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被強吻了
? 師尊自石閣中出來的日子,是個不甚晴好的日子,小雨,微風。其實在九重仙宮之上,本來便感覺不到什麽雨天晴日的,摘星閣和星辰臺日複一日地是漫天銀河,深邃浩瀚,一眼望不到邊際的沉藍隐墨。
我将他迎了出來,馮虛這些日子想來是太過于宵衣旰食,英俊筆挺的那張臉輪廓更見鋒利了,薄粉色的唇也帶了幾分憔悴。我看他随時有可能會倒下去,心頭瞧着,竟是沒出息地十分不忍,我将他的臂彎一抄,順手便勾在了手裏。
馮虛有些驚訝地瞥了我一眼,“星曙?你怎……”
我想着他大約是覺得我的這個動作很不合規矩,而他素來是個講規矩的且專以講規矩而名滿神界的,我很痛恨他這些古板腐朽的思想,有些頭痛地哼了聲,“師尊,我扶你回摘星閣休息,放心,我就扶着你。”
徒兒攙着師父,這其實是個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抿了抿薄唇,沒有再說話,星藍色的衣擺下沿沾了幾許塵灰,想到他日日殚精竭慮地待在石閣查閱古籍,我盯着那幾縷積灰,眼睛都是一痛。
我的師尊,他到底是有多麽希望這個天行都回歸正軌啊,他從不曾對我有過一絲一毫的留念!
待返回摘星閣,師尊便對我說道:“師父這些日子以來日日勤勉不辍,倒是悟出了些重修星髓池的辦法。”
我的心一抖,繼而便沉了下去。他竟然能如此平心靜氣、雲淡風輕地同我說這些,與一個即将為了這個道義而走向死亡的人說這些……我不知道是應該覺得解脫,還是應該覺得絕望。
終歸我這一場長達十萬年的相思,都是無妄。
馮虛對我說了,重建星髓池所耗靈氣巨大,且日日需要用我的一碗血去澆灌池邊的那朵荊星子,讓它紮根星泥之中,穩固地基。
本上神自此陷入了整日胡吃海喝,一邊養身體一邊放血的日子。
星髓池建在瀚海最深處的星雲之中,自摘星閣望去便如一塊滴着粼粼水光的藍瑪瑙,我走到月牙狀的池子邊緣,峨眉盡處一朵飄搖欲墜藍紫色荊星子,瓣如覆盆,花藥與葉脈皆為血色,描着動魄的幾縷紋理,血色仿佛脫離花萼而落。
這個時候,我一如既往地自挽袖之中幻出一柄鋒利的小刀來。這個刀是馮虛送給我的,他說割下去的時候很快,不會痛,我試了試,果然是我師尊,誠不我欺。
我雙手握刀,映着星髓池裏的水波看了眼銀亮色刀刃上的流光,然後閉上雙眸,我将要一刀插下……
不知何處來了一道強大的氣澤,直直地對着我的手腕沖來,虎口一麻,刀已飛出。
我有些吃驚,一睜眼便聽到身後一個怒氣隐隐的聲音:“你是不是瘋了?”
Advertisement
是鳳凰帝君,他好似有些氣急敗壞,“為了他,你便甘願做到如此?”
我跪坐于地,慢騰騰地轉身,攜了三分笑意,我眨着我的玲珑妙目盯着他看,這池水西畔出了荊星子,還有一株參天而生的木樨花樹,十萬年不敗,我依着水,他傍着樹,風裏飄來幾縷冉冉的芬芳,油綠的葉子掩着消瘦的肩,我看着他,竟然有幾分心疼。
明明,對于師尊也不過是不忍,我卻心疼眼前的人。
真是……不知所謂。
他皺着眉看我,眼中迤逦着幾分猩紅,分明上次見,還是桃花般的粉紅,今次……我明白了,他大約很生氣。
“帝君你這個時辰可來的不好,誤了辰時,這心頭血便沒用了。”
他聽到我的話,疾步自木樨樹下向我走來,灼灼紅服,皓皓雪發,分明是極不倫不類的一個打扮,我竟然也覺得這個人的風姿天下少有,古今無雙。看着看着,我的笑竟然更歡了。
烽煌的眼底閃過一抹驚愕,他腳步停駐,眯了一雙狹長殷紅的眸子,冷聲冷氣地說道:“你笑什麽?”
