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戲中人影
周一晚上, 沈微星下了晚自習後,如約而至來到了棋牌室。
這裏和往常一樣鑼鼓喧天, 燈紅酒綠, 一茬茬的客人不知停歇的更換,但下一批又會來帶不同的熙攘。
沒有什麽是無可替代的。
最近天氣已經重新晴朗起來,潮氣也被逐漸驅散。沈微星換下校服,穿着一身休閑便裝, 和這裏的人打扮的格格不入, 但因為她長相出衆, 又恰好在衆目睽睽之下贏了洪鋒, 因此她出現, 二樓短暫的安靜了一下, 齊齊看向門口。
沈微星眉頭輕輕蹙了一下, 從心底生出一種厭惡感。
比起被人這麽盯着, 她更喜歡悄無聲息的淹沒在人海中, 不被任何人注意,堂而皇之的将自己藏起來。
但幸好這種打量持續時間不長, 沈微星輕咳了一聲, 場子逐漸又熱鬧起來了。
她這才感覺舒服了不少, 邁着步子, 走了進去。
上次洪鋒輸了牌,丢錢事小, 但丢人事大,因此這次約沈微星,可是在圈子裏放了話的, 說上次只是因為生病, 精神頭不對, 所以輸給了一個小丫頭,今天晚上還會來一場,到時候定要将那個小丫頭輸的回家哭。
沈微星早在一衆好友的朋友圈裏刷到了這種話,雖然文字表述不對,但意思也大差不差。
她自然對洪鋒,或者準确來說,這種男人的心思門清。
傲慢,自大,蠻橫,面子大于一切,如果她第一次輸給了洪鋒,那結果一定不會是現在洪鋒約着她見面了。
許溧說的很對,洪鋒就是一個危險人物,但那又怎樣,但凡有百分之一的機會,她都不會去放棄。
賭桌前早就站滿了人,洪鋒還是老樣子,沒骨頭似的倚靠着椅子,翹着二郎腿,嘴裏叼着根煙,他身旁圍滿了卑躬屈膝的人,但他渾不在意,反而是眼神微微下撇,一臉輕視的模樣。
他遠遠看見沈微星過來,正了正身子,又似乎意識到這太掉面子了,而後又仰卧起坐般的回去。
直到沈微星走過來,他才搭起眼皮,懶懶道:“被你的小情人絆住腳了,來這麽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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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老大等了這麽久,你是看不起誰?”身旁有一個小弟符合道。
沈微星一直對這些正事之外的話屬于懶得搭理的态度,但偏偏今天一個兩個都戳着她的痛處,一個個往外提,真的是厭惡透頂。
但洪鋒目前不能硬碰硬,但這并不代表沈微星誰的氣都樂意受着。
她腦袋一側,眼神落在說話那人的身上,嗤道:“你說我看不起誰?”
這話無疑不是一個坑,那男人回答誰都不是,面色立即一遍,準備撸起袖子的時候,沈微星又把視線落在洪鋒身上,淡淡道:“這就是洪老板的待客之道嗎?”
場面頓時一片嘩然。
這裏坐着的,幾乎很少有人和洪鋒起正面沖突,那小弟聽了沈微星的話,仿佛得了道免死金牌,立即來了勁兒,但被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叫停。
“回去。”洪鋒站起身子,煙頭在桌沿蹭了一下,點點星火落地,頃刻之間便已消失不見。
他伸出一只手,重新一個小弟過來把煙遞在他手上,再次退回到原來的位置。
沈微星眼睛眯了眯,心裏頓時有了一個不太好的設想。
洪鋒本就生的健壯,一步步走到沈微星面前,幾乎覆蓋了所有光源。
他把手裏的煙遞過去,随後又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遞給沈微星,說:“我帶我兄弟,給你陪個不是。”
男人手裏夾了根未燃盡的煙,身上布滿了嗆人的煙味,沈微星鎖着眉頭,暗自猜想,這個人是不是故意的。
這個問題是無解的。
因為即使在讨厭,沈微星也得接下,并且把煙含在嘴裏。
小小的挑釁可以換來洪鋒這種人的注意,但要是動作大了,那便過猶不及。
沈微星扯了扯嘴角,用拇指和食指掐着那截細白的煙,說:“客氣了。”
她原本只打算把煙夾在指尖,但洪鋒回到位置後,看見沈微星沒有動靜,反問:“看不上?”
