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晨風清涼, 朝陽還沒有正午的炎熱。
陽光照在虞眠平靜無波的臉上,映着她眼裏複雜難辨的情緒。
‘我回京等你。’
淡淡的一句話,讓江舟感到一陣。
她望着虞眠的眼睛,有心想問些什麽, 但又覺得此刻說什麽都是多餘的。
江舟輕吸一口氣, 最終只說了句:“等我回來。”
虞眠眸光深深:“我等你。”
見虞眠應得這麽快, 江舟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她總覺得這個女人的眼神太認真了。
認真到似是在許諾一般, 透着一股子決絕。
江舟揉了揉眉心, 應該是自己的錯覺吧,又不是生離死別, 不過是暫時分開一段時間罷了。
不等她開口, 一旁的虞師爺接過話來:“沒錯,眠兒會在京城等你的,只要你活着, 老夫就不給她另擇新婿了。”
天閹就天閹吧,只要對女兒好,女兒幸福就好。
他如今對江舟算是勉強滿意,主要也是不想再換別的女婿了,萬一換不好, 再坑苦了女兒怎麽辦。
虞師爺咳嗽一聲, 體貼地把時間留給小兩口, 慢悠悠地出了縣衙。
老榆樹下,江舟下意識地看向虞眠:“岳父真會開玩笑, 哈哈。”
她肯定會活着回京啊, 不就是打東島嗎, 不說有李護衛這個禁軍統領帶隊,就憑她自己的身手,也完全可以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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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還有江老太太這個大殺器呢。
便宜岳父真不會說話。
虞眠與她對視一眼,緩緩勾唇,笑意真切:“不是說笑,你若不能安然回京,我自會另續良緣。
江舟:“…”
好吧,這父女倆都不怎麽會說話。
一陣沉默之後,有衙役來到二堂後院,禀報說在曹縣丞府上挖到了地庫。
江舟跟着過去一看,頓時樂了,老狐貍的小金庫找到了。
她沉思了一下,豪氣萬丈道:“走,去楊主簿家也挖一挖,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這些年貪墨的銀子。”
不出她所料,兩個老狐貍的想法一樣,都把銀子藏在了地下。
這下徹底把出兵東島的軍饷給省了。
出征那天,剛好也是虞尚書等人回京的日子。
秦初站在岸邊,依舊是瘦瘦高高的模樣:“江大人和李統領一定能旗開得勝,秦某就先回京城等你們凱旋了。”
沒錯,秦掌櫃也和虞尚書等人一起回京。
江舟下意識地站穩身子,鄭重承諾道:“秦掌櫃放心,在下一定全力以赴。”
秦初笑着點點頭,又看了眼旁邊的李護衛:“我相信你們,一路保重。”
幾個人相互抱了一下拳,虞師爺懶洋洋地喊了聲:“活着回來。”
緊接着,他又小聲補了句:“不然,老夫一定讓眠兒改嫁。”
話音一落,衆人的視線不由都看向了一直沉默着的女子。
虞眠身着淡青色的襦裙,靜靜站在那裏,眉眼淡淡看了向江舟,無聲點了一下頭。
好像是表達了什麽,卻又什麽都沒說。
江舟也跟着點了下頭,心頭茫然,這個女人也不過來抱一下,點頭是幾個意思啊?
不過,跟着做總沒錯的。
轉身,大船揚帆起航,虞眠的目光盯着那遠去的帆,眸光淡然,冷靜。
虞師爺走近兩步,寬慰道:“眠兒放心,爹爹昨日給江舟算了一卦,這小子命硬着呢,你別太過擔憂。”
虞眠收回目光,淡問道:“算了一卦?卦上都怎麽說?”
虞師爺被問的一愣:“那個,就是說這小子福大命大,是個長壽的相,無災無痛能活到九十九,跟你有宿世姻緣,你們的好日子還長着呢。”
剛說完話,他便不再看女兒,而是擡頭望了一眼碧藍的天空。
老天爺,他可不是故意編瞎話,這不是為了讓女兒寬心嗎。
蒼天勿怪,蒼天勿怪……
虞師爺在心底連連告罪幾聲,他這兩天忙着安排公事,還要收拾行裝,哪有閑工夫去算卦。
就是算卦也是給自己算,他才不在意江舟那個渾小子。
虞眠唇角微微上揚:“那便好。”
不到心慌時,不信神佛。
她此刻無比希望卦象一說是靈驗的,那樣便能安心了。
所以,她信。
虞師爺見女兒一臉信以為真的樣子,默默扯了一把胡子,蒼天莫怪,小女兒天真無知,老夫就借你的名義哄哄女兒……
就在此時 ,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朝着虞眠走了過來。
站在船頭的江舟正望着虞眠的身影發着惆悵,看清來人,頓時眼睛一瞪。
胡言州!
忘了這個狗東西了,曹縣丞一倒,攀附他的牢頭等人也都該問罪的問罪,她一忙起來都忘了還有這麽個礙眼的人在南玉縣。
“江大人…”李護衛看着站在船頭癡望的江舟,正想說船頭風大,要不要到裏面去,袖子就被猛地一扯。
江老太太及時打斷他:“別說話!”
