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時不慎
? 此時的骨公子就像是妖怪一般,身體已經變得枯瘦的不成樣子,指甲變得很尖細,已經穿透了芙蕖的雙肩,他蹲下身凝望她的視線,好像在極力克制着什麽。他微眯起眼睛,轉身大步的走了。
直到他走了許久,芙蕖才一臉慘白的坐在地上,汗已經濕透了衣服,雙肩上也正有大量的血滲出。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有再見到骨公子,但是每天卻有了更多的人把守,雖然都是女子,卻都是深藏不漏。每次她想出逃的時候,卻都被輕而易舉的給抓了回來。
成親的日子在一天一天的接近,竟是不知已經煎熬的過了多少個日夜。芙蕖望着鏡子裏的自己,勉強試着想要搖動一下自己的右臂,一股難以忍受的鈍痛迅速襲來。
明天就要成親了,可是她現在連基本的逃跑都做不到,要嫁給那個可怕的人,還不如死了!芙蕖想想,她順手拔下頭頂的簪子,當空一舉,對着自己的脖子狠狠的刺去。
一只胖乎乎的肉手阻止了她,她睜眼,只見那人滿臉的絡腮胡子,胖胖的肚皮,皮膚白白嫩嫩的,顯得整個人的氣色極好,額···可是變得更胖了。
“師叔···”芙蕖還沒來得及說話,大胡子便一把捂住她的嘴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一邊指指外面,憨憨的笑了。
久違了的親人,他就這樣毫無聲息的出現了。
“師叔~~這些日子你去哪兒了···”芙蕖撲倒他懷裏大哭了起來,大胡子拍着芙蕖的背,一邊安撫着她一邊微微斥責:“丫頭,不是老人家我說你,我要是不來你是不是就做傻事了?師叔前些日子被關着,好不容易逃出來,這不立刻就來救你了?”
然後又罵道:“他大爺的混賬東西,我說怎麽一直找不到你的行跡呢,原來把你藏這兒了。”
芙蕖揉揉哭紅的眼睛:“師叔你的唾沫都噴到我臉上了。”
“呀~~芙蕖丫頭嫌棄我老頭子了,別哭了,快擦擦眼淚,這小子的勢力在這裏盤根錯節,咱們的時間不多,得盡快逃出去。”
“真巧,師叔想帶我的新娘去哪裏呀?”不知道什麽時候,骨公子已經出現在了門口,看着二人一笑,然後微微拱手行禮道:“晚輩骨玉風見過師叔。”
大胡子面無表情,“不敢當,我們雲華派乃是隐居在麒雲山的小門小派,你這一句師叔我可愧不敢當。”
骨公子仍然謙謙有禮:“師叔過謙了,家師青木道人也是師承雲華派,只是家師早亡,所以玉青獨身流落在外。”
“這青木道人心術不正,練邪門功夫,早些年就已被逐出師門,雖然那時我還年少,但是見如今骨公子你這幅樣子,倒也了然當年師父為何如此了。”
“青木道人?”芙蕖疑惑,“我聽說以前每年都有個道士找師父比武的,好像就是叫青木道人,難道···”
骨公子笑笑,“正是,原來娘子你知道。”
色胚,芙蕖在心裏怒罵,深深的鄙視不言而喻。骨公子微微悵惘,又說:“家師一生心願便是重歸雲華派,可惜到死也沒有如願,所以···”
“你想回雲華派?”芙蕖輕蔑的看着他。
骨公子閉着眼搖搖頭,周圍有一瞬間的靜默,靜的仿佛一根針掉落的聲音都能聽見,每個人的心裏都擂着鼓,靜谧下他重新睜開眼睛,眼珠變得幽綠,瞳孔中閃着詭異的亮光。他的聲音也變得粗糙,皮膚迅速的緊縮,他說:“我要蕩平雲華派。”
大胡子一把将芙蕖推到一邊,堪堪躲過了骨公子噴出的戾氣,綠油油的戾氣越過所有人灑在了桌子上,上好的檀木迅速的被腐蝕掉了一角。
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殺氣,芙蕖躲在一旁,大胡子一個翻轉就躍到骨公子的身前,手裏的刀柄靈活的翻飛着,一邊躲閃一邊進攻。左手一收,幾個九紋釘便将變了身的骨公子牢牢的盯在了地上,骨公子跪倒。
“耶!師叔好棒!”芙蕖大叫着蹦了出來。
大胡子抹了抹汗,“差點就治不了這小子了,他可比他師傅可是青出于藍了,”然後又轉身對不能動彈的骨公子說:“小子你這功夫俊是俊,就是太過陰毒,時間久了怕是會腐蝕心智,我們走了你好自為之吧。”
骨公子卻忽然笑了,聲音低低的卻異常的清晰:“你真的确定你走的了嗎?”
咯吱咯吱——劇烈的屬于血和肉的摩擦聲折磨着所有人的耳膜,原本釘在地上十分牢固的九紋釘在血與肉的撕裂聲中開始變得漆黑,最後融化在了一片綠色中。
骨公子慢慢的站了起來,帶着渾身黑綠色的粘稠血液和兇殘的眼神,空氣裏到處都是刺鼻的血腥味,他攤開手,手心裏是一枚烏的發黑的被腐蝕了的九紋釘,“這樣你還走的了嗎?”
胸口的呼吸開始越來越困難,大胡子大口的喘着粗氣,額上滲着細密的汗,他快速的封住自己的六大穴脈,進行調息,嘴唇緊抿看着骨公子。
“芙蕖到底在哪裏?”
