死鬼老爹的手裏。我幾個兄長漸漸入朝為官,最近幾年先和佟家定親,今年又說要和赫舍裏氏結親,偏偏就漏過了他家。我雖不起眼但還是嫡子,他未來打什麽主意還真不好說呢。”
珍珍聽着眼前已經浮現出了明珠老謀深算滿臉奸詐的形象,她啧啧贊嘆:“要先取之,必先與之,舍小利搏大利,明相爺的智慧可非常人能及。那這些你那個好兄弟揆敘都知道嗎?”
“揆敘?我真懷疑他是不是腦子裏只有四書五經,這小子還以為他老爹老老實實靠俸祿過活,哪裏知道這些,唉,真為他發愁。”
珍珍笑着說:“你這發家全靠蹭了明珠的便宜,揆敘成親的時候記得備份大禮啊。”
想到那個跟着他每日鬧事的小不點,阿靈阿也不由自主地笑得溫馨。“我知道,我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妹妹孤僻,額娘單純,只有揆敘和鄂倫岱真心待我,等兩他成親的時候我一定一人送套嫁妝。”
可說完,阿靈阿又甚是後悔,“你說揆敘也不需要我送啊,他家三輩子都用不完的錢,唉……”
珍珍說:“我家沒有三輩子用不完的錢,小七爺,這一盒子金銀我可交給你了。”
阿靈阿說:“如今三藩的戰事快平了,漕運又在修繕頗見成效。南北商貿一旦正式恢複,就需要大量現金流通,我剛好打算在京城、南京和杭州這幾個大城市入股幾家錢莊,你姐姐的錢就跟着入股京城這家錢莊吧,也方便日後分收益。”
阿靈阿的安排明明白白,他又能從這個時代第一人精明珠手裏讨到便宜足以證明他的本事,珍珍信任他。
她再度拍拍阿靈阿的肩膀說:“我當年怎麽沒看出你這麽有經商天賦呢。”
“只怪這輩子投胎好,本錢夠夠的,還有你要感謝我當年泡在論壇上侃歷史的成果。”
珍珍哈哈笑起來,她當年的确很讨厭郎清在網上和人胡侃,在她專心司考的時候只覺得朗清童鞋在浪費青春。
“我也後悔啊,當年早知道就不背法條了,一定認認真真多看幾本清穿,熟悉一下各種撩漢套路。這樣我就不用費心嫁給你了,現在就能入宮游走在各位阿哥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