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面桃花
? 恒兒笑,原來竟是為了這個。
她搖搖頭,“可能相比起來,她會更生氣一些吧。”
“你是說胡子?”陵越忍不住笑了,點點頭,“她确實很生氣,不過我倒覺得挺可愛的。”
恒兒也笑着坐在陵越身邊,偏頭看着他,問,“我這麽捉弄她,你一點都不生氣嗎?”
陵越搖搖頭,“那倒不會,我知道一定是她先對你無禮的。不過倒是有點心疼,看她生氣的樣子。”說着他擡頭望月,幽幽道來,“芙蕖從記事起就生活在麒雲山,和我一樣,沒有父母沒有親人,我一直把她當做親妹妹一般疼愛,師父師叔也是,所以她才變得驕縱,無理取鬧。其實她有的時候只是覺得自己被忽略了,想要引起注意,并沒有惡意的。”
恒兒看着他,贊許的點頭,“看得出來,她被你們保護的很好,有很多人愛着她,她一定很幸福吧。放心吧,我是不會和她計較的,況且她的性格呀脾氣呀,我真的很喜歡。”
“哈哈,”陵越釋懷的笑了,“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恒兒無所謂的聳聳肩膀,“其實你不用和我說這些的,在你之前師叔就和我談過了,他說芙蕖脾氣雖然壞,但還是很善良的,我也答應了師叔,會試着和她好好相處的。”恒兒說完,才發現陵越一直盯着自己,她有些不自然的問,“你,你看什麽?”
“別動!”陵越擡手,将落在她發髻上的三兩朵桃花取下,遞到她手中。
“桃花映面,伊人似水。”
恒兒搖搖頭,很認真的說,“陵越,我不要你這麽誇我。”
陵越奇道,“為什麽?”
“感覺你會誇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你還是罵我吧,我會覺得舒服一些。”
陵越忍不住笑了,“要不要這樣啊?我在你心中就這麽差?”
桃花瓣還在不停的落下,飛舞,像是空中舞蹈的精靈,周圍彌漫着一種甜膩的花香,一瞬間仿佛将兩人包圍。
恒兒撫上陵越的眉眼,看着他,一字一頓的說,“沒有,你在我心中好着呢。”就像是陽光和月光。陵越,謝謝你一直以來的陪伴,沒有讓我一個人孤零零的,不管你到底為了什麽。
打更聲從遠處的黑色中傳來,不知不覺竟已是三更天了,風頭漸大,竟吹得人有些微微的冷意。恒兒忍不住抱了抱肩膀。
“怎麽?冷了?”陵越關切的問。
恒兒笑着搖搖頭,“還好,可能明日便要變天了吧,就連月亮都快被烏雲遮住了。”
陵越将外衣脫下來,披在恒兒的身上,卻發現恒兒正神情古怪的看着他。
陵越嘟囔道:“有什麽好奇怪的,我的衣服你又不是沒穿過。”
“你……”恒兒的臉頓時燒紅了,好半天才低低的說,“以後這件事,決不許再提了。”
陵越忍不住打趣,“想不到你看起來行事作風挺豪放的,其實也不過是個嬌羞的小女兒家。”
恒兒白了他一眼,“只能說你的面皮厚,我的臉皮薄,和你比不了。”
風勢漸漸的大了,而暗夜的五指則緊緊攏住所有人進入了一個深度的沉睡狀态,什麽東西自房頂飄過。
“你身子還沒見好,我們回去吧。”
恒兒點點頭,兩人便一起往回走。
微弱的窸窣聲音自不知名的方向傳來,在漆黑寂靜的深夜裏更顯得說不出的詭異,一個瘦削精壯的黑影輕巧的順着窗戶翻進了三樓的回廊。他的身法極好,全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在踩上三樓的地面時,古舊的木板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
咯吱——咯吱——,陵越和恒兒悄悄的上樓,客棧的臺階發出微小卻磨人的聲音,兩人頓住腳步,相視而笑。
“我們不會吵醒其他人吧?”
陵越搖搖頭,“想必大家都睡熟了也沒什麽大礙。對了一會回去要好好睡覺,明天一早我們便啓程離開。”
“離開?”恒兒問,“為什麽?”
陵越道:“本來來這裏就是給你求藥,你現在也康複了,我們也沒必要待下去了。”
“可是那個骨——”
陵越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以他的個性,絕不會給我第二次捉到他的機會。除非——”他另有所圖,那就麻煩了。
黑影停下腳步隐匿氣息,他順着樓梯的縫隙望下去,聲音便是從那裏傳來。他稍等片刻,樓下的腳步則愈發的近了,他掏出匕首撬開身前的房門,并迅速摸進房間,反鎖上房門。
“什麽聲音?”恒兒驚了。暗夜中的關門聲着實有些詭異。
陵越也側耳細聽,兩人則迅速跑上了三樓,長長的回廊空無一人,只有正對芙蕖門前的窗戶開着,風肆意刮進來,發出呼嚕呼嚕的響聲。
陵越走上前,仔細将窗戶關好,并對着恒兒說,“可能是風太大,把窗戶刮開了。”
恒兒搖搖頭,“窗戶是用來欣賞後院桃花的,我出來前明明見它們都鎖的緊緊的,又怎麽會無緣無故被吹開了呢?”
