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憶得當年逾我牆
紀曉芙随母親到了一間僻靜的廂房之中,心中忐忑已極。方柔閉門關窗,這才拉着她手坐下,問道:“曉芙,你明明白白地對我說,你同那位楊先生好了,是不是?”
紀曉芙心中雖有預感,但仍是吃了一驚,霎時間只吓得臉色雪白,随即紅潮湧上,不知所措。
方柔嘆了口氣,說道:“他那樣瞧着你,你也是那樣瞧着他。我一見你們倆,就明白了。”
紀曉芙低垂了頭,說不出話來。
方柔又道:“你怎麽識得他的?”
紀曉芙見事已至此,再也無法隐瞞,輕聲道:
“是在那一年,師父得知了天鷹教王盤山之事,命我們師兄妹下山,分頭打探金毛獅王的下落。我向西行到川西大樹堡,在道上遇見了他。他身穿白衣,相貌很是英俊。從那時起,他便跟上我了。我走到哪裏,他跟我到哪裏。我常見他默默瞧着我,我真不知怎辦才好……”
方柔微感詫異,心想此人行事未免太也無賴,道:“他跟着你?”
紀曉芙低聲道:“是。”接着說道:“我初時想他總會厭的,便不去理他。後來見他仍是不走,便怪了他幾句。他說他實在冒昧,可是心動神迷,難以自己……我聽不下去,出劍刺他,想叫他別再說,反給他奪去了長劍。他武功這樣高,我怕極了,可是,可是也不禁佩服。
“第二天早晨,我在店房中醒來,見到長劍就放在枕邊。想是他趁我睡熟了,到我房裏,把劍送了回來。我原先只當他是個好色之徒,見他并沒趁機輕薄,便不這樣想了。”
方柔眉頭微皺,心道:“此人的所作所為,似乎也稱不上好人。”但見女兒滿臉紅暈,神色似羞似喜,這話便說不出口。
“他送回了劍,卻又跟上了我。我不敢跟他動武,只有求他別再跟着我。他其實并不壞,我心裏是知道的,可我怎能跟了他去?不曾想他……他見我不肯同他一起,便帶了我回去,回昆侖山坐忘峰。”
方柔“啊”了一聲,道:“他怎麽這樣……不講理?”她本來所想的言語并非如此,但說到一半,終究改口。
紀曉芙難以回答,臉上一紅,續道:“途徑光明頂時,有人跟他起了争執……”
方柔一怔,問道:“光明頂?是明教的總舵光明頂麽?”
紀曉芙咬了咬唇,微一遲疑,終于說道:“是。他……他是明教中的,在教裏也有些身份。可他待我是很好的。我也從沒見他害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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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柔對于正邪之別,原本便看得比紀清為輕,又是當真心疼女兒,聽了她這兩句話,怒氣便已稍減,但仍是憤憤地道:“他一路跟着你,夜裏摸到你房裏來,後來又擒了你去,這也算待你好麽?或者算罷,可那也不是君子的行徑。”又道:“他還做了些甚麽?”
紀曉芙低聲道:“我并不怪他。後來跟他到了坐忘峰上,我心中很害怕。但他待我很好,我便沒那麽怕了。我……我心裏實在很歡喜,可我知道那不成的。我很想逃走,但他不許我逃,将我困在房裏。
“過了一陣子,他向我求親,可我不敢答允。他氣得狠了,終于同我……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方柔聽得她說并不怪他,原本惱怒若有十分,此刻便已減了七分,心想她既然心甘情願,那也無話可說,但聞聽此言,終不免心中一凜,問道:“他欺辱了你麽?”
紀曉芙羞得滿臉通紅,道:“他……我……不是的……”聲音細若蚊鳴。
方柔聽她說得遲疑,只道女兒當真被他所辱,此後迫于無奈,才跟了他,不由得又驚又怒,道:“我……我殺了他。”
紀曉芙忙道:“不,別怨他!”頓了一頓,輕聲道:“是我舍不得傷他。”
方柔一怔之下,便已明白,女兒心中雖有抗拒之念,但對那人實是愛惜之極,生怕争執起來,弄傷了他,不敢使力,終于令他得手。此事雖是因他而起,方才說要殺他雲雲,卻也說得重了,又想這等夫婦之事,也不必細問,當下說道:“後來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