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吻得一嘴口水
? 我所料不錯,今日的上邺城的确車水馬龍熱鬧非凡,我将灼華仔細着緊地揣在書袋子裏,卻是無比輕松自在地四下亂走。
豔陽天氣果然最适合出行了,我使了個術法,将自己的行跡給隐了起來。
倒不是為別的,遲遲大約是要被我老父狠狠地揍上一頓,他等下出來了,萬一見着我,少不得要遷怒到我頭上,我慢慢摸索出來的戀愛經告訴我,這個時候需得先冷他幾日。
這個隐身術使得不大純熟,我想着給灼華聚人氣的這個事到底沒有時限,便盡量往人少的地方踅進去。
“星曙!”有人喚我,用的正是那悅耳動聽到了極致而我此際卻畏怯到了極致的聲音。
我心頭一沉,終于面不改色地溜進了一條窄巷。
“星曙姑娘留步!”
我才沒走幾步,便聽到身後青煙迷離的深巷裏傳來了一道沉穩的男子清音。這個聲音我也是識得的,是沉夜。
上次悄悄溜走,他不會真的在心中記了我一筆吧?我苦着臉回頭,他只是青袍廣袖、安靜沉凝地立着,面上仍是一派溫文爾雅、似近實遠的疏淡。
這副模樣約莫不是來幹架的,我稍稍放心,他幾步跨過來,在我跟前時腳步一收,修長的眉蹙起,卻是盯住了我捂的嚴嚴實實的書袋子,“這裏怎麽會有一只花靈?看着修為,算是已有千年了。”
我怕他對灼華不利,趕緊岔開了話題去,“沉夜那個上仙,您老無事,這是找我喝茶來着麽?”
他吐出一口氣,“不是。星曙姑娘,如今這天道,我想你也了解一二,此時下凡,沉夜實是有重任在身,有些事情,在下需要向星曙姑娘求證一番。”
“什麽?”我有些詫異。
誠然沉夜上仙竟也有不懂的問題要問我,我覺得十分驚奇,畢竟我面前的這個乃是一位不折不扣的上仙,修行約莫萬載了,他會有看不透的事情?
沉夜不疾不徐地說來:“星曙姑娘大約曉得,如今天地靈氣甚微,星宿之力更是空前稀缺吧?”
我點頭,這個事情我的确是曉得的,自然,在一個上仙面前扯謊,那絕對是把腦袋綁在褲腰帶上開玩笑,本星曙大人從不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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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十八年前,在仙界也不過是十八日前,衆仙驚覺大難降臨,倘使星辰落盡,那麽仙界必然傾塌,屆時将六道不再,天地重歸混沌。”這并非是個話本子,我卻聽得極為認真,我若想修成神仙,這些都将是我必須承擔的責任,可我卻從不知道原來事态早已嚴重到了如斯地步。
我沒有打斷沉夜的話。“也是十八日前,上古時隐居避世的上神突然現世,他在仙界設下星光結界,這才力挽狂瀾,暫時保住了這天地。”
我注意到“暫時”二字,想起馮虛,猛地心中被刺了一刺,像是生着倒鈎的藜草鑽進了心底去了。這是種全然陌生的心緒,而這種心緒時常攪得我心神不寧,我隐約覺得自己與馮虛上神似是有些牽連。
“可暫時終歸只是暫時,上神告訴仙帝陛下,他這結界至多能保住仙界二十天無虞,若要徹底挽救六道,尚需找到他那跌入了輪回道中的女弟子才行。”
我猛然擡頭,沉夜眼底的認真很坦誠地鋪在我面前,他一直有些板正不茍,可是我還是看得出他此刻分外認真。我看得出。
只是,聽到“馮虛上神跌入了輪回道中的女弟子”,我竟也不曉得是哪裏來的情緒,只覺得滿心酸楚,凄苦不堪,險些落了淚來。
“星曙!”
身後有人喚我,是遲遲的聲音,我的身子抖得厲害,在那一喚之後,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身後的人擁住我,猩紅色的袍子似一團能焚盡天地的紅蓮業火。
我覺得眼淚這個東西真是能宣洩情緒的好東西,我終于不再忍着了。
他攬住我的雙臂,細細地摩挲着,仿佛是撫慰着世間最難得一見的奇珍,我又何德何能得他如此相待?“好了沒事了,我在,星曙,我在……”
沉夜淡靜地望向遲長初,“我自認修行萬載、閱人無數,卻獨獨看不透你。”
“很重要麽?”遲遲的聲音裏摻着一絲怒意,“星曙年幼,不通世事,你與她說這個,是想要将六界的擔子全都壓在她一人身上?是誰給你的權利?誰給你的膽子?馮虛是麽?”