陵越打斷她,“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可是——”
直到聽見一陣離去的腳步聲和各自的關門聲,黑衣人才放心的緩步進入內室,來到床前。月色旖旎,卻依稀聽見呼呼的風聲。黑衣人自袖口拿出一顆夜明珠,青色的光暈瞬間照亮床頭,他緩緩的摘下面巾,露出一張枯瘦的臉,他的面色略黑,兩頰凹陷,顴骨凸出,兩只眼睛倒是出奇的有神,好似餓狼盯住了獵物一般泛着綠光,他的眼裏是一個美麗女子熟睡的容顏,少女眉頭緊皺,仿佛感受到打擾了一般,慢慢的睜開眼睛,接着不可思議的看着床邊的男人,驚得要張嘴大叫,卻被黑衣人灑了迷藥,又重新昏睡過去。
黑衣人站在床頭又看了半晌,眼裏滿是輕佻貪婪的笑意,喉結微微滑動着咽了咽口水。他輕撫了一下少女的側臉,接着便抱起少女打算離開。
“想不到花名在外的骨公子采花竟然采到我這裏來了,蓬荜生輝啊。”一個調笑的聲音響起,陵越正坐在窗邊望着他,骨公子則迅速開門向外跑去,很快卻又一步一步退了回來。
大胡子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晃動着偉岸的身軀,眼睛狠戾的盯着骨公子。恒兒緊随其後,一揮手,屋內燈火通明。
骨公子的雙眼有驚慌一閃而過,随後便是了然,他也放下懷中昏迷的芙蕖,拍拍自己身上若有似無的灰塵說道:“看來被你們識破了,我也很難再帶走她了。”
“吱呀——吱呀”的聲音再次響起,大胡子走近他,臉色鐵青道,“若是我們稍微粗心大意些,豈不是正遂了你的意?”
“師叔說笑了,”骨公子抱拳鞠躬,陪笑道,“玉清只是從未見得師妹,深覺既然同出一門,便是多聯絡下也無傷大雅。”
大胡子啐道,“呸——誰跟你是同門?別忘了你們師徒早就被師父他老人家逐出師門了,現在竟然來打我芙蕖丫頭的主意?信不信老子我廢了你?”說着大胡子便要動手,卻只聽咣當一聲,一直坐在窗前的陵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來到了骨公子身後,一腳将他踢了出去。骨公子躲閃不及,身體将桌子撞成碎片。
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鮮血,勉強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陵越接着上去又是幾腳,骨公子順着腳勁翻滾到了一邊,他笑了,看着陵越的眼神滿是邪佞。
“今兒既然被你抓了是我技不如人,我打不過你,你殺了我吧。”
陵越的臉色亦是蒙了一層寒霜,他一腳踩在骨公子的胸口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厲聲道:“今日你為什麽而來,大家心知肚明。我看在我們曾經的同門之誼今日我便放了你,若是他日你再有這些歪心惡念,就絕不是這幾腳這麽簡單了。”他說罷單手抓住骨公子的衣領,使他的頭擡起來看着自己,“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骨公子卻仍是邪笑着,眼睛裏看着陵越竟然都是被打的快感,陵越将他重重的摔在一邊,站起身,揮手“咻——”的一聲扔給了他一樣東西。
骨公子眼神一滞,吃力的拿起,竟是一塊黑得發亮的冰玉,周身是一個女娃娃的形狀卻只有巴掌大小,放在手心裏隐隐有陰冷的寒氣滲入體內。骨公子微眯着眼調動起全身的靈力湧入手掌,只見下一秒他的身體變成了通透的綠色,皮膚在迅速的緊縮,額頭,頸間,手臂,到處都是凸顯的像樹根一般褶皺淩亂的血管,他的雙眼散着如狼一般幽深詭異的綠光。
瑩瑩的燭光下是肅穆凝重的氣息,大胡子甚是不屑的看了骨公子一眼,便甩了甩袖子将芙蕖抱起,走了出去。恒兒略有些吃驚,但卻也不動聲色的随着大胡子離開。
陵越負手而立,背對着骨公子,說道,“這是南嶺雪山上的極品,是我在追蹤雪妖的時候無意中得到的,它與雪妖互相依附,專門吸食女子的魂魄,有了它想必你也不必再依附女人練功了。”
光芒漸漸散去,骨公子緩慢的睜開了眼睛,他的雙眼閃現着迷離的快感,全身的經脈也變得異常舒絡,突起的血管和緊縮的肌肉也慢慢的恢複正常,整個人在瞬間卻變得又枯瘦了一些,他坐起身已不似剛剛那麽艱難,仿佛傷也好了大半。
骨公子将黑色的玉嬰收進懷裏,席地而坐,看着陵越的背影道:“你真的不殺我?”
“我答應了師父,就會遵守。但是如果你一再觸及我的底線,我會不得不反悔。”說着他回頭,兇狠的盯着骨公子。
骨公子先是一愣,随後卻笑了,“我可不見得就會領你的情啊。”
陵越道,“我不用你領我的情,但也不允許你招惹芙蕖!”
“那,如果我要是非招惹不可呢?”
陵越轉過身,“那我們彼此就來個了斷。”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一個放蕩不羁,一個則殺氣重重,這是一場無形的決鬥,比得是勇氣和決心。
最後卻還是骨公子先敗下陣來,他偏過頭去,笑道,“好了好了,我說笑的,”說罷他湊近陵越的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麽,陵越頓時臉色鐵青,低吼道:“這不關你的事。”
骨公子眼中盛滿了危險的氣息,他淡淡道,“我會證明這與我有關的。”他走出門,高聲道,“聽說朝廷最近正秘密調集人馬前往千蝗山脈,不必謝,我骨玉清最不喜欠人,尤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