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冥界怪事
? 既然打了如此主意,我即刻便動身前往冥界了。下界的鬼火燒得彤紅油亮的,在冥界,除卻黑白與這詭異的秘紅,再不見其餘雜色。
我今日穿了一身淡藍色的長裙,挽着嫩粉色的绡紗,不用說也是這裏的異類,但本上神周身神澤強大,一般小鬼還近不了我的身。帶着這麽一番威煞魄力,本上神進入冥殿的腳步特別從容。
閻君得知我來,急切切地将身迎上,呼呼喝喝的上百人齊刷刷地要對我行禮,這些客套我很是不喜,随意揮了揮手,直切主題了:“閻君休得多禮,本上神來此,乃是有一事要請教閻君。”
他大約是沒料到我一介上神竟會有向他求教的時候,總之那眼神十分驚訝錯愕。待着烏壓壓的一衆人起了身,他便又拱手道:“上神有事但請吩咐,小王自然無所不應。”
閻君是個客氣的,我點了點頭,負手走近幾步,将這鬼火鼎盛、暗無天日的冥殿打量了幾眼,淡然說道:“想借閻君的生死薄瞧一瞧。”
他一愣。
我瞧着這個神色約莫是拒絕的意思,皺了眉頭又道:“怎麽了?”
“實不相瞞,”閻君又是恭敬地施了一禮,無比虔誠地說道:“這個生死薄昨日突然缺了一本,不知何故,小王已遣出四大鬼判前去巡查,至今尚無消息。”
“缺的哪一本?”直覺告訴我,遲長初所在的那一本,本上神找不到了。
果不其然,閻君實誠地說道:“正是凡界有辛國上邺城的那一本。”他這話音一落,身後的數百個小鬼都瑟瑟發起抖來,想是覺得本上神一不如意地便要發落他們。
但本上神卻并非那等不分青紅皂白的人,只是這個事情到底遺憾,我的眉頭已經不能再緊了,閻君躬着身,将身後的衆小鬼偷瞄了幾眼,最終硬着頭皮又上:“這事委實稀奇,畢竟我冥界這萬年以來亦不曾出過此事,按理說這天上的上仙個個都是跳脫了輪回的,他們實在沒有必要拿着個本子去,可是不是上仙們,誰又有如此大的能耐,無聲無息地便帶走了生死薄呢……”
他好像是央着本上神去幫他徹查此事……真是好笑啊,此次前往冥界分明是我有求于他的,怎麽的此刻竟然反過來的,本上神卻還被人家求上了?
“閻君,凡界的已故太子遲長初,不知道你可有印象?”這件事我其實問得好沒希望的,因着凡界那麽多人,且都輪回了好幾代了,本上神這番,委實是強求了。
閻君果然不知。
我卻并不如何失望,這便要作別他,待回轉頭走出了幾步,忽聽得身後一道郎朗聲音:“上神且慢。”
一扭頭,一個衣衫褴褛的小鬼直直地沖到我的面前來,這便重重地一跪,“回禀上神,那遲長初的前世在地獄之時與小鬼乃是故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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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挑了挑眉,示意他再說。
小鬼俯首謹慎而言:“他輪回往生之時,小鬼特地偷往生死薄查探了一番,有辛國的遲長初太子,是年十九便該卒了的,不知為何,小鬼等了這幾十年也沒見他下來,心中着實奇怪,連着昨日生死薄失竊一事,小鬼深覺此間有些蹊跷,還望上神明察,早些尋回簿子,以免上邺城的人命都出了岔子。”
這個小鬼與閻君自然是一個鼻孔出氣的,但他這個話說得很是圓滑,本上神雖然貴為上神,于這六界之中位高權重,但上神的本職便應是顧着這六界生靈的,因此這個事雖然小,本上神卻還不能不答應了去。
瞟了他一眼,我淡淡道:“嗯。”
閻君連着中小鬼都是千恩萬謝叩首送別,我揮了揮衣袖,化作一道星藍色的繼光回到了地面。
不得不說,凡界的青山碧水、花繁似錦比冥界的死氣沉沉要入眼多了,就連這飄着藥香花香的深谷氣息,也分外深幽沁人。本上神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憋悶已久的濁氣來……
遲長初,生年本應十九,十九載後還未歸于鬼府,且閻君抓鬼一無所獲,那麽只有一個可能……他被某人藏起來了。
看這情形,藏着遲長初肉身的至少應該是個仙人。
在這山谷裏轉悠了幾轉,沒過多時便又膩味了,掐着這個點,我估摸着彌朔已經醒了,捏了個雲,便急急地趕往摘星閣去。
我練功的石室裏置着兩座冰棺,一副裏頭躺着彌朔,另一副裏頭睡着暮潇。我進這石室的時候,彌朔他已經醒了。他被困在冰棺裏頭出不來,本來這禁锢有我的上神術法加持,又兼之他此際仙力只恢複了少許,自然掙不破我設下的這個陣網。
但我見他在冰棺裏用着吃奶的力氣去掀那椁竟覺得十分好笑,為了幫他一把,我便使了神術幫了他一把。
彌朔自冰棺裏跳起來,詫異地将我一望,我覺得又有些虛禮要應酬挺沒意思的,豈料他卻沒有對我行禮,而是越出棺材,便直接撲到了暮潇的那具冰棺之上,“暮潇,暮潇……”
其實,沉夜那厮雖然混蛋,但我心裏是更偏愛他的,他也并非無情,只是做事情和那師父一樣未免太過公正無私,我瞧着不喜。但到底因着他那與我師父十分相像的性子,我的心裏難免對他和彌朔便失了公允。
總之現在,我咳嗽了一聲。
他一愣,繼而回身來,撫着冰棺詫異地望着我,眼底帶着幾分有情人的淚水,我瞧着他也不容易,心軟了幾分,便透露道:“這個你不必擔憂,暮潇再過不久,也醒得來的。”
“真、真的?”彌朔的聲音有些打顫。
我點了點頭,“自然是真,本上神的神階在此,你有什麽可懷疑的?”
他這稍稍方放下心來,連着墨色的眉頭也跟着松了幾許。接下來,我便又與他說了些現下的仙界之事,自然沉夜繼任為新仙帝的事,我也跟他說了說。
聽到沉夜這個名字,他很是不悅,捏緊了拳頭,恨恨地道:“沉夜他辜負了暮潇,也辜負了老仙帝,他何以有這個面子去坐穩那個帝位?”
他這個話,說得委實透着幾分私怨,但我與沉夜卻沒什麽怨氣,聳了聳肩,我瞥了他一眼,挺公正地說道:“這個便是你的不是了,沉夜那個人吧,雖說有時候是不近人情了一點,但又非什麽大奸大惡的,暫代仙帝一職也不為過嘛。你放心,他這個仙帝之位做不久長的。”
彌朔愣愣的,聽我說完,他竟一陣沉默,将目光又放到了暮潇身上。
隔着薄薄的一層冰棺和那缭繞寒絕的幾分冷意,暮潇身着素色紗衣,安靜地閉着那雙幽淡如子夜花瓣般的眼眸,她的五官顯得有些朦胧,可是窮盡目力還是看得清的。彌朔看得有些癡怔了。
其實,彌朔固然深情,沉夜又何嘗不是呢?只是這些心裏話,彌朔可以肆無忌憚地說出來,而那個注定了要犧牲的人,卻永遠也說不出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