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起,Abbott已然坐在駕駛位上,朝着車窗外搖着手,“祝你們今晚快樂!”
于直叉腰,指着絕塵而去的車“喂喂”了好幾聲,随後無奈地朝高潔聳肩。
高潔想了想,拿着手機撥了個號碼,接通後說:“我這裏是南屏工業園,要叫一輛車,對,盡快!”
電話才挂上,她就背于直一手摁到在樓道的牆壁上。
他用身體抵着她,呼呼地喘着氣,“真打算和我劃清界限了啊?”
高潔用手肘抵住于直不斷靠近的胸膛,“我們不可以再繼續下去。”
“你在阿裏山撒的嬌都白撒了?一出阿裏山就變了個樣子。”他吻她的耳垂,吻到她輕顫,“高潔,做人不能這樣。”
高潔回避着他的吻,“我錯了,我不應該在阿裏山的時候太放肆,這樣的事情做出來我們都會很難堪的。”
于直在她的耳邊問:“你要我和高潓分手嗎?”
高潔的精神一震,她稍稍推開于直,看着黑暗裏他眼中的一點亮的,帶一點探詢的口吻,“你會嗎?”
于直笑了笑,“如果我不和她分手,是不是就收不到我的生日禮物了?”
高潔聲音低下來,“禮物還是會給你的,就當留一個紀念。”
“什麽禮物?”
“現在不能告訴你。”
于直嘆了氣,用手指彈她的前額,“我今天是特地來見你的。”
“你怎麽知道我今天回來?”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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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你的手機號查到了你的身份證,再查你航班不是什麽難事。”
高潔在黑暗裏苦笑,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而苦笑,是為在握的時機還是為于直的用心,她說:“這麽費事幹什麽呢!”
“你身上很香,讓我想了很久。”他親吻她的額頭。
高潔讓自己的聲音盡量幽怨,“這才是最難堪的事情裏最最難堪的。”
于直的吻覆上她的唇,霸道地挑逗,徹底攪亂她的思路。她又聞到他身上山野的清新的味道,不禁迷失,任由他的手在她衣內移動,握住她的心房,令她呼吸艱難,不得不柔弱地回應着他的吻。
幸而,樓外響起出租車的鳴笛。高潔清醒過來,推開于直,“你快回去吧!”
于直倒也未為難她,他放開了她,往後退了兩步,“我這麽回去,真要被Abbott笑掉了大牙。”
他臨上車前,回頭望她,他細長眉眼粘連出一種情意,他的風流唇角展開好看的笑容,“高潔,你在巴西的時候就騙過印度人,說我是你的男朋友是不是?”
他不待她回答,就鑽入車內,扭下車窗,“原來你這麽早就對我有想法了啊?”
他說罷,沖高潔揮揮手,便指令司機将車啓動。
潔身自愛(24)
待出租車開走,高潔才發現自己手心內全部是汗。她奔入自己的宿舍,倒一杯涼水,喝個精光。
心情平定下來,她把玻璃杯貼在臉頰,再平定臉頰上的熱燙。
于直會查她的航班,也知道她和印度人迪讓說過的話。他比她想象中要更難纏一些。高潔格外慶幸,将事實攙在虛情假意裏,是多麽正确。
她摸着嘴唇,于直的熱度還有殘餘,刺激着她的嘴唇,她的胸房。差一點點,她就要崩潰在于直的男性的氣息中。這是從未有過的,她在司澄處都未體會過如此直接的僅限于性的本能所引發的激蕩。
真像剛才同于直說的那樣,這太難堪了。高潔捂着面孔,她的身體正漸漸不為她自己所掌握。她從什麽時候開始這樣的不知羞恥?
