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吃力地讀完全篇,珍珍久久地陷在震撼中不能自拔。
在這個寡淡的古代,在一個所有人都按部就班生活的地方,她竟然有一日能收到這樣的“特殊”情書。
她第一次開始不再怨恨穿越這件“倒黴”事。當初年少時的愛戀與甜蜜重回心間,當他重新燃起這個世界裏的新奇之處,她開始覺得未來是一場重新踏上人生冒險的新征程。
珍珍小心翼翼地将信紙疊好,取出上次從博啓處沒收的那方硯臺,将信紙和上次的小紙條一起放在夾層裏。
博啓湊到她跟前悄聲問:“二姐,你是不是也喜歡那個小七爺?”
“也?”珍珍給了他一個板栗,“小孩子不許瞎說!”
話雖說的兇,但珍珍翹起的嘴角卻揭示了所有的秘密。博啓看在眼裏笑在心裏,他賊兮兮地勾着二姐的臂彎說:“二姐,那你見不見他啊?”
見?當然要見!在這個時代,他們只要沒有成婚每一次相見都彌足珍貴,是需要用心用謀去“偷”來的。
可對于這個滿盤皆醋的人,不能這麽簡單松口,不然“姑父的誘惑”五個字會時不時出現在對話中。
“要見可以。”
珍珍吐出四個字後沒了下文,博啓疑惑地看着二姐。
珍珍笑拍他肩說:“快去做你的功課吧,官學連考三次下等可是要被退學的,到時候看額娘怎麽收拾你。”
說罷,關門送客。
…
珍珍送出那話後本以為阿靈阿會着急上火再給自己來信,誰知連着幾日博啓都說阿靈阿沒有什麽讓他帶。
幾日後什剎海新來了一夥雜耍的人,每日演着不同又新奇的戲法,博啓及什剎海邊年齡相仿的孩子都被吸引了去,下學回家都要比往常晚了些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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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珍珍特意候在大門邊,博啓偷摸進門的時候在他背後大聲的“啊”了一下。
博啓驚跳起來,蹦得比活猴還高。
珍珍指着他問:“你幹什麽去了?是不是沒去學堂出去玩了?”
“我沒有沒有沒有!”
博啓否認三連,苦着一張臉朝珍珍說:“別讓阿奶和額娘知道!”
“你去官學的機會是姐姐特意幫你弄來的,你倒好,一點都不用心!”
珍珍拽過他的書匣,抽出他近日的功課一一檢查,翻看後倒覺還好,近日博啓的字比往日端正,裏面寫的小詩也像了那麽回事。
“揆敘少爺最近剛剛指點過我。”
珍珍嘴角抽搐了下,忍着沒有告訴傻弟弟揆敘這樣的大少爺會放下身段教他,背後一定另有所圖。
“馬馬虎虎。”珍珍圓眼一瞪問,“那你下學了都跑哪兒去了”
“揆敘少爺帶我們去看海子邊新來的雜耍!”
博啓興奮地給珍珍比劃,接着被珍珍無情打斷,“就揆敘少爺?”
博啓眯着眼笑說:“二姐,你還要問誰啊?”
“找打?”珍珍舉着書匣威脅,“我和阿奶說說你上回考下等,今日還逃學去看雜耍的事?”
博啓一聽火速說:“小七爺近日都不見了,揆敘少爺說他逃學的瘾又犯了呢!”
博啓出賣隊友的速度極快,但珍珍對這個答案極為不滿。
又逃學?這人跑哪裏去了?把自己晾在這裏很好玩嗎?
珍珍回到房中拿了一支花簪在桌面上戳來戳去,仿佛梳妝臺就是阿靈阿那張臭臉。
這時徐大柱媳婦來傳話:“二小姐,大格格派人請您去和碩額驸府一聚。”
還是攸寧好!珍珍感嘆着男人不如閨蜜,回屋換了一身湖藍織錦觀音花的便服,上了大格格派來的轎子。
和碩柔嘉公主是皇帝的姐姐,她其實并非先帝順治所生,而是安親王岳樂之女,從小就被接到宮中當作順治的公主撫養。公主生性溫柔娴靜深得兩宮喜愛,只可惜從小身體就不好,幾年前不幸早亡,留下唯一的女兒就是大格格。公主的額驸乃是耿聚忠,長得一表人才又能力出衆,但不幸的是,他正是三藩叛亂的耿精忠之弟。
耿聚忠四年前便被派出京師招降耿精忠,第二年耿精忠那個沒用的纨绔就在福州投降,康熙保留了耿精忠的王爵命他抵禦吳三桂和尚之信。
本以為耿家一反一降一戰,怎麽樣也能功過相抵。可今年以來京中再度傳出流言蜚語,說耿精忠雖降卻不服,還有下屬上京告發,所以耿家這個叛亂的罪遲早是要再問的。
耿聚忠回京的時點便是如此巧妙,許是對公主和大格格心懷憐惜,耿聚忠回京後康熙下旨要給過三十整壽的耿聚忠好好操辦。大格格更是自請要回府敬孝,于是太後派了一幹太監宮女護送她回耿家。
比起寧壽宮的溫馨,耿府雖然是富麗堂皇房屋鱗次栉比,但人煙稀少,實在有些空曠寂寥之感。
珍珍在二門下了轎子,穿過三重院子才聽見了人聲。
“大格格,這雜耍班子呢是我命人特地為您去山東地界找的,适合大壽那日熱鬧場子。要是耿大人喜歡安靜點文雅點的,那我們再去請昆曲班子,若是還想要更文的,那就讓揆敘去請容若大哥的那些友人,為耿大人寫個十七八首賀壽詩。”
這殷勤又狗腿的聲音落入珍珍的耳朵顯得那麽熟悉,她快步走進屋定睛一瞧,好嘛,那個沉迷逃學的阿靈阿正坐在攸寧下手笑得比花還燦爛,小不點揆敘也坐在一旁不住點頭。
攸寧見到珍珍奔過來就挽住她,“我真想你!宮裏可悶了,好不容易才和太後說通了讓我出來住兩個月。”
珍珍的眼睛卻還停留在阿靈阿身上,阿靈阿和她對視一眼,接着又堆起笑對攸寧說:“大格格,你說我的安排都好不好?我額娘說要派個能幹的嬷嬷來幫你打理,她是我額娘的陪嫁,過去幫我額娘打理過國公府,她來替耿大人操辦壽宴必定牢靠。”
珍珍咬着牙,射向他的視線在問:你這是什麽意思?故意要我吃醋?