我悚然一驚,掙開他,輕易探向他的眸,藍鳳凰花灼烈的濃郁芬芳裏,他眯着鳳眸,眼底洶湧着怒氣與殺意。
“遲遲!”我推開他兩步,實是害怕他與沉夜起了争端。
他顯然是沒有明白我的這分苦心,眼底的碎光晃了晃,一絲黯然消逝,“我知道,只要一提起那個人,我就什麽都不算……”
這并不是個說話的良機,我也忍不住蹙額。
沉夜在我身後,他亦退開了兩步,沉聲道:“星曙姑娘,不論如何,沉夜今日此來是想要告知你,為尋女上神,我們仙界已經派出了大部兵馬,而如今,你已然是仙界認定的人之一了,不日後,我們會再度相見。”
我一扭頭,他不再多言,清俊的眉宇一派森森然的孤冷,如兩彎清寂無塵的娥眉月,轉瞬,青衣生光,他召了一朵祥雲來,駕雲而去。
今日沉夜說的這些個話在我心頭如同雷掣,我的心底一時覺得十萬分的沉重,要找個安靜幽僻之所好好消化這個事實。
一擡頭,遲長初紅衣搖曳,他就立在我跟前,披散的發十分淩亂,咬着唇瞬也不瞬地瞧着我,狹長的眼裏濃黑如墨。我輕易地挪動了腳步欲上前,他卻推開了我,一直退到牆邊上,倚着黛色的看着不甚結實的牆面,胸膛幾個起伏,卻一言不發,只是沉默地又望向了別處。
“遲遲……”
我又上前了去,他冰冷修長的指探過來,一直伸到我的額頭,聲音透着一絲沙啞與疲憊,“不長了,能這樣看着你的時間不長了,我還這樣,真是貪心……可人心都是肉長的,怎能不貪呢?”他苦笑一聲,自失地低垂下頭,“我又忘了,我沒有心的。”
我困惑不解,想要将他抱進懷裏狠狠地安慰一番,到底我心中也有他,只是……他這番話說得我竟然動彈不得,為何?
他的指腹自我的額上滑落,一點點游移而下,探入我的衣領子,冰涼的觸感甚是舒服,我忍不住“唔”了一聲,他卻猛然抽回了手去。
“遲遲……”我去扯住他的袖子,紅豔豔的一把,如水華一般,我怎麽也握不住,我便再握,再握……
他對着我這個奇怪的動作看了一眼,突然眸光一掠,嘴角也牽了起來,“我看我真是記性太差了,你不是她。你現在,是我的。”
呃?我這努力扯着他的袖子,猝不及防地他的唇瓣便落了下來,手指冰冷如故,但這唇卻甚是火熱,我掙紮了番,兩只手卻被他狠狠地箍住,半分也動不了,我“嘤嘤”地幾聲,他的舌卻更深入地探入了我的口裏。
我以前看話本子,很不大能明白為何男女動情忘我之時喜歡做這等卿卿我我、糾糾纏纏之事,難道兩個人把口水互通有無,這就算建立了友好的戀愛合夥關系?
可是遲遲的吻恁的火熱,在這個三伏天裏,分明是極難受的,為什麽我不排斥了?就這麽細看,可以清晰地與他那雙魅惑如妖的鳳眸對視,可以數的見他眼簾上根根細密的眼睫,眸光淺醉蕩漾,頰上飛雪紅暈如梅落冬谷。
吻得火熱躁動,心底卻是無限寧靜安谧,我覺得把口水禮尚往來這個事确然是個好事,以後沒事也要和遲遲這麽來一番。我試着迎合他,将自己的舌頭遞過去與他糾纏。
“吧嗒吧嗒——”一片口水嘩啦啦的聲音。
他憋住笑,突然一手插入我的發絲間,唇也迅速離了去,另一手将我唇畔的哈喇子淺淡一揩,眼底飛着笑對我道:“這算是,本殿下秀色可餐?”
我鬧了個大紅臉,将他狠狠地往我懷裏摁住,雖然他的身量高了我一個頭不止,我卻将他摟得死緊,“遲遲,我對那個上神有些不一般的情緒,我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但是那不是我能左右的,我說過,我心底只有你,就真的只有你。”
“恩,只有我。”頭頂傳來一個悠遠空曠的聲音,“我們家星曙最忠貞了,永遠都不能忘了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