然而,劍已出鞘,她不得不從這一條獨木橋上繼續往下走。
高潔是在第三天回複了穆子昀的邀請。在回複穆子昀邀請前,她将辭職報告交給了葉強生。
她說:“感謝葉總監一直以來的照顧,給了我去臺灣參加展覽的機會。在和臺灣同行交流的時候,我有了想要自己創業的念頭,想趁着年輕試試看。”
葉強生倒是也并不意外,帶着長者慈愛笑容說:“年輕人多闖闖是好的。大公司有大公司的好處,設計這一行能做出好作品的反而都是獨立發展的設計師。你的媽媽一直想自己做獨立品牌,但是因為想要有個穩定的收入維持你們的生活需要,一直沒有行動。你的設計很有靈氣,加以好的商業策劃,說不定能完成你媽媽未盡的心願。”
高潔非常意外,“我媽咪從來沒有說過她想做自己的品牌。”
葉強生說:“每個設計師都有做自己品牌的野心,她或許還來不及告訴你。”
高潔很難過,她不知道母親還有多少事情是沒有來得及告訴自己的,然而她陪伴母親的最後日子裏,母親明明有機會将這些話告訴她,可是仍舊選擇了隐瞞。
葉強生看着高潔難過的樣子,不由再度安慰,“你媽媽也許怕你因此負疚吧!天底下的媽媽都是這樣無私地對待自己的孩子的。你可以去外面的世界小試牛刀,如果嘗試以後仍舊覺得在我們集團發展比較合适,那麽再回來找我。”
高潔十分感激地對葉強生鞠了一躬。
母親為她安排的人,到底是真心照顧了她一段時間。現在她真的要離開母親的庇佑,去開始她另一段的生活了。
她收拾好了自己的辦公用品,同同事們一一道別,回到宿舍後,先訂了機票,最後給了穆子昀一個電話,“表姨,我想試試看創業。”
兩天後,她抵達上海浦東國際機場,穆子昀同一位雙鬓斑白的男士在候機大廳等着她。
男士姓梅,給高潔的名片是一家餐飲企業的董事長。
穆子昀介紹:“梅先生名下還有礦業公司,産業太多,大忙人,所以不是每樣都顧得上。”
梅先生是典型的上海中年男人,眉清目秀,身材中等,笑言笑語,客客氣氣,謙謙遜遜。他對高潔說:“帽子太大了,戴不住。我就是一個混跡幾個行業的三腳貓,所以需要專業的人來幫我做專業的事。”
高潔想,這才是上海男人的作風,和于直根本就不像是同鄉。
高潔的午餐是在梅先生開的餐廳內用的,餐後,梅先生提議帶高潔去看一下他的藝術工作室。他說:“這個工作室以後可以做珠寶展示和設計工作用,現在存着些我收藏的字畫,也就朋友們會經常去捧捧場。我帶你們先去看看環境合适不合适。”
高潔一看地址,是在名聞遐迩的張愛玲舊居“常德公寓”內,可見表姨介紹的這位先生是個頗有點兒文化想法的人。
梅先生的工作室在常德公寓的三樓,一進去先是統長的挑長廊,長廊的一面是窗,一面是牆壁,牆壁上挂着幾幅山水花鳥畫,是趙常謙和餘穉的。高潔學過幾年國畫,對明清的畫家頗熟,不禁駐足多看幾眼這幾幅真跡。
這時長廊盡頭的大客廳內亦有他客,正在對工作室的服務生說:“怎麽也不叫你們老板把《溪山無盡圖》拿過來挂一挂?每一回來就只能看這些東西。”
服務生回答得比較油滑,“您下次來提前招呼一聲,我從老板家把畫搬過來等着您。”
高潔跟着梅先生和穆子昀走入客廳,看見了客廳的歐式大壁爐前站着的老太太。老太太外披一件黑色羊毛披肩,披肩內着一條青花瓷暗褶式開衩旗袍,腳上是一雙緞面繡花鞋,一頭銀絲卷成碎卷波浪地層疊出端莊的氣勢,一雙眉眼經歷了風霜更有笑看風雲的淡然。她手腕上的一只玉镯才是最精彩的,高潔只消一眼,就看出那是純淨無色老種玻璃地,市面上極難得見。
高潔暗暗地又瞅了瞅老太太的眉眼,總覺得有些面善。
老太太看到了梅先生,說道:“跟我搶了《溪山無盡圖》就當寶一樣藏起來,不給看了啊?”
梅先生上前作揖,“豈敢豈敢,我這兒要改裝成珠寶工作室,有些字畫就陸續搬回家去了,改天親自接您到家裏看,我也好好孝敬孝敬您。”
穆子昀亦恭敬垂首,“董事長,真巧,您也來了。”
老太太做不太滿意狀實則極為客氣地瞟梅先生一眼,“你倒是給我說說,你知道項聖谟的畫好在哪裏?值得你這麽橫插一杠子奪我所愛?”