阿靈阿明顯是哼了一聲,然後坐在位置上轉頭不看珍珍。
場面十分之尴尬,珍珍嘴角抽搐了一下,對攸寧福了福,“大格格,我突然想起今兒家中還有要事,我改日再來叨擾。”
說罷,她不等攸寧挽留就要離開。
她剛踏出屋,後面就響起了攸寧的責備的聲音:“阿靈阿,和你說了姑娘家要哄,誰讓你氣人家的!”
揆敘跟着就幫腔:“就是就是,瞧你笨得我都替你着急!”
耳邊刮過的這幾句足以讓珍珍偷笑,她躲到屋子外的斜廊邊豎着耳朵準備再偷聽幾句。
正聽着阿靈阿開始開口懊悔不疊,她的肩就被人大力地推了一下。
伴随這一下的是極為粗魯的叱責:“擋着道幹什麽!”
這是個五大三粗但穿金戴銀的婆子,眉眼上挑一副狗仗人勢的腔調。
珍珍揉了揉被推的肩膀,想回頭看是誰家的仆人如此無禮。那婆子身旁站了一個皮膚極白的女孩,她并不認識,這女孩看着十五六歲,面容消瘦但神情高傲,應該是一位官家格格。
“你是什麽人?哪個旗哪家的?”
她的嗓音慵懶,每一個字都透着傲慢。
珍珍肅了肅回說:“我是大格格請來的,乃吳雅氏,威武之女。”
本來還擺的漫不經心姿态的人突然眼色一變,“呵”了一聲。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吳貴人的妹妹。這宮裏的高枝姐姐還沒攀夠,還要把宮外的高枝交給妹妹。啧啧啧,到底是沒見過世面的低賤人家,盡做這些沒皮沒臉的事情。”
“你!”這人說話極難聽,讓珍珍的火氣瞬間上湧。
“你什麽你!”那粗壯婆子擋在主子面前喝道,“這位是佟家的三格格,國舅爺家的姑娘,皇上的親表妹,貴妃的親妹子,是你這種包衣出身能比的嘛!”
“嬷嬷,別這麽說,雖然不能比,可擋不住有些人啊,心大。”
這佟三格格似乎對珍珍懷着極度的恨意,每字每句都要把她往死裏踩,“不過心大有用嗎?這人與狗、貓與鼠,打出生就分好了。包衣的女人得了聖寵生了兒子也沒用,還不是得給我姐姐養。我姐姐就算沒有孩子,也随時可以抱了你們這些包衣的孩子養,要幾個有幾個。”
珍珍怔在了那裏,她一直以為姐姐如今越過越好,她天真相信了姐姐說的孩子養在阿哥所每日會抱來看一看。所以實情根本就是小皇子已經被眼前這人的姐姐奪走了?
看見珍珍的神色,佟三格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似乎是出了口憋在心中許久的惡氣。
她欣賞了兩眼珍珍的表情,然後扶住嬷嬷的手往大格格的正屋那兒走去。
嬷嬷在屋前替佟三格格喊道:“大格格,佟家三格格求見。”
但迎接他們的不是下人也不是大格格,而是一串炸開的鞭炮。
一夥人被吓得驚叫亂竄,佟三格格更是花容失色,撲進嬷嬷的懷裏哭出了聲。
鞭炮炸完後,一團硝煙裏阿靈阿從屋裏踏了出來,冷聲說:“這院子裏有狗吠,放個鞭炮去去晦氣。”
“小七爺你!”佟三格格扶着嬷嬷的手氣得渾身發抖,她和鈕祜祿氏的四少爺顏珠才定親,過去也曾見過一次鈕祜祿氏小七爺捉弄旁人的情形。
可她怎麽也沒想到今日這小七爺竟然明晃晃欺負到她頭上了。佟三格格對着阿靈阿那張挑釁又不屑的臉顫聲說,“你你竟然如此無禮,我剛剛與你四哥訂下婚事,是你未來的嫂嫂,你這是幹什麽!”
“我說的是狗,佟三格格急着和狗扯上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