她使了個眼色,示意李護衛不要打攪江舟,而後便也盯着遠處的岸邊。
老太太的目力和耳力比江舟還要強一些,當然知道江舟在看誰。
不僅看得清,還聽得清楚。
岸邊,虞師爺見是胡言州,頓時沉了臉:“眠兒已經嫁給了江舟,胡家小子,你莫要不知禮數。”
他不知道胡言州曾派人想把虞眠擄走一事,只是态度嚴肅了些,神情還算正常地盯着。
生怕胡言州再诓騙女兒。
別以為他不知道,胡侍郎那個老不羞的私下無德,早年間還害死過一個年輕的婢女,其父如此,胡家的家風可見一斑。
上梁不正下梁歪,胡家這小子天天哄着女兒,私底下也是一點都不忌諱,通房丫頭都不知道換了幾個。
虞師爺把胡家的腌臜事看在眼裏,所以一直拒絕胡家的提親。
現在看來,與其嫁給葷素不忌還不愛重女子的胡言州,他覺得江舟簡直太好了,天閹好啊,雖然難有子嗣,最起碼不會跟別的女人亂來。
省心了。
胡言州裝模作樣地朝着虞師爺行了個禮:“虞伯父,晚輩只是許久未見江夫人,來跟你們打個招呼。”
他明智地換了稱呼,眼神懇切地看向虞眠,似有千言萬語。
船頭,江舟緩緩握拳,嘴唇緊緊崩成一條直線。
“爹爹,我與胡公子說幾句就來。”
虞眠一開口,虞師爺揪了揪胡子,只得無奈搖搖頭,走遠一些。
見虞師爺走遠,胡言州忙走到虞眠身邊:“眠兒,我…”
“胡公子該喚我江夫人,若不然,我與你無話可說。”虞眠冷聲打斷了他的話,胡言州在這個時候出現,讓她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那股不安似乎關系到江舟,讓她無法忽視。
看着神色冷淡的虞眠,胡言州苦笑一聲:“江夫人,你說若沒有江舟的出現,你我是否已經成親了。”
若沒有江舟的出現?
虞眠不由設想了一下那種可能,若那一晚的人不是江舟…
她不知道,她甚至不敢去想別的可能。
見虞眠沉思不語,胡言州低嘆一聲:“若沒有江舟,今日或許就不該喚你一聲江夫人了。”
話裏話外的意思是,虞眠該是胡夫人才對。
虞眠微微握了握手指,猜不透胡言州出現在這裏的目的,她穩了穩心神,目光探究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似是而非道:“或許吧。”
啪嗒-
遠處的船頭上,随着船身搖擺,江舟身形一顫,心中似有一條無形繃緊的弦,驟然斷裂。
一旁的江老太太見狀忙收斂心神,不再去關注岸邊還在對話的虞眠和胡言州。
她拿拐杖戳了一下江舟的肩膀,痛心疾首道:“讓你不聽老娘的話,讓你執迷不悟,我就說吧,虞眠那個女人的心野着呢。”
跟以前一個樣,是個冷心冷肺捂不熱的女人。
江舟不自覺地解釋道:“她不是那樣的人。”
老太太一聽,頓時怒了,黑着臉道:“你簡直無可救藥,這個時候了還幫她說話,不是哪樣的人,都嫁給你了,還跟別的男子牽扯不清,還說什麽或許吧,老娘我遲早被你們氣死。”
說到底,都怪她啊,來太晚了,沒能阻止這倆人見面,讓這段孽緣又續上了。
江舟嘴唇動了動,一時無話。
腦海裏還回蕩着虞眠的話:或許吧,或許…
或許什麽呢,或許她不出現,虞眠就嫁給胡言州了吧。
一想到這種可能,江舟就覺得難以呼吸,她回頭望了一眼岸邊。
風聲凜冽,人影如豆,明明是夏日,她卻感到一陣寒涼,來自心底。
或許她比自己以為的更在意虞眠,那所謂的五分心動早就占了十分,已經占滿了一顆心。
那麽虞眠呢,對她還是只有兩分嗎?
江舟不知道。
老太太唉聲嘆氣地搖頭,不斷念叨着:“造孽哦,造孽…”
她現在恨不得一拐杖把江舟打醒,太糟心了。
江舟也覺得糟心,糟心到打不起精神,直到東島近在眼前,火箭如梭般射來,她才抛下患得患失的情緒,凝神迎戰。
“放箭!”李護衛站在船頭,揚着旗子發號施令。
江舟與老太太暫時忍下直接飛上島的沖動,帶着一隊人下了水,朝着東島的斜後方游去。
東島上,岸邊的士兵正在輪番射箭,身後突然冒出來一隊人,将他們一個個打倒。
火箭一停止進攻,李護衛便抽刀大喊:“衆将士聽令,随我登島,殺。”
霎時,喊殺聲震天,等到船一靠岸,百钺士兵勢如破竹,一路打上島去。
“不對!”老太太忽然驚呼一聲,情況不對。
之前她來摸過底,東島人少說也有一兩萬,此時的島上最多也就三千人,還大多都是老弱病殘。
人數不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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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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