梅先生搔搔頭,老好人樣的貓在老太太跟前,“我是開餐館的粗人,您是曉得的,這不就聽說項聖谟的作品這兩年升值的厲害,找人幫忙拍下來了,誰知道搶了您的心頭好。業內人講他有些個人風格,師承文徵明來的,趁着還沒升值到明四家那價钿,我也就打了個先投資一把的主意。”
高潔聽梅先生所說有誤,不自覺地皺皺眉頭,也就這麽個細微的表情,瞬間落到老太太眼內。老太太說:“你這胡說八道的,讓小姑娘聽了笑話。”
穆子昀轉頭望高潔,不明她到底幹了什麽。高潔自己也不太明白。
老太太問高潔:“你知道項聖谟嗎?”
高潔誠實點頭。
老太太又問:“學過畫?”
高潔再誠實點頭。
老太太三問:“給這個叔叔說說項聖谟是什麽樣的風格。”
高潔猶豫地瞅一瞅梅先生又瞅一瞅穆子昀,兩位長輩并不為忤,俱一臉鼓勵的笑意。于是她也就不再羞辭,落落大方對老太太講道:“項聖谟早年雖然是學文徵明的,但是很快就跳出了文徵明嚴謹畫法畫風的局限,他改學了宋人用筆的周密、兼取元人的韻致,加上他自己觀察自然、遠游寫生的經驗,所以他的畫構圖嚴謹、繁複而變化,但是筆法卻很簡潔秀逸,有很高的品格和思想內涵。”
梅先生哈哈笑道:“看來我這位合夥人沒有找錯,藝術底蘊不錯。”
穆子昀向老太太介紹高潔,“這位高小姐是老梅找的珠寶設計品牌合夥人。”
老太太朝高潔招手,在高潔走近時,牽起她的手,仔細瞧着她,笑着說:“做珠寶設計不錯,找小梅搭檔算是找對了,他做生意比他玩古玩書畫靠點譜。有空的話,給我設計一樣手鏈。我單給你設計費幫你開門紅,這一票不給小梅賺。”
門外有戴白手套的司機上來,接老太太下樓,梅先生恭敬送出去。
穆子昀問高潔:“你知道這位老太太是誰嗎?”她不等高潔問,就給出答案,“盛豐集團董事長林雪,就是那位和你異母妹妹談戀愛的于直的奶奶。”
高潔在穆子昀的安排下,就近租下一間在靜安寺附近的老石庫門房間,步行至常德公寓不過十分鐘,以此開始了她的創業生涯。
梅先生确實是一位靠譜的合夥人,他同高潔在簽合同前,先帶她去看了瑞麗的礦場和揚州的珠寶加工廠,規模中等,資質俱全。與之相對的,她将她這些年來的作品都給梅先生拿去給業內行家做了水準評估。
這是一個創業的好平臺。高潔想到她後知後覺的母親的遺願。她的人生念想又多了一個,而且極其重要,并且也在逐漸成形。
梅先生說:“你出技術,我出人和錢,你占百分之三十,我占百分之七十。公平恰當,你看如何?”
高潔說:“我也想出一點資,主要用在營銷推廣上頭,同您五五分,行不行呢?”
梅先生笑眯眯地将高潔重新估量,實話實講:“年紀輕,有野心,不錯!”
穆子昀居中調和,“老梅,這事兒你就當投資了一個可以讓你信任的設計師呗!找了這麽久,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了,爽氣一點。”
梅先生對高潔說:“我五十一,你四十九。”
于是事情就被拍板下來了。
簽完合同,高潔說:“我想請加工廠給我先做兩個樣品。”
兩件樣品從揚州的加工廠出來後,她很是滿意,也很自得。
一件是一只獵犬形狀的水沫玉吊墜,一件是一對蓮藕形狀水沫玉耳墜。
前者源自于直的那只都彭定制打火機,後者源自項聖谟的一幅花卉圖。都不是傳統玉飾會用的造型,都別出心裁到極點。
梅先生不住贊美。
水沫玉飾品晶瑩剔透,高潔在晶瑩剔透裏更明确了自己的用心。
潔身自愛(25)
她從穆子昀處大致了解了盛豐集團的一些基本情況,發現于直留給她的地址并不是盛豐設在著名CBD商務大樓的總部,而是他投資在交通大學附近的創意園的一個視頻網站辦公地。
穆子昀說起過于直用着盛豐旗下佳劇影視副總經理的頭銜,投資了一個視頻網站,常年在那兒辦公,但時不時會跑去總部管理點項目。
講起這一項,穆子昀就又說出那句“他們家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除此以外,她并不會時常提及于直。
高潔暗地裏琢磨過她這位表姨同于家的關系,她不知道表姨背後的那個男人同于直有着怎樣的關系。但穆子昀不明說,她亦不去追問。
她自己的恩怨自己來解決,少牽涉他人也是行走江湖的為人之道德。一個無辜于直被牽連,已是罪過。
于直自珠海別後,又很多日不同她聯系。這令她隐隐有些焦急,還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在十月二十五日這一日,高潔在一大早就給于直發了短信,問他:“你今天在你留着的那個地址那兒嗎?”