骨公子輕蔑的一笑,望向大胡子身邊的女子,那女子心意相通般的同時望過來,她的嘴角噙起一抹詭異的笑容,緩步走到人前,與大胡子擦身而過,然後在他淩厲的目光下緩緩與骨公子的身影重合。
大胡子深吸口氣,鼻子開始流出血來,“你真卑鄙,竟然假扮芙蕖對我下毒,我···”他的耳朵開始流血,雙眼血紅,呼吸凝滞,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整個人緩緩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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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與白的混合,是天邊夕陽的傑作,傍晚的空氣依然清新怡人,一切都變得靜谧安詳,就連吱吱的鳥叫聲都變得聒噪。大胡子迷蒙轉醒,身旁大片的嫩綠下是一個俊俏的身影,精致的臉孔掩在紫色的額發下,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卻硬生生能讓人想到兩個字,琉璃,易碎的琉璃,奪目的琉璃,冷漠疏離的琉璃。
他靜坐在樹下,神情很專注,手裏的刻刀流利的劃動。大胡子眨眨眼,然後給了自己一巴掌,自言自語道:“莫不成是老人家我升天了?不然怎麽神仙都來接我了?”
琉璃少年聞聲擡頭,眼神開始慢慢有了焦距,如水般純淨的眸子在一瞬間看透他心中所想,說:“你沒有死,我救了你。”
“那···”
“我能救你,自然也會救她。”他看向大胡子的身後,那裏芙蕖捧着一個竹籃正蹦蹦跳跳的走來。
“師叔師叔,你快坐下,你的毒還沒有完全清掉呢,來把藥吃了。”說着一籃子綠油油的東西就擺在了大胡子眼前。大胡子死死瞪着,咽了咽唾沫說:“這是啥?”
“哦,這是我特地給你采的草藥呀,南舜說的,你吃了這些毒會排的很快的。”
“排,排毒?是打算讓我瀉肚子嗎?我覺得我瀉肚子可能更排毒。”大胡子吞了吞口水。
“哎呀~~師叔,你看你說的,芙蕖怎麽會喂你吃瀉肚子的藥呢,你放心好了,南舜說啦,這個草藥生吃一樣奏效,是吧,南舜?”說着她拍了拍南舜的肩膀,南舜微微偏頭看着她,她讪讪的拿下搭着他肩膀的手。
“南舜?原來是恩人的名諱,失敬失敬。救命之恩大過天,你今日的恩德,大胡子我心裏記下了。”
“不用謝我,”一雙眸仍舊淡漠着,“我也是受人之托。”說着他又再次低頭細心的雕刻起來。
“額···”大胡子臉上閃過尴尬,嘴巴微張,卻被人一把塞了一大口的草藥。草藥的味道極其辛辣,大胡子抹了抹被嗆出來的眼淚問:“咳咳~~你個死丫頭,就不安好心眼!這麽對待老人家···”
芙蕖一把攀上他的肩膀敲敲他的大腦袋說:“怎麽就不能這麽對待你了?還知道自己是老人家呀?老人家有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的嗎?逞什麽英雄呀,這下倒好,被那個暴露男給暗算了,要不是救得及時你這回是真的要去西天請如來喝酒了!!”芙蕖說着又好似不解氣似的重重敲了幾下大胡子光禿禿的圓頂腦袋。“你看你,本來頭發就少,就剩那麽一個小辮子了,再中毒你真的要光頭了你!”
“哎~~年紀大了,不中用了,要是給陵越那個臭小子知道指不定怎麽笑話我呢。”大胡子大口的嚼着草藥,腦袋被敲的鈍痛感突然消失,空氣裏一陣壓抑的沉默。大胡子後知後覺的去看芙蕖,她頭偏到另一側沒有聲音,大胡子心裏莫名其妙,“怎麽了?”
“沒什麽。”芙蕖扭捏着不肯多說一句話。
大胡子抓住她的胳膊迫使她對視自己,“不對,肯定是有事兒,怎麽了?”
莫名其妙莫名其妙還是莫名其妙!他最讨厭人有話不說有屁不放吞吞吐吐的了,現在的情形着實有點讓他火大。
芙蕖雙肩一顫,哽咽道:“師叔,師哥他···死了。”
一句話宛如晴天霹靂一般,雷的大胡子的雙眼發直,他的嘴巴張合了幾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芙蕖看着大胡子如此反應,怕他承受不了這種打擊,立馬擦幹眼淚,安慰道:“師叔你不要太傷心,師哥不在了我也會盡全力孝順你和師父的。”
“等師父出關了我們先不要告訴他師哥死了,你想啊,師父年歲都那麽大了,我怕他受刺激,我可不想師哥給剛死又給師父···又給師父···”什麽呀亂七八糟的,芙蕖在心裏大叫,明明是安慰師叔的,可是腦子裏一想到師哥的死就止不住的開始胡說八道起來,現在她根本不知道要怎麽說回去了。
她的腦袋正胡思亂想呢,一記巨大的爆栗敲在了芙蕖的腦門上,敲得她眼冒金星,小淚花止不住的奔流。好似不解恨似的,大胡子又擰起了芙蕖的耳朵,吹胡子瞪眼睛的開訓:“你個小丫頭哈,平常看你挺精明的呀,怎麽這麽糊塗呢?我告訴你陵越那個臭小子精着呢,跟個猴似的,誰死他都死不了,你呀你,咒你師哥死就算了,還敢把掌門師兄都帶上,信不信我今天就替他清理了你!”
“可是···”
“什麽可是?可是什麽可是?”
芙蕖被擰的嗷嗷直叫,“哎呀!沒死就沒死嘛!你不說他沒死我怎麽知道他沒死,你說了他沒死我不就知道了嘛!!再說我都多大了幹嘛擰我耳朵,丢死人了。”
叽裏咕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