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笛聲缭亂
? 陵越有些無奈,“你到底找不找得到?”
大胡子哈哈大笑,“得,就是這裏了。南荒的炎火山有一種靈鳥,我們只要拔下它的一根羽毛就可以救恒丫頭了。”
“好,”陵越點點頭,“那明日一早我們便啓程。”
大胡子又納悶了,“為啥今晚不走?你看恒丫頭都病這樣了,當然早一天找到就少受一天苦啊?”
陵越看着恒兒,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我知道了”,便徑自坐在恒兒床邊。大胡子看着這樣的情景,再看看芙蕖黯淡的眼神,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回房歇着去了。
殘陽如血,落日餘晖下,陵越和芙蕖一起坐在亭子裏看落日。欣賞日光,是芙蕖從小到大,最喜歡做的事情之一。
“大師兄,有沒有覺得心情愉悅一些?”芙蕖天真的傻笑。
陵越瞥了她一眼,“這就是非要拽我來陪你看落日的用意?”
芙蕖撇撇嘴,一幅生氣了的樣子,“切,你就是不懂得欣賞,這陽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不覺得什麽不好的事情就都被趕走了嗎?”
陵越突然笑了,點點頭,“是呀是呀,不過我倒是有些納悶,傳說只有那被囚禁起來的妖族才會對日光向往不已,怎麽你這個丫頭也……”說着他湊近芙蕖,小聲的問,“不會你也是只妖吧。”
芙蕖倒不以為然,哼了一聲,“是只妖有什麽不好?還不是照樣有人疼愛,我倒是挺羨慕恒兒的呢。”
一時間氣氛又重新凝滞了起來,兩人久久不語,各自不知道再想着些什麽,各自有各自的心事,落葉飄零,冷氣虛浮,這寒冷竟是連陽光也無法完全驅散。
好久,芙蕖才小聲的說道,“大師兄,我想陪你和師叔一起。”
“不行,那裏可能很危險。”陵越拒絕。
“可是——”
陵越輕嘆了口氣,揉了揉芙蕖的頭發,寵溺的說道,“好啦,我知道你擔心我,這次你出來也确實懂事了許多,我很欣慰,放心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再說恒兒現在也需要有個人照顧,別人來我不放心,知道嗎?”
芙蕖遲疑的點點頭。此時落日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天色漸晚,不知不覺竟已經繁星滿天。陵越望了望皎潔的月光,出奇的透亮。陵越道別了芙蕖,向恒兒房間的方向走去。落葉飄零,不知從哪裏傳來了悠揚的笛音,一聲一聲,清亮悠遠,前方出現了一個雪白的身影,若隐若現,很快就消失了。陵越皺了皺眉,飛奔進恒兒的房間,裏面已經空無一人。
“人呢?”陵越喊來守夜的仆從,大聲的質問。仆從們都顫抖着挪過來,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什麽來。
“一個妖怪我們哪裏看得住啊?”其中一個小聲嘟囔着。
“你說什麽?”電光火石間,陵越已經飛速挪到了那人的身前,他單手将那仆人高高舉起,吓得那人哇哇大叫着,求饒着。陵越怒瞪着,雙眼布滿了血絲,“再敢胡說八道讓我聽見,小心你的狗命!”
“是是是,小的錯了小的錯了。”仆人吓得屁滾尿流。
陵越将他扔在了另外兩個仆人的身上,冷冷的吐出一個字,“滾!”幾個人便大叫着跑了。笛聲還在斷斷續續地吹着,婉轉悠揚卻似乎是在逐漸減弱。他冷冷的看着笛聲傳來的方向,撚起咒訣朝那個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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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的竹林裏,煙霧缭繞,月影迷離。點點笛聲,琴瑟悅耳。恒兒一席白衣飄飄,宛若谪仙,墨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小巧的耳垂,皎潔的面容上脂粉不施,卻依然美麗動人。身後有三五團黑色的妖氣,龇牙咧嘴地嚎叫着,紛紛試圖沖入她的體內,卻在近身的瞬間都一一被彈開、震散、然後重新凝聚,一路跟着,卻仍然不得其法。而恒兒卻似乎沒有意識到身後的一切,她自顧自的走走停停,随着斷斷續續的笛音,眸光流轉間,她終于看見了笛子的主人。
吹笛子的是一個男人,一個充滿憂郁之情的男人。
恒兒不禁皺起眉頭,似乎是在回憶着什麽。笛子的主人卻也沒有回頭,仍是自顧自的吹着笛子,只是現在卻換了一首歡快的曲子。雖然歡快,憂傷卻在空氣中肆意彌漫。
“我認識你。”不是疑問,是肯定,恒兒再次肯定的說,“我認識你。”
男人這時才終于轉過身來,紫色的額發被風吹起,露出一雙憂郁的眼睛,黑白分明,卻帶着霧氣,一片朦胧。他的皮膚很白,人也很俊秀,确切的來說要比陵越更俊秀些,不過不同的是,與陵越相比,他則更顯得陰柔。
“頭還疼嗎?”男人輕輕的說,聲音仿佛就像這些婉轉的笛音一般,清脆、溫柔以及……似曾相識的熟悉。無數的畫面開始奔湧而來,恒兒忍不住蜷縮起身子,将頭埋在雙臂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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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和女孩嬉戲奔跑在白色的花海之中;在雪地裏追逐着打雪仗;在僻靜的山林中一起修煉;在菩提樹下對着月亮落下誓言;被同一個老人拿着拐杖打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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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舜……我是女鬼,來索命于你的……”說着少女嬉笑着蒙住了男孩的眼睛。男孩推開她,滿臉的煩悶,蹲在樹下擺弄着石子,少女不明所以,在他身邊坐下,笑眯眯的看着他。一席紅裙美麗動人。
男孩看看她,終于幽幽的說,“你說假如你喜歡上了一個人,但那個人卻不喜歡你,你會怎麽辦?”