一會兒于直直接打了電話過來,“想我了?還是終于想起我了?”
他的調情口氣沒有變調,竟讓高潔稍稍放心,她說:“祝你生日快樂!”
“禮物呢?”他不客氣地問。
高潔答:“親自給你送去。”
沒有想到于直冷冷哼了一聲,“我算着呢,來上海多少天了都不來找我啊?”
高潔的心落定下來,他知道了她來上海,他等着她去電話。他可真任性。
她是笑着說:“很忙,沒空。”
于直嘆息,“正想着你呢!”
“今天什麽時候有空?”
“下午兩點,到交大的大草坪上等我。”講完以後就挂上電話。
時值江南中秋,高潔給自己換上了一件蒼青色的森女風的長裙子,罩着一件白色毛線開衫,走在大學生中間,并無二致。
她坐在大草坪中央,盤着腿,閉着眼,默念母親常念的經文。
這全是擺設。
欲望就在手心中,那一只水沫玉的獵犬。
于直走到她面前時,她已知道,只是沒有睜開眼睛,等到經文全部念完,才将眼睛睜開,望牢也是盤腿坐在面前含笑的人。
她說:“我不太平靜的時候就喜歡念念經。”
“信佛?”他問。
“不是佛教徒,只是念着心安。”她将手心裏的吊墜提起,已用紅絲線串好,獵犬身形矯健而優美,同對面的那人極像。
她将獵犬放入他的掌心。陽光聚在玉上,反轉出銳利光線,有點刺眼,她松開手,避開。
于直将獵犬吊墜提起來,說:“給我戴上。”
高潔只得解開紅絲線,支起身體,将絲線挂在于直的脖子上,獵犬就在他的胸前。于直托住她的腰,将臉埋在她的胸前。
四周學生不少,學生情侶也不少,無人注意他們的孟浪,但高潔還是羞急,“于直,你不要在這裏這樣。”
于直在她懷中擡起臉,“高潔,我送什麽給你好呢?從阿裏山到上海——”
他沒有說完,就被高潔親吻了一下唇。
她坐下來,說:“我來上海是因為有個很好的創業機會。”
于直唇一勾,“不是因為我?”
高潔搖搖頭,“如果機會在廣州,在北京,在紐約,在倫敦,我都會去。只是因為機會在上海,我來了。”
于直還是笑了起來,“在這裏我們見面更容易。”
高潔對他微笑。
于直說:“你不開心。”
這是高潔八歲以後就匮乏的情緒,她沒有否認,“我很難開心起來。爸媽離婚以後,就沒有什麽值得讓我開心的事情了。”
于直握住她的手,“我都不能讓你開心?你在亞馬遜的時候笑過,我們重新見面後,你反而沒怎麽開懷笑過。”
原來他觀察得如此仔細,所以她更需要用含情的目光望牢他,只需要望牢他就可以。
所以于直傾身吻過來。
這一吻就像大學校園一樣純淨,沒有任何欲念,只有些許安慰。如果時間靜止,高潔以為此刻真的什麽都能忘記。但那只是如果,她需要前進。
在和于直稍稍有分開時,高潔說:“于直,祝你生日快樂!我不知道能給你過幾個生日,能祝一次就祝一次吧。”
于直還是笑着同她說:“高潔,我得好好想想,送你什麽比較好。”
高潔站起身來,“好吧,想好了告訴我,我要回去開工了,創業很艱難。”
于直沒有挽留她。
高潔背着于直往前走時,将十指握成拳。她想,當年的吳曉慈在父母婚姻還存續的時候,是不是就是用她剛才這樣的姿态語氣同父親講話?