“沒有火。”沈微星瞥了眼煙,好像再說一遍平常的事情。
洪鋒一拍腦袋,再次走到沈微星面前,“看我這腦袋,來,我給你親自點上。”
“不必了。”沈微星想也沒想的拒絕了。
洪鋒的臉色立即變了樣,“我小弟的面子你給了,我的面子你就不給了,快,我給你點上。”
沈微星推遲不得,随後将煙含在嘴裏。
打火機的火苗很細,藍色火焰上罩着一層昏黃,沈微星脖子往下仰了仰,就着洪鋒的手點燃了。
煙頭燃燒起來泛着猩紅,沈微星的長相本就偏淡,但這種風格的臉身上恰巧多了一分淡漠,好像渾身都沁了層涼氣一般。
沈微星本就不喜煙味,現在是被架着脖子硬上,眉目及其不耐,特別是放下煙,口腔中充滿煙氣的時候,整個人都有種不好招惹的感覺。
不遠處在喝酒區玩樂的童周沒忍住拍了張照片,發給了遠在網吧的許溧。
煙已經抽了,這件事也算接過,正事也到了解決的時候。
一副撲克牌有五十多張,需要三個人玩,洪鋒随後指了一下人,湊了一桌。
随後便是裁判洗牌,三個人一個接一個的抽。
這種最老式的玩法,是洪鋒最擅長的,他為了在衆多小弟面前迎回面子,已經完全降低了自己的無恥程度。
但卻抽了一手的爛牌。
洪鋒看着手裏稀巴爛的牌,沒有一個順子,差點都想把牌扔進牌桌,直接開始下一局。
但這也局限于随便想想,洪鋒真要這麽做了,明天這些小弟也不用跟着他混了。
三個人整理完牌後,洪鋒先開始。
他丢了一個五。
下一個就是沈微星,她往桌面丢了個六。
另一個人也把手裏的零牌往下扔。
一圈下來,洪鋒丢了個十,他現在的打算是把所有的碎牌扔下去。
但他的碎牌太多了,壓根扔不完。
但直到第一局結束,除了另一個男人,沈微星也同樣沒有扔下一個順子。
洪鋒原本沒有什麽驚訝的。
但好幾輪下來後,他發現不管是他的牌好,還是他的牌爛,沈微星都能跟在他的後面。
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洪鋒扔下手裏的牌,說:“不完了,沒意思。”
桌上另一個男人立即如釋重負,麻溜地跑下去。
桌上只剩沈微星和洪鋒兩個人面對面。
洪鋒看着對面的女孩,長了張不太好惹的臉,偏偏今天一次又一次用這種含蓄的方法,一步步折磨他的眼睛。
想想就覺得生氣。
洪鋒從椅子上站起身子,将煙摁滅在桌上,桌面很快被燒出了一個黑色的圈,他指着沈微星,說:“你,給我過來。”
說完,便率先撥開人群,大步走了出去。
沈微星落了他幾步,也緊跟着下去。
兩個人站在棋牌室門口,昏昧的燈光下投射出兩人的影子,馬路上駛過一輛摩托車,聲音簡直震的耳朵發聾。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就這麽僵持着。
最終還是洪鋒沒忍住,先開口問:“你今天是故意的?”
沈微星眼睛不帶任何閃躲,嘴角動了兩下,但沒有說話。
“別裝了,我早都看出來了,你來網吧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為了我?”洪鋒臉上挂起得意的笑。
沈微星還以為他是對自己猜對結果沾沾自喜,因此毫不避諱的承認道:“就是為了你。”
馬路上異常安靜,只餘棋牌室裏傳來麻将推入麻将桌的聲音。
洪鋒原本就是随口說了一句,但被沈微星這麽一應,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但沈微星一向懂得把握機會,坦白道:“我最近被人借了一筆錢,一直要不回來,聽他說也欠了你的錢,想讓你和我一起要。”
洪鋒頓時松了一口氣,臉上挂着笑,但心裏卻像是被螞蟻咬了一下,及其不舒服,問:“誰?”
“老沈。”沈微星上下唇一張一合,吐出來自己父親的名字。
但洪鋒先是眉頭緊鎖,一臉思索狀,後想起來了,臉上閃過吃人的表情,說:“他一個廢物,沒錢。”
“是嗎?”沈微星卻是一點都不相信,繼續說:“我前幾天還看見他在賭呢。”
洪鋒問:“什麽時候?”
“大概有兩三天了,一個人他可能會推,但兩個人去找,他一定沒有地方躲。”沈微星說。
“不用了,我找到他,會把你的錢要回來的。”洪鋒扔下這句話後,随後匆匆離開。
沈微星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二樓的樓梯上,直到看不見人影,嘴角才微微勾起。
好戲才剛開始,明天就看看魚兒會不會上鈎了。
沈微星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不小心嗅到了指尖濃郁的煙味。
她一會兒本來打算去網吧,但現下這個樣子回去,勢必會和許溧在吵一次。
沈微星很嫌棄這個味道,準備回去的路上看能不能碰到便利店,買瓶水沖沖手。
結果剛走沒幾步,手腕便被人一把抓住,
撩人的玫瑰香充斥在她的鼻翼間,出于對某個人的懷疑,沈微星放松了警惕。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人抵在牆角。
牆面是用小石子砌成,後背抵在上面時,硌的她忍不住嘶了一聲。
随後一只手腕便被按在牆面上,皮膚直接和粗糙面接觸,那截手腕感覺被磨破了。
但沈微星顧不上掙紮,因為面前人抓起她的右手,放在自己的鼻翼間,輕輕嗅了一下。
微涼而又陌生的氣息打過來,沈微星脊背沒忍住顫了一下。
她擡眼,看着許溧陌生的眼瞳,聽着對方說:“你抽煙了?”
作者有話說:
大家好久不見,貼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