我仰着頭看他,“帝君,這些日子你去哪了?”
他抽了口氣似的,然後換上了那倨傲又張揚的笑臉,“怎麽,你很想孤?”
“也不是想,”我自心裏過了遍要說的話,确定應該不會激怒這個喜怒無常的鳳凰帝君之後,我慢悠悠地說道,“就是有個問題要請教帝君。”
他聽了,唇畔彎彎,便行至我的跟前亦如我般席地而坐,寬袍廣袖落了一地紅梅香雪,他身上的氣息其實很濃烈,應是鳳凰花的味道,與木樨清香混在一處,卻更多了幾分撩人的醉意,我的胸腔裏宛如有一把火要燒開。
有什麽突然明了。
于是,我的疑問句變成了陳述句:“帝君,當年在神界,我見過你的。”
他的目光愣了一瞬,然後雪發掩面,他半垂着頭,覆了那雙冠絕天下的鳳眼,我信手捏了個訣,将不遠處的木樨花擇了幾十數朵下來,這下淡黃色的小花很不顯眼,但香氣逼人,我将它捧着遞到了烽煌的跟前。
只隔着半尺之距,這花香糾纏重疊在了一起,我從來不知,木樨花與鳳凰花的味道若是摻雜一處,竟會有如此這般的奇效。可是,這個出奇好聞的花香,我心底裏是有那麽一絲印痕的。
他對着我這個奇怪的動作看了一眼,抿着唇沒有說話,手上赤金色的光輝一閃,我那柄方才已經放于右身側的匕首便騰地燃起了紅蓮業火,化作了飛灰。
我看着他,有些惱怒了,“帝君你這是幹什麽?”
他輕蔑地勾了勾唇,冷冷一笑,“對于馮虛,你真是言聽計從。怎麽本君的話,你卻從來不聽?”
“小神曾忤逆過帝君?”他這個話說得不明不白,我很是不解,遂偏着腦袋問了這麽一句。在我印象裏,與這個鳳凰帝君統共就見了幾次面,說得話也不多,我都不知道自己何時何地地便招惹了他,他說話竟對我夾槍帶棒的。
他的眸色更深了,眼畔的四瓣血紅仿佛要于素色宣紙之上朱砂暈染,海棠伏睡。這是這深幽的一雙眸緊緊地盯着我,我竟被逼視得有些無處安身。
“本君說過,叫你不要聽馮虛的,為自己而活,本君還說過,這個世間,對你最好的不是馮虛,他沒有資格要求你這麽做。這些話,你可曾記住過半分?”
呃?他什麽時候說過了?
這個帝君說話反反複複,好生奇怪!我瞧着他,他眼底一派認真,竟然不像是說假的!
“帝君,你……我怎麽不知道,你說過這些話?”
他咬着唇瞪了我一眼,我有點心虛,再然後整個人便是一頓天旋地轉,一只強有力的胳膊伸過來将我死死地箍進了他的懷裏,兩瓣唇不由分說地壓了下來,他的吻很霸道,很強勢,很不容反駁,我奮力推拒,卻奈他不得,烽煌的力氣和神力都遠在我之上,他若較了真,我自然是胳膊擰不過大腿。
但是,本上神活了十萬載,竟然被人強吻了!上次不過是淺嘗辄止,我私心裏還可以安慰自己只是被一張鳳嘴啄了一下,可是這一次……
這唇熱得如一團焚燒了我的心的紅蓮業火,與那冰冷的指尖完全不同,只是吻了表面,他還不知足,靈巧又霸道的舌勢如破竹地撬開了我的齒關,我閉着眼睛猛砸他的背,可是無濟于事,筋疲力盡,我認命地垂下手,只待這個火熱交纏的吻結束。
一絲新鮮的空氣露了下來,我的鼻尖灌進了鳳凰花的濃烈香味,熏了一鼻孔,他雙目如血,喘着粗氣死死盯着我,我氣苦自己的初吻被人如此輕易地奪走了,我一個反手,結實的一記耳光便“啪”的一聲揍在了他那羊脂白玉般滑膩俊俏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