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游子歸來慰高堂
紀曉芙道:“這之後他又向我求親,我那時想,他究竟是明教中人,正邪有別,何況父親已将我許給了旁人,便仍是不允。這樣僵持了一陣子,後來有敵人上門找他,我……我心裏很舍不得他,可還是逃了出去……”說到這裏,已是熱淚盈眶。
方柔嘆了口氣,明白女兒對他實是深情一片,摸出手帕,替她擦了擦眼睛。
紀曉芙定了定神,又道:“過得不久,我發覺自己懷了孕,只有躲着偷偷生了這個孩子。後來爹爹催着我嫁給殷六俠,我便不敢回家了。我又跟一位師姊失了和,峨嵋也不敢回,只有到山中躲了起來……”
方柔問道:“這孩子便是那女孩兒了,是不是?她叫甚麽名字?”
紀曉芙微微一驚,道:“是。她叫楊不悔。”心想:“我甚麽也沒說,原來媽全猜到了。”
方柔聽得“不悔”兩字,心頭一震,随即嘆道:“那孩子眉眼像你,更像你自己那般大的時候。做母親的,自己女兒,哪有認不出的?”
紀曉芙一怔,不知說甚麽好,淚水卻已簌簌而下。
過了一會,心中漸漸寧定,續道:“大半年前,我受了騙,身中奇毒,到了蝴蝶谷去……”跟着将為金花婆婆所傷之事簡略說了,又說了如何重遇張無忌、如何受了師父一掌、楊逍如何尋到蝴蝶谷來等事,最後低頭說道:“我做了這些事,爹爹怎樣打我罵我,我也認了。我……我實在對你們不起。”
方柔心知丈夫雖然端嚴,對女兒卻愛得極深,正如自己一般,若是見了女兒如此情真意切,縱然不喜那位楊先生,也未必就不允,正要溫言寬慰幾句,忽聽得有人說道:“哼,你倒也知道對我們不起。”
方柔與紀曉芙都是一驚,起身出門,但見一人站在門口,正是剛剛昏睡過去的紀清。
原來他這些時日睡得多了,方才睡了不一會,便即清醒,終究挂念着女兒,向家仆問明了女兒的所在,便尋了過來,卻恰巧聽見紀曉芙說起與楊逍相識等事。他聽得那楊逍行事如此卑鄙下流,女兒卻對他如此鐘情,當真是惱怒之極,這時再也忍不住,終于開口。
紀曉芙又驚又怕,低着頭叫了聲:“爹爹!”
紀清哼了一聲,道:“曉芙,我先前跟你說甚麽話來?魔教妖人,莫說結交,見到最好是殺了,以免着了他們道兒。你怎地不聽我話?我替你挑的殷梨亭,又有甚麽不好了?為甚麽你定要跟他攪在一起?這小子卑鄙無恥,正是該殺……”他愈說愈氣,提起手掌,便要向女兒臉上擊去。
方柔叫道:“清哥,別……”
紀曉芙心中本已有愧,索性閉上了眼,要挨他這一掌。
忽聽得父親“咦”了一聲,跟着“啪”地一響,自己臉上卻無絲毫疼痛。她吃了一驚,睜開雙眼,卻見一個人影擋在自己身前,看身形正是楊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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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生性孤僻,選了一間極偏僻的廂房,恰在方柔母女隔壁。她二人說話聲量雖低,但他內力深厚至極,仍是聽得清清楚楚。他本來自視甚高,絕不願偷聽他人談話,但她們所談論的正是自己,更聽得紀曉芙說起如何與己相識等事,忍不住便聽了下去。後來聽得紀清斥責紀曉芙,便現身而出,恰巧紀清揚起了手來,于是替她挨了一掌。
只聽楊逍道:“紀老英雄,此事全因我而起,并非曉芙的過錯。”
紀清微微一怔,心知以此人身法之快,要避過自己這一掌,原是輕而易舉之事,他卻竟不閃避,硬生生挨了這掌,那自是因為曉芙的緣故了,不由心想:“他待曉芙倒是真心。”
這時紀曉芙也顧不得爹爹,上前一步,走到楊逍身旁,見他臉上五個指印,看來猙獰可怖,心想以他的聲望武功,何曾被人打過耳光,不禁紅了眼圈,問道:“疼麽?”
楊逍方才聽見她在母親跟前,屢次出言回護自己,雖然明知她對己有情,仍是心頭大震,又是感激,又是愧疚,這時低聲道:“不礙事。”
紀清眼見這兩人情深意重,滿腔怒火倒也發作不出來,況且楊逍已給他打了一掌,心中已不如初時憤怒,于是哼了一聲,轉身便走。
方柔嘆了口氣,向紀曉芙道:“我勸他去。”跟着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