曲意奉承,委曲求全,逐步逐步摧毀另一個女人的生活。
她咬緊了牙,不得不承認,剛才的自己讓自己厭惡得要命。
高潔将另一對蓮藕水沫玉耳墜委托梅先生帶給于老太太。梅先生奇問:“你怎麽對老太太的話這麽上心?連東西都做好了。”
高潔半真半謊謅道:“老太太給了我點靈感,做出來效果不錯,得送她老人家謝謝她。”
梅先生樂得做這個順水人情,“她老人家一定很開心。也不要再惱我買了她愛的畫了。”他邀請,“晚上請了幾個商務上的朋友,都是做營銷的,要不要一起吃飯聊聊?”
高潔帶着歉意婉言謝絕,“實在不好意思,我今晚約掉了。以後有機會一定參加。”
梅先生表示諒解。
其實是于直最近時常約她晚上一起用餐。前幾日甚至把她帶到了他一位關系極好的發小面前,指着她開了一句玩笑,“我說兄弟你別坑我,我明年十月份是要當新郎官的。”
那位叫莫北的發小一臉震驚,和他一樣震驚的是高潔。
于直送她回家時,她說:“你不要在你朋友面前亂說。”
于直笑道:“你也沒當場反駁我啊!”
他說在點子上,高潔豈止沒有當場反駁,甚至還趁着于直去洗手間時做玩笑模樣問多一句莫北,“于直到底有過多少女人?他的履歷我想看清楚些,然後我好做一個PLAN應對。”
于直恰時回來,應當聽到這話,捶着莫北的肩膀:“兄弟好不容易為了海峽兩岸的和平統一做出力所能及的貢獻,你可不能破壞和諧美好的兩岸關系。”
當晚,于直将她送到石庫門弄堂口,往裏一探,“就住這兒?這老房子有什麽好?地板都幾十年了,到處老鼠洞。”
這話沒有吓到高潔,她說:“我對住的地方沒什麽特殊要求的。”
于直抓着她的手親吻,眼裏一點邪氣,“阿裏山上的木屋,你也适應得很好。”
下了阿裏山後,她沒有再和于直發生身體上的關系,這會教他想念,她有這樣的直覺。他話裏話外的暗示愈加的多,她感到自己的勝算就愈加的大。
這一晚她對他的這句話,用一個吻表示回應。
于直吻得很深,吻後,說道:“下周末我另一個哥們兒結婚,我當伴郎,早上我來接你。”
高潔抵着他的胸,柔軟地答應。
潔身自愛(26)
高潔不知道于直的這位哥們兒的結婚典禮居然是如此盛大,盛大到于直的全家連同穆子昀全部出席,讓她始料未及。
那日清晨不過六點,她就被于直接去新郎家。
新郎的家在上海市區北面的一個軍區大院,門口有崗哨,經過崗哨時,于直和站崗的士兵友好地打招呼。
他告訴高潔:“我奶奶家也在這兒。”
高潔暗自吃一驚。
新郎已經整理妥當,連同另外兩位伴郎都等着于直,看到于直帶着高潔,新郎忍不住就笑道:“可以啊你小子,當伴郎還遲到原來是一大早來一拖一的。”
高潔有點兒不好意思,于直可是理直氣壯,“今天看你秀恩愛我眼饞不行啊!”