女孩驚得張大了嘴巴,“南舜你喜歡誰了?根據族裏長老的意思,你将來可是要娶我的……”想着她又說道,“不過這樣也好,雖然妖族中兄妹結親是常有的事,但是我也希望我們能夠互相找到自己真正中意的人。你去追她吧,用你的誠意感動她!肯定行的。”
南舜懊惱的抓弄着頭發,“哎呀,我也說不清楚,反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
女孩笑看着皎潔的明月,“知道嗎?聽說人界有一句話叫做,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還有一句話叫做,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說罷她看着他,充滿着狡黠的笑意,這笑意直入心底,照亮了南舜的眼睛。
凸起的喉結緩緩劃動,南舜艱難的問道,“恒兒,如果将來我不能娶你,你真的不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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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的碎片在這裏停滞,恒兒緩緩擡起頭,不知什麽時候,南舜已經來到她的身前,冰涼的手輕輕觸碰到她的臉,為她拭去淚水。
“聽說人界有一句話叫做,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還有一句話叫做,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南舜看着她,眼睛裏充滿了難掩的痛楚,鮮紅的嘴唇一張一合,他緩緩的,一字一句的說着他們曾經的話,“恒兒,好久不見,你還記得我嗎?”
“放開她!”
一道黑影從天而降,一閃而過,速度快得驚人,劍氣凜冽惹得四周寒風四起,又形成無數細小的劍氣,直奔南舜而去。說時遲那時快,南舜的身形也如刀光掠影一般向後退去,月輪也随着主人的意念擋在身前,淡藍色的光芒也越發濃烈起來。兩種兵器在空中碰撞,立刻迸裂出刺眼的火光。兩股巨大的力量橫掃四周,将無數的竹子生生攔腰截斷。
陵越的眼裏升騰着不可抑制的怒火,全身的力量仿佛都随着這股怒火迸發而出,竟已經達到了不需要撚訣就可以施法的地步!只見他雙手向上一揮,無數的斷竹皆拔地而起,飛向天空再迅速落回地面,将南舜包圍在中間,竟形成了一個法陣。斷竹飛速的平行移動,陵越也迅速分化成六個相同的身影,分別堵在法陣的六道開口,不時的向南舜進攻。
南舜腹背受敵,很快便落敗下風,額頭上不知不覺竟已經出了細細密密的汗,卻仍然無計可施,難脫困境。月輪前後左右的飛旋,忠心的守護着主人。
随着時間的推移,南舜的招式終于露出了破綻,陵越看準時機,六人化作縮影,迅速合一,天空中開始彙聚了一道巨大的劍氣,淩空劈向地面,同時一道刺眼的藍光飛升而上,兩道力量碰在一起,光芒強的令人睜不開眼睛。
強光終于散去,卻漸漸顯出了一個人的身影,是南舜。此時他卧倒在地,竟連同月輪也不再散發光澤,掉在地上發出叮咚的脆響。胸口氣血奔騰,像是有烈焰在灼燒一般。頭頂一把長劍直指着自己,南舜順着劍的方向看過去,陵越正一臉肅穆的也瞪視着自己。
“你來這裏有什麽目的?”陵越冷冷的問。
南舜面色蒼白,卻還是柔柔的笑了,“你應該知道的,又何必來問我?”
“說!”陵越低吼着。
南舜優雅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複又微笑着看向陵越,仿佛剛剛的針鋒相對不曾發生一般,“恒兒的是上代妖族先知熾陽容英的愛女,從出生起就被作為下一任繼承人的妻子培養,而那個繼承人就是我。我要帶走恒兒!”
陵越眸色瞬間轉暗,周身殺氣更是凝重。
南舜繼續說,“你既然是劍修,就應該知道,劍修與我們妖族勢不兩立,難以共存!你能打敗我,不代表你能打敗所有人!倘若被其他劍修發現,後果——”
“後果我自有分寸!恒兒她也必須和我在一起!”
南舜愣了一瞬,“沒想到你在恒兒的事上這麽堅決。那我們就看她自己的選擇吧。”說着南舜遙遙的望向了陵越的身後。
冰冷的劍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抵在了陵越的脖頸上,陵越回頭,恒兒就那麽站在那兒,細碎淩亂的鬓發紛飛,卻依然美麗,她的臉上已經布滿了淚痕,曾經總是像月亮一般笑彎的眼睛,此時卻充滿了悲傷。是什麽時候,快樂竟不知不覺得遠離了眼前的這個少女,令她的眼裏竟然只有悲傷。
“對不起……”她艱難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