于直将新郎和伴郎都介紹給高潔,新郎叫關止,伴郎裏有那位莫北,還有一位叫徐斯,和于直嘻嘻哈哈,像大男孩一樣聚首一起商量等會兒如何應對女家的刁難。
高潔看得出于直和這夥人關系極其親厚,他在他們面前沒有在美國導演和加拿大攝影面前的領導模樣,顯得格外舒坦自在。這應該真的是他關系最親密的社交圈了。
判斷過後,高潔心中又一定,便用心體會她平生頭一回參加的婚禮。
是的,這也是她的一重遺憾,從不曾和雙親一起去觀賞過這種別人家的花好月圓,後來只跟着母親後,就更回避目睹他人的圓滿。
她跟着于直上了新郎的房車,開到女家,又是吃驚,女家不過在市區東面很普通的多層居民住宅,新郎的房車開進來甚至顯得局促。
可是新郎很得意很開心,頭一個下了車,還讓他的伴郎們快點兒。
新郎關止穿一身白西服,長相完全當得起“俊美”二字,把白西服穿得叫一個俊逸風流,就算在他三位外形都不俗的黑西服伴郎中,也是最紮眼的那一個。
高潔很想看一看這位新郎的新娘長什麽樣子。她跟着他們一起走上狹窄的樓道,被伴娘堵在門外。
伴娘說:“八十個俯卧撐,一個都不能少。”
新郎立刻回頭指揮:“你們仨趕緊,徐斯莫北各二十,于直你練家子的,四十,快!別耽誤我時間。”
伴娘目瞪口呆,待要改口,新郎已經身體力行把他三個伴郎摁趴在地上。
高潔聽到于直罵了一聲“操”,但也乖乖做足了四十個俯卧撐。他這樣子有點可愛,在他站起來時,高潔幫忙撣撣他西服上沾的灰塵,随即被他握緊了手。
關止的新娘長相俏麗,一頭短發,眼睛很亮,被關止抱上婚車時,也不扭捏。在車上對她的新郎說:“你可真夠精的!累活兒都讓伴郎幹去了。”
關止說:“新郎要保存體力。”
新娘往他肩頭一拍嗔怪于他,關止伸手過去搔搔新娘發尾,眼睛望着新娘,全是纏綿情意。
高潔不禁羨慕,轉過頭來,才看到于直一直看着她。于直勾唇笑,她也笑。
徐斯在旁邊不客氣地說:“克制點啊,不要随便眉目傳情,搶新人風頭。”
高潔不好意思地又把頭扭到另一邊,可是腰被于直摟住了,當着他發小的面。
婚禮現場是在市中心一個帶花園的酒店,建築很老,排場很大。儀式在酒店內的大坪草地上舉行。
高潔看到了坐得很靠前的于老太太,她身邊一排人,其中一個就是穆子昀。
穆子昀是無意回頭時,看到站在傧相群中的高潔,顯然是一愣,但沒有立刻過來。等冗長的儀式結束後,高潔進洗手間時,穆子昀才跟着過來,她在洗手臺處問高潔,“高潔,你——怎麽來了?”一副好像很意外的樣子。
高潔還是有點想要隐瞞,說:“跟着朋友來的,沒想到這麽巧您也在這兒。”
穆子昀也就沒有多問,但是悄聲同高潔說:“要不要去和于老太太打一聲招呼?她今天戴了你送的耳墜子,很喜歡的樣子。”
高潔說:“待會兒我過去打個招呼。”
穆子昀點點頭,先行出了洗手間。
高潔出來時,正聽到新郎關止在說:“這是一場簡單但不失莊重的婚禮,莊重的部分已經過去了,剩下的不會有太多花哨的內容,不會占用大家太多時間,我知道大家都餓了。”
她看到站在關止身後的于直笑得前俯後仰。孩子氣十足。
關止戴好婚戒,舉起酒杯來一句:“開動吧!”講完和新娘先坐主桌真的開動了。于直過來拉着高潔坐到新人主桌。
賓客起哄鬧酒,關止又揪起他的三個伴郎,還有女方的三個伴娘,連說:“我酒量不行,兄弟們代勞。”
于直把紅酒瓶塞到高潔手裏,說:“跟着。”
她只能跟着。
三兩席跟下來,到了于老太太那一桌。伴郎今日奉命到底,幫新人為長輩為友朋敬酒全幹。
高潔躲不過去了,幸而穆子昀未同她正面招呼,于老太太看到了她,很是意外和驚喜,特特拉她到跟前講道:“設計很好,手工也不錯,我很喜歡。”
于直走到他奶奶跟前,将手臂往高潔肩上一搭,“奶奶,她叫高潔。”
高潔一驚,于直手臂的力量讓她不能和他拉開距離。
于老太太雖然吃驚,但是比小輩們鎮定太多,仍保持着笑意,沖于直點頭,“我知道了。”
離開這一席,高潔小聲抱怨于直,“你做什麽?”
于直說:“那一桌都是我們家的人,我奶奶,我爸,我叔,我嬸嬸,我堂兄堂嫂,還有我們家公司裏倆高層。”
高潔嘀咕:“和我有什麽關系。”
于直彈她額頭,随後塞了張房卡到她手心,“等會兒我醉了,負責把我帶上樓上的客房休息。關止這家夥損人利己的陰招太多,我們得被坑死。”
于直沒有料錯,整整五六十桌的敬酒,他連同別的伴郎伴娘一桌桌敬下來,同另兩個新郎一樣把臉喝得通紅。
散席時鬧哄哄,于直在自家那一席坐了會兒,他奶奶疼愛他,親自夾了菜往他口裏送。高潔看着五大三粗的男人被長輩這樣疼愛又是好笑又是羨慕,又看見近處跟着伴郎裝敬酒其實沒有喝幾杯的關止正貼着新娘說:“我頭暈,上去休息。”
關止那高個子整個挂在新娘身上,高潔便問新娘,“要不要找伴郎過來幫忙?”
新娘忙說不用,一拍關止腦門,“你裝什麽裝啊!”關止哈哈大笑,抱着新娘親一親,拖着她一路往外跑。
外頭草坪上放起了煙花,高潔站起來走到外面,看到黑夜裏璀璨的綻放,美麗和熱烈轉瞬即逝,就像人生之中的快樂,也就那麽一瞬。也就那麽一日,她經歷的這份屬于他人的熱鬧和圓滿也終要散去。
潔身自愛(27)
她想折回宴會廳,轉身就撞上于直的胸膛。酒氣撲面而來。
于直搭住她的肩膀,“我得上去歇會兒。”
他搖晃兩下,高潔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摸出房卡,看了看房號,拉着他坐電梯上了三十一層的客房,客房門口貼着紅喜字。
高潔問:“是不是走錯了?這裏是新郎新娘的房間吧?”
于直貼着她的脖子親吻,“沒錯,我們進去休息一下。”
高潔打開房門,裏頭很寬敞,于直尋着客廳裏的沙發坐下重重喘了口氣。高潔走進衛生間,想絞一條毛巾給于直醒醒臉,才開水龍頭就聽到外頭喧嚷。
有人說:“新郎官溜哪去啦于直?怎麽你在新房裏?”
于直笑着答:“那小子滑頭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派我來這兒放煙霧彈,他自己早帶新娘溜回家了吧!”
“靠,關止連新房都不讓鬧,太不地道。”
“他今天連酒都沒喝兩杯,我們不能放過他。”
于直似乎是站起來哄人了,“滾滾滾,要找他你們趕緊找去,讓我好好休息,我今兒喝多了,頭疼着呢!”
高潔出來時,于直已把大門關上,順便上了鎖。
她走到于直身後,笑,“又被新郎官耍了嗎?”
于直回頭劈頭就吻下來,高潔手上的毛巾掉在地上,被他的力量逼得連連後退,一直到退無可退,才虛弱地坐下,原來竟然走到了床邊。
于直俯下身來,繼續吻她,吻她的鬓角,她的臉頰,她的脖子,他覺得還不夠,動手拉開她禮服後背上拉鏈,高潔腦中轟一下炸開,就像剛才的煙花。
于直的氣息也像剛才的煙花,熱烈得無法回避。他身上山野的清新攙和了酒精的微醺,熏醉了她,在她推拒前,她的口裏先溢出了細碎的呻吟,這令她警醒過來,伸手推開于直,于直已将她的禮服扯下,吻已經蔓延到她胸脯上最敏感的一點。
他說:“高潔,不要拒絕,順其自然。我會讓你開心。”他含住那一點敏感,高潔情不自禁拱起身體。
是,她根本無法拒絕于直用身體帶給她的沖動,原始的沖動,充滿罪惡的沖動,食髓入味一般,開始着迷。
于直放開她,起身在床頭櫃翻了一翻,動作兇猛,但無所獲,罵一聲“操”。他又覆回高潔的身體,輕輕揉捏她的身體,“再吃這一次藥,以後我一定做保護措施。這小子居然沒有在房間裏放套。”他最後一句話有點兒咬牙切齒。
不知為何,高潔有些許好笑,低低笑出來,笑意被于直突然的進入中止。他的衣服還未褪,她卻已被褪了精光,她難以為情地別轉過頭,可他的唇又覆了上來,将她壓制,他一只手按住她的腰臀,加深了他每一次挺身深入,另一只手麻利地解開自己的衣服。
高潔的靈魂再一次被于直碾壓出竅,只剩下感官的本能,為他所控。他的力量在她的身體中作用,深入到她的內部,翻滾着她的欲望。
她閉着眼睛柔怯地呻吟,“于直——放開我,放開我。”
只有讓于直更加用足力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